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寧京大學。
天氣逐漸轉熱，順利通過了答辯，提前一年結束了學業，和上一屆的學長學姐們一起穿着學術帽站在一起，蘇落在鏡頭前的笑容姣好如畫。
擡首。
天空碧藍如洗，就像是在一道配合着她此時的好心情。
林音，我終于，要飛到你的身邊了。
我來了。
同一片天空下。滬寧。
“今天林總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辦公室裏，進來彙報日程的林秘書捕捉到自家老板的神色，小心地揣度道。
“嗯，”勾着唇角，林音面上帶着笑意，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下午的行程，彙報一遍。”
“是。下午……”林秘書會意地不再多問，立刻快步跟上，同時畢恭畢敬地彙報着今日餘下的行程安排。
電腦屏幕上跳動着變換的圖片，此時，蘇落和卓逸一起堆着雪人的場景。
九月十三號。
作為林譽國際的創立紀念大會，每年這個時候，借着這個場合，都是這個圈子裏各種人士出席認識，拉攏關系的好機會。
今年自然更不例外。
林譽在宣告了成功正式收購國外公司的消息後，更憑借着上一個季度過人的業績，毫無例外地成為了一衆人圍觀的焦點。
林音，作為林譽國際的執行總裁，自然也是所有人渴望借着這個機會拉攏或讨好的對象。
能出席這個場合的，自然也都是這個圈子裏有名有姓的人物。衣裝革履，風度翩翩，男士們自然地聚攏在一起，談論着最近商場政局的變動。女士們則是毫不意外地彼此三五成群，執着紅酒杯交流着無傷大雅的圈內八卦。
“聽說，最近林音身邊可是多了一個備受寵愛的小情人。”安海運通的老總，鄭揚從容抿下一口杯中的紅酒，饒有興趣地開口道，同時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人的神色，“林音将她保護得可是了不得，我要不是上次聚會的時候，無意中聽到和源酒店的人說起，還以為又是哪裏出來的沒個邊際的假新聞呢。”
“哦？”後面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圍着的幾人都下意識地轉過身去——
一身酒紅色西服，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淩厲的劍眉，沖淡了幾分過于精致的五官帶來的柔和線條。不怒自威的氣勢。
謙銘集團董事長第一順位繼承人，如今擔任總公司第一副總的位置。
謙銘集團中，王太子般的存在。
淩朔年。
幾人的面上頓時都自然地揚起了讨好的神色：“淩總。”
“你方才說，林音最近多了個保護得很好的小情人？”淩朔年些微挑眉，饒有意趣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這也是意外聽到的，當不得真。”鄭揚尴尬地笑笑，“畢竟以淩總和林總的關系，要是您都不知道，那我們就更不可能知道內情了。”
“你居然也來了？”正說着話，忽然又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闖了進來，“真是沒想到，我還以為你現在應該在某個女明星的床上不肯起來呢。”
鄭揚等人下意識地後背一緊。
在滬寧，敢這麽和謙銘集團叫板的，還能這麽随意地調侃淩朔年的人——
“畢竟這可是林譽的創立紀念會，你都能從錦都特意不遠萬裏地飛過來，我怎麽會起不來呢？”見到來人，淩朔年些微眯起眼睛，對視着面前這個從容走來的人的眸子，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愈發讓人看不清他心裏真實的想法。
“是麽？”來人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我還以為你最近忙着和新寵調情，這林譽的事情都給忘了一幹二淨呢。”
鄭揚等人下意識地來斂聲屏氣，不敢多言，生怕自己就打擾了這兩人的談話。
“韓雲，淩朔年，能在這裏見到，看來還真是緣分。”就在這般劍拔弩張的氣氛，緊接着就又出來了一個聲音。
！！！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那，鄭揚幾乎現在就想讓自己無聲無息地原地挖個坑消失。這得是什麽緣分，能在今天一次性把華國的這幾尊大神都給湊了一塊？！還全部都聚到了自己旁邊來！這就已經不是自己想要讨好或者能夠拍馬屁的時候了，當下的時刻，要是在這幾位的面前随便說錯一句話，估計，自己這公司也就沒有下文了。
