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Meet Me咖啡館開業,店主米荔早早就過來開門了,等安妮到的時候,就看見米荔、小欣姐還有盧清舟在那裏打掃咖啡館,于是蹦蹦跳跳的跑過去跟他們大招呼。店主米荔遞給她一塊抹布,讓她加入他們,安妮躊躇了半天才接過。

第一次大掃除啊。在家裏從來沒幹過,學校也就擦擦黑板…….

果然,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盧清舟看着原本幹淨,現在卻滴着髒水的桌子,無奈的說:“安妮,那幾張桌子我已經擦過了……你不要動了……小心別踢翻了水盆……”

到最後安妮直接把抹布往水盆裏一丢:“不玩了啦,擦個桌子也這麽難!”

該生氣的盧清舟簡直是要爆炸了。她還能生氣?明明她犯了好多錯誤。算了算了,盧清舟告訴自己,安妮就是這樣蠻不講理的,不能和她對峙。

兩個人是在開學前三天離職的。店主米荔很守信用,真的在最後給他們發了獎金。不過,米荔并沒有把安妮的獎金全數給盧清舟。安妮臨走之前,找到米荔,問她為什麽不直接把錢都給盧清舟,米荔就笑嘻嘻的喝着拿鐵說: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要是你想,你就自己給他啊。

當安妮把放着一千元獎金的信封遞過去給他,并且說要送給他的時候,盧清舟臉上是一種她看不懂的神色,很微妙。她聽到他語氣有點漠然的說:這些是屬于你的,我不能要。

安妮在腦海裏對比了她家和他家,他家都沒有一臺電視,電話也沒有,很果斷的,安妮硬是把錢塞到了盧清舟口袋裏,然後盧清舟馬上拿出來還給他,周而複始的,路過的人都以為這兩人是在上演什麽鬧劇呢。

然後安妮直接把錢扔到他身上,煩死了,給你錢還不要!真煩!

車來了,安妮直接上車了,然後對着司機大吼了聲:看什看,沒見過美女啊,快關門開車,別讓他上來。

盧清舟看着車子緩慢的起步,開出去,這才把地上的信封給撿了起來。他輕笑,這錢,他怎麽好意思要呢?她和他一樣每天工作那麽久,辛辛苦苦得來的,他怎麽要得起呢。他想,她是看到他們家那麽窮那麽潦倒才要把錢給他的吧?

自尊心告訴他,不管怎麽樣,不是自己付出得來的,都不能要。

把錢放回口袋,盧清舟想,開學,一定要還回去。

終于等到開學,可他沒有等到安妮。一連十幾天,安妮都沒有出現,就像上次期中考試過後一樣。但是這一回,他吃不定她還回不回來了。

鄭梓維又對着他抱怨:“清舟,你說,安妮同學這回是不是再不回來了啊?都開學這麽久了。唉,作為一個沒有同桌的可憐蟲,今天中午請我吃飯吧?”

其實,這十幾天安妮一直和自己的哥哥安亦揚在一起。開學前一天,她就被阿九接到了浙江橫店,阿九說她哥哥正在那裏拍戲,最近得空,帶她過去玩會兒。悶了那麽久的安妮果斷的就跳上車去找許久未見的哥哥了。

作為大明星哥哥的妹妹,安妮這十幾天可謂是天天被善待,被呵護。有些不知情的,竟然還會找她簽名……安亦揚知道後,就笑話她:安妮,有做明星的潛質哦!

安妮才不要做明星呢。那麽忙,忙死了。真不知道老媽怎麽放心他安亦揚幹這行的,那麽累。雖說娛樂圈混的好來錢也容易,可,這不就是出賣色相得來的麽。每每這時候,安亦揚就會拍她頭皮,糾正她:色相?笑話,你哥難道只有色相?你哥是實力偶像派。

說實話,安妮沒怎麽看過自己老哥演的電視電影,廣告倒是看的不少,那些廣告,安妮也是醉了的,沐浴露廣告吧,他一點不羞澀的裸了半身,運動品牌的廣告吧,他倒很自信的展示着自己的肌肉……這不都是靠色相在吸引那些小女生麽……

在片場,安妮還看到了上次那個在自己老哥保姆車上的女人。啧啧,果然,也是個演員。不過,只是個小配角。安妮不禁想,老哥什麽時候選女人這麽低水平了,以前不都是什麽名模什麽名媛的麽,算了,老哥的世界,她是不懂的。

等安妮回到家,已經開學小半個月了。安妮直接忽視了空白的寒假作業。直接奔赴了學校。本來安妮可以直接第二天再過去的,可她太無聊了,放下行李就出發了。

學生們早就進入了學習模式,而安妮假期模式還沒關閉,有點不習慣的走在校園裏。恰巧是午睡十分,校園很安靜。安妮打着哈欠開始爬樓。爬了幾層臺階,安妮就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于是,停住了腳步。

安妮擡眼看去,就看見盧清舟站在那,他面前是一個矮矮的很可愛的女生。安妮不覺皺眉。這大中午的不睡覺,竟然在這裏卿卿我我!

