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下了朝會,張承平往滇西的聖谕便送到了府上。

木蘭詩有雲: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張承平從上房出來,去父母跟前磕了三個頭,便潇灑離去。

王氏哭的昏死過去,就連宋國公也跟着掉了眼淚。

承樂兄弟四個紅着眼圈送兄長出府,到了府門,是聖前高公公親自相迎。

張承平此去,必是要破昭南,平滇西,拿一番功績出來,才能給朝廷一個交代。

張婉哭的腿軟,走不動道。

望着大哥哥一行沒入巷口,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哭起來。

“濃濃乖。”鐘毓哄孩子似的把人攙了回去,寬慰道:“又不是一兩年地見不着面,回頭得了空,我領你去滇西。”

“可我現在就想了……”張婉抽抽啼啼地擡頭。

張承平是兄妹們的神佛菩薩。

宋國公是個不省事的主,王氏一個婦道人家,又多狹隘。

家裏幾個兄弟能随着性子吃酒的吃酒,玩琴的玩琴,養魚遛鳥,閑雜事項一應不落。

全得有張承平這麽個在前頭主事的大哥哥在。

只要他在京城,就是貓在家廟裏當個和尚,張承安幾個都覺得心裏安生。

他一走,以後再有什麽顧長顧短的事情,連個能站出來拿主意的人都沒了。

張婉兩個在這邊府裏過了十六,才一道回家。

正撞上譚家的人在角門處送別。

鐘毓叫馬車先避至巷子,等這邊散場,才饒了一圈,從正門回府。

夜裏,張婉随口問及此事,他才湊過來說了其中緣由。

“譚家這門親戚雖好,可郡主府到底是有聖上撐腰。”他接過明棋手上劈線的活計,低頭認真幫忙,“大嫂舍不得譚家二老,她要孝敬,大哥自然也要順從一些。”

張婉擡頭道:“就是有了親娘,但人家養了那麽多年,還能叫斷了這門兒親戚不成?”

鐘毓搖頭嗤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多羅郡主是個怎麽一號人。”

“早年間為了在夫家立住地位,可沒少主動給老熠王往府裏擡人,她是舍了親生女兒才換來今時今日的地位。”

“如今老熠王駕鶴西去,阖府成了她的一言堂,這才想起養的不如生的親,她那麽一個人,豈能容得下大嫂心裏惦記着旁的親戚?”

“啧。”張婉啧聲搖頭,“好生地霸道。”

鐘毓繼續同她說着自己知道的消息:“後頭還有更霸道的呢,年前鎮北軍不是舉薦了馮家妹子。”

“哪個馮家?”張婉随口道。

鎮北軍舉薦誰不打緊,只他喊了一句妹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禁衛軍統領馮爍家的。”

他答複完,自己也回過味來,嘴角不由浮出一絲笑意。

張婉教他盯得臉紅,嗔道:“說你的,不準笑。”

鐘毓抿抿嘴,接着剛才沒說完的道:“馮家那位女将軍出了風頭。”

他刻意沒有再提妹子倆字,得了張婉一個白眼,心裏越發高興起來。

“多羅郡主也動了心思,想在聖前給大嫂博一個女王爺做做呢。”

“可行麽?”張婉驚訝道。

雖說前有崔太後曾官拜車騎将軍,統帥三軍,後有馮娟以女子之身做了鎮北副将,可朝堂之上,到底還不曾有過女子涉足呢。

鐘毓道:“此事未必不能成。老熠王雖身死,可人脈關系都在那兒擺着呢,家裏那個假世子打開始就被養廢了,大嫂是老熠王留下的獨一血脈,若是多羅郡主執意要讨道聖旨,聖上說不定就應了。”

老熠王在朝堂經營多年,黨羽勢力縱橫盤錯。

多羅郡主花樣之年肯攀附上這門高枝,圖的就是他熠王府的勢力。

張婉嘆息搖頭:“這會兒念起母女情深了,她肯幫扶,大嫂那脾氣,難能會答應的。”

她這些日子可是見識了胡氏的脾氣。

雖算不得驕縱,可也是寵着慣着養出來的姑娘。

譚家雖不是親生的,這麽多年,亦不曾教她受過委屈。

若能入了她的眼,萬事都好商量。

倘若一開始就犯了勁兒,任你天王老子來了,都是不成。

她手上繡線用完,長出一口氣,招手叫鐘毓把劈好的細線遞過來。

“有點兒難。”一向無所不能的鐘侍郎破天荒的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兩只手捏着被搓熟了的繡線,遞在她的面前。

“笨手笨腳的。”張婉看着線上泛起的毛邊,笑着嗔他。

拍了拍身邊的軟塌,又道:“你坐過來點兒,幫我捏緊這頭,我來劈。”

鐘毓乖乖聽話,二人齊心劈好了一股繡線,只是等張婉回過神來,針線活是顧不得上了。

“你羞不羞!”張婉兩只手推着他,要掙紮逃跑。

“旁人瞧見了,我還要羞,咱們是夫妻,在你面前,我有什麽羞的?”鐘毓振振有詞道。

他一雙眼睛緊盯在那上下合動的唇畔。

昨夜裏他嘗過的,味道甜美,柔軟的仿佛是天上的雲朵。

想及至此,他便欺身近前,回味一口。

接着便是無數口。

張婉昨天便是這麽被他哄着,半推半就的入了全套。

今日見他又要故技重施。

先是意志堅定的拒絕。

然後便被他溫柔而又強勢的氣息蠱惑,踉踉跄跄的想要跟上他的腳步。

男人的身形消瘦,此時此刻,卻異常的寬闊。

她兩只手順着鐘毓的脊背安撫,又緩緩勾住他的脖頸。

“你這個狐貍精。”張婉罵他一句,奪走了本該掌握在他手中的主動。

有過早先不好的經歷,她本是抗拒抵觸的。

可他與那人不同。

昨夜的美夢叫人舍不得忘卻。

她,有些貪戀了。

“濃濃學的真快,我只教了一回,你就能出師了。”

鐘毓貧嘴地抱她起身,一腳踢上房門,大步回了寝間。

“不準說話。”張婉捏住他的唇,惡狠狠的吓唬。

只是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憐,再想裝出吓人的氣勢,也叫人害怕不起來。

男人的聲音一如昨日那般,輕輕柔柔的在她耳畔響起。

不由教她想起昨夜的那一場美夢。

春風吹過小山,薄繭從稚弱擦過,舒緩了渴望,又勾起了相思。

可是不夠。

還不夠。

張婉咬咬牙,終是敗下陣來。

“你……”抓在鐘毓肩頭的小手握的更緊,“你不準動,我自己來。”

她拿着他的手,從頸間伊始,掠過平坦,才得以湊了上去。

“真哥哥。”

張婉喊着他的名字,難過地痛哭求饒。

鐘毓心滿意足的咬山她的耳垂,反複啃噬,才得以道:“是你先起了個頭,待會兒求饒也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