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剿匪

傅景行從宮裏回來,天已經擦黑了,府上也點了燈籠。

他從馬車下來,正要叫林山去書房議事時,林山躊躇道“将軍要不先先去看看少夫人?”

“瑟瑟?她怎麽了?”傅景行如是問,腳下卻已經不自覺朝他們的院子去了。

下午他入宮後,姜瑟瑟因為那個噩夢動了胎氣。

傅景行進屋時,姜瑟瑟正倚在紗帳裏,捧着藥碗怔怔出神,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到傅景行時,嘴肉眼可見癟了下去。

“怎麽了?”傅景行上前接過藥碗,将人擁入懷中。

姜瑟瑟緊緊揪住他的衣襟,聲音裏全是惶恐無措,“懷臻,我又做了那個噩夢,怎麽辦?我好怕。”

因為這個噩夢,短短數日,姜瑟瑟已經瘦了一圈,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那個噩夢已然成了她的心魔。

“瑟瑟,你看着我!”傅景行将藥碗放下去,彎下腰與姜瑟瑟平視,嗓音寡淡卻帶了種莫名讓人信服的力量,“你只夢到了夢裏有人會出事,但并不代表出事的人,一定是我對不對?”

這麽說,好像也沒毛病,但是——

“我身邊的人,只有你最容易受傷呀。”畢竟懷臻有很多敵人的。

傅景行眼神危險眯起來,“在你眼裏,我很弱?”

“沒有,沒有,我的懷臻很強的。”姜瑟瑟抱住他的胳膊,覺得傅景行說的很有道理,他很厲害,一般人傷不了他,那夢裏出事的就不是他。

可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嗳,懷臻,今天陛下召你進宮幹什麽呀?”

她這話問完,就見傅景行眼底滑過一抹歉意。

“怎麽了?是……”

傅景行摁住她,“青州的山匪太猖獗,陛下派我去青州剿匪,可能得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姜瑟瑟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生産了,他不想離開她,可是……

“我還當是什麽事呢!”姜瑟瑟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奇怪,“你是将軍,剿匪這種事為什麽要你去呀?”

傅景行把姜瑟瑟擁入懷中,“因為那個山匪首領,是我父親以前的舊部。”

“既然是公公的舊部,好像也确實沒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選了。”

傅景

行摩擦着她的發頂,語氣歉然,“瑟瑟,我……”

“哎呀,你就放心去吧!”姜瑟瑟知道傅景行要說什麽,打斷他的話,“祖母、郭姑姑、淼淼她們都在,我會好好的,你別擔心我呀!”

姜瑟瑟這話,出乎了傅景行意料之外。

他以為,小丫頭聽到他要去剿匪,會哭鼻子,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說。

姜瑟瑟想了想,眼神期待問“那我臨盆之前,你能回來麽?”

懷臻去青州剿匪是君命,違抗不得,可她還是希望,在她臨盆之前,他能回來,有他在身邊,她才會安心。

“懷臻?”

“能回來,一定能回來。”傅景行抱緊姜瑟瑟,輕吻着她的發頂,心裏很愧疚,這段時間不能陪在姜瑟瑟身邊。

姜瑟瑟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嬉笑道“哎呀,不要這麽傷感嘛,就當我把你借出去了兩個月,兩個月後,你要安然無恙的回來呀。”

啧!這小丫頭!

明明是他安撫她的,怎麽反倒她安撫起他來了。

傅景行啞然失笑,揉了揉她的發頂,端起旁邊的藥碗,正要喂她時,姜瑟瑟一把奪過藥碗,一鼓作氣全喝了,小臉瞬間皺成了包子,“好苦,快快快,蜜餞……”

還沒說完,傅景行已經把蜜餞塞進她嘴裏了。

一個蜜餞很快就被吃完了,姜瑟瑟靠在軟枕上,像只等着投喂的貓。軟綿綿道“還要。”

傅景行又給她喂了顆蜜餞,姜瑟瑟張嘴咬時,剛好咬到了傅景行的指尖,表情呆滞了一下,撐着圓圓的鹿眼,看向傅景行。

“吧嗒——”

蜜餞碟子摔在地上,傅景行擡手攬住她的後腦勺,瞬間吻了上來。

姜瑟瑟緊緊攥住他的衣襟,眼裏有水光湧上來。

雖然她表現得很沒心沒肺,但是她心裏其實不想讓傅景行去的。

她現在已經顯懷了,行動都不方便,腿還常常抽筋,她想讓懷臻陪着她,可是,可是……陛下下了旨,懷臻如果不去就是抗旨了。

如果自己表現的舍不得,懷臻到時候肯定會分心的。

姜瑟瑟還有兩個月就生産了,傅景行沒敢鬧的太過,在失控前停了下來,把姜瑟瑟攬入懷中,許下承諾,“你生産前,我一定回來。”

