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緣
月色朦胧,煙雨樓燈火璀璨,琴聲悠揚。
雅閣內,三個貌美少年面色潮紅,跪在地上,服侍着坐在主位的男人,男人烏發盤起,一身明黃色鑲龍衣袍,盡顯身份尊貴。
濃重情.欲氣味壓得清歡幾近喘不過氣,她低垂着眼,安靜坐到屏風後,翻着兵書。
待暧昧聲停止,門被咯吱推開。
腳步噪雜,鮮血噴濺到清歡身側的屏風。
她默念阿彌陀佛,方才放下兵書走出。
盡管已見怪不怪,但直面方才還婉轉承歡的美少年脖頸皆被割破,沒了呼吸的模樣,清歡沉默許久,仍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顯然她這副模樣,又惹得主位男人不滿。
一盞茶杯重重砸向清歡,她站在原地,沒有躲閃,那雙纖細白皙的手被杯裏茶水燙的通紅。
清歡低垂着眼,跪在地上,“微臣知罪。”
李楚白神情不明,摩挲玉扳指,“姜氏一族對孤忠心耿耿,為孤戰死沙場。”
“孤念在你是忠烈之後,對你一再容忍。”
他雙眸幽深,嗤笑出言,“孤不喜歡女人,不會憐香惜玉。”
他神情黯如深潭,帶着殺氣,“姜清歡,孤只要殺伐果斷的謀士,不要心慈手軟的聖母。”
清歡低垂着眼,認真出言,“微臣明白。”
小太監服侍李楚白穿衣,那太監是個生面孔,唇紅齒白,如只小白兔般瑟瑟發抖,李楚白忽然起了興致,揮手讓清歡退下。
清歡內心如釋重負,好在不用再觀摩。
她畢恭畢敬退下,正欲将門合上,李楚白望了她一眼,“再有下次,孤會成全你與九泉之下家人團聚的心願。”
清歡勉強笑笑,“微臣定當竭力效忠于您。”
話落,門被徹底關上。
清歡臉色蒼白,黛眉緊蹙,聽着閣內的浪蕩聲音,快步行至後院無人處,才敢捂帕幹嘔起來。
李楚白當今攝政王,手握重權,扶持傀儡幼帝登基,把持朝政,為人暴戾殘忍,姜氏一族效忠他,為他浴血殺敵。
李楚白是朝臣眼中的亂臣賊子,姜氏一族便是衆人日夜想除之的狗腿子。
父兄戰死後,她成了孤女被衆臣刺殺多回,為活命成為李楚白的謀士。
清歡不解,為何父兄會效忠于一個重欲又喜好男色,酷愛歡愛過後殺人的變态。
思及此,清歡胃裏泛酸,吐的愈發厲害。
夜色濃稠,她扶着柱子,那張蒼白的小臉憔悴不堪,模樣可憐至極。
忽然,一碗熱水出現在清歡眼前。
她細眉輕蹙,擡頭看見,少年比她身量高上許多,他施朱敷白,頭帶點翠,朝她笑笑,“喝些水,您會舒服許多。”
那碗熱水下肚,清歡胃不再疼痛,“多謝。”
少年簡單嗯了聲,便被管事急匆匆喚走,清歡捏着眉心,也回到歌舞升平的煙雨樓。
一樓堂內不似方才熙熙攘攘,反倒寂靜異常,達官貴人皆摟着自己的小倌落座。
清歡上了二樓,目光落向漆黑無光的臺中央,随即緩緩升起一人。
少年身着青衣,那雙桃花眼異瞳多情婉轉,手握一把折扇,咿呀咿呀唱着曲。
盡管上了厚重的妝,清歡仍能看出他五官生的精致,似被精雕細琢過般。
清歡也認出是方才後院送她熱水的少年,一曲唱完,臺下喜好男風的達官貴人拍手叫好。
燭火耀眼,清歡腦袋開始昏沉,她手下察覺她目光出聲詢問,“姜大人喜歡?”
