北京的十二月簡直是冷到天昏地暗。安妮依舊要風度不要溫度。全身隐藏部位都貼着暖寶寶。接近學期末,安妮的任務更多了。因為比別人出色,導師在期末竟然幫她報名了‘星銳’設計大賽——冬季賽。而為了這次大賽,安妮經常就跑‘輕微’。畢竟,那裏專業人士比較多。雖然,會看到鄭子沅。而且是非常頻繁的見到。

有幾次,鄭子沅還特地買了玫瑰花給她。她拒絕。當時那群女同事啊簡直沒把她拖進廁所滅口啊。他送項鏈,她拒絕。送鞋送包送衣服,她還是拒絕。鄭子沅細說把自己打包送給她,她更是做嘔吐狀的拒絕。這些都‘惹毛’了那些單身女同事。

這玩意真能讓人羨慕嫉妒,甚至生恨的。丫的,大美男的世紀豪華追求,她安妮不要?簡直是大白癡吧!

參賽作品終于敲定,并且上交申請。安妮才得空。終于能睡上一個好覺了。

安妮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睡夢中都能聽見那個大惡魔鄭子沅的聲音。

安妮醒過來,滿室昏暗,床頭電子鐘顯示淩晨五點。安妮翻來覆去,怎麽樣都睡不着。

想着現在是學期末,而他又是在那麽個重點大學。肯定學業繁重。以前高中就見識了他起的有多早。

想着,安妮就順手把手機拿了起來,開始編輯短信。打電話,她怕影響到他,如果他還在睡的話。

第一條:醒了沒啊?我睡不着了。

第二條:最近太忙了。為了一個設計比賽,每天畫畫。手都酸了。你給我捏捏?

第三條:你學建築的,也是很會畫畫的吧?哪天給我畫個素描吧。

第四條:今天下午我沒課。我去陪你上課好不好?

第五條:答應吧答應吧。我想你給我糖吃啊。

第六條:阿舟。我好想你。

第七條:有些話,我真的好想對你坦白。

第八條:我下午在你教室門口等你。

……

安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發了多少條短信,她就是想發。想和他說話。僅此而已。否則,她回來還有什麽意義。

盧清舟确實很早就起來了。一個人在模型室修改草圖,制作模型。

他收到那一連串短信的時候,正在畫一張草圖。

十幾條短信,信息量巨大。

這幾天,安妮沒有再來找她。一開始,他有點意外。

同樣的音信全無,再次發生。他已經可以平靜的對待這種事了。心傷過後,抗擊能力增強。

盧清舟愛看報紙。幾乎成為了習慣。每天他都會到門衛那裏拿最新的時報。他只看財經版還有體育版塊。但是那天,他在翻閱報紙的時候看見一張圖片,是娛樂版塊裏的。

照片裏,有安妮。場面很華麗。他認得她的裝扮,陪他去家教時候穿的。原來,她趕着走勢為了去赴宴。去赴一個他不敢奢望的生活。

盧清舟把手機關了。一條短信也沒有回複。繼續鑽研自己的作業。

等下午盧清舟去上課。些許意外的看到了安妮。站在教室門口,格外顯眼。

一上來,她就問:“你怎麽沒回我短信?”

“手機沒充電。”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學會了撒謊。

今天這課是小班教學,不是幾個班一起上。班裏一些青睐盧清舟的妹子們看見他旁邊站着個大美女,都紛紛開始議論。連他幾個好兄弟也都在竊竊私語。

盧清舟覺得頭疼。頭一次,選擇坐在了後排。他勸不走她。但也不想發生那次她被老師點名逃走的事情。

課上,安妮異常的乖巧。盧清舟盡量保持着平和的心态。他做他的筆記,她…盧清舟餘光看去,她在畫畫?畫他?

盧清舟沒有說什麽,只是繼續聽課。

下課,班裏的同學都走了。唯獨剩下盧清舟和安妮。

上課的老師還在收拾課件,看到盧清舟,兩個師生就隔空開始對話了。

“比賽準備的怎麽樣了?期末差不多要上交作品了。”

“在努力。”

“清舟,你女朋友?”

“不是。”

“姑娘長得挺好的。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

全程安妮都是閉着嘴的。即使他那麽過果決的就說了‘不是’。

等那個教授走了。安妮才拉着盧清舟的胳膊。

“為什麽說不是?”

“我說的是事實。”

“可,我們還沒有說過要分手!”

