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到底還是硬撐着和蘇落熬過了嚴酷的軍訓。

離開訓練基地的那一天,風和日麗,一個連的女生歡笑着和教官合影留念。

夏冉特意拉了蘇落,兩人一起穿着軍裝,在國旗下合照。

開學一個月。

“天啊,這不是才開學沒多久麽,怎麽就這麽多作業?”看着課桌上已經厚厚摞起的課外教材和布置下的各類習題集冊,夏冉瞪大着眼睛,“高中生活這麽恐怖的?!”

“都已經一個月了,也不算沒多久了。何況,英才班可是僅次于‘甬晟班’的班級,你覺得呢?”同桌的蘇落看着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由好笑道,“他們甬晟班的進度,只會比我們更加誇張。你啊,還是好好地把課上的內容回顧一遍吧。”

“等等,言沉他們,不會第一學期就打算參加學考和選考吧?”夏冉陡然回過神來,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落拿着鋼筆,認真地在習題冊上留下端正娟秀的字跡:“哥哥他們,比我們提前就來了高中,他們的進度,多半就是第一學期就要參加了。”

“他們一個個都是瘋子嗎?!”夏冉咋舌,“有必要這麽拼?!”

“高考和選考,這些對于他們那個班的人而言,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蘇落側首,看着夏冉這般模樣,輕笑一聲,“國內國際上的各大競賽事項,這些才是他們真正要去比拼的戰場。他們班的授課內容,中文版本的基本上都是學生自學,其他的都是純英文的教學方式,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去國外參加比賽的時候不會被語言方面的問題所拖累。哥哥他現在的數學水準,大學的微積分對他而言已經沒什麽難度了,最近應該是在看數論。至于語言方面,哥哥他以前可是在英國長大的,英語對他而言并不是問題。最近他在做GRE歷年的試卷練手,我在家也有幫他對着答案批過,問題不是很大。別的還有各類他在自學的小語種,要我繼續和你說嗎?”蘇落眉眼彎彎。

“天,算了,我以為自己被逼着學各類樂器就夠慘的了,沒想到言沉才是那個名副其實的天才瘋子,每天都要學這麽多東西,他的腦子就不會瘋掉麽?!”夏冉啧啧驚嘆,随即一臉憂切地看向她,毫不掩飾的關心,“落落,那你每天和他一起,是不是也要學啊?”

“哥哥他不會逼我的,”蘇落笑笑,“我就是順帶着聽他講一部分知識。”

“所以,集合三角函數導數空間幾何向量數列……這些,你不會都已經跟着言沉學了吧?”夏冉眨巴眼睛。

“嗯。”蘇落點點頭。

“哇,落落大佬,以後每周你都來給我補習吧,不然我覺得在這個班我就真的要挂了啊!”夏冉立刻一把抱住她,“我可不想被落落你給抛棄啊!”

“好了好了,我當然會幫你的,”蘇落無奈地任由她抱着自己,嘴角微微提起,笑得溫婉清麗,随即,似是想到了什麽,她些微地蹙眉,“不過周末,我不太能出得來。我回家問問看哥哥,看能不能讓你來我家。”

“哼,言沉那個死妹控,就知道把你看得死死的,”松開手,夏冉冷哼一聲,認真地對上她的眸子,“落落,如果言沉要是不同意,我就直接自己去和他說,看他同不同意!”

“好,我知道了。”蘇落伸手摸摸她的頭,眉眼帶笑。

體育課時間。

甬晟班和三班恰好地排在同一節課。

完成了基本的教學進度,大家四散開,各自三三兩兩地去自由活動。

甬晟班和英才班的同學,基本上都是從情況類似的初中升上來的,有的不少還是同校或者同班同學,難得能夠在這個時間點一道見面,自然都是逮着機會地說話聊近況。

夏冉被班主任忽然叫走,似乎是家裏出了什麽情況,需要馬上出校一趟。離開前,夏冉給了蘇落一個放心的眼神。

“……”蘇落漫不經心地走在學校東南角一處的蓮花池上。這裏來的人不多,很是僻靜,水上涼風吹過,自然适宜的活水的氣息和溫度。

累了,就停在一處欄杆邊,身體半倚着靠在上方。

她的性格所致,她并不是個合群的人。

在班裏,除了夏冉,其他的同學,都是淺淺的點頭作業之交。

她的身體,本能地害怕着和其他陌生男生的過多接觸。

她知道,這是言沉帶給她的記憶,或者,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落落?”背後忽然被人抱住。