清歡神情黯淡,盯着臺上無措被拍賣初次的少年,沉默不語許久。
她內心告誡自己不能再有慈悲之心,她可憐不過來,更無力改變這局面。
那手下卻笑笑道,“大人,女子有欲望也乃人之常情,這是季家幸存下來的小公子,聽聞從前在家時潔身自好,不曾有過妻妾通房。”
清歡聞言眼睫輕顫,忙遣人去叫價五百兩。
這價遠低于煙雨樓樓主預期,但其餘達官貴人見是姜清歡只得作罷,這可是攝政王有名的狗腿子,敢跟攝政王搶人真是不想活了。
靡靡之音不斷,約摸半個時辰,清歡見到了季臻,他卸下唱戲裝扮,露出了真容。
他形貌跌麗,那雙漂亮的異瞳被死灰覆蓋,視死如歸地僵硬在門前。
龜公見狀推搡少年,不悅道,“蠢貨,還不進去向姜大人讨經驗,好知曉如何伺候攝政王。”
門被合上,雅閣僅剩他們二人。
未等清歡出言,那少年眼尾泛紅,咒罵道,“狗官!若知是你,方才在後院就該讓你吐死!”
季臻有意激怒清歡,祈盼她現在便能一劍捅死他,便不用在那殺他全家的亂臣胯.下受辱。
清歡沒有惱怒,反倒溫聲解釋道,“不是王爺,是我。”
她臉色燥熱,小聲出言,“我喜歡你,才将你拍賣下來的……”
此番話一出,季臻更是無言垂眼,蒼白的臉潮紅,他垂于袖擺的指尖發顫,“這是男風館,我原以為您是為他買下我的。”
清歡雙唇緊抿,內心愧疚至極,只因這等拉皮條的事她的确沒少做。
李楚白贊她眼光極高,所以每每來此煙花之地,都讓她挑選俊美郎君,獻于他。
她額間滲出冷汗,敷衍嗯了一聲,還未等清歡想出如何救季臻出風塵,門便被一腳踹開。
李楚白就披個外衫,便與清歡坦然相見,盡管見過多回,清歡仍恨不得自己是瞎子,她讪笑道,“王爺,這是怎麽了?”
李楚白全然未看清歡,反倒饒有興趣打量起形貌跌麗的季臻,他薄唇微動,正欲将人要下之際,卻被清歡搶先開口,“王爺,微臣在閨中時便愛慕季小公子,從前無緣得以親近……”
話音未落,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便掐住清歡脖頸,李楚白長眸微微眯起,認真打量過清歡,“若你是真心喜歡,孤願意讓給你。”
他擡手戲谑擰着清歡的臉,“但如若姜大人又善心大發,想救下罪臣之後。”李楚白陰恻恻笑起,“孤臨幸完他,會給你們配冥婚。”
清歡蒼白的臉紅腫,費力吐出幾字,“微臣是真心的。”
清歡認真編造起二人的初見,訴說着自己少女時期的思慕與一腔情誼。
倒惹得李楚白深思許久,他冷笑道,“原來當年不是要效忠孤,而是另有私心。”
“也是,若是季家也肯識時務,你的出身的确是高攀不上他。”
季臻強壓心底仇恨,那雙垂于袖擺的手握得青筋可怖,但李楚白內心仍有疑慮,“既是孤鏟除的季家,孤也算是你們的媒人了。”
“你觀摩孤那般多回,孤看你一回如何?”
雅閣門被合上,清歡內心屈辱,她眼眶微紅,愈發不解父兄為何要效忠這變态。
季臻不通情事,雖有龜公教習過,但也是與男子的,與女子的接觸實在令他陌生至極。
甚至僅僅是,清歡替他褪去衣衫,還未發生什麽,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便覺羞澀難當。
季臻的各方面無疑都是極好的,但李楚白看的反倒有些困倦,沒了往日興致。
反倒見姜清歡臉色如煮熟的蘋果,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地踮腳親上季臻側臉,她聲如細蚊,“我沒做過。”
自父兄去世後,清歡便日夜夢魇,如今又值冬日,她極其畏寒,今日穿了四件裏衣,此時費力笨拙解着自己羅裙,她脫了好一會還剩兩件,清歡熱的汗涔涔,“待會,先用手吧。”
李楚白視線始終落在清歡身上,見她纖瘦有致的身材,喉嚨有些發幹,轉換了坐姿。
季臻漆黑的睫顫抖,忽然走向清歡身後,抱着她入榻,用被褥遮蓋住二人的身軀。
未待更進一步,便被李楚白出言打斷,“孤不想看了。”話落,屋門被哐當合上。
閣內死寂無聲,季臻蒼白的臉恢複血色,見清歡亦是如釋重負,也明白她是為救自己。
季臻垂下眼眸,愧疚方才于她的言語針對,他視線落向清歡紅腫的臉,擔憂問道,“疼嗎?”