盧清舟停頓了好幾秒。似乎是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她在等。

好幾次,盧清舟都想問她,為什麽,為什麽走。但還是問不出口。盧清舟沒說話,只從口袋裏拿出一顆糖遞了過去:“吃吧。等會兒我要去班主任那裏,你自己早點回去。”

他什麽意思。不回答,是默認還是不想提起。

安妮把一節課的成果遞給了盧清舟:“送給你。畫的還不夠帥。我希望下一次你可以送我你眼中的我。要美麗的。我還要顆糖。”

安妮沒有把那第二課糖給吃了。一直攥在手心。

盧清舟從老師辦公室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張他的畫像拿了出來。

輕重分明的鉛筆印。落款是極為潇灑的‘安妮Ann’字樣。

從小書架上拿出一本書,盧清舟把它夾了進去。同時,在那一頁,裏面還夾了兩張照片。

盧清舟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摸過那兩張照片。上面,有他,也有她。

有一張是某次運動會。運動員拍的照片。安妮和鄭梓維站在一起,因為他們脫穎而出獲得了兩人三足的第一名,而他,則站在她身後。

還有一張是高中有一次夏令營去露營,回去的時候,老師用數碼相機拍的。他們站在一起。因為他們那時候正式在一起了。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十指相握,只有他們倆知道。

這兩年,在安妮沒有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的習慣是每天睡前看一看這兩張照片。他覺得可惜。因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們竟然沒有拍專屬兩人的合照。

舍友剛洗澡回來。動靜聲驚擾了盧清舟,快速的把書一合放回原處。

晚上,盧清舟接到了一個越洋電話。

“清月,在那邊過的怎麽樣?”

“還好。認識了一些朋友。就是這裏太冷了。”

“嗯。要是冷。就多買點衣服。錢不夠,和我說。”

“知道啦。哥,你還想,安妮姐嗎?”

“……想的。”

也只有在最親的妹妹面前,盧清舟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他有多想,連他自己都計算不清。

“哥,這兩年,安妮姐,一直在倫敦。上次我在一個展覽館看到了她的作品,還有她的介紹。安妮姐,成了了不起的人物。”

原來,這些年,她一直在倫敦?

也一樣經歷着那些凜冽寒風和鵝毛大雪嗎?前一年的冬天,盧清舟看新聞,說倫敦出現暴雪,路上白雪茫茫,出了太多事故。

真好。她還活生生在他面前。

現在,他也為盧清月擔心和祈福。

當年,盧清舟保送清華,選擇了工科建築系。但是卻意外在去北京的火車上遇到了同校的一個學長,讀經濟的。

清華學子一顆心。盧清舟經過那個學長的點播,再加上頭腦利索,到很快了解了炒股和基金的內裏。盧清舟研究了兩個多月的股票,才用自己兩個月的生活費炒起了股票。很順利的,他成功了。第一次小賺了一兩萬。後來,他又很謹慎,越賺越多。加起來都有五六十萬了。

等盧清月高考完,盧清舟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選擇把盧清月送出國。他現在有那個實力。應該讓妹妹擁有更廣闊的天地。

之後,盧清舟把一部分錢存起來,另一部分炒股或者買基金。總歸是賺的。

而對于家教這種兼職,盧清舟只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多一份經驗也是好的。

一月中旬,盧清舟總算把努力了兩個月完成的作品交了上去。然後,就踏上了歸途。他本來不想回A市的。可呆在北京,也挺凄涼的。清月為了省機票,決定留在倫敦打工,積累經驗。盧清舟也同意。

安妮知道盧清舟回了A市,一顆心也跟着飄了回去。可是無可奈何,她一時還回不去。

罪魁禍首就是,鄭子沅!

她考完試,馬上就要訂機票回A市了。沒想到,鄭子沅這人渣借着工作的緣故把她‘扣押’在了北京。

一大堆的設計圖稿要過關。安妮焦頭爛額。

盡管那人渣送她東西,請她到各大飯店、西餐店甚至是小街巷的美味小餐館,還是沒能讓她開心起來。

“我到底什麽時候能回A市!寒假都快過完了!”

“回去做什麽。你哥和你嫂子都在北京。你也不回倫敦,幹脆和我一起去我家過春節。熱鬧。”

“你給我的那些任務差不多都做完了,我真的累了。而且,我有同學聚會要參加。必須回去。”

借着同學聚會的借口,再加上她的執着,鄭子沅終是同意了。

逃離魔窟的安妮在下飛機的那一刻,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的短信。

內容如下:我是高一英語班長崔勤勤,特地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望大家都來參加。地點是星晴KTV。

并不是聚餐。而是,熱情如火的K歌。

安妮覺得上天真奇怪,竟然讓她的話成真了。

安妮在去聚會之前,打算去盧清舟家裏一趟。

讓她錯愕的是,去他家那趟公交車已經撤銷了。而,她打的過去,卻看到了滿地廢墟。

老街被拆。

突然,安妮就像被丢進一個空曠的境地,抓不到東西。心慌不已。

她找不到他了!