“……盧清舟同學,請收下。”

女生說完,低着頭紅着臉就跑上樓了。而接過那封粉色信封的盧清舟還愣在那裏。安妮這才了然,她這是碰到了一出表白戲啊,呵,大班長人氣還挺旺的。

安妮走過去,在盧清舟背後拍了一下,等他轉過來看到她的時候,她滿臉不屑的說:“喲,大班長,桃花挺旺的呀。”

盧清舟頓時臉紅,開口解釋:“安妮同學……你誤會了……”

安妮見他支支吾吾的,心煩:“誤會什麽了?這年頭被表白了不起啊。困死了,我回去睡一覺去。”

晚上回去的時候,盧清舟把那封裝着一千塊錢的信封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安妮,安妮無語,這人還真是倔,一臉煩躁的又遞了回去說:“我說過,給你的東西就是你的,別再還給我了!真煩!”

盧清舟沒有接過去,而是義正言辭的說:“安妮同學,雖然我們家是小是窮困了一點,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錢,以前你給我的東西我可以接受,但是這些錢,我真的不能要。”

安妮頭都要爆炸了,用力捏着信封:“那好,你不想要錢,咱就不要錢。”

第二天是周末,盧清舟一個下午就簽收了四個快遞……他還沒緩過神來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時候,裝配員已經把電話、電視、冰箱、空調給裝好了。

不知所措的盧家兄妹,一個歡喜一個憂愁。盧清舟實在想不通,不過腦子裏已經想到了某個人。

這時候,才剛裝好半個小時的電話卻響了。盧清月立馬跑過去,很好奇的拿起話筒接了起來。聽到話筒裏面的聲音,她就興奮的對自己哥說:“哥,你快來,是安妮姐姐!”

盧清舟就知道,這些肯定是安妮做的。于是,直接搶過妹妹手裏的話筒:“安妮,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麽鬼,我想你馬上讓那些人回來,把東西都拿回去!”

安妮躺在床上,沒想到他火氣這麽大,聲音也那麽大,她耳朵都震了一下呢。

“大班長,你不是說不收錢,但收東西嘛,那我就把‘東西’送過去了呗。如果你要不想要,就自己搬出去賣了。真煩!”

說完,安妮直接就挂了。

聽着電話裏的忙音,盧清舟還‘喂喂’了好幾次,确定是結束通話了,他才把話筒放回去。

他是真生氣了,他都說了不要她的施舍,為什麽還搞這種事情。

于是,頭一次很生氣大聲的對在那裏新鮮好奇的盧清月說:“這些東西,你別動,我們要還回去的。”

盧清月本來很高興的,摸着冰箱的手頓時收了回去,只在心裏想了想:安妮姐真好。

安妮這幾天特別窩火,都是關于盧清舟的,她都快煩瘋了。于是某天晚上約了幾個比較出格的小姐妹一起出去唱歌跳舞。同去的有好幾個不學無術的其他學校的男生,其中一個長得還算行的男生直接向安妮表白了,安妮在酒精的指使下,不暇思考就答應了。

這幾天放學安妮都走的特別早,男朋友來找,出去嗨,能不激動麽?安妮對這個男朋友還算滿意,名字叫應斐,還算好聽,長相也過的去,又是個富二代。安妮比較喜歡吃些特別的東西,應斐什麽都聽她的,每天就是替她找些好吃的店,然後晚上接她一起去吃吃喝喝。差不多一個多星期下來,安妮嘗試了各種海鮮,又吃了好多廣式煲粥,還有好吃地道的東北菜……

某個周六,應斐陪了安妮一整天,逛了好幾個商場,給她買了好多衣服。晚上陪她看了她喜歡的電影。八點多又被拉去某個路邊小攤吃燒烤。吃燒烤嘛,得人多,應斐又叫上了好幾個兄弟。安妮不喜歡應斐那群狐朋狗友,他們在那裏喝酒吃肉,安妮就嘴碎了幾句,應斐那些朋友有些生氣,應斐于是就讓安妮好好說話,安妮也喝了酒,酒勁上來了,罵的更狠更兇了。應斐顧不及兩邊,一邊是自己的女人,另一邊是自己的好兄弟們。應斐聽自己兄弟說,這女人太不乖,該教訓。

