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節都知道,十字路口也明白,但是玉牌換命什麽的就很陌生了。

譚睿看了聿九音一眼,然後和其他人解釋。

“寒衣節你們都很熟悉了,雖然各地的習俗和說法都略有不同,但大致的祭祀方式就那麽幾個。可是其中有一個叫蓂城縣的地方卻和其他鄉鎮不同。”

“蓂城縣?現在沒有這個地方啊。”徐望知道多一些,第一反應就是沒有聽過。

倒是老大愣住了,和老三對視一眼,“這不是古時候的鬼城嗎?據說那裏出了一個謀逆的文狀元,和一個殺人成性的武狀元。皇帝一怒,就把一個縣城都給連坐了。”

“卧槽!連坐整個縣城?這也太誇張了吧!”施洋忍不住咂舌。

“你要是知道他們因為什麽被屠城,就不覺得誇張了!”譚睿嘆氣,“關于蓂城縣的事兒我也是翻家裏古籍時候看到的。裏面說,蓂城縣關于寒衣節有個特別傳聞,據說哪家的父母覺得孩子不夠優秀,就在寒食節的時候帶着孩子去十字路口,叫孩子自己留在那裏燒紙,同時準備好精致的衣物。衣物要最先燒,因為等紙錢都燒完以後,孩子身上要是出現最開始燒掉的衣服,就代表着他們能換回來一個他們誠心所求的。”

“胡說八道的吧!”老二第一個覺得不信,可反駁剛一出口,他就想到梁亮身上的戲服,還有吳天仁口裏說的旗袍。頓時覺得後背發涼。

而譚睿的話還沒說完,“據說當年蓂城縣一連出了五六個少年狀元。文武都有,但是可惜的是,幾乎每一個都在三十歲前途正旺的時候就夭折了。所以當時就有人傳言,說蓂城縣的人是不是有什麽祖傳病症,否則為何早慧的都命短。”

“所以是真能換?”老二完全懵逼了。

“當然可以,但換回來的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聿九音這一句話,讓衆人背後都泛起了寒意。

可不是嗎,天才的确很多,可連續出了五六個少年狀元,這詭異就不是一點半點了。誰知道那些年少成名的到底都是什麽東西呢!

“但他們怎麽換的啊?”

“玉牌。那玉牌上有個特殊的陣法。但是具體古籍上沒寫,所以我也不清楚。”譚睿回答了他們的問題,接着又把話題帶回到了蓂城縣上,“就這麽的,蓂城縣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可又過了一陣,突然又有少年天才出現。但是這一次,一文一武兩個天才卻沒有早夭,甚至還一個做了文相,一個做了将軍。但是微妙的是,他們離自從出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鄉。甚至連提起都十分忌諱。”

“只能說酒後誤事,那将軍喝醉了,自己說了一個秘聞,他說他根本就不是蓂城縣的人,生前是誰誰誰家的庶子,死後沒有輪回,而是被招到一個小孩的身上了。後來他就索性用這孩子的身體完成自己前生的遺憾。”

“那将軍自爆了?”

“對。”譚睿點頭,“正常來說,将軍這樣的醉話是不會被當真的。可當時的皇帝多疑,聽說過之後,就找人去調查了。一查不要緊,還真查出了這麽一個人。和将軍同村的那個文相多聰明,立刻明白大事不好,想要布局脫身。但是皇帝的速度遠比他的計劃要快。最後功虧一篑。”

“皇帝怕他們是妖怪?”

“不,是為了長生不老。死了還能在另外的年輕軀體上重生,這對于老邁且擁有最高權力的皇帝來說是最致命的誘惑。”這次接話的是聿九音,“我聽我師父講過蓂城縣的事,當時皇帝派人去查,在等到秘密之後,就把所有相關的人都找了個謀反的罪名殺掉了。這也是蓂城縣消失的最終原因。”

“那後來皇帝成功了嗎?”

“怎麽可能成功?蓂城縣自己換去的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至于那皇帝,也不知道寒食節這個關鍵時期,随便找了個良辰吉日就換了命,最後反而一命嗚呼。”

“那聿哥你是懷疑吳天知道這件事?”老三腦子轉得快,立刻就把兩個案子連在了一起。

“對,”聿九音點頭,“我懷疑吳天仁至少是認識那枚玉牌。吳天仁的母親是考古學家,我記得當初蓂城縣的遺址就是考古隊發現的。但是後來,那只考古隊就莫名失蹤了。”

“但是吳天仁的母親并不在裏面。”容情早在提到蓂城縣的時候就叫人去查。

“就算不在也肯定脫不了關系。”聿九音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枚銅錢在容情眼前一閃而過,“容容,你看得出這是什麽年份的嗎?”

“好像是秦?”容情不太确定,他根本沒有看到聿九音拿了什麽,只是憑印象記得聿九音常用的銅錢是秦朝的東西。

聿九音卻搖搖頭,放到容情手裏,“清末的。”

然後接着對徐望幾個解釋,“容容是這方面的行家,就這麽一晃的工夫他都未必能看清楚,那吳天仁是怎麽看見的?還知道玉牌上面沁着血點子。”

“除非他也有一塊!”老三恍然大悟。

“對,”聿九音贊賞的看了老三一眼,然後問容情,“吳天仁那邊有人盯着嗎?”

