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惜雖然躲進了次卧, 但她并沒有鎖門,鑽進被子裏本來打算看簡珂什麽時候進來把她拉出去吃掉。沒想到這一鑽,從被窩裏出來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是被煎荷包蛋的“滋滋滋”聲和順着門縫飄進來的香氣叫醒的。

摸了摸平整的被子, 岑惜無法相信, 昨晚竟然是平安夜?

女巫呢?怎麽沒下毒!!!

岑惜趿着橘粉拖鞋, 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剛走出卧室就迎上簡珂, 他已經換下了家居服,穿着剪裁合體的定制白襯衫:“正好想來叫你起床。”

“你, ”岑惜盯着他襯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今天要出門?”

“嗯。”簡珂放下手, 說話時帶出嘴裏的咖啡醇香, “吃完飯我回趟律所。”

“周末還上班的?”岑惜撓頭, “訴訟律師也太辛苦了吧。”

“嗯?”簡珂聽出她話裏有話,正準備走回廚房的他腳步頓了下, “你不打算做訴訟?”

岑惜不敢看她, 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往衛生間躲:“我覺得考公也挺好的啊,公/務/員有些崗位還只面向法學生呢。”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吧嗒”一聲擰上門鎖, 擰開水龍頭洗臉。

其實在岑惜心裏, 她并不覺得公/務/員就比律師低級,而且相反她還覺得前者更穩定, 畢竟律師就算能進紅圈所,在最初幾年沒有足夠經驗時也就拿個幾千塊錢工資,還得跟無數優秀人才進行高強度競争。

能成簡珂這樣的,都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她沒這個把握,到時候再轉行從零開始更麻煩。

但是她爸一直覺得作律師的天花板更高, 之前得知岑惜不打算做律師的時候,教育了她好幾個月,因此她總覺得,考公好像是一件錯事。

岑惜習慣性的抽了兩張洗臉巾,碰到臉上時她忽然覺得哪裏不對。怎麽這裏和她家裏用的所有東西都是一模一樣的?

洗臉巾,卸妝膏,化妝棉,連水乳精華都有一套一模一樣的。

她擡眼再看鏡子,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她忘了化妝了!

不過,從簡神剛才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并沒發現?

對着鏡子,岑惜戳了戳自己的臉蛋,手感确實還不錯。想到以後都不用再辛苦晚睡早起了,她低頭把笑容埋進洗臉巾裏。

餐桌上,兩人對坐。

透明玻璃杯裏的牛奶提前熱過,奶味濃郁,入口也沒有那種奇怪的腥味,岑惜喝了兩大口就見底了,她往吸管裏吹了口氣,“咕嚕”冒了個大泡泡。

正在嚼吐司的簡珂掀眼,看見這個行為他嚼了幾下把吐司咽下去,低笑一聲:“魔法少女過七歲生日了嗎?”

岑惜猛吸一口,把剩餘的牛奶全都吸光:“我又不是天天這樣,這牛奶好喝嘛,簡直牛奶屆的top1,什麽牌子的?”

簡珂沒回答她,只說:“想喝的話每天都有。”

從牛奶聯想到某種液體,岑惜瞬間想歪,男人的話就像是某種咒語,讓她的心跳像撥浪鼓般咚咚響,她戳了個荷包蛋送進嘴裏,用咀嚼掩飾自己拼命上揚的嘴角和已經泛黃的內心。

“慢點吃,別噎到。”簡珂什麽也沒想,氣定神閑的起身又給她熱了杯牛奶,放到她前面,順便問道:“今天打算做什麽?”