此話令清歡如驚弓之鳥,更是于心不安。
一年前,季家卷入謀逆案。
世人皆知是李楚白的誣陷,但幼帝下令季氏全族處斬,處斬前夜季臻逃走。
當時清歡正因父兄慘死,被刺殺走投無路。
她只能投靠李楚白,季臻算是她交的投名狀,她利用季父引季臻出現,讓官兵将他抓獲。
李楚白動怒,改變讓季臻痛快赴死的心。
他讓季臻變成人人可欺的戲子,也是在告誡世人對攝政王不忠的下場。
而今又有拍賣初夜這回事,清歡隐約猜到李楚白內心所想,他想對季臻先奸後殺。
思及此,清歡臉色蒼白,愧疚望向季臻,“我不疼,你沒事便好。”
她想到今日慘死的那三個少年,清歡頭暈欲裂,恍惚間好似看見無數人,要找她厲鬼索命。
她默念阿彌陀佛,伸手抱住季臻,想以此讓自己心底好受些,“我會對你好的。”
季臻被清歡領回姜府,自他落難後受過無數屈辱,他深中蠱毒,導致無法自戕。
後來被下軟骨散,提不了劍,不能報仇雪恨。
日複一日,煎熬地活着。
在煙雨樓被從前交好的世家子弟嘲笑,又遭龜公毆打,變得不人不鬼,渾渾噩噩地活着。
他精神恍惚,等有一日有人能殺了他。
他原以為清歡和李楚白是一丘之貉,帶他回府不過是為洩欲,或是戲弄,羞辱。
但與想象的不同,她待他很好。
他從前最愛詩詞書畫,清歡便會為了重金買下大師之作,供他賞玩。
她陪他種花寫字,為讓他走出煙雨樓陰影。
他筋脈盡廢,無法如尋常男兒騎馬狩獵,清歡會找出最溫順的馬駒,又事先打好獵物放入林中,耗費許多功夫,只為讓他體驗狩獵快樂。
雅竹苑外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季臻的回憶,他清冷的眼眸盈滿愛意,忙起身去接清歡。
清歡今臉色算不上好,進屋便直奔木盆反複淨手,季臻安靜站在一側,他睫毛微垂,白皙修長的手握着帕子替清歡擦手,“怎麽了?”
燭火昏暗,清歡瑟瑟發抖,出現了幻覺,剎那間內室擁擠站滿了人,她臉色蒼白,緊緊抱着季臻崩潰落淚,“我殺人了。”
燭火昏暗,清歡神情恍惚,裹緊被褥,思及今夜她陪李楚白時,她迎合誇贊了句李楚白挑選的床伴的确俊美無濤,他便命令她殺掉少年。
她猶豫片刻,李楚白一句她再沒長進,死的人就是她。
清歡語無倫次,腦中盡是少年死前向她的求情畫面,她費力出言,“我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
清歡心髒如被巨石碾過般難以喘息,只覺迷茫無措,母親自幼告知她是為李楚白而活,要誓死效忠于王爺。
流淌在血液裏,刻在骨子裏的忠誠。
不敢反抗,一直唯命是從的奴性。
父兄戰死沙場,母親刺探情報被發現淪為棄子,五馬分屍。
而姜氏一族衷心耿耿效忠的主上,對他們唯一幸存的女兒沒半分心慈手軟。
為活命,清歡像條狗對李楚白言聽計從,如今也滿手鮮血。
她望着季臻,無力笑道,“我會遭報應的。”
季臻不善言辭,不知如何安慰,便安靜坐在一側陪着清歡,“時局如此,你是迫不得已。”
從前季臻最恨李楚白,也恨盡效忠的李楚白各家,殘害忠良,惡事做盡。
他日夜祈求李楚白一黨不得好死,但如今季臻卻在心裏默默請求神佛,若真有報應,他願替清歡承擔所有懲罰。
清歡情緒極差,忽然道出句摸不到頭腦的話,“你想離開嗎?”
