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景楓今年年初回國,回國不久便跟李莘绮結了婚。這個消息王珞一早就聽說了,但是她一直不敢告訴虞纾茵,就怕她接受不了。她清楚地知道虞纾茵在計較些什麽,如今,讓她自己遇上了,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荒涼。

王珞不知該怎麽去安慰她,所有的語言到她面前都是蒼白的。從接到信息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了,王珞依舊沒有回複信息,寫了删,删了寫,最後發出去的短信內容與虞纾茵發給她的當真是風馬牛不相及。

“我的粥呢,快點回來呀。”

其實,她只是想讓虞纾茵快點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樣,虞纾茵任何的喜怒哀樂她都能看得見,總好過現在隔空擔心。

而住院部大樓的頂層,一直呆呆站着的華景楓終于有了反應。他回過身,靠着圍欄坐在了地上,仰頭看那晴空,以及那一朵一朵的白雲。看着看着,虞纾茵的臉龐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華景楓回想起剛才虞纾茵的表情,以及她話語裏的疏離,他清楚地知道,虞纾茵沒有原諒他。是呀,他憑什麽要求虞纾茵的原諒呢?當初是他為了出國而分手的,并且連一句道別都不曾留與她。

多年以後,當他明白虞纾茵在自己心裏是根深蒂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已經成了別人的丈夫。所以如今,他還有什麽資格去奢求她的原諒,更加妄論是她的愛。

他的記憶裏,最深刻的是當虞纾茵知道他要出國來找他時的情形。

虞纾茵坐在華景楓的對面,無論華景楓怎麽說,她就是不肯擡頭看他一眼。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過他,哪怕是稍稍的一小會兒。

他仍舊記得,那天夜裏虞纾茵默默地走了,拒絕了他的相送。然而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他看着虞纾茵的背影在夜裏瑟瑟發抖,他看着虞纾茵在十字路口停下,茫然地望着四周,看了很久她才又繼續走。華景楓知道,她是忘記了來路,哪怕華景楓教了她四年。

四年來,他清楚地知道不管他怎麽教她認路,怎麽辨別方向,虞纾茵依舊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癡。華景楓很想在虞纾茵停下的時候跑過去拉着她的手,點一點她的額頭,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她說:“你個路癡!”

第一次約會結束,虞纾茵赧羞地對華景楓說:“景楓,我忘記怎麽回去了。”華景楓寵溺一笑,指着趙雅芝多年不變的臉說,“是這邊,有博洋家紡大燈箱的這邊,我真是服了你了。”然後,他們就手拉手走向了那僅有四年的幸福。

然而這一次,他也只能在他身後那麽看着她,看着她走錯了方向,卻也沒有勇氣走上前去對着一言不發的虞纾茵。

虞纾茵最生氣、最傷心的時候并不是沖他發脾氣,也不是哭,而是默不作聲。所以,每當虞纾茵這樣的時候,他總是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傻傻地等在一邊。他怕在虞纾茵生氣的時候他慌亂地講錯了什麽,惹得虞纾茵更加生氣,但是他同樣也怕虞纾茵會因為他的不安慰而更加生氣。

“纾茵,我好後悔當初那樣讓你走掉。為什麽我當初沒有拉住你,沒有抱住你,沒有吻你,為什麽我當初沒有做這些?為什麽我們當初就那樣分手了?”華景楓懊惱地看着白雲裏的虞纾茵,低沉地問着。他當然知道這些話,沒有人會回答他。

在國外生活的幾年,他不是沒有過戀愛。只是,每一次他都會從她們身上去尋找虞纾茵的影子,他會分外地留意她們的笑,是不是像虞纾茵一樣眯起眼笑,然後眼睛的地方就只有一條小縫隙。他會留意她們走路,會不會像虞纾茵一樣偶爾跳幾下,或者是踩到花壇的邊上東倒西歪地找平衡。

這樣的戀愛,結果當然是不言而喻的。不管是外國人還是中國人,只要是女人都沒有辦法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心裏一直住着別人的女人。

口袋裏的手機忽而嗡嗡作響,華景楓不得不結束回憶,拿出手機。來電顯示上的號碼是他記了很多遍依舊記不全的李莘绮的號碼。他調适好聲音,才接起電話。

“景楓,你去哪了?醫生說目前胎兒很正常,真是太好了!”很顯然,電話那邊的李莘绮是一臉的笑意。

按理說,聽到自己的孩子一切正常他是該同李莘绮一樣無比的開心的,只是現在,他的心卻越發沉重起來,仿佛要沉到海底去。

華景楓草草地挂了電話,在心裏責備了自己無數次後,終于起身下了天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