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因此謝虞琛願意教導餘小郎這件事, 對于餘娘子來說,是什麽官學、大儒都比不上的。
她連飯都顧不上吃,就拉着自家小弟的手, 千叮萬囑地交代餘小郎, 讓他一定要好好跟着謝虞琛學習, 不要調皮搗蛋雲雲。
說得桌上的粥菜都快涼了猶嫌不夠。最後還是許大郎出言打斷了餘娘子,說餘小郎平日裏就讓是個省心孩子, 而且他那麽崇拜謝虞琛, 怎麽可能不敬重對方,餘娘大可不必這麽擔心。
再加上餘小郎也頻頻點頭,肯定自己姊夫說的話,餘娘子最後才勉強停住了叮囑。
……
謝虞琛回蓬柳村的消息很快便由挑着擔子去城裏賣貨的蓬柳村人傳到了定徐縣,并且由奉自家六郎命令去買豬肉的管事告訴了陳汀。
聽到這個消息, 陳六郎先是一臉不敢相信。畢竟這幾個月來不管他怎麽打聽, 都沒能探聽到半點和謝虞琛有關的消息。
但片刻的震驚過後, 陳六郎便回過神來, 當即便要決定去一趟蓬柳村。
天知道他那回興致勃勃地到了許家食肆,還給謝郎帶了許多小玩意, 結果從許大郎那裏得知謝虞琛已經離開蓬柳村的時候有多心痛。
簡直比他小時候最愛吃的甜醋魚賣光了都難受。
好在謝郎還給他留了消息,雖然歸期未定,但好歹有了個可以期待的念想。
興致勃勃地到書房找到父親,跟他說自己要去蓬柳村找謝郎。
前段時間因為石灰砂漿的事情陳汀在一衆親戚面前大出風頭,搞得陳父對陳汀的态度又嚴厲了不少。
不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不許逃課不去上學, 更不許他天天宴飲作樂,瞎湊熱鬧。雖然在“去許家食肆吃飯”上陳父會酌情寬容一點, 但還是免不了要提前去找他報備一番。
陳父的消息渠道要比陳汀多一些,對于謝虞琛回蓬柳村一事, 知道得也遠比陳汀多。
聽完自家兒子的請求,陳父神色難辨,胳膊搭在引枕上,半天都沒開口。
阿爹的這副模樣讓陳六郎感覺有點陌生,心裏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從前他父親對他交友只有兩種态度。
一種是像謝郎這樣的人,他爹得知自己和這些人交好的時候,一般都是積極和贊成的。而另一種則是對他那幾個狐朋狗友,他爹态度就要嚴肅許多。
但還從沒出現過這樣坐在榻上一言不發的情況,就連表情都是一副頗為凝重的樣子。
陳六郎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他爹露出這副表情的緣故,猶豫着問道:“阿爹你不是一直很支持我和謝郎交好嗎?”
陳父見自己兒子一臉迷茫,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道也不知道他這個六郎是像了誰,一點心計都沒有,真是要命。
“你可知道那謝承的的身份?”
聞言陳六郎先是搖了搖頭,又猛地想起之前父親提起這件事的情景,連忙道:“阿爹你之前不是說過,謝郎應當是世家出身,因為不屑與族中那些卑劣龌龊之人為伍才離開家族,跑來蓬柳村避世隐居的嗎?”
說完,陳汀還挺了挺身子,仿佛為自己能清晰回憶起他爹幾個月前說過的話而很是驕傲。
“你這……”陳父似是想罵“蠢貨”,話到嘴邊又忍住了。他兒子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罵他又有何用?
感覺自己胸中的憋悶散下去些後,陳父才又問:“那你知道他這回回來是什麽人護送的嗎?”
“金甲衛啊。”陳汀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你還知道是金甲衛!”陳父握緊了拳頭,感覺要是讓陳汀繼續說下去,他非得少活二十年不可。
“我當然知道。”陳汀一臉的理所當然,“蓬柳村好多人親眼看見的。傳到城裏,許多人也都知道了,賴叔一回來就和我說過了。”
陳父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更疼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怎麽教出這樣一個蠢蛋兒子,最後只好萬般無奈地攤開了,捋順了講。
“你既知道他身邊是金甲軍,那你想想,什麽人才能配得上這樣的排場?”
