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羅小北說道。
傅重明皺眉想要制止,羅小北堅定道:“不行,我不能自己呆着坐享其成。”
秦愛愛卻說:“也不一定是坐享其成,若我們不去,誰知道半夜會不會睡着直接涼透?反倒不如跟着幫忙,實在跟不上我們就在外圍放哨。”
“可我未必能顧全你們。”傅重明慎重道。
她笑着卷了卷自己彎曲在耳邊的碎發:“傅長官也別把普通選手都當紙人呀。”
從經驗分析,傅重明認為宿舍發生危險的概率遠低于跟着冒險。但太陽防衛軍團的總人數不過三千,與全人類相比九牛一毛,更多人的隊伍裏不會有防衛官,難道普通選手就得放棄找線索?
“但我身為防衛官,遇不到的也就算了,在我眼前的——”
他的話被一道清越徐緩卻不容反駁的聲音打斷:“帶他們一起吧。”
路懷星淺亮的目光裏,傅重明嘆道:“那好吧,一起行動。”
“路哥植物人剛醒都不認輸,我身強力壯我可以保護路哥!”羅小北挺起驕傲的胸膛和小孕肚。
路懷星只是默默看着豪言壯語的羅小北,唇角輕揚。
作為一個另類的生存關卡,這裏的夜晚也一樣平靜得過分。
校園裏甚至能聽見夜貓子學生在宿舍裏嚎着跑調的歌,溫馨得就像地球上根本沒有發生光塔危機。
五個黑影從Omega宿舍區悄悄溜出來,繞過校園保安,縮在綠化樹叢裏,向那幢小白樓緩緩靠近。白樓外攔着鐵欄杆,門口換了兩個新的Beta保安,但一樣威武雄壯,好在欄杆不算高不可攀。
“等一等。”傅重明舉起手示意停止前進,低聲道,“有紅外警報線,碰線會響。”
牆壁、草叢,甚至羅小北鼻尖前的欄杆上,幾不可見的紅色光點藏在陰影中,防衛官不提醒普通選手可能就撞上去了。
文诤遠:“有煙霧粉末嗎?”
“有,但不能用。”傅重明比了比前門。
煙粉确實能讓紅外感應線現形,但前門的警衛也不瞎。路懷星側頭觀察了半晌,低聲說:“還有四組警衛在饒樓,大概三分鐘過一組。”
“那怎麽辦,硬跳?”秦愛愛抿唇。
路懷星點頭:“動作要快,要卡準巡邏間隙。”
秦愛愛看着黑漆漆一片的空地,露出愧色:“可我完全看不出線在哪。”
羅小北忽然在空氣中手舞足蹈,手指一邊劃拉一邊說:“等等我算一下。警衛三分鐘走過一組,按照今晚的能見度預留五十米視野距離,再根據他們的行進速度估算,我們有二分半鐘活動時間……感應線應該是兩個投影點拉出一根,我找找發光點,設左起為A1,A2……對應B1,B2……場內感應線的數量應該會是49,這種感應器的發射評率是固定的,能量流強度是有個波動峰值的,公式是這樣的啊我給你們說……”
嘴皮子利落得像播音系的,公式念得像念咒語,但這一番詳細計算确實震驚了衆人。
文诤遠:“我們錯了,這小孩确實有逃課的資本。”
秦愛愛歪頭:“要不你用人類語概括一下?”
羅小北乖巧伸手指了指:“走這個拐角,這兒只有三根感應線,咱們踩着栅欄,大約在1.5米的高度竄出去,就可以一根都不碰,然後滾進那個通風口外的樹叢,躲避28秒後,警衛就會從我們面前走過。”
秦愛愛拍拍他的頭:“下次你自己在腦子裏算完,我們只聽最後這一段就行。”
羅小北捂住腦袋:“QAQ哦!”
不只是普通選手驚訝,傅重明和路懷星有各自的測算方法,雖然不像解高數題一樣嚴謹清晰,但他們立刻判斷出羅小北的計算結果非常準确,就是他們估計的位置,而且比他們的戰鬥經驗要更精确。
路懷星卻打斷他們:“還不行,那有個攝像頭。”
衆人擡頭眯眼,勉強在一片樹影中找到了藏在牆體上的微型攝像頭。
羅小北咋舌:“路哥你眼睛裏有顯微鏡?”
傅重明也稍顯訝異,那個攝像頭他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足見隐蔽,而路懷星卻觀察到了。
他點點頭,說:“我先過去打掉。”
“不,你去動靜太大,我來。”文诤遠忽然攔住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手術刀,“我上個賽季得過一次觀衆支持率第一,抽了一個榮耀獎勵,是個特殊技能。”
文诤遠毫不隐瞞,直接擡手一甩,那攝像頭驟然被打得平移了出去,衆人驚訝卻看得分明,不是碎了,不是短路,是平移了出去,拐過建築物的拐角,貼到另外一側牆上去了。
【特殊技能:全能的急診醫生】
【說明:一個合格的外科急診醫生常年無休,随時随地都能掏出他的無菌手術刀給任何患者做手術。】
“這樣就照不到我們了。這個技能可以把任何物體向我希望的樣子改造,需要靠手術刀觸發。不過不能太誇張,改動程度太大不僅實現不了,我也會頭疼暈厥。”
用完這個能力,文诤遠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他扶了一下額頭,又用手指按了按嘴唇,似乎很想吐。
大約一分半後,守衛從小路走過,沒有看到牆外樹叢裏小心隐蔽的選手。
傅重明低聲道:“走。”
防衛官率先翻過欄杆,鐵欄杆一人多高,但中間有橫欄,連秦愛愛都有信心輕松爬過,只是會慢點而已。
傅重明一馬當先,手一抓腳一踩,整個人就飛一樣越了過去,他都沒停頓,直接估算着半空1.5米的高度矯健地躍出,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羅小北所說的樹叢中。
夜色寂靜,遠處宿舍樓Beta學生的狼嚎還在繼續。
羅小北:“漂亮!”
