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估計也猜出來了,開了幾句玩笑就過去了。

女孩子的心思大多細膩,許由光算不上精致的女孩子,說外貌,倒也有幾分清秀,可要真說出挑的地兒,就是站在一群裏那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氣質。

許由光的氣質是真好,因着小時候練過多年的芭蕾,才造就現在一舉一動的優雅和得體。

想想也是,許由光這樣的身份自小接觸的人非富即貴,都是非同等閑之輩,大多人都追不上她,将其歸結于那姑娘眼界高,瞧不上普通人,久而久之,那心高氣傲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可真正接觸下來,才發現這姑娘真不是眼界高,那些追不上人就胡亂造謠的混蛋也全都是胡說八道。

就這麽好的姑娘,哪裏會有那些虛榮其表的想法?能叫人看不上你的原因,只怕就那麽一個——心裏有人了!

隊長這些年沒少見有人追求她,人不答應,每次都拿自己“有喜歡的人”這樣的理由,起初還以為是搪塞,後來發現好像真是那麽一回事兒。

隊長就感嘆了,到底是什麽樣兒的人,能叫許由光這樣的姑娘拒絕了萬花萬叢。

晚上回了酒店,她拿出了那些稿子認真地鑽研準備。

他們辯論隊裏這次沒老師帶,出來打辯論全是隊長一個人帶領,沒了束縛,一個兩個好像也不在乎那些輸贏,大大咧咧地,倒像是來這地方旅游的。

第二天一起出門游玩的人沒那麽多,寥寥的幾個起了早床,其餘的昨晚玩開了,都沒能睜得開眼。

她瞧了瞧,包括周北,隊長和她在內,總共也就六七個人,其中以女生居多,另外兩個都是周北的哥們兒。

這一次出來少說也要一周的時間,她特意帶上了相機,碰到好看的有意思的張手就拍。

西安這座古城歷史悠久,來往不少的旅客,她們幾個年輕人走在城牆上,周北在她的身邊細細地替她解說,還帶了些本地人的特別見解,可她沒有心思去聽,胡亂抓着那些景色拍照。

“你很喜歡拍照嗎?”周北問。

她“嗯”了一聲。

有人走過來,“周北,你這解說怎麽也不給大家講講?就給咱由光大美女一個人悄悄講吶?”

周北羞澀地笑了笑,“哪裏哪裏。”

她沒在意,又轉過頭去拍了幾張照,習慣性地低頭翻着自己照的風景。

一行人上午逛完了古城牆,下午打算去看兵馬俑,中午就在周北介紹的一家地方餐館裏吃了點兒東西,中途轉車的時候,她恍惚又看見了那個“mamplight”。

昨晚瞧的時候光線不大分明,白天的時候看過去,倒挺有那麽一回事兒。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她能看清楚裏面展示窗的那些作品,一盆千手觀音靜靜地伫立在樓上的一角,整體從外觀來看,倒是簡潔大氣,低調顯貴。

她們正好在那一站轉車,下車後她愣愣地看着那家藝廊的大門,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一看。

周北見了,說,“這一趟專車可能會等很久,你要是想,可以去看的。”

她轉頭看着周北,周北微微一笑,她動了動步子,同身後的人打了個招呼,剛要走,就見周北跟在了她的身後,大有一起參觀的意思,那些人又開始不懷好意地偷笑了。

她無奈地進了那家藝廊,藝廊裏也有參覽的人,氣氛很安靜,空氣中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濃也不膩,調節室內的氣氛卻剛剛好。

她只是想要看看這家藝廊會不會有許暮之的作品,那麽優秀的人,總該是會有的。

她找了一圈,卻沒發現他的畫。

周北狐疑地跟在她的身後,“你在找什麽?”

她沒理,一雙眼睛就穿梭在各色的藝術品之間。

也不是個會藝術懂藝術的人,來這裏也沒什麽特別的高雅目的,就為了找一找他的畫。

她的眼角掃過那櫥窗之中的精致油畫,底下标價六位數,而後默默地抱緊了自己的相機。

想想,似乎也挺瘋狂。

有位工作人員走過來,是位皮相姣好的男人,穿着西裝很有禮貌,“小姐,您是在找哪位藝術家的作品嗎?”

她頓了頓,想被幫助,竟然也不知道許暮之作畫後留的什麽名。

想了半天,最後在對方親切的目光之下,嗫嗫地說,“charles?你認識嗎?”

那個工作人員在聽見了她口中的名字後,看着她的神色似乎略有震驚,“charles的作品當然有,小姐是……”

那人明顯是話裏有話,她也不太懂這裏面什麽潛規則,周北就俯下身低聲說道,“有的藝術家作品或許是珍藏品,不參與售賣,只接受內部拍賣或單售也說不定?”