嗯,”姜瑟瑟的眼淚悄無聲息落在軟枕上,她擡起傅景行放在她腰上的手,孩子氣道,“拉鈎。”

崇明帝召傅景行入宮時,就說了青州事态緊急,讓傅景行第二天就出發。

第二天,天邊剛泛起魚白,傅景行便起身去了書房,召來林山和林淼淼。

林山要随他去青州,林淼淼留在京都,她雖是女子,但武功謀略都不輸男子。

傅景行道“我走後,京都所有暗樁,交給你調動,萬事以祖母和瑟瑟安危為先。”

“将軍,屬下,屬下是女子……”

“你覺得你不行?”傅景行冷冷打斷林淼淼的話。

在他手下,向來能力是第一。

林淼淼咬了咬牙,“屬下定不辱将軍之命。”

“這是最重要的,其次盯緊林家的一舉一動。”

雖說蕭承元已死,林家沒了倚仗,這幾日,林鴻年一直以身子欠安告假,但傅景行總覺得,以他對林鴻年的了解,他絕不可能就這麽放棄。

林淼淼點頭,之後傅景行又交代了些別的事情,見外面天色大亮,猜姜瑟瑟已經醒了,交代妥當,正起身要走時,林淼淼小聲道“那東宮那邊呢?”

這是林淼淼第一次獨挑大梁,傅景行一直沒提到東宮,她一時猜不準他的意思。

“把東宮那邊的暗衛撤了。”

傅景行一直在東宮布有暗衛,目的是為了保護蕭承睿,但顯然,如今他翅膀硬了,這些暗衛也沒必要再留下了。

頓了頓,傅景行又冷聲道“東宮的爛攤子以後不用管了,我不在這段時間,只要沒傷及蕭承睿,都不用插手。”

林淼淼身子一頓,忙垂頭稱是。

吃過早飯後,傅景行就要離京了。

傅老太君最近幾天,身子骨不利索,但還是杵着拐杖,親自把傅景行送到府門口,叮囑了幾句,便給他們小夫妻騰了地。

身形豐腴的姜瑟瑟,裹在狐裘披風裏,整個人像一只白玉團子,此時這只白玉團子,正在伸手替傅景行整理衣裳。

向來挺拔如松的傅景行,為了遷就她,特意蹲下身子,交代道“我不在這段時間,讓淼淼和春杏夜裏陪你。”

“好。”

“不要亂跑,若是在府上悶了,就讓人給蕭姝瑤傳信,我同她打

過招呼了,我不在這段時間,她會來陪你。”

“好。”

“我……”

姜瑟瑟打斷他的話“好啦!我在府上會好好的,你別擔心我,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寶寶等你回來呀。”

說着,伸手抱住傅景行的脖子,戀戀不舍蹭了蹭,“懷臻,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我會的。”傅景行伸手抱住她。

太陽越升越高,路邊的馬不停打着響鼻。

姜瑟瑟吸了吸鼻子,松開傅景行,往他手裏塞了一個香囊,糯糯道“去吧!”

傅景行垂眸看了她片刻,替她攏了攏披風,沖傅老太君行了個禮,便翻身上馬,帶着将士們出發了。

日光落在他的盔甲上,瑩瑩生輝。

姜瑟瑟攥着帕子,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就要落下來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聲,“丫頭,是懷臻對不住你。”

“沒有,他沒有對不住我,”姜瑟瑟胡亂擦了擦眼睛,走到傅老太君身側,梨渦淺淺笑道,“君命不可違呀。”

傅老太君看着姜瑟瑟,一瞬間,像是看到了傅景行母親當年的影子,臉色微變,姜瑟瑟沒注意,軟軟道“祖母,外面冷,我們回去吧!”

“好,回去回去。”傅老太君迅速回過神來,佝偻着腰進府了。

這廂,傅景行剛出京都,消息便報去了林家。

林鴻年和林晚舟正坐在桌邊,品茶對弈,聽小厮說完,林晚舟便揮手讓人退下了,替林鴻年斟杯茶,“父親打算出手麽?”

“舟兒覺得呢?”林鴻年低咳着。

從前,他知道這個二兒子不喜弄權,便給了他最大的自由,以為他這輩子最高的造詣,便是在作畫上,卻不想在謀略上,他也毫不遜色。

林晚舟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翳,“若是沒有十足把握,不妨先養精蓄銳,等适當的時候再推波助瀾一把。”

聽林晚舟這麽說,林鴻年便知,他已有籌劃了。

他道“為父的勢力,全交給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林展禹死後,林鴻年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很多事情,他都力不從心了,幸虧,如今林晚舟能撐得起來。

這段時間,他們父子常常對弈,談及局勢,他發現,這個對朝政不感興趣的二公子,胸中的溝壑,遠盛大兒子。

若是将林家的勢力悉數交到他手上,與傅景行一戰,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林晚舟聽到林鴻年這話,垂眸看着茶盅裏的水紋,唇角微微勾起。

他想要的,無非也就是一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