季臻聞言不禁愣住,雖不解為何出此言,但卻認真搖頭,“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清歡望着季臻清亮的黑眸,是蘊藏不住的愛意,她指尖顫抖,愈發覺得愧疚。
接季臻回府的一年,清歡拼命彌補他,為讓自己不再夢魇,但日子久了,她看着季臻将她當恩人看待的眼神,讓她覺得于心不安。
清歡猶豫良久,如實交代她害季父一事。
真相說出,清歡總算如釋重負。
內室靜了許久。
季臻劍眉緊蹙,一時緩不過神,當年父親本該是被砍頭處死,但因逃跑改為七日活刮。
他若不出現,父親便要被吊着命活受罪。
這殘忍惡毒的主意,竟是她出的。
季臻深吸一口氣,再擡目時眼眶通紅,他竟笑了笑,而後嗓音發顫,“我不怪你。”
季臻自知他有愧季家,有愧父親,但他愛上這個讓父親死無全屍的女人。
他下不去手殺她,更舍不得恨她。
就待他死後,再向列祖列宗請罪。
季臻黑眸情緒翻湧,主動替清歡找起借口與理由,“當初你父兄戰死,若你不投靠李楚白,便會被衆臣讨伐,會被刺客殺害。”
季臻越這般,清歡越羞愧難當。
她很清楚,若非她的出謀劃策,季臻不會淪落煙雨樓,季父也不至于死狀凄慘。
她一直在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
清歡幾近落淚,“我幫你離開。”
季臻雙眸垂落,将視線移開,“過去的事你是逼不得已,我不想再追究。”
他臉色蒼白如雪,薄唇緊抿,“我只怪自己無能,無力救父,更無法殺那狗賊。”
季臻指尖冰涼,替清歡擦拭眼淚,“姜清歡,你無需自責。”他神色認真,已下定決心,“無論你殺了誰,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清歡也意識到季臻不止拿她當恩人,他眸底缱倦的愛意令她無言許久。
近來李楚白脾性愈發難捉摸,她隐隐有預感,許是她也會如父兄般慘死。
若她倒臺,季臻也會結局凄涼。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離開。
清歡認真開口,“只要送你離開,我心裏便能好受些,我不覺得虧欠你,自不會再夢魇。”
季臻長睫輕顫,沉默良久,“這半年你對我的好,都是補償你當初設計我嗎?”
清歡不再看季臻,點頭認下。
季臻雙眸黯淡下去,他劍眉輕蹙,難以置信笑起,“你為何連騙騙我都不願意?”
清歡只一句你離京便能回到正軌。
“回到正軌?”季臻瞳仁漆黑,語氣不由重了幾分,“除非李楚白與他的黨羽都死了才能回到正軌!”
當夜,季臻便收拾行囊,孤身離去,算是與清歡單方面的不歡而散。
清歡親筆封書寫了致歉信,又給他許多盤纏,但季臻只收信,并未收錢。
離開清歡的第一個月,季臻日夜颠倒,難以入眠,他恨自己沒出息,甚至已不考慮清歡是否真心愛過他,只要能陪在她身邊便好。
次月,季臻便啓程返京,臨近城內,季臻找客棧停腳歇息,聽到不少百姓大肆探讨,真是天道好輪回,惡有惡報。
他被衆人之言吸引,仔細詢問番,那百姓喜笑顏開,“你可知攝政王的狗腿子姜家?”
“姜清歡半月前不知怎得罪攝政王,直接被賜毒酒,你說是不是狗咬狗的大戲。”
季臻身形顫抖,僵硬地站在原地,他臉色白的瘆人,猛地吐出大口鮮血,“胡言亂語……”
他未再停歇,騎馬入城直奔姜府,姜府不再門庭若市,而是由重兵把守。
季臻黑眸顫抖,看着這場喪禮辦完。
喪禮簡單,無人敢來悼念,挂了幾條喪幡,清歡便被裝進棺材裏,草草了事。
日月如梭,轉眼間已過二十年。
二十年間南月朝風雲變化,最令人津津樂道的當屬攝政王與當今聖上的愛恨情仇。
雖二人已成婚三年,但百姓茶餘飯後每每提起仍能滔滔不絕,只因實在太過精彩。
其一,攝政王與聖上都是男子。