她恍然大悟。

雖然家境優渥,但卻從小生長于艱苦樸素的許由光同學,竟然頭一次感覺到了局促,尋思着要是真讓別人給自己找來了,她也沒什麽錢,買不起……

于是撓撓頭,“沒……我就是想了解了解,這個藝術家的……的……的作品!”

那個工作人員看着她的眼神裏瞬間充滿了鄙夷,笑意也淡了許多,卻依然禮貌,“小姐,charles是業界內數一數二的藝術家,他的作品您如果喜歡,我可以引薦您一觀,但如果您只是打趣鬧着玩,可以多觀賞觀賞其他的作品,但請不要拍照,不要碰壞了那些作品,好嗎?”

她愣愣地,看着那工作人員轉身就走了,到嘴的一句“好”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周北見不得她受委屈,剛要上前理論,就被她拉了回去,“算了。”

人家說得也沒錯,她買不起,就甭去打擾別人工作了。

她拉着周北,就這麽不甘心地離開了,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撞到了一個人。

那人正好從外面進來,她低頭擺弄着相機,沒留神,周北也沒來得及攔住她,就這麽給撞上了。

她撞得眼冒金星,龇牙後退了好幾步。

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紮着辮子的斯文男人。那個男人見了她十分詫異,張口就叫到,“許由光?”

她還沒辨認清楚那個人,對方十分熱情地就撲了上來,“許由光你怎麽在這裏?!真巧!”說着就摟着她的肩膀往裏面帶。

她抗拒不了西屠的力道,只能讪讪笑着,頗有點接受不了西屠這種熱情的方式,只是西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帶着疑惑,腳下的步子一旋,又被帶進去了。

她告訴周北那是她一個朋友,周北點點頭,就靜靜地站在那門口等着她。

西屠的熱情好像是天生的,走到哪兒都是這麽洋溢着幸福的感覺,她被帶到剛剛那個地方,西屠問道,“你是來買畫的嗎?”

她搖頭。

“那就是來找charles的畫?”

被猜中了,她也承認了,“我就是來看看,誰知道工作人員不給看。”

西屠笑道,“charles的畫向來不是指定潛在客戶,都無法參觀,你見不着也是正常的。”

她倒吸一口氣,這行業還有這種講究?!

可想了想好像也能想明白,高奢一類的東西向來是這樣,也不是只有這個才會如此。

她喟嘆,“是啊,我還想着能觀賞觀賞他的作品,誰知道……恐怕沒那個福氣了。”

“有有有!”西屠興奮道,“你要是想看,我叫工作人員拿給你看就是了!”

剛剛被轟之于門的她,“……”

西屠說着招手叫來了剛剛的那個工作人員,那工作人員打剛剛西屠拉着她的手起,詫異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她猜着西屠是不是這兒的vip藝術家,就聽着西屠開口道,“收藏室裏charles的畫還在嗎?”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猶豫道,“有是有的,只是……”

“沒有關系!”西屠大手一揮,“看了又怎麽樣?這是charles家從小養着的小媳婦兒,沒人會怪你們。”

話落的那一剎那,她差點一腳摔在了前面,而那工作人員的表情十分複雜。

從小養着的?

她憋着笑跟在西屠後面。

收藏室是另一個空間,其實也就是一個隔層,該是平時接待vip的地方,裝潢竟然格外的雅致,推開那面牆,就是一扇落地窗,窗外就是河流。

所謂“八水繞長安”,她也不知道這是哪一條河,一眼看出去,風景卻正好,她心念一動,舉起相機就打算拍下來,那個工作人員見了,嘴一動,剛要上來攔,卻被西屠阻止。

“咔嚓”一聲,她翻看着相機裏面的照片。

西屠在沙發上坐下,工作人員會意,出門去尋畫了。

西屠問道,“喜歡喝什麽?咖啡還是飲料?”

她随口回了一句,“白開水。”

西屠笑了,卻笑得別有意味,她狐疑擡頭,西屠遞給了她一杯溫水,“charles喜歡喝咖啡,越濃的,就越喜歡。”

提起了許暮之,她自然是在意的,在西屠的目光之中坐了下來。

“charles身邊有很多的紅顏,”說着西屠笑看了她一眼,她的模樣見怪不怪,頓時驚嘆,道,“每一個人幾乎都會告訴他不要總是喝咖啡,咖啡對身體不好。”

嗯,所以呢?

她盯着西屠,西屠大概是中文不好,看着她平靜的面容,突然笑了,眸色變得幽深,向來說話熱情的他此刻卻開始了正經的言語,可是話不着調,她聽不太懂。

他說,“由光小美女,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做客莫斯科。”

她還是費解西屠的語言邏輯,卻依然附和着他的話,“為什麽?”

西屠摸了摸鼻子,緩緩地,回答了她——

“因為……那裏有charles親手打下來的帝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