陳汀尚且不知陳父心中想法,只覺得他爹平白無故這樣對他,簡直冤枉極了,忍不住撇嘴道:“可謝郎本就不是一般人啊,就算有金甲軍随行,又能說明得了什麽?”
“說明他和京城中有關系。”
“你這蠢蛋!”陳父終于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金甲軍執掌巡查緝捕之事,只受皇帝一人調派,你現在明白了?”
誰不知道現在的京城就是一潭攪不清的渾水,卷進去的勢力不知有多少。
新帝年幼,朝政落在位高權重的烏菏手中。烏菏這人行事又詭谲得很,沒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新帝登基不過半載,他便以雷霆之勢清繳了一批反對他輔政的大臣。雖然是為了穩固朝政,但接連處死流放了十三位王公大臣的手段,也确實太過暴戾。而且誰清楚他對那小皇帝到底是什麽态度。
現在的朝中看似風平浪靜,平靜無波。但實則卻是暗流波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牽扯到裏面去絕對沒有好事發生。
那些最頂尖的世家都要明哲保身,不去摻和進去。更何況陳家不過是在定徐縣有點名望,和那些底蘊深厚,根基堅固的大家族各根本不能比。
而能得金甲衛随行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和那位巫神大人關系匪淺。
陳父承認,那位謝郎的能力确實不一般,他們家也跟着得到了許多好處。前段時間江安府最大的幾個販賣石灰和砂石的商隊中,便有一個是來自陳家的商行。
能趁着石灰砂漿火爆的時候大賺一筆,多虧了自家六郎和對方交好。
若是謝虞琛只是一個普通世家出身,陳父絕對支持陳汀與謝虞琛多多來往,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猶豫不決,舉棋不定。
可問題是謝郎竟然和京城裏的那位扯上了關系。利益動人心,但也得有那個命去受啊。
分析完其中利弊,陳汀一臉猶豫地扯了扯衣角。他是打心底裏視謝郎為自己的知己好友的。
即使沒有那些利益牽扯,也不影響他對謝虞琛的态度。但他阿爹說的話也有道理,若是謝郎和京中的紛亂扯上關系,自己與他交好,難免不會牽扯其中。
他自己一個人尚且不要緊,可他身後是一整個陳家,他不能讓家族和親人因為他的行為承擔風險。
……站在原地半晌無言,最終還是陳父先開口。
“你已經這麽大了,小時候阿爹沒少管你。但阿爹也老了,不能一輩子照看着你。以後的路還是要你自己走,這回就由你自己做決定吧!”
搭在陳汀肩膀上的手向下按了按,陳父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做得是好是壞。
但機遇向來總是伴随着風險,未來會怎麽樣是誰都說不準的事。
陳父與陳汀的所有糾結與猶豫,謝虞琛這裏是不知道的。
食肆依舊是賓客如雲,每天都有許多人發出“怎麽還不到上新菜品的時間?菜單上的菜都吃膩了”,以及“某道菜怎麽他還沒吃夠就下架了?”的感嘆與哀嚎,可見人與人的悲喜确實不能相通。
今天蓬柳村又殺了一頭豬,最好的那幾條豬肉被人緊趕着送到了許家食肆的後廚裏。
按理來說,蓬柳村的豬肉如此受歡迎,再加上最初養的豬攏共也沒有多少頭,直到今天還能有肥肥胖胖的豬殺實在是不合情理。
事實也确實如此,最開始養的那幾十頭豬每殺一頭出來,肉都是供不應求。
受歡迎的程度讓村裏第二批養豬的那些人心熱得不得了,每天要往自家豬圈裏不知跑多少回,掰着指頭盼望小豬出欄的日子快點到來。
現在還能有新鮮豬肉完全是因為許大郎特意吩咐了那戶人家,讓他們留一兩只豬不要賣,他們分到的那部分錢,許大郎按照行情的兩倍結清。這幾頭豬後續的一應花銷也全由食肆承擔。
原本應得的錢多了一倍,那人家痛痛快快地便答應下來。
多養了将近一個半個月,這幾頭豬終于到了殺的時候,也就是謝虞琛回蓬柳村的時候。
沒錯,許大郎之所以要留着這幾頭豬,就是為了等謝虞琛回來給他做菜。當初決定養豬的時候,謝郎就和他說了不少,比如豬身上這一部分的肉是什麽口感,最适合煎炸炖煮哪一種烹饪方式。
每一句話許大郎都記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謝郎對這些菜式有多期待。只可惜後來出了劉家那事,謝郎走得匆忙,都沒來得及等到村裏的豬養大的時候。
現在謝虞琛回來了,身邊還多了那些披堅執銳的金甲衛。許大郎也連忙去吩咐那戶人家燒水殺豬,把肉送過來。
“今天吃什麽?紅燒肉嗎?”
