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徹底被白楚河嫌棄了個遍,白楚河總覺着她不像個女人,女人該有的都沒有,就好比白楚河的衣帽間,滿牆的鞋子、裙子、衣服,甚至是假發、香水、墨鏡爾爾,滿目琳琅,各種各樣的風格都有,而她,就只有一個衣櫃,衣櫃裏面有她春夏秋冬所有的衣服,衣服款式大方經典,一穿就是好多年。
可那些所謂的女人該有的,她也不是沒有,衣服鞋子那些外表好看的東西她都有,只是同白楚河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她一度懷疑,她和白楚河不是一個世界長大的孩子。
她一直惦記着那雙鞋子,照着那牌子去網上搜了搜,卻沒搜着。白楚河見了,白了她一眼,“都說了那牌子小衆,國內沒有,你又哪裏搜得到?”
她茫然地擡頭看白楚河,白楚河啃着蘋果,在她面前坐下,特別認真,“由光兒,我覺着你家許大神是真不錯,這麽好的人,趕緊弄到手,省得到時候外面一堆桃花債,細數不清吶!”
她默默地想,他當初外頭的桃花債還少了麽
雖這麽想着,卻不能告訴白楚河,轉頭問道,“你哪只眼睛看見他人好了?哦,就是游戲打得好,長得好看?你這女人能不能看點兒實在的?”
“啧,”白楚河瞪她一眼,“當然是他多金又肯為你花錢了!姑奶奶見過這麽多人,有錢的不少,肯為媳婦兒花錢的,還真沒見過幾個,全都拿去養着外面兒那些小三小四了。”
“就說那某某局的局長……”白楚河給她使了個眼神兒,她點頭,以示明白,這都是圈裏人盡皆知心照不宣的事兒了。
白楚河說,“是吧,那位何局長嘿,有權有勢吧,哎有錢也不給媳婦兒花,寧可給那外面的美豔嬌娘,也不願給糟糠之妻,你說還是人嘛!”
“瞎說什麽呢!”門口突然就傳來了一道輕聲呵斥,她們倆雙雙看過去,正看見白阿姨端着水果盤站在門口,眼裏有嗔怪,走過來,還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兒水果,“政場上的事兒,小孩子不許胡說。”
白楚河住了嘴,和她使了個眼神兒,偷笑。
白阿姨說着也坐在了床上,她吃了一口水果,水果淋了一層冰酸奶,吃着特別爽口,她舒服地喟嘆一聲,“白阿姨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怎麽辦呢,以後都想常來了。”
白阿姨的廚藝在家中向來是被嫌棄的,雖然被嫌棄,但是一直不甘于現狀,白楚河不止一次在她的面前說起過自家母親的黑暗料理,今天被她這麽一誇,頓時就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哎喲,由光兒你要是想來,随時來就是,我家姑娘這床大着呢,睡衣多得是,不愁穿!來來來……”
說着,一盤水果全塞在她面前,“多吃點兒多吃點兒,小姑娘,嘴真甜!”
白楚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母親将那一盤水果全移到了她的面前,氣得發抖,“媽,您這是不要親生女兒啦?!光兒嘴甜,我就不甜啦?!”
白阿姨恍若未聞,水果給了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白楚河。
帶上門出去後,白楚河就恨恨地吃着水果,“每次你來我家,我就覺着我不是我媽生的,好像你才是我媽親生的似的,存在感忒弱了!”
她笑彎了腰。
到了晚上和白楚河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時候,她就特別惆悵。
那丫頭就愛抱着她睡覺,可是睡相不好,睡着後也不管身邊的人是誰,還以為是她纏着自己不肯放手,直接狠狠一推,“別纏着我……”
她正是半夢半醒的時候,被這麽一推,也徹底被推醒了,哭笑不得地看着白楚河踢着自己,挪了個位置,又閉上眼繼續睡去了。
誰知道又是正要入睡的時候,白楚河又給貼了上來,八爪章魚似的将她纏着。
她給驚醒了,也沒抗拒,抱着她繼續睡。
結果可想而知,白楚河再次嫌棄了她。
她看着白楚河的後腦勺,“……”
反正每次和白楚河一起睡覺,就沒睡好過。
于是次日醒過來的時候,頂着憔悴不堪的皮膚,想着還要上班,只好就着白楚河的化妝品打了個底,又想着既然都上了底妝,幹脆也一道化了個淡妝。
化了妝後白楚河還在呼呼大睡,她出房間,正好看見白阿姨在廚房忙活,見了她,“喲,由光,要上班啦?”
她點點頭,白阿姨走出來給她遞了一個袋子,“這個是阿姨給你做的點心,你帶着,中午的時候熱熱,外面兒哪兒有自己做的好吃啊,帶着吧,啊?”