樂夏集團執行總裁，顧楓，也是顧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家主。
韓雲，如果他記得沒有錯的話，那麽這位應該就是當今華國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黑道世家，韓家的現任少主。關于他的傳聞很多，但真正露過面的次數，少之又少，極度的神秘。據說此人心狠手辣，但為人又極重義氣，下面有許多甘心為他賣命的人。這樣的人——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看樣子，她是給我們幾個都發了邀請函。”觀明一身黑色西服，端着一杯香槟，自然而然地也加入了進來。
“那，我們都還有點事，那就，不打擾幾位說話了？”鄭揚硬着頭皮開口。這要是再待下去，如果聽到些不該聽的——
在這幾位面前，他可沒把握自己能好好地對付過去。
“去吧。”韓雲淡漠地瞥了幾人一眼，語氣平靜萬分，似是完全沒有在意到他們這幾人的存在。
幾人如蒙大赦地飛快離開。
淩朔年，韓雲，顧楓，觀明。
四人看到彼此，幾番眼神的交彙後，都是會意地勾起了唇角。
“見到你們幾個，我倒是真的有點相信剛才那個人的話了，她這回，只怕是要宣布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淩朔年輕笑一聲，眉宇間似有似無的冷意，“把你們幾個都不辭辛苦地找過來——”
“就我最近聽到的風聲，她今天确實是要宣布一個了不得的消息。”觀明挑眉，些微搖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林譽百分之三的股權轉讓，你覺得這個消息，足夠把我們都聚在這裏了麽？”
“百分之三？”顧楓些許蹙起眉頭，這般一改神情，先時秀氣的面容，此時就不自覺地就多上了幾分凜冽的意味，“這麽大的股權變動？對象是誰？去年她那一招，直接逼着家族裏的那些老家夥退位，收購了他們的股份，又借着股市大量收購了散股，難不成這些新得的股份，她打算轉讓給誰？”
“這個對象，我現在也還在猜測，”觀明抿了一口香槟，語氣微沉，“不過，等一會兒她現身講話後，我想，我們就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不會就是那個所謂的她最近很是寵愛的小情人吧？”韓雲的五官本就生得幾分邪氣，似笑非笑的樣子，最是帶着蠱惑人心的美□□惑，“如果真是這樣，我一會兒倒是要認真看看，會是個什麽樣姿色的小白臉，能把她都給迷得神魂颠倒的。”
“你應該記得，她最痛恨背着她意願做事的人，”顧楓瞥了他一眼，語調淡漠，“你要是動手，最好有把握讓她半點都查不出來，不然，稍微被她發現一點兒蛛絲馬跡，我看你這輩子，都是不可能再上她的身了。”
幾分調笑的惡劣意味。
“呵，我再怎麽樣，和你也不能比，”韓雲說話的語調中，顯然的譏諷之意，“你倒是一點兒也不怕你家老頭子知道你和她的事後把你給扒了皮。”
“父親，他現在在療養院裏過得很好，護工會認真照顧他的起居。”顧楓淡然答言。
“療養院？”聞言，韓雲一愣，反應過來之際，眸中倒是多了幾分微深的暗光，語氣玩味不明，“人都說顧家老爺子老當益壯，這些年在國外悠閑快活，沒成想，倒是這麽快就被送進去了療養院頤養天年。想來昔年的顧忠也是個狠絕人物，不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此刻在床上，估計也是不料自己會有今日。顧家還真是出得孝順好兒孫。”
“這就不勞錦都韓家操心了。”顧楓清清淡淡地笑了一聲，低頭，看着自己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語氣清涼，“今日既然都是應她之邀出席，還是彼此都留點面子，你說呢，韓少？”
不動聲色的詭谲氣氛交錯着四人的心思。
忽然，全場燈光陡然一暗，與此同時，臺上的燈光被打亮。
林音一身西裝衣褲打扮，和在場華美禮服的女性截然不同，自然地就多了幾分俊朗傲氣的氣場。
四人的眼睛，眸光都是下意識地一亮。
照例是一開始的慣常發言，每個類似這般活動的致辭內容也都大同小異。
“歡迎諸位給予薄面，應林譽之邀，前來此次林譽國際的創立紀念會……”林音對着麥克風從容開口，舉手投足都是得體的儀禮。伴随着的，是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別樣風情。