鼻尖翕動,冷杉香。

她的身體本能地一僵。

“哥哥。”

她幾乎都忘了,這節三班的體育課,同樣也是甬晟班的體育課。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不去和別的女生說話麽?”言沉的聲音中帶着淺淡的笑意。

低沉,同樣好聽。

“哥哥你不去和別的男生一起打籃球麽?”蘇落微咬住唇,克制住自己的驚惶。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言沉張口,下一秒——

含住了她的耳廓。

“哥哥,別——”身體本能地感知到他的意圖,蘇落下意識地打量了一圈周圍——

暫時沒有看到別人。

伸手,她想要将他推開,眉眼間悉是慌亂:“求你,別——”

“這裏确實不是一個好地方,”言沉自後擁抱着她,手臂稍許用力,便将她緊緊地桎梏在懷中,低聲笑着,他的語氣愈發惡劣而玩味,“那我們,就換個地方——”

男式衛生間。

隔間。進來,門,鎖死。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唔——”尚未來得及反應,直接就被抵在冰涼的門板上,言沉利落地扣住她的下巴,舌頭靈活地撬開她的牙關,勾着她的舌尖一道恣意糾纏。

蘇落睜大着眼睛,看着阖着眸子的他,只得手抵在他的胸前,盡可能無聲地掙紮着。她害怕發出聲音,進而驚動外面随時可能進來的其他人。

他大概是瘋了。

這樣危險的環境下,身體愈發敏感,一點點的碰觸都被刺激起足夠的身體反應。

碎亂的腳步聲踏入。

很多人。

“外面這天氣可真熱啊。”水龍頭打開的聲音,嘩嘩的水流淌下,還有撲在臉上的聲響。

“就是,也不知道言沉去哪裏了,你們幾個看到他了麽?”另一個男生的聲音。

“沒,可能是被姚老師叫走了吧,最近的國際信息編程競賽,姚老師不是一直意向他作為主力成員參加嗎?”有人在上廁所,一邊回答他。

“那還有上面兩屆‘甬晟班’的呢,我們才高一,和那些學長學姐比起來,估計還是沒多少希望的。”一個聲音聽起來有點稚嫩。

“可是言沉的實力,姚老師不是說,就是上面兩屆的人,也不是他的對手麽?我聽父親私下裏說,今年奚庠入學的綜合測評成績,言沉是全校第一,也是采用網上電子系統記錄成績後有史以來最高的一個。”第一個說話的人接話道,“我初中不是奚庠,但也在各大初中的聯合論壇上經常聽到過他的名字。進入第一個班,見到本人後,果然是名不虛傳。”

“不是說今年柯白新生推選出來的校花,叫什麽名字來着?哦,對,叫戚顏,據說當時在奚庠就是他的女友來着。”男生們也開始八卦起來。

“說起校花,我們奚庠今年的新生校花,你們手機上看了沒?軍訓的那張照片,真是絕了,怎麽能這麽好看?”

“可不是,就是英才班三班的那個不怎麽愛說話的女孩子,我記得,是叫蘇落吧?”

“對對對,就是她!我那次在集會講話的時候看到了她一面,真的長得超級好看,完全心目中女神形象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蘇落下意識地分心,愈發提起心跳。

嘴唇忽然被惡意地咬了一口。

顯然,言沉是在懲戒她的分心。

外面是男生們的談論聲,被挾制在狹小的空間內,蘇落下意識地攥緊了右手,眉頭蹙起,承受着他在自己體內的所有動作。

空氣中的□□因子趨于發酵。

“有打聽過人家沒?”外面男生,有點不懷好意的調笑聲。

“我哪敢啊,那種高冷氣質的女神,就是用來遠觀的,再說,你也不看看人家什麽長相,我們又是什麽長相,在一起明顯就不配。”

“和言沉在一起不就挺配的嘛,言沉可是我們這一屆新生裏,男生中顏值最高的一個了,你是沒看到學生論壇帖子裏,全校的女生都在那裏評選各班最帥的男生,言沉的票數可是遙遙領先的。”

“聽說蘇落當時初三的時候,還有個初一的男生主動追求呢,據說還在一起了,不過沒多久就轉學離開了,奚庠初中論壇上的帖子還挂着呢,有那個男生的照片,長得比言沉也不差,說不定人家就喜歡年下的……”

“你這心思夠龌龊的啊。”嘻嘻哈哈的說笑聲,“不過也說不定,沒準就是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呢……”

“……”

水龍頭開閉的聲音,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終于離開了。

蘇落提着的心稍許回到胸膛。

身體下意識地一軟。

“啊——”毫無提防的,幾乎是一瞬間,直接撕裂開了她的身體。

他稍微停住了動作,将她迫在角落處,低沉地喘息:“年下?”