于是,沒多想,就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安妮臉上,這叫做樹立威嚴,他應斐才不要讓兄弟以為他是軟弱的被女人牽着鼻子走的男人呢。當軟泡可永遠擡不起頭的。可生生挨了結結實實一巴掌的安妮,一個重心沒穩都跌到在了地上。安妮一只手捂着麻麻辣辣的臉,一只手撐着地。安妮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男人打自己,她臉色已經不對,瞬間就爬了起來,一個用力就朝應斐撞了過去。

“應斐,你混蛋,你竟然敢打我!”

女人嘛,只會亂抓,安妮閉着眼哪管誰是誰,直接就用指甲開始亂抓一氣,應斐胳膊臉上都被安妮抓的痛苦不堪,然後直接一個用力把安妮推到了桌子上,路邊攤的桌子又小又不穩,安妮和桌子一同倒地,安妮痛的都叫了起來。

安妮躺在地上,有點視死如歸,等着應斐過去打她,可沒想到她聽到……

“……嘿,你這臭小子,你多管什麽閑事!兄弟們,上!”

難道是有熱心的圍觀群衆幫忙?可應斐那麽多弟兄,又個個體壯如牛的,怎麽打的過,安妮怕連累到人家,掙紮着起身,跑過去組織。

她看見了什麽?被圍着揍的那個不就是盧清舟嗎?他這麽在這裏?

腦子裏一個接着一個問題閃現,可她來不及思考了,立馬跑過去撞上應斐還有那些野蠻的男生。

“應斐,你放開他!你們快住手!應斐!”

安妮大叫了好幾分鐘,周圍的圍觀群衆已經把他們圍起來了,有好事者還在那裏吹着口哨。看着被圍毆倒地沒有任何還手能力的盧清舟,安妮着急的都快哭了。安妮心一橫,直接倒過去抱住了在那裏咳嗽的盧清舟。

應斐幾個見是安妮,也都退開了。畢竟還是他們老大的女人,不敢輕易動。

“就是個窩囊廢,活該來插一腳,沒本事還逞強…….”應斐随機又嘴碎了一下。

安妮哪裏管他們,立馬蹲在盧清舟身邊,看到他捂着肚子,手上都流血了,超級心疼。

“盧清舟,你沒事吧?你流血了!”安妮眼淚都出來了,拉着盧清舟沒有一點辦法。

而身後的應斐聽見自己女人喊着別人名字的時候,立馬上前踢了一腳盧清舟的腿:“安妮,你認識他?媽的,還玩英雄救美?沒本事的家夥。”

安妮看盧清舟又被打了,立馬站起來用手指着應斐:“應斐你他媽的不是人!你給我滾!滾!別再讓我看到你!你要是再說他一句壞話,我現在立刻馬上叫人來把你們打的屁滾尿流滿地找牙,呵,別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安妮認識的人比你們多,到時候抓到局子裏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應斐才不怕這吓唬人的,也不想想他老爸是誰,敢在他的地盤撒野?

“你以為我會怕你?你他媽算老幾?安妮,我真他媽看錯你了!”

“看錯我?呵,哪個男人會打女人?你他媽還是男人?我他媽說了讓你滾!不想滾?好,我成全你,忘了和你說,警察局局長正好是我大伯。你想試試蹲局子的感覺?”

應斐估計是怕了,踉踉跄跄的退了幾步,說:“……算你狠,弟兄們走…….”

等他們幾個沖出了人群,安妮立馬跑過去看幾乎是奄奄一息的盧清舟。

“……..看什看看,都走開…….盧清舟,你沒事吧?你怎麽這麽傻!你跑過來幹嘛啊!”

盧清舟艱難的開口,看着哭的眼睛都紅通通的安妮,道:“……我剛看到……他打你,我就沖了過來…….我太欠考慮了…….打不過他們…….”

“你傻啊!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打的過他們!他們都是混黑的!”