“最後，我要宣布一個消息。”林音說着，看向一邊陰影處，面上也挂起了顯然的笑意，聲音格外的溫柔，“上來吧。”
幾乎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向着林音視線所及之處看去——
在衆人的目光下，一個窈窕的穿着白色長裙的身影，一步步走到了臺上，最終停在了林音身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昨日林譽內部的董事會，通過董事們的集體表決，蘇落，憑借百分之三的股份，成為林譽國際董事會的正式董事成員。此後，将擔任我的貼身秘書。”林音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将她帶到麥克風前，燈光打下，于是就看的更加清楚，“借着這個機會，也正好向大家宣布這個好消息。”
說着，她退開一步，将麥克風留給了蘇落，眼神鼓勵着她的發言。
“首先在這裏，我要感謝林總對我的賞識……”
賓客們一片靜谧。
“女人？”韓雲的眉頭顯然地皺了起來，将手裏的紅酒杯放到了桌上，語氣幾分不解。
“原來，是她。”觀明眯起眼睛，意味深長。
“你之前見過她？”淩朔年轉過頭，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那時候是一個寧京的暑期實習生，因為長相不錯，我還算是有點印象，”觀明抿了一口香槟，定定地看着此刻臺上從容發言的女孩，還有一邊含笑看着她的林音，沉聲道，“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她居然就是那個所謂的小情人。林音她——”
“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我們誰都猜不準她的心思，”顧楓冷笑一聲，看着臺上的光景，開口，意味不明，“讓一個完全沒有各家集團背景的人出任董事，還是這麽年輕的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這個叫蘇落的女孩，吃不吃得消董事會那幫人的手段。”
“你覺得，林音既然能這麽做，能夠讓董事會那幫老東西同意這麽一個空降兵，其他的，會不防着？”韓雲嗤笑一聲，“還真是備受她寵愛的小情人。看來，我們幾人，都是動不了這個叫蘇落的女孩了。”
“把我們找來，不就是為着這個意思麽？”淩朔年瞥了他們三人一眼，轉回視線，将目光放到這個女孩的面容上，“不過，你別說，林音的眼光還真是不錯，這個女孩各方面看起來，可都是極品。”
“你有本事，當着她的面這麽說，”觀明冷聲，“我勸你最好還是收點心思，你看不出麽，這個蘇落，她看着林音的眼神，那種愛戀——”
“你的美男計還是算了。”
被觀明這麽一通冷嘲熱諷，淩朔年倒是絲毫不見生氣的模樣，反是多了幾分興致地看着高處的兩人，語調慵懶：“不，說認真的，我現在大概有點明白林音為什麽會被她吸引。”
頓了頓，他輕聲，似是喟嘆：“你們不覺得，這個女孩的眼睛，太幹淨了麽？”
“幹淨到，我們這樣的人，都會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太過幹淨的東西，容易被毀滅掉。”幾許沉默後，韓雲定定望着臺上女孩的眼睛，接上了他的話，“尤其是我們這樣的人，越是幹淨的，就越想把她染上自己的顏色。”
“這就是林音把我們一起找來這裏的原因。她是在警告我們，不許對她下手。”
“誰都不許。”
一口飲盡杯中的餘酒。
目光微深。
林音致辭後的酒宴，蘇落在林音的陪同下，溫和地笑着和滬寧這個圈子裏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招呼問候。
自然地也輪到了他們四人處。
“落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樂夏集團的執行總裁，也是當今顧家的家主，顧楓。”林音從容地開口，“這一位是謙銘集團的副總，淩朔年。這位是……”
“你們好。”蘇落一雙靈澈明淨的眼睛，在每個人的介紹後，都微微點頭示意。沒有害怕也不顯出任何的慌亂，就是從容鎮靜地打量着面前的四人。
“落落？”觀明第一個笑了起來，看向林音，語氣不乏玩味之意，“你們兩個的關系倒是親昵得很。蘇落，我記得上次見到你還只是林音身邊的一個貼身秘書，沒想到啊，今非昔比，如今都已經是我們輕易得罪不起的林譽國際的董事了。”