剛出院子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碰上端着一盆豬肉往廚房走的許大郎,謝虞琛便随口問了一句。
“是嘞,剛送過來的豬五花,可漂亮的一塊肉,肥瘦相間的。”許大郎笑着把木盆放在一旁,“炖紅燒肉可再合适不過了。”
謝虞琛往木盆裏瞥了一眼,泡在水裏的豬肉一層肥肉一層瘦肉,層次分明,足足堆了四五層,确實是一塊上好的五花。
“可是今天殺了豬?”謝虞琛突然問道。
“是嘞,剛殺的,這個天豬肉啥的還是容易壞,放不了多久,得現吃現殺。”
許大郎說完,見謝虞琛似乎在思考什麽,忙說:“怎麽了?謝郎可是有什麽事要做?”
“沒什麽大事,待會兒再說,你先做你要緊的事去。”聞着院子裏越來越濃的香氣,謝虞琛趕緊沖許大郎擺手催促道。
聞言,許大郎趕緊“诶”了一聲,一邊念叨着“差點把竈臺上的菜給忘了”一邊端起木盆朝着廚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看着許大郎匆匆離去的背影,謝虞琛笑着搖了搖頭,去前院找正在幫送菜的雜役搬東西的高鴻去了。
之前他頂了淮陵沈氏的義子的身份回來,連烏菏派到他身邊的內衛,都是以這個名頭塞塞給的自己。
謝虞琛本以為是烏菏或是沈家要借這個機會搞點什麽亂七八糟見不得人的交易。沒想到他回了江安府許多天過去,愣是沒看見半點動靜。
就連高鴻和其他金甲衛,謝虞琛讓他們去砍柴,他們就真的乖乖掄起了斧子,每天不是搬東西就是幹雜活,看不出一點異樣。
好好幾個正經出身,武藝超群的內衛,愣是在他身邊淪落成了扛大包的苦力。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難不成真是他想多了?謝虞琛突然不确定了起來。
“公子您找我?”高鴻拍了拍身上的土,在謝虞琛面前站定。
謝虞琛遞給他一塊帕子,狀似随意地開口:“你們大人可曾吩咐過一些……和淮陵沈氏有關的事?”
高鴻愣了半瞬,猶猶豫豫地接過帕子,“公子您指的是……”
“既然占了人家一個義子的名頭,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謝虞琛挑眉。
“這……”高鴻攥着帕子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大人好像是說過一句。”
“說了什麽?”
高鴻原話轉述道:“大人說,沈家的人麻煩得很。公子您要是願意搭理他們,遇上什麽事就丢過去讓他們給您解決。反正……他們也閑的沒事幹。”
怎麽和他預想的一點都不一樣?謝虞琛面露懷疑,這真是烏菏會說出來的話?怎麽聽起來這麽不可思議呢?
高鴻沒注意到謝虞琛內心的惆悵,繼續道:“對了,大人還說,若是公子不願意搭理沈家,寫信給大人也可以。大人說他很願意幫公子解決。”
說完,高鴻便看向謝虞琛,應該是在等着他回應。
謝虞琛對上高鴻那張面無表情,下巴還沾了一點灰的臉,一時無語凝噎,心道還不如讓周洲來。
就連謝虞琛之前最煩周洲的碎嘴子,在此刻也變成了他的優勢所在。起碼自己還能從中分析出點有用的信息來,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無話可說。
你聽聽你們大人說的那些話,它正常嗎?
見謝虞琛半晌無言,高鴻忍不住道:“可是有什麽問題?”
問題多了去了。
“沒有,沒有問題。”謝虞琛心不甘情不願地搖頭,心中對烏菏此人的性格複雜性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高鴻“哦”了一聲,正準備說“公子要是沒什麽事我就繼續搬貨去了,前院還有一車米沒卸完”。謝虞琛就開口道:“你們大人之前答應我,等到桂花酒釀好後就來做客,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方便?”