“我不過來……你就要被他打……咳咳……”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他就是個人渣!我扶你起來……你搭着我肩……”

應斐那幾個人打架成習慣,所以每每都是正中要害的,幸好盧清舟會一點防禦術,腦袋沒什麽事,可肚子上就挨了不少拳頭。痛的他只能彎着腰了。

“你臉沒事吧?我看見他打你臉了。”盧清舟邊說,邊指着安妮的臉問。

安妮差點沒笑出來,這家夥該擔心的是他自己吧?明明自己比她還嚴重!她都不記得自己臉疼了…….

“早就不疼了!倒是你,你可比我慘烈!對了!你怎麽在這!”安妮這才想起,他這麽會突然出現的?這裏好像離他家還有段距離的吧?

“清月感冒了,這裏有最近的藥房……然後我就看到了你……”盧清舟老老實實的交代,還把攥在手裏裝藥的袋子給安妮看。

安妮環顧四周,覺得街景很眼熟,和盧清舟家那的老街感覺非常像:“這是你家附近吧?來,做這,這裏有石凳子。”

盧清舟坐在石凳上,就有點不自在了,她安妮正在很認真的給他查看傷口。他手上因為蹭到了地上,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劃痕,安妮此時正對着那傷口吹着氣呢,想讓他好受些,可盧清舟第一次被女生這樣,總覺得不好意思。

盧清舟收回手,說:“安妮同學,別吹了,我不痛了。我沒事的。你回家吧。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這麽晚了,很不安全的。”

安妮哪裏管,她野慣了,才不在乎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她開心就好。直接拿過他的手,繼續吹。

盧清舟從藥房出來,看見不遠處燒烤店外面的安妮的時候是驚訝的。他想,她怎麽在這裏吃東西,而且還和一大群看着就不入流的男生一起。當時他還很疑惑,等看到其中一個男生朝安妮甩了一巴掌的時候,盧清舟想都沒想就跑過去了,看到安妮躺在地上,即使從來沒打過架,他也不想她再受傷,于是拼盡力氣和那幾個男生鬥氣來,沒想到沒兩下就被打倒在地……最後還是她救了他。

盧清舟被打的都是肚子,受了內傷,但是沒法和安妮直說,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就帶他上醫院了。盧清舟不想麻煩。

安妮吹着吹着,就泣不成聲了。早知道就不找男朋友了,還害他被打了,當初就是看見他被告白氣了才答應應斐的,沒想到應斐竟然是這種人。安妮很傷心。

“盧清舟….對不起……我又害了你,上次秦子陽,你也被打了,對不起……嗚嗚。”

安妮也不知道,反正每次盧清舟和她在一起,都沒好事。比如,他的籃球被她給弄壞了,她嚴逼他好好練琴,她還讓他崴了腳,還打碎了他們家碗……安妮越想越傷心。

頭一次,安妮對盧清舟說了‘對不起’三個字。

盧清舟聽安妮哭的稀裏糊塗的,局促不安了,他從來沒怎麽安慰過人,自己妹妹有時考試沒考好,他也就行動上幫助她,可輪到這……他真的有點手足無措了。

路上的行人聽着這着慘痛的哭聲,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盧清舟頓時更加的尴尬了。

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盧清舟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自己慣用的手帕,幫她把眼淚擦了擦,然後笑着安慰道:“安妮同學,你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沒事的。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也會上去打他們的……”

安妮聽他一講,哭的更加放肆了,這回直接趴在他懷裏哭了。盧清舟被她用力抱住,僵在那裏的手都不知道怎麽放了。聽她哭這麽傷心,也不知道怎麽,他竟然就抱住了她,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着。

“以後別一個人大晚上跑出來和那種人一起吃東西了,太危險了。你……長得很漂亮,要是遇到壞人可怎麽辦?”盧清舟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一個女生,但他抱着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反感,只是緊張,但,有些話,還是要說的,以防後患。

安妮從他懷裏掙開,揉了揉哭腫了的眼睛說:“大班長,不好意思,把你衣服都哭濕了……要是你真沒事了,就趕緊回去吧,清月還妹妹還等着吃藥呢!”

“別哭了,我送你到車站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取就好了。哎呀,我沒事的啦!你快回去吧!”

盧清舟不放心,硬是要送她,便拉着她的手,一步又一步的走到車站。

安妮無聲的跟在他後面,他背有點彎着,安妮覺得他應該還是疼痛的,可不知道怎麽幫他。大手拉着她,暖暖的,那一瞬間,安妮感覺全身有一股電流湧入,溫暖極了。

擡眼,就看到他那黑色短發在路燈暖黃色照耀下變成棕色。她有點移不開眼了。

她手裏還拿着他的手絹,墨色的。就像他的性格一樣,沉默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扯啊!以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