其二,攝政王殘暴不仁,觊觎趙氏江山已久,扶持當初年僅八歲的聖上登基,意圖伺機殺害,謀權篡位。
其三,在聖上舞象之年,攝政王留宿聖宸殿,之後便放權于聖上,甘願俯首稱臣。
其四,當衆人皆以為聖上獨攬政權後必會鏟除攝政王,結果是仇人變情人,聖上當衆宣布要立攝政王為後,并頒布男子通婚的律法。
而又臨近七月初七,聖上與皇後成婚紀念日,要求普天同慶,武林也需得派人上京祝賀。
這等重任本該是武林盟主親自前去,方可彰顯武林各派的臣服之心,但盟主病重不起,只能由五大派之首的青山教掌門代勞。
七月初七,烏雲密布,恒久不散。
朝臣與各地使者寅時便入宮觐見,李楚白今年已到中年,而趙淩比他小整整十五歲。
李楚白愈發患得患失,正值壯年又手握重權的帝王,身邊的莺莺燕燕不在少數。
他容顏衰老,不再風華絕代,他無法保證趙淩一直這麽愛他,但此番青山教獻上了養顏丹。
青山教掌門擅制各種靈丹妙藥,每年都會給朝廷獻貢,所以在掌門介紹此丹能返老還童時,李楚白沒有懷疑,便迫不及待服下。
堂下青山教掌門擡目,不顧規矩直視高臺上的帝後,李楚白服用後不到半柱香便口吐鮮血。
趙淩意識到丹藥有毒,忙讓人傳呼太醫。
錦衣衛也随即提劍指向青山教掌門,那掌門一雙異瞳閃爍亮光,牽扯唇角笑了起來。
此人正是季臻,他并未掙紮,安靜受擒。
趙淩抱着李楚白慌亂不已,還未等他因愛人中毒而感到傷心欲絕,他的愛人李楚白便眼眶猩紅,拔出腰間匕首直直刺向他的心髒。
鮮血崩賤,衆臣吓得僵在原地,随着帝後斷氣,天地間變得漆黑一片,世人皆失去意識。
唯有季臻口吐鮮血,跪倒在地。
他臉色慘白如鬼魅般駭人,那雙漆黑的眸亮如繁星,只待他死去,便能重生了。
二十年前,清歡喪禮結束,季臻得知他與清歡活在本話本裏。
季家是站隊趙淩想鏟除亂黨的忠臣,而姜氏則是失去思想,只知效忠李楚白的奸臣。
男主攻李楚白暴戾殘忍,扶持男主受趙淩登基,試圖謀權篡位。
二人起初勢如水火,後來變成相愛相殺。
結局,李楚白被趙淩感化救贖,修成正果。
在他們相愛那刻,鬥争中死去的人都成了笑話。
季臻眼皮發沉,男主殺死男主,話本崩裂他這個罪魁禍首自要遭到反噬。
季臻突然響起道冰冷的機械聲,“二十年間,你隐姓埋名,重塑自己筋脈又夜以繼日煉丹,坐上青山教掌門之位。”
“只差一點,便能功德圓滿,進化成神。”
季臻僵如鉛石,疼得跪倒在地,他臉色慘白如雪,遺失的記憶湧入腦中。
他眼尾猩紅,五髒六腑似被四分五裂般。
主神譏諷笑笑,“系統動情,真是笑話。”
季臻臉色慘白,摔落在地,失去呼吸。
他也總算想起他是誰,一個正在進行成神試煉的系統。
他投胎成暗黑話本裏必死的配角,只要完成改變配角命運的任務,證明自己實力。
便能從系統進化成為主神。
此話本他的任務艱難。
其一,躲避男主迫害。
其二,修複筋脈,稱霸武林。
最後,洗清季家冤屈,與男主攻和解。
他生性涼薄,所以在季家滿門抄斬時并未傷心欲絕多久,更未有想以死報仇的決心。
他也能在清歡死後,自己頓悟他活在話本,知曉男主殺死男主,便能換取重生機會。
原著裏,當夜他的角色是被李楚白先奸後殺,要改變這個結局,就需要一個人強行救下他,替他承擔因果。
季臻魂魄高飄,回到二十年前,與清歡吵架不辭而別的那一個月。
他當晚的言語刺激到她,在半月後李楚白讓她殺人時,清歡搖頭拒絕了。
季臻看着清歡被賜毒酒慘死,因惹怒李楚白,她被拖了很久才被準許發喪。
她替他承擔了報應。
季臻只覺頭疼,心疼,全身疼。
暗黑話本的主配角皆罪孽深重,是無法重生的,男主殺死男主會導致話本崩裂,試煉失敗。
季臻瘋癫笑起,都怪他,都怪他。
若非這場試煉,清歡便能壽正就寝。
他從回憶裏抽離,這世間變得漆黑,了無人煙,歸根結底,他該恨的是自己。
天道詢問他,“是否投身下個試煉話本?”