“……”知道這是他一直不肯遺忘也不肯放過她的點,蘇落死死咬住牙關,手指巴住牆壁,偏過頭,不肯看他。

“呃啊——”蘇落承受不住他忽然猛烈的進攻,整個人下意識地靠在他身上,抓住他的後背,指甲劃在敏感的肌膚上,留下清晰可見的痕跡。

無力地咬着唇,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口腔中溢開的濃郁的鐵鏽味。

血腥味。

“別傷害自己,落落,你不知道,這樣的你,我有多心疼,”言沉忽地又溫柔了動作,放緩了進攻的力度和頻率,唇貼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血含到自己口中,聲音像是游吟的野獸,似沉似明,“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真熱啊,還有幾分鐘下課啊?”又是一堆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體育課就在飯點前真是太好了,現在這個時間,食堂應該開門了吧,”一個男生在和身邊的人說話,“中午去哪個食堂吃?”

“三食怎麽樣?三食新開,據說菜色都很不錯,”另一個人接話道,“難得今天有時間,也不用跑着過去搶菜,去試試看?”

“我覺得可以,一起去吧。”

“好啊。”

“走走走……”

一衆人先後離開的腳步聲。

“哥哥,”,坐在他身上,勉力抑制着自己的喘息聲,蘇落抱着他,附在他的耳邊,輕聲,“等一會兒下課了,萬一人來得多——”

“啊——”她一時沒有收住自己的聲音。

言沉漆黑的眸子凝視着她:“落落,你一定,會是我的。”

終于是被餍足卻仍顯得不甚盡興的他放過。

女衛生間裏。

蘇落從水龍頭接了一碰水,洗臉。

鏡子裏的女孩,被咬破的唇角,紅腫着的唇瓣,稍有些淩亂的頭發——

對于通曉內情的人,這些痕跡都足夠的暧昧誘惑。

放下頭發,用手指簡單地當做梳子理了一遭,橡皮筋紮起高高的馬尾辮。

唇角的這個傷口——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和她關系親密的人不多,夏冉也不在,應該不會被太多的人注意到。

幸好,方才沒有被人撞見。

真是萬幸。

“蘇落?”走進來一個同班女生,笑着對她打了招呼。來到洗手臺前,放水,擠了洗手液,一邊洗手一邊同她搭話,“剛才都沒怎麽看到你。”

“我去外面随便走了走,逛逛校園。”蘇落低着頭,輕聲答話。

“你和夏冉的關系真好,軍訓的時候就覺得你們形影不離的,以前是一個初中的嗎?”陳藝笑道,“我可羨慕夏冉了,能和你這麽漂亮的人一起做同桌。”

“是麽?”近似于敷衍地應答,蘇落最後洗了一把臉,轉身就欲走出。

“等等,你沒事吧?”陳藝卻忽然拉住了她,意味深長地打量着她的面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位置,“你的唇旁邊,是被什麽咬破了嗎?是什麽小蟲子叮開的?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下,塗點藥膏?”

“謝謝你的關心,我之後會去醫務室看看的。”蘇落下意識地退開一步,手指壓在自己的唇角上,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就快到下課時間了,還是快去食堂吧。”

“要一起嗎?”陳藝微笑。

“不用了,我習慣一個人。”蘇落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禮貌性的微笑,很快地再度落下,在門邊,轉身就欲離開。

“那我就不強求了。”陳藝輕笑一聲。

蘇落快步走出。

“……”陳藝定定地看着她離開的身影,忽地輕勾起唇角,展開一個好看的笑容。

食堂。

第一次,沒有夏冉的陪伴,一個人打好飯,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看着外處的景致。

陽光很好,從窗戶透過,不偏不倚,金色的一層,暖暖地籠罩在她的位子上,籠罩在她身上。

美得不可方物。

周圍有不少人,不論有意無意,目光所及,都忍不住地更專注地打量着這個靠窗的女孩。

臉上細小的絨毛,也像是在金色的陽光中被鍍了一層淺淡的光華。

低垂着眸子,淡然地吃着盤子裏的飯菜,一語不發。

遠遠的,不可靠近的,高嶺之花。

許多人心裏下意識的第一反應。

一個人端着盤子在她對面坐下。

蘇落下意識地擡頭,掩不住的驚喜:“小冉——”

轉瞬即收。

陳藝。

看着對面女孩眸子中轉瞬即逝的失落,陳藝忍不住笑笑:“你希望是夏冉?”

