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在香水最開始生産的時候, 謝虞琛便從一衆來送貨的商販中看中了田福。

原料的好壞是決定香水質量的關鍵所在,香水的制作對花瓣的需求量又多得驚人。因此,謝虞琛必須保證原材料的穩定供應。而田福的商行經營多年, 人又聰明。把原材料的供應交給對方, 他算是比較放心。

至于田福本人, 對于香水的前景也是很看好的,直接提出花瓣的貨款不用銀錢支付, 而是拿作坊生産出來的香水所抵。

兩人簽訂了契約後, 謝虞琛還把香水廠的選址一事,拜托給了田福,讓他多替自己留意一下。

田福這些年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對于哪裏盛産花瓣、哪裏交通便利、勞動力豐富,比較适合建廠這些問題, 肯定比他要熟悉得多。

田福也樂得替謝虞琛做這些事, 畢竟和謝虞琛的交情越深, 之後做起生意來, 他就比其他人更多一份競争力。

這回他來蓬柳村找謝虞琛,不僅帶了許多特産作為禮物, 還替謝虞琛招了二十來個符合香皂作坊需求的工匠。

有了這二十幾個人,起碼在一年之內,謝虞琛都不用再為香皂作坊人手不夠的問題而擔憂。

田福此舉算幫了謝虞琛一個不小的忙,他自己也沒少費工夫。光是散播招工的消息,自己和他自己手底下的人就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更別提還要一個個考察他們的人品和能力。

田福這麽做, 當然不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善心大發去做好人好事, 主要還是為了和謝虞琛打好關系。

許多人還不知道的是,這段時間在南方的許多地方, 一塊香皂的價值甚至超過了最名貴的雲錦,還被那些世家娘子稱作是“神仙皂”。

前些時日商隊南下販貨,聽說了這些消息的田福更加确定了自己要與謝虞琛打好關系的想法。

能在短短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讓他研究出來的香皂名聲大噪,這樣的能力絕對不容小觑。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那些大商行的管事放下身段和謝虞琛交好。

更不用說除了香皂以外,對方手裏不知道還有多少好東西沒拿出來。

去年一鳴驚人的許家食肆,那些新菜式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食客過去。現在又搞起了什麽廚藝教學,也是熱鬧得不行。

後來他又教給蓬柳村人養豬和腌酸菜的技術,幾乎以一己之力帶動了整個村子的富裕。随便拉一個江安府的人問,誰不知道蓬柳村的這兩樣東西。

現在又發明出了肥皂和香水。前者已經在世家大族的圈子裏打響了名聲。而後者雖然還沒開始批量生産,但前途也是可以預見的光明。

謝虞琛在僅一年時間裏的作為,就已經是許多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程度。更可怕的是,他還如此年輕,未來會有什麽成績更是難以估量。

因為這一點,許多人都抱了和田福差不多的心思。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門路和能力。最後真正能入了謝虞琛眼的只是少數。

前幾天還有一個模樣像是世家出身的郎君,帶了一大堆仆役侍從,浩浩蕩蕩地來了蓬柳村,一張嘴便要從謝虞琛手裏買下香皂的制法。

這段時間為了香皂生意找到許家食肆門上的不在少數,态度即使不是恭恭敬敬的,也都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什麽錯處來。

即使最後沒能談攏,也都給彼此雙方留了個不錯的印象。日後若是有合适的機會,也能再合作。

唯有此人,一進門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話裏話外都透露着一種“我能和你合作是你八百年修來的福氣”的倨傲。仿佛不是他主動找上門合作,而是謝虞琛求着他來似的。

謝虞琛當然不慣着這種人,沒說幾句話就下了逐客令。那人估計也是順風順水了幾十年,被人吹捧慣了,第一次遇到像謝虞琛這麽不給面子的人。

聽到謝虞琛拒絕的話後,他一臉惱羞成怒的樣子。臨走前更是不忘放話,讓謝虞琛日後小心着點,得罪了他們榆林呂氏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

将田福迎進門,謝虞琛給他倒了杯茶水,順便問起了他這回過來的目的。

“我這回來倒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田福接過茶碗放到桌上,拱了拱手解釋道:“之前謝郎不是讓我留意适合建香水作坊的地方?我便一直讓人四處打聽着,剛有點頭緒,便過來找謝郎了。”

“那可太好了,我正頭疼這件事呢。”謝虞琛忙道。田福這人做事謹慎,說話也是滴水不漏。他雖然說只是有點頭緒,但這事十有八九是穩了。

田福輕抿一口茶水,不疾不徐地開口:“謝郎可知道南邊的榆林州?”