高鴻一愣,本想說他們大人什麽時候來,難道不是取決于公子你的酒什麽時候釀好嗎?但話到嘴邊,他為數不多地情商終于派上了用場,讓他說出口的話變成了“我們大人應當是什麽時候都有空的。”
“你們大人不必上朝的嗎?”……怎麽這麽閑?謝虞琛脫口而出前半句,想起烏菏聲名遠揚的名聲,便又覺得很合理了。
那樣恣肆無忌的人,說不定還真不把上朝當一回事。
也難怪禮部尚書那白胡子老頭隔三差五地就要彈劾烏菏,這位巫神大人可一點也不冤枉。
“桂花酒大約再有一兩個月就能釀好,正好那時候天也不算太冷。”謝虞琛吩咐高鴻,讓他近期就可以着手傳信給烏菏。從江安府到京城一來一回也要一些時日。
高鴻怔怔地愣了一聲,不明白為什麽要自己傳信給他們大人。但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不會多問,想了想便應下了。
正準備離開,謝虞琛又叫住高鴻,吩咐道:“今天之後你們便不必來食肆幫忙了,我這邊做事需要你們。”
“屬下知道了。”
……
路過廚房的時候,謝虞琛見許大郎正好沒事,便叫來許大郎,問道:“殺了豬後可剩下些豬油來?”
“豬油?”許大郎第一反應是謝郎要豬油做甚,愣了一下才點頭道:“豬油自然是有的,廚房經常用豬油炒菜,做成脂油燒餅也香。謝郎可是想吃了?”
謝虞琛趕緊搖頭,表示自己不是想吃,而是打算用豬油坐點別的東西。
“何屠戶剛送來的豬肉裏剛好有幾斤豬板油,我去給謝郎取過來?”許大郎說着話就要去拿。
豬板油并不是指豬油,而是指豬肚子上最厚的那塊肥膘。幾寸寬的脂肪是用來提煉豬油最好的部位。熬出來的豬油潔白細膩,油渣也有着很濃的香味,而且一點都不腥。
相比起豬身上其它部位,豬板油熬制出來的油應該是最優質的。
其它部位的肥肉出油率沒有板油大,自家吃還好,像是食肆用肯定是不夠的,
而像淋巴,大小腸位置的油就更不用說。那又腥又臭的味道根本不可能用在菜裏,大部分人家也都是把這些給扔掉或是喂給牲畜了。
因此聽到謝虞琛要豬油,許大郎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給他去拿豬板油。
“用不着豬板油,太奢侈了。”謝虞琛叫住許大郎。
“那謝郎要什麽?”許大郎有些疑惑,正打算給謝虞琛解釋一下其它油的缺陷,就聽謝虞琛問道:“平日裏廚房可有剩下的廢油?”
“廢油?”許大郎想了想,點頭道,廢油自然是有的。廚房平日裏做菜,免不了要炸些東西,炸肉一般是用豆油。但像炸豆腐,或是煎蔥油一類的,就還是用豬油會更香一點,久而久之,就會剩出不少廢油。
像這些廢掉的油,會統一收集起來,大部分都分給了在食肆做幫工的村人。普通人家飯菜裏少有葷腥,炸東西剩下的這些渾濁的褐色豬肉對他們來說并不算殘次品,拿回家炖菜也是很不錯的。
聽到謝虞琛要那些廚房用剩下的廢油,許大郎有些遲疑,明明有幹淨潔白的豬油,非要那廢油作甚?