“我不是很習慣和別人一起。”

直接的拒絕。

“就一起吃頓午飯,算不上多少事情吧,”陳藝倒是很坦然地笑笑,半點看不出尴尬神色,“我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很落寞的樣子,想着陪你,于是也就這麽做了。”

從口袋裏遞過去一管細細的軟藥膏。

“這個是塗你的傷口用的。”

有些怔然地看着她,蘇落最終還是接過,軟軟糯糯地道謝:“真的謝謝你。”

“為什麽不試着和別人親近,或者,做朋友?”陳藝認真地對視着她的眼睛,“班裏的大家都很喜歡你,可你就像是固執地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在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裏安靜地存在着。除了夏冉,我基本上沒有見過你和別的人多說什麽話。”

“我可能,性格比較孤僻。”蘇落笑笑,并不多欲解釋,“而且,現在的生活,我也很習慣。我不太想被太多的人關注。”

“可你的相貌,顯然生來就應該是被關注的。”陳藝夾起盤子裏的青菜,輕笑道,“我父親是明旗娛樂的董事,因為這個緣故,在明旗,旗下那些練習生我也見過不少,成名的也很多,可是,像你這個相貌和氣質的,真的不多見。你這般的女孩,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很容易讓人生出保護欲和好感,但又奇妙的,帶着讓人無法靠近的疏離距離感,可望而不可即。這種矛盾的交錯感——”

她忽地一頓,高深莫測地繼續道:“就會化作讓人欲罷不能的神秘感。”

“我對成為藝人沒有什麽想法。”蘇落輕呼出一口氣,低頭,扒拉着餐盤裏的糖醋小排,“我只想平靜地過我自己的生活。”

“你現在,真的是在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陳藝淡淡接話一句。

“……”蘇落手裏的筷子一滞。

“總覺得你像是在害怕着什麽,就——”努力地在腦海裏尋覓着合适的詞句,陳藝略略思忖,道,“就像是一只知道自己要被扒皮吃掉的小白兔,在恐懼中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你的眼神,經常讓我覺得,你是不安的。”

陳藝沉聲,目光深凝地看着她:“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我吃飽了,謝謝你的陪伴,陳藝同學。”蘇落忽地起身,端起餐盤迅速地走向餐具回收處。

“……”陳藝看的分明,她分明還沒有怎麽動筷子。

蘇落——

她果然是在害怕着什麽。

而對于這點,她真的,非常好奇。

回家的車上。

蘇落靠着身邊的言沉,昏昏欲睡。

回想起陳藝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

她害怕的——

就是此刻,她身邊倚靠着的人啊。

趙叔照例地在一顏甜品店附近停下車。

後視鏡裏,言沉溫柔地将蘇落的頭枕在沙發上,輕輕起身,盡可能不驚動女孩地打開車門,下車。

趙叔忍不住輕嘆一聲。

轉頭,看了看後座上睡得皺着眉頭,似是很不安的小姐。

少爺對小姐的好——

從他來這個家工作,就一直不曾變過。

按時抵達家中。

王姨做好了菜,餐桌上,兄妹二人相對而坐。

“哥哥,”蘇落低着頭,吃着自己碗中的飯,聲音輕輕,“你最近是不是要去參加國際信息聯賽?”

“嗯,”言沉擡眸,沉聲應答,“大概下個月,會出去幾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記得照顧好自己,我會和王姨趙叔說好,不要讓我擔心。”

“我不會的,哥哥放心。”蘇落輕聲。

“這次總決賽,要去美國參賽,回來想要什麽禮物麽?”言沉語調波瀾不驚。

“不用了。”蘇落依舊低眉颔首。

“我會看着時差給你打電話,如果到時候有什麽想要的,記得在電話裏和我說。”言沉也不強求。

“知道了,謝謝哥哥。”蘇落垂着眼睑。

“晚上記得來我房間,我給你講題。”言沉微一挑眉。

“……好。”蘇落始終不曾看他。

房間。

“我昨天讓你背的那些單詞,全部都記住了麽?”言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淡然看向身邊的她。

“都背了,哥哥你抽查就好。”蘇落語氣平靜。

“怎麽,今天心情不好?”敏感地察覺出稍許異樣,言沉伸手,扣住她的下颚,擡起,迫使她直視着自己的眼睛,“我今天在餐桌上就想問你了,為什麽一直不看着我說話?”