她接過那個可愛的便當盒,“……”
棘手。頭疼。
“喲,”正想着怎麽拒絕的時候,白阿姨驚叫了一聲,引了她的注意,白阿姨說,“怎麽還穿着昨兒那一身呢?”
“沒事兒……今晚回去再換也行。”
“那怎麽行!”白阿姨嗔怪她一眼,“走,阿姨給你換一套。”
白阿姨拉着她進了衣帽間,挑了半天,才挑了一套得體的,她看了,有些愣怔,“這……白阿姨,這麽穿着,是不是太……”
“沒事兒沒事兒,這套職業,也看着年輕,”白阿姨塞給她,“快去換上,”說着就給她關上了門,還在外面不停地念叨,“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就算是上班,也不能穿得這麽老氣橫秋吶,連白阿姨都知道保養打扮……”
正在換衣服的她,手頓了頓,憋屈地沒說話。
白阿姨給她的是一套還算正規的套裝,白色襯衫搭配牛仔褲,挺簡單的搭配,不算嚴肅,也不算輕佻。
隔了一道門,聽見白阿姨還在說,“一個實習生哪兒需要穿那麽正式?阿姨要是沒猜錯,也就是去整理卷宗,給別人複印複印什麽的吧?正經點兒就好,之前那套衣服以後也用不着,啊,聽阿姨的,以後就這麽穿,随便點兒,但也不要太随便,懂得分寸就好……”
“……”
她以前也沒進過檢察院這麽嚴肅的地方,果真是,她把檢察院想得太嚴肅了麽?
最後她在白阿姨的一路誇贊下,出了門。
出門前還聽着白阿姨嘴裏一直說“自家姑娘都沒她這麽好的氣質”爾爾,出門後一上地鐵就被擠地失去了方向。
這樣生活,依然還是在一日又一日地重複。
她在地鐵上,想起了那一摞永遠都整理不完的卷宗,嘆了一口氣。
韓建成檢察官,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帶着她見見世面吶?她哀愁地想着,先前的工作裏,就一直沒見過他有什麽好臉色,倒也不是說不愛笑,就是……對着其他人笑得特別開心,一轉眼對着她就是橫眉豎眼,那模樣看上去特別兇!
兇得她那一聲“師父”都不敢叫出口。
到底是怎麽個兇?
譬如,說的是複印文件一式五份,她給複印來了,結果就被韓檢察官一句“叫你印五份還真給印五份吶不用打備用的麽”給莫名其妙地罵了;又譬如整理卷宗不小心編錯了號,這時候韓建成檢察官正好從她的桌子前經過,一眼就看出了錯誤,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損,損得她差點兒擠出淚沫子以示忏悔。諸如此類的事兒,還有很多很多,就這麽幾周的時間,她算是徹底認清了這位檢察官的嚴格與刻薄!
對,就是刻薄!
早上本該是精神振奮積極向上的,可一想起韓建成檢察官的樣子,頓時又給焉下去了。
到了辦公室門口,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鼓勵自己,還沒推門進去,就正好碰上于姐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見了她,剛要揚起笑容,就突然打了個趔趄。可畢竟是過來人,驚愕也是一瞬間,下一秒就笑了,“行啊,姑娘收拾收拾,還是挺好看的嘿!”
她澀然地笑了笑。
“不錯不錯,”于姐拍拍她的肩膀,“今天星期五啦,加油。”
這麽一說,她頓時又振奮起來。
她坐回了位置上,收拾着那些東西,昨天還沒整理完的卷宗,又要重新串聯線索,她翻着那些資料,就聽見了外面過道上韓建成檢察官的聲音傳來。
韓建成的聲音聽上去還挺樂呵,像是在和熟人談話,“你說你小子,真是……還一點兒委屈都不讓受啦?”
她頭皮一緊。
腦海裏有個聲音響起,“叮許由光,你的噩夢來了哦。”她認命地等待着韓建成日常的清晨第一罵。
韓建成身影剛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一腳還沒踏進來,就聽見了韓建成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清越的男聲,同樣有些笑意,“就是一點兒都不能受委屈。”
她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下意識擡頭,韓建成這時候已經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一個男人,同樣西裝西褲,帶着微微笑意,清清爽爽地就進來了,一進來,視線就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傻掉了。
韓建成手裏是幾杯飲料,“來來來,請大家喝東西了,許總今兒請客啊。”
辦公室裏其他人似乎都認得他,紛紛叫着好,熱情地問着“許總今兒怎麽有空來”。
許暮之笑着沒說話,從韓建成那兒拿過了一杯英式奶茶,看着那角落的辦公桌上拿着一堆卷宗擋住臉的人。
許由光就納悶兒了,許暮之不是混藝術圈子的麽?怎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還……還和那個韓建成看上去關系不錯?!
想着想着,一杯飲料就放在了她的面前,她身體一僵,就聽見了頭頂上方的人說,“晚上下班來接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