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算是個大熱天。

出了辦公室,她頂着太陽曬得眼睛都快睜不開,到了一片樹蔭底下手機正好響了,她焦慮地接起來,張曉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哪兒呢?”

“什麽事兒?”

“啧,哥見你今兒戾氣挺重,想了個法子替你去去晦氣,”張曉武嘿嘿直笑,“叫上平時裏的那幾個人,咱今晚魅色包場子去!”

包你姑奶奶!

她啐了張曉武一口就給挂了,張曉武卻不依不饒地打了過來,“怎麽?哥替你破財消災還不樂意了?!趕緊的!必須來啊!我打聽過了,今晚季老板不會來,您放心吧!”

“我那是因為季謙麽?”她咬着牙,“張曉武您可悠着點兒折騰吧,年輕人別老泡什麽吧,怕您英年早逝。”

張曉武“嘿”了一聲,特火,“小由光兒,您這是站在哪道通風口說風涼話吶?敢情之前咱組的局您是沒去過是吧?做人哪兒能這樣呢!我曉武爺好歹也是看在你許由光的面兒上才揮的大手筆,你以為我那是錢多了沒地兒放呢?!”

張曉武這铿锵有力的痛訴倒是讓她清醒不少,她扶額頭痛,沉默了一下,才說,“我剛從李海辦公室出來呢,火氣大,你別放心上。”

一聽是李海,張曉武想了一下,問道,“怎麽?你那事兒還給鬧到李海那兒去啦?”

她“嗯”了一聲,“老頭子最多後天就能收到消息,我這兒正頭疼呢,你說老頭子那脾氣要是聽說了,殺回北京也不是沒有的事兒,怎麽辦呢,愁死我了。”

張曉武是知道老頭子的脾氣的。那一輩實打實下來的人,經歷了多少的風風雨雨槍彈雨林,背後一身風骨與堅毅,更何況是身為一代翹楚的許老。許老有多疼愛他的這個孫女,上至許家大大小小的旁系親屬,下至圈裏圈外的結交人士,明眼人兒都能看出來,這許老那是當她是下一個自己的目标培養着這個孫女。

許由光的愁慮也不是空穴來風。

鬼知道張曉武剛認識許由光那會兒,被多少許老暗中護着的部下抽過屁兜?想想那時候,一個少年的張狂火焰就這樣在許老許由光這二人面前,硬生生給掐滅了。

張曉武也愁了,“許由光,咱倆先絕個交好吧?等許老回去了,我倆再好好敘舊,成不成?”

“……”

這麽沒心沒肺,倒讓她突然就起了求勝心,上次張曉武灌她的酒她還沒讨回來,讓這貨這麽逍遙自在,不是成了自己心頭的不痛快麽?

“你給我等着,今兒晚不把你灌趴,你就甭想邁出魅色的門!”

立了毒誓,她當晚穿得特別風騷,拿出了自己平時壓箱底裏的吊帶裙,打了個的就去了魅色。

魅色依然喧嚣,只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時,她竟然會覺得頭疼。

和幾個認識的服務生調酒師打過了招呼就摸到了張曉武的卡座上,那座上還有不少的人,估計都是張曉武招呼過來的,看過去,還有幾個臉熟卻交情不深的,林林總總算起來,有十來個人。

她坐下後張曉武就跑過來給她倒了一杯酒,“嘛去了?怎麽這才來?遲到了自罰三杯啊,老規矩不許賴!”

她喝下三杯後,問道,“今兒玩什麽?”

陸駿意舉着骰子索然道,“不玩骰子了,都快搖爛了。”

白楚河一如既往的随意,“我都可以,聽你們的。”

她笑了笑,心裏頭生了壞主意。

看向張曉武,“玩‘十點半’吧?”

一聽是“十點半”,衆人紛紛倒吸一口氣,有人笑嘆道,“光姐真狠啊!”

有人沒玩過這種刺激的游戲,有一個男生就站了出來講解游戲規則。

先以猜拳分出莊家和閑家。所謂“十點半”,抽掉大王小王,所有花牌都算半點,52張撲克牌中,手持的牌點數之和超過十點半就算失敗,每位閑家以點數之和與莊家比較大小。

比較的标準為“人五小”,“五小”,“十點半”。“人五小”是五張花牌,翻四倍;“五小”都不是花牌,且小于十點半,翻三倍;“十點半”總點數為十點半,翻兩倍;點數多的勝,同點同張,莊家勝。

這游戲規則大概說了說,還得靠實踐才能深刻。

會玩的人先開了局示範,她拉着張曉武上了陣,倒了兩杯酒作為籌碼。

四個人猜拳定下了她是莊家,接着就是裁判發牌,莊家與閑家各自揭牌。

她們将這個游戲規則簡單化,看上去并沒有那麽複雜,旁人一看即懂。這都是很尋常的酒桌,也沒人會出老千,她借着運氣,翻了張曉武兩倍的酒。

了解了規則一群人就開始玩嗨了,沒跟着經典游戲規則走,十個人聚在一桌,各自手持五張牌,輪流揭牌,動靜特別大。

碰巧那一場下來是張曉武的莊家,十個人裏有三個人是“人五小”,兩人是“五小”,直接喝得張曉武開始找不到方向了。

後面又給開了一局,她不幸成了莊家。

結果可想而知。

白楚河見她那架勢忒不要命,特別擔心,攔着她喝酒的時候她還推開了白楚河。

一夥人都見着是美女喝酒,都開始起哄尖叫,她喝得特別急,一局下來就招架不住了。

後來那天晚上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後面的局也沒讓她做到莊家。

後來的事兒她也記不太清,只是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去了趟洗手間,似乎是碰見了季謙,可事後清醒過來又想起張曉武說季謙今兒不會來。

她模模糊糊地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只記得季謙當時是扶住了她,然後低聲問道,“心情不好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就季謙的一句話記得特別清楚,“那個帖子是造謠我明白,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會讓你受到委屈。”

也就是因為這麽一句話,她才害怕。

害怕那人就是季謙。

當然,她也記得特別清楚。

就是那天晚上,在她去了不知道多少次洗手間後,被白楚河強制着不許再喝了,到了最後,意識總算了有了那麽一點清醒。

只是被人攙扶着出了酒吧以後,沒走幾步,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遠處不知等了多久的,臉色十分難看的,母親,和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