他們去哪兒了!

對,電話。打電話!

安妮站在那堆廢墟之前,心跳的飛速,手機都拿不穩了。

快接電話啊!

可惜,一直沒人接。

唯有的期待,就是同學聚會!

安妮那天去的比較遲。找不到組織,就打了個電話給崔勤勤。終于是在那間KTV七繞八繞的找到了4501號房。

推門進去。房間昏暗。倒是色彩斑斓的彩球在頭上旋轉着,房間牆上到處是變幻多姿的色塊。

有人在唱草蜢的《失戀陣線聯盟》。

Party大包間因為安妮的到來,頓時聲音低了下來。

拿着話筒的鄭梓維看到成熟美麗的安妮的時候,簡直驚呆。然後對着話筒來了句:“這真的是我曾經的同桌麽?安妮,你怎麽這麽美!”

安妮望過去,啧啧,鄭梓維這兩年倒是一點沒變。還是挺奔放挺小白的。

“謝謝誇獎。鄭梓維,你還是老樣子。”安妮接話。順便踩着高跟鞋走過去。

安妮走過去,倒是看到沙發上坐着不少人,名字她都不怎麽記得了。有一個倒是印象很深,不就是隔着個走廊坐她旁邊的…..章琳嘛?角落裏的是……盧清舟!

安妮眼睛放光,他來了!真是太好了!

章琳看着變的越發水靈美麗的安妮,心裏一陣的羨慕,滋味酸酸的說:“安妮,沒想到你高考沒考。倒是出人頭地了啊。”

章琳在本市一個三流大學讀書。沒事就喜歡翻翻雜志,看看娛樂新聞,經常能看到曾經她的同學——安妮。原本得知安妮沒有考高考,她還暗地裏歡喜呢,沒想到人家是出國幹大事去了!

安妮只笑笑,章琳這種口是心非的女人她見多了,無非就是羨慕,嫉妒,自己沒本事,還不願別人好過,揭人傷疤這種人最在行。

高考沒考怎麽了?她章琳考了,也不就是混生活混日子混文憑麽?

“挺可惜的。沒有高考,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遺憾。”這話,安妮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安妮傲人的成績,好多以前不喜歡她的女生也都圍了上來,詢問她各種問題。說什麽,她會不會設計婚紗,能不能在婚禮上給設計一款與衆不同的婚紗,老同學能不能打個折之類的。安妮無心應付,心思全在不遠處的盧清舟身上。

高一聚會,除了安妮,最風光的就是盧清舟了。但盧清舟不怎麽喜歡這種吵鬧的場合,就坐在沙發角落,讓愛唱歌的坐在中間。

沒辦法,越是隐藏,越是凸顯。

趙龍勾搭着鄭梓維的肩膀,伸長了手臂把話筒遞給了盧清舟:“清舟,難得難得,男生裏面就你還沒開嗓呢。那邊好多女生都等着你亮亮喉呢!”

坐沙發那頭的一個女生也跟着起哄:“以前清舟不還和安妮鬧過‘緋聞’嘛,現在怎麽兩個人都不說話啊,好歹同學嘛,別讓不愉快一直存在啊。兩個人一起來一首歌吧。哈哈。”

當年安妮與盧清舟‘懷孕’醜聞确實是震驚了全校。後來,安妮被休學兩周。在兩周裏面,校方給予澄清。後來到畢業,在他們看來,安妮和盧清舟确實是不碰面不交流的。于是,流言也慢慢消散。

但是,畢竟他們不是當事人。無法知曉真相。

安妮坦然的接過話筒,笑着看向盧清舟,這麽多人的哄鬧,怎麽可能下得了臺。還不如在‘臺’上表演一場呢。就像當年,你彈琴,我跳舞一樣。

一個女生起頭喊了‘男神,女神,男神,女神….’,于是,整個包間裏就充斥着這四個字。

安妮看到盧清舟的表情就想笑。這麽嚴肅幹什麽?

兩個人自然而然的就彙合到了頻幕前面,安妮對着話筒,看着他說:“想唱哪首歌?”

她反正無所謂,一般的歌曲她都能應付,中文的英文的甚至粵語的。一切,就看他的了。

盧清舟皺眉。唱歌,不是他的菜。頂多無聊的時候會聽聽。大多聽的也是純音樂。

下面有人提議:“來首《今天你要嫁給我》!”

安妮擡眼看了看他。要是真真能成真就好了。

盧清舟只對着話筒,很淡定的說了句:“我不會。”

啧啧。多麽不婉轉的拒絕啊!