季臻搖頭,甘願被困在這崩裂的空間幾百年,他徹底失去自己肉身,吸取男主們氣運,配角的怨念,成為了個怪物。
季臻不知游蕩多久,才等到了清歡的轉世。
但與她相見的代價是,失去有關她的記憶。
季臻只記得他是個逆襲系統,幫助蒙受冤屈的苦命配角逆襲。
清歡很是可憐,一心向善卻被人蒙騙奪去壽命,他告知她真相,成為她的系統幫助她。
但此話本世界的天命之子氣運滔天,季臻愈發覺得力不從心,直到清歡殺死最後一個男主。
主神出現,清歡被雷劈死。
季臻再次記起所有,他用氣運保住清歡覺醒技能,也無法維持氣息,只能轉世成人。
他默默祈求,投胎到清歡的話本。
哪怕不為人形,只是她養來玩的寵物也好。
女帝登基的第三年,後宮無人,朝臣請求選秀,充盈後宮,繁衍子嗣。
季言臻負責初選,各世家公子出身高貴又學識淵博,生的也是面如冠玉,佼佼者諸多。
季言臻想,若是清歡見到定會歡喜。
一想到她會與旁人結發為夫妻,季言臻心髒便如被針紮過般疼痛。
季言臻不免失态,将自己關在仙居閣內白日酗酒,清歡見到他時,他眼眶通紅,衣衫不整。
清歡攙扶起他,剛撿起初入選者的畫像,便被雙骨節分明的手奪去。
季言臻不似平日穩重端莊,恪守禮儀,反倒溫聲出言,“皇上,他有微臣生的俊美嗎?”
清歡聞言倒真細細看一番,“是不如你。”
季言臻垂下眼睛,白皙的臉龐泛起紅暈,因着醉酒緣故,也鼓起勇氣表明心意,“微臣心悅皇上已久,不敢奢求名分。”
他眼眸閃爍細碎光亮,如條大狗般親着清歡的臉頰,“微臣只要能陪在皇上身邊便好。”
清歡有意戲弄道,“你真是不知廉恥,那你做朕的小侍,朕要整日欺負你……”
話音未落,季言臻認真出言,“微臣願意,只要能陪在您身邊,哪怕您打死我,我也高興。”
“你在胡言亂語。”清歡斥責道。
見清歡不悅,季言臻長睫被淚濡濕,“不是胡言。”他脫衣解帶,“微臣不比他們差的。”
紅燭燃盡,初嘗情.事的二人折騰至很晚,最後筋疲力盡地抱在一起入睡。
前半生,季言臻活的艱難,弟弟患有惡疾,藥石無醫,他天生白發異瞳,被村裏人視作妖怪,被驅逐出村。
因會算命數,他入仙居閣,後又受清歡恩惠做謀逆之事,成為亂黨。
起初,他感嘆命運多舛。
後來,方知是苦盡甘來。
季言臻黑眸亮如繁星,自醒後他視線始終未離清歡。
于他而言能陪在清歡身邊,為她排憂解難,便是三生有幸,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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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我的預收,她是耽美文裏的炮灰原配
福福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她淪為瘦馬,本該被幾兩碎銀賣掉時得位恩人所救。
恩人形貌跌麗,出身高貴,光風霁月,又待福福極好,相處段時日他與福福表明心意。
福福欣然接受,嫁入楚王府,婚後,福福為恩人料理家事,洗手作羹湯,成為人人豔羨的楚王妃。
但完美背後,是福福半年還未與楚王圓房,甚至連親吻都未有過。
直至圍場狩獵,太子遇刺,福福頭回看見素來清冷矜貴的楚王露出慌亂神情,甚至不顧自身要剜心頭血為太子醫病。
那刻福福也知曉真相,她夫君陸嘉術是本耽美虐文的癡情賤受,愛慕太子攻多年,但太子攻對他只是利用,而福福不過是太子攻嫌丢人讓受娶的擋箭牌炮灰女配。
知曉真相後,福福即使抽身,再見陸嘉術他已被殺盡滿門,淪為清倌,為報救命之恩,福福将男人帶回去。
如當初陸嘉術對她般,她替他脫離賤籍,給他安身之處,為他治傷,治愈他心理陰影。
甚至,為不暴露他的藏身之處,被太子用刑只剩半條命。
看着福福滿身傷痕,陸嘉術認清自己感情,他鏟除太子,想與福福重歸于好時,福福笑意溫柔,遞給他張喜帖,“可是恩人,我要成婚了。”
1.彎掰直,全員愛女主
2.全c,攻受沒發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