“這都是林總器重我，我在能力上自然比不得各位，經驗上也還欠缺，以後如果有需要向諸位讨教的地方，還希望各位不要推辭。”蘇落答話得滴水不漏，似是半點都沒有聽出來觀明語氣中的隐約的譏諷，“今日是林譽的盛會，還希望諸位在酒宴上都能盡興。”
“林音，你□□出的這個小兔子，倒是牙尖嘴利得很啊，”韓雲輕笑一聲，視線定定地凝在蘇落身上，眸光些微地沉浮，隐現不明，伸出手，他微微一笑，“蘇董事，想來不會介意和我這麽一個人握手示好吧？”
“我的榮幸。”蘇落同樣得體地回笑，微笑着伸手，細軟白淨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
韓雲微一挑眉，唇角的弧度愈發上挑得顯然：“以後蘇秘書要是有什麽事不方便解決的，我能幫得上忙的，還請千萬不要客氣。”
談話之際，林音只是淡然地在一邊看着，半點都沒有要上去插話的意思。
“那就多謝韓少的好意了，”蘇落禮貌地收回手，對視着他的眸子，眼中平靜無波，“希望來日林譽和韓少也有合作的時候，到時候我自然不會吝啬向韓少開口的機會。”
“落落，”林音走上前來，看向她，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一會兒你先早點回去吧，小逸晚上見不到你，只怕是不會認真睡覺的。這裏後面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沒事麽？”蘇落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眸中顯而易見的擔憂關切之色。
“不會有事的，放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林音清淺地一笑，滿是上位者的從容自信姿态，“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你了，你先回去吧。”
“好。”也不再多問，只是淡淡地再掃了一眼這處的四人，蘇落微微颔首，轉身離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會廳的大門邊，顧楓饒有興趣地挑眉，看向林音：“怎麽，這是打算和我們幾個好好商量一下了？”
“走吧，去私人包間。”林音淡然地開口，踩着細高跟，向着外間走去。
“……”四人彼此對視一眼，也都放下了手裏的酒杯，集體跟上。
包間。
輕輕合上門，最後一個進來的淩朔年在沙發上自然地找了個舒适的位置，挨着其他三人坐下，坦然地對上對面沙發上唯一一個坐客的目光。
林音。
“不解釋一下？”他輕笑一聲，擡手拿起茶幾上擺着的那杯調得異常好看的雞尾酒。
霓虹天堂。他最喜歡的口味。
同樣拿起一杯雞尾酒，林音的神色格外的平靜，靠着後處的軟墊，她的語調慵懶又帶着醉人的風情，像一條柔弱無骨的美人蛇，又似驕矜傲慢的波斯貓：“我也知道今日這般大事，若是不讓你們幾個一次性問個清楚，只怕來日會勾出一堆的瑣事。所以，現在，我人就在這裏，你們想要問什麽，盡管問。過了今日，我可不見得會有這般的閑情逸致了。”
觀明看着自己手裏這杯“霧色英倫”，些微地搖晃着杯身，看着燈光下它泛出的那似有似無般的霧氣觀感，第一個沉聲開口：“你對蘇落，認真的？”
“不然你覺得我會把百分之三的股份轉到她的名下？”林音不置可否，輕輕抿了一口自己手裏的酒，“這個圈子裏的人都應該清楚，我今日這般正式昭告她的身份，意味着什麽。”
“就是因為清楚，我才好奇，”觀明微眯起眼睛，“她知道你和我們的關系麽？”
“知道，”林音坦然地對上他的目光，語氣平靜，“她不介意。”
頓了頓，她輕勾起唇角，掃了一眼對面在座的四人：“她對我可是百分百的忠心，可以說，在整個林譽，我目前最信任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她。她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那個人。比起你們這些在床上的——”
“她更重要。”
韓雲面上絲毫看不出生氣，反而些微地挑了眉頭，頗有興致：“她再不介意，能做到全程淡然圍觀我們和你做的程度麽？”
“那要不要你試試看，我當着你家老爺子和小情人們，和你現場直播？”林音輕笑着反問，眉宇間自然流露出來的冷冽意味。
“我倒是不介意，”韓雲聳聳肩，眉眼含笑，他擁有天生的反骨，骨子裏天然充斥着的就是惡劣至極的戲玩人生的姿态，“如果你想的話，或許我們下次就可以試試看。”
