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張婉氣急敗壞的去推他的手。

她身上力氣小,便是手腳并用,也比不上男人的力道。

“安生!”鐘毓掐住她的肩頭,将人按在身側,制止了她的反抗。

張婉被唬的怔住,嘴一撇,抽一縷委屈,纏纏綿綿的漾在心頭。

似有淚珠子在眼眶打着轉。

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推他的動作越性厲害了。

“啪!”

張婉一個失手,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面上。

鐘毓也被打蒙,呆呆睜眼,摸了摸挨打的地方。

“我……我不是故意的……”張婉不擅哄人,動作有些小心翼翼,溫涼的小手輕輕覆上他的面,惶恐而又誠懇地揉搓兩下。

“得多揉一會兒。”鐘毓片刻失神,順勢湊近了腦袋,離她更近一些,“疼得很,不揉開了,回頭要腫起來的。”

他得寸進尺,說話就說話,整個身子也跟着慢慢往自己懷裏鑽。

“我去給你拿藥。”張婉攥緊了指尖,想要起身。

同一個男人這般親近,即便是鐘毓,也叫她勾起一絲不好的回憶。

她害怕了。

心裏慌得要命。

“我不動,你別走。”鐘毓将她的慌亂看在眼裏。

抽回那只滿是貪念的手,他将大掌裹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臉上,“疼的很,你再揉揉。”

“不拿藥麽……”張婉仍是忐忑。

過了十五,他就要每日朝會。

若真腫着臉出門,回頭叫那些同僚們知道了緣由,豈不要人羞死。

“不要,舍不得你走。”

鐘毓不知是說的醉話,還是有意而為之。

可聽在張婉耳朵裏,只叫人燒心撓肺。

“我又不出去,重瓣粉就收在當門櫃子裏頭,起身就能拿到。”她紅着臉道。

鐘毓揉搓着她的手指,指腹一節一節的從她的掌指間條約,待小人兒平複一些,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濃濃,你這兒也是有我的吧。”

“哪兒?”張婉一時被問地愣住,随口發問。

“這兒。”

鐘毓捏着她的手,按在她的心口。

張婉沒有說話,鐘毓卻不肯罷休:“聽二哥哥說,我去晉寧後,你在家哭了一宿,你心裏也有我,對吧?”

“你吃醉了,不要亂說胡話。”張婉不肯承認。

鐘毓又一次順勢将人攏在懷裏:“我說沒說胡話,你還不清楚麽?”

他不用等張婉的回答,只喃喃自語,接着酒意,假醉摻了真心,将滿腔情愫徐徐道來。

“我喜歡你,喜歡的要命,打小就喜歡了。”

“太陽打東邊升起,伊始之處,便是京城。我常在晉寧的城樓上遠眺,望京城,也望你。望京城的時候少,望你的時候更多一些。”

“你之前說過的,你要做一府主母,要當诰命夫人,等年後新府邸建成了,裏外一應,全依着你的意思來。”

他的聲音緩緩,兩人貼在一處,張婉卻是從胸腔裏聽見。

“那不過是當初母親随口一問,我胡說着玩呢,你就當真了?”

張婉哽咽道,眼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誰要诰命夫人?

誰要一府主母?

一言不吭的就跑去了晉寧,任誰猜得出他是個什麽心思?

祖母原本都已經說服了母親,偏他不聲不響的讨了個外放。

母親只說兩人沒有這場緣分,又等了兩年,趕上周家三番五次地上門提親,才點頭應了人家。

倘若他……

“都怪你!”

張婉哭着咬上他的手腕,狠狠地,恨不能咬破了出血才好。

“怪我,怪我,全都怪我。”鐘毓把懷抱束緊,兩個人再無推搡地擁在一起。

她哭的難過,鐘毓也好不到哪裏去。

“怪我不好,怪我不聲不響的就走,怪我沒跟你說清楚,怪我沒本事終是晚了一步,叫你受委屈了……怪我……都怪我……”

他滾燙的唇吻上她的眼睑。

眼淚是熱的,落下來以後冰涼。

又被他寸寸捂化,滑入她的發間,從發絲間洇暈開來,引得人不由顫栗。

張婉不讨厭他,也不讨厭他的親吻。

那雙拒絕的小手慢慢變得順從,揪住了他的寝衣,在掠奪中稍許争回了一絲主動。

指尖上的涼意被他捂熱,然後化作同樣的溫度,黏連一處。

見她終于有肯接受的态度,鐘毓也不急躁。

抱住了人,一個翻身便自己轉在了下面。

張婉居高臨下,可身上早沒了力氣。

只能強撐着手臂,支在枕頭上,将二人間隔開一定的距離。

他睜眼便能瞧見她的模樣。

小人可憐巴巴的努着嘴,眼睫上還挂着眼淚,要墜不墜地勾着他的魂兒。

“你做什麽啊?”張婉羞赧地埋怨。

可半個身子被他螃蟹似的拿手腳牽絆的緊緊,怎樣也掙紮不開。

“我吃醉了沒力氣,又舍不得良宵佳人,只得委屈一些,躺在這兒願君采撷了。”某人厚顏無恥道。

他說的理直氣壯,張婉越發羞臊起來。

鐘毓好容易得了她的表态,這會兒是決不能把人放了。

“咱們是三媒六聘過了大紅花轎的夫妻,敦睦人倫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了。”他臉皮厚如城牆,“你方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又緊抓着我的衣裳,在我後背上留了指甲印兒,這會兒反悔,我不依。”

張婉急的咬嘴,可說又說不過,跑也跑不掉。

真真是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人太知道自己的短處了。

她才想出一個法子應對,他就有一萬個法子,哄了自己跳進他的圈套。

鐘毓見她心軟,眉間淡淡蹙起。

裝出一副難過憋屈的樣子:“濃濃不想麽?方才你吻我的眼睛,我的嘴巴,我的面腮,勾起了我全身心的念頭,你又不想了?”

“我不是……那……”張婉磕磕絆絆的解釋:“那是我……”

她那是被他親的七葷八素,腦子裏沒了主意,才叫他哄着依樣做出那些事情……

“你欺負人!”張婉實在沒法子給自己解釋。

鐘毓得隴望蜀:“乖濃濃,吹了火折子,可沒有半道再放扣回去的道理。”

他湊近了,在她耳畔吹起柔柔的風:“我知道你害怕,可這火是你點的,還得由你滅了才好。”

某人低低的聲音在耳畔久久不散。

張婉急的落淚,一張笑臉漲得通紅,咬着唇道:“真……真要如此……”

鐘毓把寝被掩上,用好聽的聲音蠱惑:“濃濃別怕,真哥哥先來幫你,不怕的,乖乖……”

元宵燈會,直到夤夜更深才散場。

鐘鼓樓響了子時的梆聲。

如意居裏,才由起先地哭哭啼啼,變成了一聲又一聲的哀求。

另有某人的低聲詢問:“沒騙你吧,是舒坦的,濃濃乖,欠身一些,把枕頭塞下面。”

那雙小手攥緊了他的皮肉,又哀求,也有期待。

梆聲漸漸遠去,哭聲越性厲害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