“有。”容情點點頭,“我的人一直跟着,不過吳天仁在你這走了之後,就去了他外公以前留下的老房子住下了。”

“咱們去會會他。”

“聿哥你是什麽意思?”徐望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至于老二更是早就聽天書了。不過這一次,倒是老大先反應過來。

“聿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吳天仁可能知道梁亮的打算?”

“嗯,我懷疑他不只是知道,甚至有可能梁亮就是從他那裏知道玉牌的用法。你們別忘了,梁亮的姥姥病重,梁亮的母親身體不好,可梁亮家卻沒有錢。”

“難道吳天仁告訴梁亮換命的法子了?那他們要找誰去換命啊!”

“梁亮找的誰,吳天仁肯定不知道。包括他根本不想接梁亮電話,但是最後還是接了,并且還答應借車,這都不是什麽出于義氣,是出于良心不安。”

就在這時,容情的手機響了,“吳天仁從家裏出去了。”

“走,咱們也去。”

聿九音把幾個小的留下,自己跟着容情往外走。可這一次,徐望卻不知道為什麽跟在他們後面,聿九音看了他一眼,默許了他的尾随。

——

一路上,車子越走越偏,徐望有些焦躁的問了一句,“這是要去哪。”

司機也莫名其妙,“看不出來,只能先跟着定位走。”

聿九音看出徐望緊張,故意開玩笑的問司機,“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可別是想把我們賣掉?”

邊說着,聿九音邊摟住了容情,“容容怎麽辦?你的司機暗藏禍心。”

司機聽得直樂,容情無奈,“那就先讓他賣掉徐望,畢竟徐望最胖最值錢。”

卧槽?什麽叫他最胖最值錢?賣豬肉嗎?徐望頓時無語。可看了一圈,和聿九音還有容情比起來,他還真就是最胖的,也很是心累。

就這麽鬧着,氣氛好了很多,徐望也漸漸放松下來。

其實說起來,徐望會跟着來,主要是想和聿九音道個歉。之前聿九音收留吳天仁,徐望一直覺得心裏有疙瘩,現在發現聿九音是有原因的就很想和聿九音說聲對不起。可這句對不起,一直等他們到了地方,都沒有找到說出口的機會。

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是一個拆遷到一半的平房區。到處都是爛磚碎瓦,間或還混雜着不少搬家時遺棄的生活垃圾。雖然不少房子還立着,但也都是搖搖欲墜。

吳天仁來這種地方到底要做什麽?徐望百思不得其解。而容情的人也跟着出來了。

“大少,這裏很詭異,我們的人跟到門口之後就沒有再進去。”

“嗯,我們自己進去。”容情沒有為難他們。

聿九音叫徐望跟在自己身後,然後彎腰看容情。

“背還是抱着?”聿九音戲谑的眨眨眼。這裏一片狼藉,容情的輪椅到沒法進去。

容情嘆了口氣,順勢趴到聿九音的背上,摟住他的脖子,只覺得自己的腿真的是太耽誤事了。

就怎麽的,幾個人往裏走。然而當他們走到吳天仁的門外的時候,卻看到十分驚悚的一幕。

破舊的平房裏,吳天仁倒在血泊中,膝蓋往下全都是森森白骨。至于牆角的床上,則是拴着兩個口眼歪斜的女人。她們身上都穿着一模一樣的旗袍。下擺處有被刀撕裂過的破口。至于她們手裏拿着的,則是新鮮的血肉。就這麽就在嘴邊一口一口的吃着。

“嘶——”徐望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只覺得胃裏反酸。

而聿九音卻背着容情直接進屋。他先看了看吳天仁,發現他雖然還有呼吸,可三魂七魄卻都已經潰散。只能說是自食惡果。至于床上的兩個女人,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梁亮的母親和姥姥了。

沉着臉打出兩張符紙,兩個女人身上的旗袍瞬間燒成灰燼,接着濃烈的屍臭味也潰散開來。

聿九音盯着吳天仁的身體看着,又嘆了口氣。他背上的容情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你救了他兩次,也給了警告,是他自己作死。九音,這不是你的錯。”容情的聲音響在聿九音的耳邊格外溫柔。

但到底還是死人了……

聿九音沒說話,臉卻不由自主的往容情的掌心埋了埋。

“我和九音先回去,這裏你叫人收拾,後續把調查結果發給我就好。”容情對跟過來的屬下囑咐了兩句,然後又在聿九音的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什麽。

“嗯。”聿九音應了一聲,轉身帶着容情原路返回。

說來也妙,這期間,容情的手一直沒有從聿九音的眼前拿開。可聿九音的步子依然很穩,就像視線并沒有被遮擋住一樣。

徐望覺得很新奇,多看了幾眼。不過礙着氣氛,最後他還是沒有點出來。

有容情在,聿九音的情緒恢複得很快。到了車上之後就變好了起來,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等他們到了鬼屋的時候,聿九音的好像已經徹底不在意方才的場景。可容情還是不放心他自己帶着,叫徐望下車,說自己和聿九音還有事兒。

“嗯。”見聿九音沒有異議,徐望乖乖下車,在臨關車門的時候,他突然對聿九音說了一句“聿哥對不起,是我誤會了。”然後才跑走。

聿九音先是一愣,然後才明白徐望是在為之前的誤解道歉。

“你看人的眼光不錯,都是好孩子。”容情拍了拍聿九音的肩膀。

“是挺好的。”聿九音笑着摟住容情,“要不我怎麽就看上你了呢?容容,你留下我到底什麽事兒?”

容情沉默了一會,慢慢說到:“九音,你願意和我去汪家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