聽到這個地名,謝虞琛愣了一下。

他穿越到這個地方不過兩年,去過的地方非常有限。再加上這個年代的信息又極為閉塞,即使是閱讀了不少游記和地方志,又聽商販講了不少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他對這個世界的地方依然了解不多。

榆林這個地名,謝虞琛确定他是從來沒有在書裏見過,也不曾聽商販講過的。但為什麽會覺得耳熟呢?

謝虞琛回憶了半天,才一拍大腿想起:這不就是前段時間那個一開口就要把香皂制作的方子買過來的缺心眼說過的地方嘛!

他說他是什麽……榆林呂家的人,還說得罪了他們家沒有好下場。

想起當初那人信誓旦旦的模樣,謝虞琛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才對田福道:“只是略有耳聞。”

“榆林一帶一年四季如春,土壤多是紅色和黃色的,土質雖然疏松,但糧食産量并不高。當地倒是有很多專門以培育花卉為生的人家。”

田福頓了頓,又接着補充道:“榆林一帶的花因為顏色鮮豔,種類也多,在全國上下都很有名。”

謝虞琛點了點頭,根據田福描述的類型,榆林這個地方的土壤倒像是酸性土壤。

酸性的土壤不太适合大部分糧食作物生長。但像是馬鈴薯、甘薯一類的薯類作物,還有草莓一類的的漿果類植物,以及大部分花木植物,卻很适合種植在酸性的土壤當中。

薯類什麽的起碼要再等幾百年才會在這片大陸上出現。受制于交通,漿果類的植物比較容易磕碰變質,經不起長途運輸,所以也不适合大面積種植。

想必當地的百姓也是經過許多年的實踐,最後才開始大規模地種植花卉。而這個年代的富貴人家确實有養花的喜好,當地種花的百姓應該也能得個不錯的收入。

這樣看來,榆林的條件倒很是适合種點茉莉什麽的。而且這個年代主要的收入還是來源于糧食,當地的土壤條件就決定了這個地方不會太富裕。

即使靠種花能有不錯的收入,但因為要賣往其他地方,當地應該會有許多靠打工而不是種田維持生計的人。如此說來,作坊也不用擔心招工的事情。

這樣一看,榆林确實算得上一個合适的地方。謝虞琛心道。

田福自說完話後就一直在默默觀察着謝虞琛的反應。見對方露出滿意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的提議被謝虞琛給采納了。

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一樣,田福暗自舒了口氣,面上的表情也輕松不少。滿足謝虞琛提出的幾個條件的地方可不好找。

能選出榆林這個地方,他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托關系打聽了好多回才得到的。好在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地方最後确實入了謝虞琛的眼,他這一番辛苦也算是沒有白費。

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之前被謝虞琛攆出去的那個缺心眼。

如果只是胡吹亂嗙、信口開河還好。但若是他真記恨上了自己,又在榆林有幾分權勢的話,自己把廠房選在那裏,少不了要被找上幾回麻煩。即使造不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一來二去的也能給他添不少亂子。

謝虞琛斟酌了會兒,最後還是打算先向田福了解一下這個所謂的榆林呂家到底是什麽情況,便問道:“不知田郎可曾聽說過榆林呂家?”

“榆林呂家?”田福重複了一遍。

“怎麽了?是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沒有。”田福趕緊搖頭,解釋道:“是某剛從一個友人口中聽過這個呂家的事,謝郎又提起。一時有點驚訝,如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謝虞琛點了點頭。

而後,田福便把他了解到的關于這個呂家的事情和盤托出。

最開始的他自然是沒有聽過什麽榆林呂家的名聲。畢竟榆林不是什麽富庶地方,呂家也并非那種簪纓世胄的名門望族。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有這麽一家人。

而田福了解到這個所謂的呂家,也是因為幫謝虞琛打聽榆林的情況時,托關系認識了一位在榆林一帶經營花卉生意的商賈。

畢竟他只是聽過有榆林這個地方,具體的情況并不清楚,只能從熟悉這個地方的人口中了解。

而他托人在中間牽線認識到的商賈,名叫包虎,早些年在京城中一位有權有勢的人門下做事,專門替對方收購那些名貴稀有的花卉。因為榆林的花卉最為知名,他那幾年沒少往榆林跑。