但謝虞琛堅持要用,說自己做這個東西是第一次嘗試,不要浪費那些好油。而且本就是給普通人家用的東西,成本太高了反而是本末倒置。
最後許大郎才端了一小壇廚房收集出來的廢油,遞到了他旁邊的金甲衛手中。
同時,還不忘囑咐道:“公子不管是要用這廢油做什麽,都等吃過飯再鼓搗吧。這廢油的味道可不好聞,到時候傷了胃口就不好了。”
謝虞琛點了點頭,“放心,這東西不急着弄。”
“那就好。”許大郎放下心來。
“反倒是我帶回來的那些幹桂花,你注意着些,千萬別放壞了。”謝虞琛叮囑道。
蓬柳村不比羅西府,氣候要更濕潤。若是沾上水,周洲不眠不休的那幾天可就都白幹了。
“謝郎放心,餘娘每天盯着呢。”許大郎道。
“那就好。”謝虞琛放下心來,領着身後的金甲衛回了院子。
謝虞琛問許大郎要這些廢油,是因為在羅西府的時候動了要做肥皂的念頭。正巧遇上今天有人殺了豬送了過來,想起這事,便問許大郎要了廢油,打算研究一下如何做肥皂。
理論上這肥皂應該是不難做的。謝虞琛之前見工作室的幾個年輕小姑娘做過。做好後還送給過他幾塊,說是有潤膚還是美白的什麽效果,他試着用了一段時間,也沒覺得自己的皮膚有什麽變化。
不過她們是拿橄榄油和椰子油做那種小塊的、外觀也很漂亮的精油皂,和自己現在拿的一缸子廢豬油完全不是一種情況。
做肥皂用到的原料倒是并不複雜,油、一口結實的鍋、水、還有氫氧化鈉也就是燒堿即可。這幾種材料在許大郎的院裏都能找到。
但麻煩的是謝虞琛并不清楚豬油和燒堿這二者的比例。
據工作室做過精油皂的姑娘說,不同種類油脂的皂化值也不一樣。根據不同的皂化值乘以油脂的用量才是氫氧化鈉的量。
但那姑娘只說了椰子油和橄榄油之類的皂化值,像豬油這種動物油根本沒提過半句。謝虞琛現在只好自己拿了豬油和燒堿慢慢實驗。
做肥皂的地方謝虞琛選了靠近許家食肆的一間閑置的院子,花十文錢問它原來的主人租了過來。主要是肥皂的制作過程中會散發出一些味道,在食肆裏不太方便。
和他一起過去的還有高鴻和餘小郎兩個人。高鴻和其他兩個金甲衛是來打下手的,而餘小郎則是因為謝虞琛答應要親自教導他,才把他帶在了自己身邊。
蹲在地上看着竈臺裏的火越燒越旺,餘小郎忍不住問謝虞琛道:“謝郎說的那個肥皂,真的可以用來清洗衣裳,洗臉洗澡嗎?”
“當然可以。”謝虞琛其實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成功。但在小孩面前,還是要保持自信。若是他自己都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怎麽讓小孩子相信他說的話。
“那有了肥皂之後,我們要拿去賣錢嗎?”餘小郎又問道。
他姊夫也買過那個叫“澡豆”的東西,據說城裏的郎君們都在用這個洗手,很是幹淨。但是價錢也貴得很,一盒澡豆就要三十文錢,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
現在謝郎發明出這“肥皂”一物,若是比澡豆還好用,豈不是更受人們歡迎?
“小郎覺得呢?”謝虞琛一邊指揮着高鴻等人把鍋裏的水燒開,然後将裝了豬油的容器放在水裏。
等豬油全部融化之後,就按照提前計算好的比例,把不同量的燒堿分別加入到幾個裝了豬油的小盆裏,一邊扭頭反問餘小郎。
“嗯……”餘小郎低頭想了想,又擡頭看了一眼謝虞琛。
從他聽到的謝郎的事跡,和這幾天的相處來看,他覺得謝郎對于錢財名利一事,似乎并沒有多看重。
他姊夫也和他說過,謝郎以前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錢這種東西是賺不完的,所以別把錢當做自己的目标”。
現在謝郎要做這個肥皂,似乎也并不為了賺錢,不然為什麽要讓自己和幾個陌生的金甲軍經手,難道不怕制作方法洩露出去嗎?
顯然餘小郎還沒見識到高鴻的沉默能力,不然怎麽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過也算是歪打正着地猜對了謝虞琛的想法。
謝虞琛一直以來的人生理念便是做自己真正感興趣的事,如果恰好能給別人帶去快樂或是益處就更好。這是他不管從前還是現在一直堅持的。
就像演戲本身是他喜歡的那樣,扮演各種角色能讓他體會到那些迥然各異的人生,所以才會一直在演員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而現在,不管是在蓬柳村還是東山州,他所做的一切也都讓他感覺到了充實和滿足。至于能不能賺錢,對于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
謝虞琛笑着拍了拍餘小郎的腦袋,留給他一個獨自思考的空間,自己則帶着高鴻繼續研究起了豬油和燒堿的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