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在伏魔鏈上空打開了一個缺口,折顏瞬間化為一道白光,閃身而入,緩緩落在了淼清的黝黑的龜殼之上。
遲到一刻的墨淵,與夜華并肩而立,喚着折顏的名字。折顏抿嘴一笑道:“墨淵,還記得當初父親留下的話嗎?如果這次我控制不住魔性,還指望你搭把手。”
“折顏,你?”兩人隔着伏魔鏈對視了數秒,終究艱難得點了頭。
“不愧是我兄弟。”折顏一擡手,伏羲琴顯出形,折顏輕撫琴弦,道:“老夥計,當初我封了你數萬年,你可曾覺得寂寞,這次我帶你酣戰一場吧,讓他們看看你真正的樣子。”
……
“真真,你快起來!你是要心疼死阿娘嗎?”狐後看着白真這副模樣,心都碎了,對着白止哭訴道:“放真真去吧,大不了我們也一道去,我就不信憑我們一起的修為也打不過那個怪物……”
白止咬着牙,怒其不争。“這種時候了,你還慣着他!”
“還能怎麽樣?我們的孩子都是死心眼,認準了誰就是誰,你還真的要親手逼死真真嗎?我活了這把歲數了,即使死了也無憾了。”
白止一向心疼老婆,見妻子如此模樣,長嘆了口氣,道:“罷了,随你們吧。”長袖一揮,撤了結界。
狐後扶着白真起來,剛跨出門口。卻聽遠處傳來一聲淩厲的琴音,瞬間拔高後戛然而止,是上古神器伏羲琴,最後的悲鳴。白真心中一痛,忽然轉身将狐後推向了狐帝,反手做了手勢。等狐帝狐後反應過來,眼前只有重重的桃樹,哪裏還有白真。空中傳來白真缥缈的聲音,“阿爹,阿娘,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們去冒險,這桃花迷陣不會傷到你們,只能困住你們幾日,兒子走了。”白真向着兩人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就化為白煙而去。折顏,等我……
伏羲琴十弦全斷,折顏單膝跪倒在地,嘔出數口鮮血。淼清的右眼潺潺流下鮮血,蛇身處皆是破碎的鱗片,血肉模糊一片。
“折顏,伏羲琴全毀也不過換了我的一只眼睛,你的法力還有多少?下面你該拿什麽與我鬥?”淼清張開巨口再次向折顏襲來。
折顏身形一閃,鳳鳴聲響徹天際,一頭火鳳展開了羽翼,比現世的任何鳳族的原型都要華麗,而周身環繞着赤紅的火焰更顯妖異。折顏是開天辟地第一只火鳳,父神曾說過他半魔半神,甚至在身歸混沌前還要求他将伏羲琴封印于昆侖虛下,唯恐他一念成魔,為禍蒼生,而此時的折顏沒有再壓抑身體中的魔氣,盡數釋放了出來。
火鳳與玄武纏鬥在一處,伏魔鏈被兩頭巨獸沖撞得铮铮作響,蛇頭不時吐出一團團濁氣,濁氣中黑影重重,落于地面時,草木皆枯,連岩石都被瞬間腐蝕殆盡。鳳凰多處被侵蝕泛起了黑氣,血染紅了羽翼。而淼清也沒讨到好處,龜殼上燃着赤紅的焰火,四肢上更是焦紅一片。
淼清忍受着烈火炙烤的疼痛,喊道:“折顏,我的三清濁氣會不斷侵蝕你的身體,你已成近魔,現在的你與我有什麽不同,殺了我,你也不會被四海八荒所不容……”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折顏的意識逐漸混沌,心中殺念滿溢,一口啄瞎了淼清的另一只眼睛。淼清長嘯一聲,眼前血紅模糊一片,蛇尾如鞭般抽出,将鳳凰牢牢纏住。
白真到時,就看到火鳳被死死壓在地上,身後的一側羽翼無力的垂下,俨然已經斷了。
“夜華,放我進去,我要去救他!”夜華無力開口,體內的法力已近枯竭,伏魔鏈已經在奔潰的邊緣。墨淵扶住夜華,用法力護住他的元神,又向伏魔鏈輸送着法力。“來不及了,折顏已經入魔,現在他心中只有殺死淼清這一個念頭,他現在已經認不得任何人。”
“不會的,他一定會認得我的,不會的……”入魔必誅,何況是如折顏般的存在。白真飛身沖向伏魔鏈,“折顏,折顏!!我是白真,折顏,你看着我……”
“哈哈哈,折顏,你的小情終于來了,即使我死,也要讓你痛不欲生!”淼清尋着聲音,拼勁全力一頭撞向伏魔鏈。伏魔鏈終于不堪重負,節節斷開,碎成了一道道金光。一張血盆大口沖出束縛,将白真吞入腹中。火鳳開始劇烈掙紮,怒吼着,生生掙斷了蛇尾,化為一道火焰,也沖入蛇口之中。
折顏化為人身,抱住了白真,用肉身替白真擋去三清濁氣,他的身上傷痕累累,面目全非,可是他用僅存的意志告訴自己,保護懷裏的人,那是他最重要的人。
白真睜開眼,看着全然陌生的折顏,眼淚模糊。“折顏,你還記得的,對不對,你還能回來的,對不對?”
折顏口中的血沿着衣襟而下,已如墨般烏黑。從喉間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真……真……”
“我是……”白真吻了吻折顏血跡斑斑的嘴角,頓覺此生已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