“……夏冉不知道什麽緣故回家了,現在還沒有發消息過來。”沉默稍許,知道無力反抗,蘇落望入他漆黑的眸底,答言。

“夏家最近沒什麽事,你不必擔心,”言沉認真打量着她的眉眼,忽地輕笑起來,勾着唇角,很是魅惑模樣,“就只是為了這個?我以為,知道我會不在家,你會很開心,開心地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喜色。”

“……哥哥多慮了。”蘇落撇開頭,轉向一邊,語氣涼薄。

“我記得韓垣就是回了美國,以他的才智能力,說不定,我這次去比賽,意外還能遇上他,怎麽樣,落落,如果看到他,需要我向他說明你的近況麽?”言沉看着她,似笑非笑,“畢竟,他可是你的初戀,不是麽?”

“……言沉!”似乎終于被他觸動了什麽不可碰的逆鱗,蘇落猛地打掉他的手,起身,眸中絲毫不加掩飾的怒意,“你還想我怎樣,我如今這樣乖乖地待在你的身邊,你還不滿意麽?!那你告訴我,你怎麽樣才能放過我,我要怎麽樣,你才會遠離我的人生!”

“離開你?”似是聽到了什麽萬分可笑的言語,言沉微微提起唇角,依舊笑得雲淡風輕,起身,從容不迫,靠近,走到她近前,動作溫和有禮,替她整理着衣角,語氣淡然無波,“落落,你怎麽還想着這種不可能的事呢?你不是最清楚的麽,我只愛你一個,離了你,我是無法活下去的。”

“你這不是愛,”蘇落看着他平靜的眸子,一步步向後倒退,終于退無可退,整個人貼在後面的書架上,沉聲,“你這是偏執,你只是不肯放過你自己。”

“abortion,意思?”言沉輕笑一聲,逼近她。

“流産,堕胎。”蘇落下意識地回答。

一怔。

“我知道你還耿耿于懷當初的那件事,”言沉輕笑着,伸手,将她整個人困在自己的臂彎中,過近的距離,氣氛拉鋸着暧昧,“落落,不會很久的,等以後,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孩子。我們會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接受世人的祝福。”

“我們是兄妹。”蘇落像是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倔強的小獸,不甘地睜大着眸子,直視着他的眼瞳,“不論你再如何否認,這個都是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愛情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東西麽?如果是為了你我的愛情,區區兄妹的名義,又能把我們怎麽樣呢?”言沉聲音低低,如同深不見底的濃黑夜色裏,緊盯着獵物的從容收網的獵人,游刃有餘地占據着不公平戰局的主導地位,“我們是重組家庭,在法律上,只要我成年之後回歸Vandercite家族,我們就是毫無關系的法律人,我們可以自由地選擇我們想要的未來。到時候,落落,你會是我的新娘。落落,我的落落,你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任何人來阻擋我們的未來,誰,都不可以。”

“……言沉,哥哥,”聲音空白得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蘇落無力地将雙手抵着他的胸膛,“你曾經在母親去世後,陪伴我一起長大的人,一度,我一直覺得,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可,從始至終,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哥哥。我們如今這般——”

蘇落阖上眸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再度睜開,直視着他:“我們之間這樣病态的關系,結束掉,不好麽?戚顏很喜歡你,我相信,和她在一起,爸爸媽媽都會很開心,我也會很開心。”

“戚顏?”聽着她的話,言沉的面上,陰郁一分分地積聚,然而卻依舊帶着笑,讓人不寒而栗,開口,他的聲音多了幾分嘲諷,“落落,你是覺得,我只是對你的一時興起麽?”