也就是從他口中,田福才聽到了一些關于呂家的消息。

這個呂家早年間靠種植花卉發家,後來也積攢下不少財富。前幾年更是用錢疏通關系,給自己家的兒郎謀了個什麽縣令的官職。

但據包虎所說,這個呂家人的人品并不怎麽樣,在當地也沒什麽好名聲。這話的真實性暫且放過不提,但給他和呂家确實有一些陳年舊怨。

他當時看上了呂家培育的一種芍藥。芍藥主要有赤白兩色,赤芍和白芍都很常見。但呂家培育出來的芍藥,顏色卻是粉色的,在當時算是獨一無二的品種。

毫不意外,包虎當即便準備向呂家買下粉芍藥。但當時對方只培育出了極少量的幾株,而且都已開花。包虎便與對方簽訂合約,準備等來年粉芍藥成熟的時候再來購買。

呂家也答應得好好的,說是等來年培育的粉芍藥一到時候,便傳信給他雲雲。二人簽訂好合約後,包虎便啓程回了京城。為了和呂家打好關系,包虎甚至多付給了對方兩成的定金。

沒想到正是這一舉動,讓呂家吃準了他心儀粉芍藥的心思。第二年約定的取貨時間到了後,對方直接獅子大開口,要原來約定好的三倍的價錢,才能拿走這批粉芍藥。

哪有這麽做生意的?呂家這事未免做得太不厚道。直到五六年過去,在說起這件事時,包虎依舊是一種忿忿不平的神态。

倒不是說他付不起這三倍的價格。包虎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說白了只要主家喜歡,這錢就花得值當。

如果在合作最開始的時候,呂家報的就是這個價格,他也不會說什麽。

但撕毀合約,坐地起價這種事,卻是很沒有道德底線的。稍微講究一點的商販,都不屑做這種事。

包虎氣不過和呂家争辯,對方卻說,如果不願意付錢,外面有大把大把的人搶着要買。他們也不是非要把粉芍藥賣給自己。畢竟這粉芍藥只有他們呂家能培育出來,市面上願意付這三倍價格的人比比皆是。

包虎沒辦法,他已經和主家說好了送粉芍藥回來,不能違約。最後只好捏着鼻子付了三倍的價錢。

但這口惡氣他一直都沒咽下。之後的數年都沒和呂家人有過來往,梁子也就此結下。

若是從前聽到這各這個故事,謝虞琛或許還要判斷一下它的真實性。但經歷過前幾天的事情之後,他幾乎想也沒有想就相信了田福說的話。

畢竟能開口就要買下自己的方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己不給還要出言威脅的人,确實像會做出像撕毀合約、坐地起價這種沒道德的事。

有句話叫“寧與君子結怨,不與小人相為友”,很明顯,呂家就是那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而自己先前對待呂家人的态度,肯定是會被對方記恨上的。這樣一來,他要想在榆林一帶建廠,有很大的概率呂家會從中作梗。

他可不想被這種人纏上。謝虞琛忍不住輕啧一聲。

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勁,田福趕忙開口詢問。謝虞琛也沒瞞着對方,直接便将之前呂家上門要買香皂的方子,被他拒絕了的事情告訴了對方。

“招惹上這種人可不是什麽好事啊。”田福也跟着嘆了口氣。

他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和形形色色的人都打過交道,自然最清楚被什麽樣的人糾纏上最為麻煩。不外乎呂家這種唯利是圖、恃強淩弱的小人。

“不過這種人對付起來倒也最簡單。”謝虞琛輕笑一聲。

這一笑,反而讓對面的田福愣住了。謝虞琛在待人接物上,向來都是一副溫潤如玉、和和氣氣的模樣。田福何曾見過他露出這種張狂肆意的姿态。一時間便有些晃神,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詢問道:“謝郎可是有了對付呂家的辦法?”

謝虞琛一點頭,整個人靠在身後毛毯疊成的靠背上,十分随意地開口:“一般來說,愛倚勢淩人的人,往往也都欺軟怕硬。”

田福想了想自己從前遇到過的、和呂家人比較相像的那種人,似乎十個裏有九個都如同謝虞琛說的那樣。

只會欺負勢力比他弱小的,遇上比自己強大的人時,他們比誰都巴結得勤快。于是便點了點頭道:“好像确實是這樣。”

謝虞琛瞥了田福一眼,又道:“這不就很簡單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田福面上露出幾分遲疑的神色。呂家雖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家,但也在榆林經營了許多多年。

從對方橫行數年都沒有受到懲罰,就可以看出在當地是有一定的勢力的。他們貿然與對方對上,又是人生地不熟,恐怕讨不到好啊。

田福忍不住提醒了幾句。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謝虞琛擺了擺手,打斷道:“這件事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就行。”

烏菏當初給自己準備的身份不能白準備。如今也該是它發揮作用的時間了。

“可是……”田福本想再勸,但思索片刻,最後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萬一謝郎真的有應對的辦法,只是自己不知道呢?畢竟如此年輕就做出這樣一番成就的人實屬罕見,有什麽不為外人所知的能力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一想,田福便放心了不少,定了定神開始說起其它的事情來。譬如榆林一帶各種新鮮花瓣和幹花的價格、市面上能輕易雇到的工匠都有哪些,價錢又是幾何。