下面又有人補刀:“哪能啊!大學霸天賦好!跟着調調一起肯定能唱出來的。或者讓那邊一對情侶給你們先示範一下?”

于是,一對小情侶甜死人的在衆人面前擺出各種恩愛造型唱了兩分鐘。終于被一群單身狗給呼哧着下臺交麥了。

重新點了一遍《今天你要嫁給我》,大家夥兒還把原唱聲音給關了。安妮沒有看歌詞,反正這首歌她經常唱。

不過今天在盧清舟面前,又對着一大夥人,還是很緊張的。握着話筒的手都發燙出汗了。

安妮很甜美俏皮的唱完女生那段,然後拉了拉盧清舟的毛衣示意該輪到他了。

果然,學霸真的是學霸。學起來夠快的。音非常準。而且,雖然表情嚴肅吧,但還真唱出了一種輕快感來。下面一大波人都笑容滿面,舉起雙手在那裏搖啊晃啊的伴舞……

盧清舟的聲音很好聽。安妮一度認為他可以去廣播臺當主持人。最後安妮覺得自己是個聲控。她特別的喜歡盧清舟那種沉穩的嗓音。而此時此刻,他正用他的聲音唱着情歌,唱給她的情歌。

一曲終了。盧清舟似乎覺得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安妮正好看見,真是,那麽多天了,他都沒有對她笑過。他笑的真好看!

盧清舟把話筒遞給愛熱鬧的鄭梓維,就想坐會角落。但有好事者還不肯對他罷休。畢竟,以前在高中,從來不敢這麽開大班長的玩笑的。今天逮着了機會,肯定可着勁兒的就大開特開了。

有個女生說:“大班長,要是你女朋友知道你今天和大美女合唱了首情歌,她會不會吃醋,讓你跪搓衣板跪鍵盤啊?”

這個問句簡直了。從側面來打探他盧清舟的戀愛情況。也就只有兩種回答了。

安妮自然心裏明白,他現在還是單身。聽他朋友說,他都不近女色呢!所以,只要她勤勤懇懇的追求,肯定能一舉拿下!

“我沒有女朋友。”沒有用話筒,不過,底氣很足。

安妮聽着還是有點惆悵的。他不認。不認她。随即把話筒遞給要唱歌的一個女生,就從桌上抄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安妮就皺眉,真難喝。

大家都是歡騰的充滿熱血氣息的大學生,劃拳唱歌喝酒的樣樣精通。人多,話筒不夠,就買了兩副撲克牌,在那裏嗑瓜子打牌。

等大家都困了倦了,要歸家了,都已經是快接近午夜了。過幾天就是春節了。雖然商場也都關門了,但節日的氣息還是很濃重的。濕濕的冷風撲面而來。安妮不禁打了個噴嚏。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今天女生來的多,有好幾個男生都沒來。所以很多都是一個男生和女生拼車,先送女生回去,然後男生再自己回家。反正安妮不急,盧清舟還沒走呢。

KTV包間很暖和,一出來攔車就覺得異常的冷。安妮覺得自己是退化了,在應該,大冬天她照樣穿着絲襪也不覺得怎麽樣,現在真是冷爆了。不自覺的緊了緊領口。又冷的哆嗦了一下,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有聲音在她旁邊響起:“以後還是多穿一點吧。着涼了就不好了。馬上過年了。”

言下之意,過年感冒發燒可就不好玩了。

盧清舟比較有風度,把所有人都送上車才開始給自己等車。安妮覺得,他簡直太好了。

只剩下他們倆。安妮覺得幸福。

車來的很快,盧清舟輕而易舉的攔下了一輛,打開車門的同時說:“你先回去吧。”

安妮在心裏咯噔了一下,有點不愉快:“你不送我?”

盧清舟臉上似乎有點笑意:“我們,不順路。”

安妮沒動。臉被凍的看上去更白了:“現在都這麽晚了,你放心我一個人回去?”

估計是司機等不下去了,按了按喇叭,又大聲的在那裏說:“年輕人,你們快點上車吧。叔叔我還想回去睡覺呢,這大冬天的。”

于是,盧清舟率先坐了進去,接着招手讓她一起進來。

安妮滿足了。

安妮沒說地址,只是讓司機先開出去。

“我去過你家,拆了。”

“嗯。”

“多久了?”

“半年前。”

“現在住在哪兒?”

這次盧清舟沒有回答。他不想讓她知道?

“我問問還不可以嗎?”安妮怨。

久久之後,盧清舟報出了一串詳細的地址。

然後,安妮狡黠一笑,對着前面的司機大叔說:“司機叔叔,就去這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寫 安亦揚和婁妃妃的番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