“她是我的人，你們誰都不可以動她。”林音淡然地發話，“否則，若是讓我知道了，你們知道我會怎麽做。”
“呵，”顧楓意味不明地好笑一聲，看着她，“我一開始聽說你有了個小情人，還以為會是哪個不知道輕重的小白臉，沒想到，居然還是朵純潔小白蓮。林音，你倒是厲害啊，男女通吃，讓我真是半點招數也沒有。”
“以後林譽國際，自然還多的是要和你們合作的時候，我也不希望把關系搞得太僵，”林音些微勾起唇角，“我們合作歸合作，床上歸床上。反正也都只是為了一時快感在一起，自然不必為了這點床上的事情耽誤大事，你們說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和從前一樣？”觀明微一挑眉。
“如果你們想要斷的幹淨，我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林音繼續悠然地喝着杯中的酒，半暗半明的光線下，她的眸子在陰影中，看不分明。
飲下最後一口，起身，她放下酒杯，黑色女式西裝包裹出的玲珑曲線搖曳着離開房間，推開門的那一剎那，只是淡漠地留下了給這個房間裏的人的最後一句話：“她和你們這些混蛋，不一樣。”
“……”包間歸于一片和平下的岑寂。
雪茄的味道從容地蔓延開來。
觀明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端然坐着的顧楓：“你的口味倒是一直都沒有改過。”
“你從來不抽煙的人，倒是分辨得出這些味道，”顧楓淡淡地瞥了他一個眼神，吸了一口，将視線移向正前方，目光焦距似是并未留在任何一處物件上，“你都這麽些年了，還不算成家？”
“你成家了，不也就如此麽？”韓雲低低地笑了一聲，看向他，語氣幾分玩味，“當初你家老爺子用股權壓着你和家族裏的表妹結婚，不然，說不定當時娶了她的，就不是卓希，而是你了。不過，我看你如今的婚後生活，倒是也別樣意趣麽。”
“誰不知道樂夏的總裁夫人最是個癡情人，只可惜，偏生遇上了你這麽個冷心冷情的絲毫不憐香惜玉的石雕。”氣氛逐漸活絡起來，淩朔年也随口調侃着接話一句，輕嘆了一口氣，看向顧楓，他沉聲道，“當年你和她錯過，也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現在卓希雖然死了，可卻還有他和她的孩子，你呢？你是打算以後家族裏找一個旁系的過繼到你名下？”
“顧舒懷孕了，兩個月。”呼出一口氣，顧楓的面容在煙霧中幾分不明，語氣中卻是絲毫聽不出多少喜悅。
“兩個月？”淩朔年稍許蹙起眉頭，“你——”
“求仁得仁，她如果只是想要這麽一個孩子，就随她吧，”顧楓阖上眼眸，周身透出來的氣場再沒有先時的那種鋒利，倒是充斥着顯然的疲憊，“這些年糾纏不清，我也懶得再去管了。”
觀明放下自己手裏這杯已經喝完的雞尾酒：“今日這般情勢，我倒無所謂，反正，我現在依舊擔任着林譽法律部顧問的身份，對于蘇落——”
“學姐既然這麽說，我自然也不至于自讨不痛快。”
韓雲痞氣地笑了起來，看向觀明：“你調查過這個蘇落沒有？”
“能夠被她放心放到身邊的，你覺得，她會不提前讓人去調查？”觀明不置可否，戴着一雙金絲框眼鏡，在這樣的環境中，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斯文敗類”這般的描繪，“怎麽，你想再去調查？”
“我對這個蘇落倒是很有點興趣，”韓雲挑眉，一只手半撐着頭，若有所思，“以後有機會，我倒是想和她多有點接觸。”
“你這是想要挖林音的牆腳？”淩朔年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怎麽，你身邊那麽多女人，就沒有一個這種類型的？”
“那些女人都沒有那種眼睛，”韓雲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沙發邊角，目光微遠，似是在回想蘇落的那雙清澈眸子，“就像張不染顏色的白紙。”
“……”觀明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似有似無的笑意，“以後的蘇落，不是蘇落，而是林家旁系的人。你如果要查，最好，在她原先的檔案被林音的人全部清空前，查得幹淨些。”
跳動着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房間裏四人晦暗不明的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