把這些事都說了個七七八八後,田福便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臨走前,謝虞琛還不忘吩咐田福,讓他若是沒什麽別的事情要做,這幾天就住在食肆裏,等自己把這邊的事情都安頓好,就和他一起啓程前往榆林。

田福這一行來到蓬柳村,自然是做好了準備的。點頭應下來後,他便住在了食肆中。只等謝虞琛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就和他一道啓程離開。

蓬柳村的事情雖多,但大部分都是許大郎等人在管着,需要謝虞琛安排的,除了香水作坊一事外,就只剩下餘小郎那個小蘿蔔頭。

對于餘小郎,謝虞琛本來的計劃是讓他在自己身邊待一個冬天,等到開春天氣暖和之後就送去鳳雙村的夫子家上蒙學。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餘小郎的天資算是出衆,又勤奮肯學。單這一個冬天,在謝虞琛的教導下便認識了許多字,書法也算是能使上手了。

這種情況下,再送去鳳雙村顯然就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鳳雙村雖然是個大村,比起從前的蓬柳村來也是要富裕得多。但饒是如此,送去上蒙學的孩子也大多是像許大郎這樣的人家,在去先生家念書前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那種。

先生肯定是要從識字開始教起。餘小郎到了那邊,跟着這些孩子一起念書,第一年怕是學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而且根據餘小郎的描述和謝虞琛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那位吳姓的先生教書水平也算不上有多好。

餘小郎說自己在門外偷聽他講課,說先生都是讓下面的學生一遍又一遍照本宣科的念課文。這件事應該不假。

雖然念書也有念書的道理,古人雲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什麽的。但謝虞琛還是認為這樣做的效率比較低,而且餘小郎又是比較聰穎的孩子,這樣讀就更是浪費時日。

謝虞琛有些猶豫要不要像之前說好的那樣,把餘小郎送去鳳雙村上蒙學。但畢竟他不是這孩子的家長,許多決定不好直接做主。還是要問了餘娘子和許大郎的意見再做決定。謝虞琛心道。

因為吩咐了不用給他單獨做飯,所以這幾天謝虞琛都是和許大郎夫妻兩個一起吃。晚飯的時候,他便在飯桌上提起了這件事。

“謝郎是如何打算的呢?”

爺娘亡故後,餘娘子這個阿姊便是最有資格替餘小郎做決定的人。聽謝虞琛問起此事,餘娘子連忙放下筷子,認真看向對方。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謝虞琛的目光掃過桌上的衆人,不疾不徐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小郎天資不錯,肯定是要念書的。但這段時間他跟着我學了不少,比起其他去蒙學的孩子,他的知識已經超出了他們一大截。如果就這樣跟着先生念書,多少有些浪費時日。”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繼續跟着我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這也有一個問題。”說到這兒,謝虞琛稍微頓了一下。

“那就是我不日之後就要離開蓬柳村到榆林去。之後說不定還要去東山州,去京城。如果餘小郎跟着我,一來是要經歷旅途奔波之苦。二來我歸期未定,你姊弟二人相隔千裏之遙,要忍受很長時間的分離之苦。”

謝虞琛嘆了一口氣,看向桌上坐着的幾人。在後世,通訊工具如此發達的時候,出門求學或是務工,與家人分離都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很多人都會選離家近的地方讀書或是工作。

更別提在這個只有書信的年代,一旦餘小郎跟着自己,怕是有将近一年的時間,他和餘娘子都要處于一種沒辦法互相聯絡的情況。

其中的傷感與思念,即使他一個外人都能想象得到。更別提餘小郎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即使是在這個十七八歲就成家立業的年代,他也還稚嫩得很。

不出所料,在聽到要分開将近一年的時間後,桌上的衆人都沉默了下來。

即使是之後餘小郎考上官學,和他們相隔的距離也不過是灣水縣到蓬柳村之間,不到一個時辰的車程。但若是跟在謝郎身邊……

榆林、東山州、京城,每一個都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這裏面即使是距離最近的京城,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也要十來天才能到達。更不用說比京城還遙遠的榆林和東山。

猶豫半晌,餘娘子還是沒能做得了這個決定。見狀,謝虞琛安撫道:“我今天只是提一句,離啓程離開蓬柳村還有好幾日的時間呢,別着急。”

餘娘子“诶”地應了一聲,但顯然還是還放不下心。即使是夾菜的時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桌上的氣氛因為餘小郎讀書一事變得有些沉重。

顯然,這頓飯是不太可能好好吃下去了。謝虞琛也有點後悔自己要在吃飯的時候提起這件事。

随便夾了幾口菜,把碗裏的粥喝完之後,他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把空間留給許大郎和餘娘子姐弟。

自己不在場,他們也能更自在地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