“……我不是——”蘇落瞧着他的神色,知曉自己或許是不經意間觸怒了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唇一瞬間被堵上,再也發不出聲音。

“唔——”她極力地掙紮,想要迫使他松手,狠狠地咬在他的唇瓣上。

然而言沉似乎依舊并不打算放過她,瘋狂地,像是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在她的口中極力地發洩着自己的情緒。

口腔中彌漫開濃郁的血腥味。

言沉如今的吻技,已然愈發純熟,她卻依舊笨拙,只能無力地被迫妥協着他的進攻。

肩頭陡然一涼。

蘇落心下一緊。他很少會這麽粗暴地解決,而這樣——

分開唇的間隙,言沉低低地笑了一聲:“很好,我的落落終于也會咬人了,白日裏,我在學校咬了你一口,如今你這一口,算是還了我的,現在,我們就把白天在學校裏還沒算完的帳,繼續算下去。”

尚未來得及反應,直接被他拉入了房間裏獨立的衛浴間。

“嘭——”浴室門合上,扣住,死鎖。

她被抵在冰涼的瓷磚面上。

身體本能地害怕着。

慌亂地向後而去,碰到了淋浴頭的開關,涼水立時從上淋下,一道打濕了兩人。

蘇落本就絲薄的衣物,此刻更是透明了大半,濕漉漉地黏在身上。若隐若現的曲線在衣物下叫嚣着誘惑,雪白玲珑的肌膚,水珠從胸前滑落,遠比直接脫去衣物更有撩撥人心的美感。

水珠自發絲滴落,撞碎掉落在地面上,濺起驚惶的心跳。

涼水加熱,逐漸周圍升騰起氤氲熱汽。

言沉下意識地喉結聳動:“落落,這是在誘惑我?”

幾乎是同時間的,蘇落尚未來得及回答,言沉的手,已然迫不及待地解開了她下身裙子的拉鏈,扯下,像扔破布一般遠遠甩開。

衣服,為了穿,更是為了脫。

蘇落本能地就想合攏雙腿——

他更快一步,膝蓋直接抵在了她腿中間。

“啊——疼——”蘇落咬着牙關,仍不住仰首抽氣。

從前許多次,都不如今日這般,他似是怒極了,又似是在發洩着什麽,她的身體像是被徹底地撕裂開,一瞬間疼得臉色發白,緊咬住下唇,倔強地試圖頑抗,不讓自己發出催動他□□的聲音。

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預備着争先恐後地湧出來,順着自上灑下的熱水,攜帶着一道從眼角滑落,淌下下颚。

她努力卻也無用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這種感覺——

就像是剛結翳愈合的傷口,被人生生地剝開,鮮血淋漓地暴露在外。

她先時還算清明的意識不多時就趨于支離破碎的悲慘境地。

太疼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疼。

至少,相較于混沌迷蒙的第一次,藥物的作用和他的溫柔相待,她尚不曾感受到這般的痛楚。

他是故意的,他分明就是要讓她記住。

用最直接的疼痛,告訴她自己的存在。

蘇落覺得自己連大聲哭喊的氣力都沒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氧氣,只能小聲地嗚咽着:“疼,慢一點,慢一點……”

“你說,王姨要是忽然進來打掃,會怎樣?”他附在她的耳邊,輕笑一聲。

“不——”朦胧的意識被他的一句話驚得回神,她小腹幾乎是本能地一度收縮。

言沉倒抽了口涼氣,這一下快感,舒服得他頭腦發昏。

伴随着而來的,卻是他再度只增不減的沖擊,尚未待她來得及緩神稍作休憩,就又是新一輪的天崩地坼。

耳邊是他的低喘聲,不動聲色地刺激着荷爾蒙愉悅的神經。

掙紮着的意識,升騰的空氣溫度,更加劇烈的空氣分子的運動,鼻尖缭繞的冷杉香纏得頭腦不明。

身體亦重亦輕,像是被高高地抛在雲端,又似是無力地堕入深谷。

不斷的水流聲,低低的喘息聲,間斷壓抑的□□聲。

門隔絕了兩個空間。

再也支撐不住,蘇落下意識地勾住言沉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他的身上,昏沉阖上了眼簾。

腦海中殘餘的唯一念頭——

幸好,明天是周六。

這樣的情況,估計,她明日是輕易起不了床了。

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身邊的手機鈴聲卻像是不肯放過似的頑固響着。

伸出手,摸向床邊的位置,解鎖,聲音有些嘶啞:“喂?”

“落落,還沒起床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笑意。

夏冉!

她陡然在床上坐起,然而,起身的當下,知覺傳來腰部異常的酸軟感,最終還是重新倒回了床上。

“你聲音怎麽這麽啞,風寒感冒了?”夏冉電話那頭察覺到稍許,關切問道。

“我沒事,”靠着枕頭,蘇落眸子半睜半阖,“昨天回家,沒出什麽事吧?”