下一個過的是秦愛愛,她是偶像出身有舞蹈基礎,有羅小北那麽詳細的計算和傅重明的示範,過得也很容易。文诤遠反倒比較艱難,他起跳後就暗道糟糕,他跳到頂點也只能有1.3米左右,但還沒來記得思考就覺得有人在他腰上提了一把,差點把他胃勒出來。
這一下讓他憑空拔高,補足了1.5米的高度要求。
傅重明眼神一凜,還沒等說什麽,路懷星已經跟着文诤遠,一前一後落在了樹叢裏。
文诤遠:“謝……嘔……”
路懷星默默往旁邊閃了兩步,文诤遠跪在地上稀裏嘩啦地嘔吐,大概二十秒後,兩只手同時伸出,同樣捏着一只剛脫的襪子,齊齊堵上了文诤遠的嘴。
文诤遠:“!!!”
傅重明看了一眼路懷星,頗為張揚地揚眉,後者回以淡笑。
守衛在一片安靜中從他們面前走過。
兩個殘暴的隊友若無其事地把各自的襪子從受害人嘴裏拽出來,團了團,誰也沒再考慮穿回去,而是一左一右塞進了文诤遠的褲子口袋。
文诤遠:“……嘔……”
傅重明:“辛苦,忍一忍。”
秦愛愛:“我聽說,孕吐的人聞到異味會加重。”
傅重明:“我每天都洗襪子,我相信路先生也一樣。他孕吐加重明顯是因為剛才使用特殊能力導致頭痛。”
路先生笑容親切,風度翩翩,對此高度認可。
受害人滿臉猙獰,舌尖還殘留着保暖棉襪的質感。可惜沒給他更多時間吐,路懷星拆開通風口:“進吧。”
防衛官率先進入其中,其他人緊緊地跟着。
通風口很窄,但在場沒有胖子,幾個人動作都很迅捷。只是不知為什麽,選手們覺得越往前爬越壓抑,路懷星擡頭看了看,四壁距離他的身體依然是那個距離,空間大小其實根本沒有變化。
傅重明在他前面停下,轉頭對他說:“我感覺不是很好。”
路懷星:“一樣。”
那是一種不好形容的感覺,口幹,嗓子發緊,胸口像是有東西壓着,心髒卻極度亢奮似的蹦得歡暢。路懷星默數,他的心跳已經快要超過九十。
羅小北大口喘氣,文诤遠捂着嘴,又想喘氣又想吐。
傅重明:“我的心率有一百二了。”
普通選手只會更高。
“我記得你們給我講,ABO世界觀中,Alpha的信息素會對Omega産生壓迫感。”路懷星思索。
羅小北接道:“從而導致緊張、順服!”
所有人悄然色變。
傅重明低聲說:“跟緊,一旦有情況,原路往宿舍跑。”
他從靴子裏抽出一把軍用匕首,颠了颠,遞給了路懷星。
路懷星沒接。
傅重明一本正經:“我真的每天洗腳洗襪子。”
匕首倒着伸到路懷星面前,後者被防衛官宣誓一樣的語氣逗笑了,沉默半晌,手指輕輕顫了一下,慢慢握住了匕首柄。
“謝謝。”
防衛官從另一只靴子裏抽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在路懷星的匕首上輕輕撞了一下,如同舉杯對酌。
他看起來整個人都像是亮了一下,可他明明沒有點亮太陽紋。
選手們蹲在通風管道裏,傅重明謹慎地向下看去。
下方是一個實驗室。
一個生物工程實驗室。
實驗室靠牆排列着整整齊齊的透明方格,三米高,兩米寬,複雜的管道鏈接着每一個方格,裏面注滿一種淡藍色的溶液。
溶液中央,一只只蜷縮起來、如同巨型蜥蜴般的動物飄浮在中央,它們有着人類幼兒般的面孔,全身露出淺粉色的表皮,半透明的黑鱗片正在生長中,還很柔軟稚嫩,它們下肢曲起在胸前,長尾巴卷着自己的腰,宛如孕育在子宮中的嬰兒。
偶爾哪只在睡夢中睜開眼睛,貪婪嗜血的豎瞳一閃而過。
羅小北摸了摸凸起的小肚子,整個人吓得慘白如紙。
連防衛官都面色難看。
“操。”羅小北哆嗦着說,“這就是能讓Omega懷孕的——”
他哽住,似乎只要不說出來事情就還有轉機。
文诤遠冷淡地打破他的幻想:“這場比賽的Alpha。”
忽然間,下方的實驗人員也不知道操作了一個什麽,通風管道驟然打開一個缺口,路懷星連聲音都沒發出,就在剎那間順着那個缺口落了下去。
——從實驗員驚愕的表情來看,這竟然純屬巧合。
溶液裏的Alpha們就在同時睜開了它們的黃眼珠。
紅色的警報聲驟然在整個樓裏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路懷星:請問你們覺得誰才是真正的Alpha,機會只有一次,想好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