“放心吧,我好着呢,”夏冉爽朗的笑聲跑入耳朵,“我媽昨天回來看我,給我從意大利帶了許多禮物回來,我看中了裏面的兩條項鏈,是一對的,特別好看,打算一條自己戴着,一條給你。”

夏冉的媽媽,夏冉口中永遠充滿活力的女性,很早就和她父親和平離婚,後來去了意大利繼續自己的時尚事業,如今是國際上頗有名望的設計師。

這次回來,也是難得,确實,是值得被叫回家的事情。

蘇落聽着,唇角微微勾起:“好啊。”

“都周末了,出來玩吧,逛街也好,別一整天都悶在家裏。”夏冉建議,“要不要我過去接你?”

“……今天還是算了,我有點累,不太想出去。”蘇落低頭,看着自己胸前青紫的吻痕,輕輕嘆氣。

“那好吧,好好休息,周一上學的時候,我把項鏈給你帶過來。”夏冉也不強求。

“好,”蘇落點點頭,“那就挂了吧。”

“好好休息,愛你麽麽噠~”夏冉緊跟着一句愛的問候。

電話挂斷。

“夏冉說什麽了?”擡起頭,這才發現門不知何時輕聲打開着,言沉端着手裏的托盤,從容走進,面上淡然。

在床邊坐下,将手裏的托盤于床頭櫃上安置妥當,言沉起身,從衣櫃裏選了一套休閑穿着的衣服出來,放到床上,對上她的眸子,輕笑一聲:“今天就穿這套好了。”

“你什麽時候放進去的?這套我之前沒見過。”蘇落快速地掃了一眼,擡眸,對上他的視線,聲音微沉。

“我給你準備的,喜歡麽?”言沉淺笑着将衣服展開,“BK家的簡約風格,這套秋季淺色系列的新款,你皮膚白,穿起來應該會很好看。”

“……”

默不作聲地接過,感受着手裏衣物絲滑的質地和精致的剪裁做工,蘇落垂着眸子。

确實是顯然的簡約風格,淺色主調,沒有多餘的雜色圖案,BK家的logo在袖口并不顯眼的位置,低調地彰顯着身份。

“是英國哥哥的祖母送過來的麽?”蘇落輕聲。

“喜歡麽?”言沉眉眼微彎,笑着等着她的回答。

“……謝謝哥哥。”蘇落答話,随即忍不住地咳嗽了一聲。

這算是對于昨天晚上他瘋狂索要的補償麽?

心下苦笑。

“我讓王姨煮了雪梨湯,記得喝了,對喉嚨好。”言沉将她的每個動作收入眼底,似是無意地掃了一眼旁處她枕邊放着的手機,“夏冉的母親昨天回國,她和你說了?”

拿起雪梨湯,淺淺抿了一口。

放了冰糖,清甜的口感,幹澀的喉嚨瞬間便覺着好了許多。

“哥哥還真是無所不知啊。”一碗喝盡,将琉璃碗重新放到盤子上,蘇落開口,話語間,顯然的嘲諷意味。

“因為,落落是個随時要我操心的孩子,哥哥必須要了解你身邊人的動向。”言沉微笑着答言,“這樣,我才能在落落需要的時刻出現。”

“哥哥,我有和你說過,我的母親麽?”蘇落靠着後處的軟枕,擡頭望着天花板,聲音輕輕,似是嘆息似是追憶。

“落落的母親是個古典美人,在文學上,尤其是華國的古典文學,有着很深的造詣。落落的長相,就是随了母親的樣貌。”言沉淡然答話,起身,端着托盤就要走出。

“那哥哥覺得,我和母親有多像呢?”蘇落看着他離開的身影,輕聲問了一句。

“我不會讓落落,和你的母親一樣的。”就在即将走出門的那一刻,言沉步子微頓,回首,對着她些微勾起了唇角。

警局檔案,蘇音,重度抑郁,割喉自殺。

蘇落無力地阖上眸子,重新躺回了床上。

真的太累了,身體每一個關節,似乎都在控訴着昨日身上被施加的暴行。

尤其是下面,更是疼得厲害。

她需要好好休息,這樣,周一回校的時候,夏冉——

她一定要笑着收下她的禮物。

畢竟,這是她目前為止,唯一擁有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