“我等一下回家。”岑惜迅速給出答複,這是她已經想好的事情,今天她要整理文章,給抄襲事件一個回應。

簡珂語氣閑閑,像是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我送你。”

“嗯,好。”岑惜低頭喝他重新遞過來的甜奶,剛他熱牛奶的時候把吸管拿出去了,這次她直接仰頭喝完,“那我去換衣服。”

從簡珂家到岑惜家路過去年暑假時他們來吃過飯的那家餐廳,天氣回暖,樓外郁郁蔥蔥的葉子裏藏着幾朵粉嫩的薔薇花骨朵,淺淺嫩嫩,含苞欲放。

在路上時,岑惜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過的太快了,她想一直沉溺在他的溫存裏不出來。等到了她家樓下,她又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怎麽還沒到白發蒼蒼,能和他攜手共度餘生的那天。

“姐,幫個忙!”家門剛一打開,岑惜還沒踏進家門,就看見來開門的岑臻一臉慌張。

岑惜:“怎麽了?”

岑臻湊近她,小聲懇求:“我上學期高數沒及格得補考,爸剛知道了,正跟媽商量着怎麽弄死我呢,你快讓你男朋友想辦法救我。

岑惜倒抽一口冷氣,她還沒對簡神提過什麽要求呢,哪就輪得上岑臻了?她咬牙切齒:“你做什麽春秋大夢呢!”

岑臻露出了一個沒安好心的笑,猛地扭頭沖着家裏客廳喊:“姐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是談戀愛了呢!”

!!!

跟簡神戀愛的事岑惜還一直瞞着爸媽沒敢讓他們知道,她不用想都知道,以她爸對簡神的喜愛,肯定會在簡神面前說出一堆讓她社死的話,搞不好還要催婚。

岑臻這麽一喊,她怕她爸會發現什麽端倪,吓得立刻沖他擠眉弄眼,讓他閉嘴。面對岑臻挑釁的表情,她心不甘情不願卻只能答應:“那我晚點幫你說,人家加班呢。”

解決完岑臻,岑惜正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房間,忽然被爸爸叫住:“你剛剛是跟簡珂一起回來的嗎?我好像看見他車了。”

“什麽?”岑惜屏住呼吸,一邊裝傻一邊思考對策。

同時和她一起屏住呼吸的的還有岑臻,這要是被他爸發現了,他就沒有能拿捏他姐的東西了,于是他出聲解救;“爸你想太多了,那車我姐她同學也有輛一輛的,再說了,簡珂哪能看得上我姐啊。”

岑惜:“!”

岑父想了想,似乎是覺得有點道理,沒反駁當默認了。

岑惜:“?”

“……”

“也是,他昨天忙案子忙到夜裏四點多,還給我發了條消息,這麽早估計還在休息。”等兩個孩子都進屋了,岑父和岑母順着說了一句。

岑惜回到自己的小房間,之前她一直覺得房間可愛溫馨,可到了今天,她覺得這房間空空蕩蕩的。

與此同時,正在禦誠二樓會客結束的簡珂,在辦公室裏,被如煙海的書和卷宗包圍的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他單手抄兜,站在書架前,精準無誤的抽出三份卷宗,分別是去年10月,11月和今年2月結案的知識産權案,放在桌上,解開線封。

岑惜也沒閑着,為了以防萬一,她把鳶鳶那篇《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全文截圖,存在自己電腦裏。截到最後一章時,她在鳶鳶的評論區裏見到了一個和整體畫風不太一樣的留言。

【風風:鳶鳶大大,七惜有一篇文和你的好像,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這個ID她記得,最之前,就是這個叫風風的讀者給她留過言的,那時候她還在心裏吐槽讀者空口鑒抄。

這現在看來,這位讀者應該只是兩篇文都看了之後覺得迷茫,分不清哪個讀者才是原創,才會發出這樣的疑問。

“對不起。”盡管知道鳳鳳聽不見,但岑惜還是對着電腦屏幕,向這位被她誤傷過的讀者道歉。

不過,這條評論,倒是讓她也想通了一件事。

她昨天覺得奇怪,鳶鳶為什麽要先把這件事情鬧大,原來是已經有讀者提前發現端倪,鳶鳶這麽做,無非是要先占據輿論優勢。

岑惜不知道她這麽做究竟是聰明還是傻,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輿論能讓她現在壓岑惜一頭,等到真拿出證據,也能讓她自食惡果。

她打開文檔,開始做她今天真正要做的事情。把鳶鳶的《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和她的《頂流也要談戀愛》做了一份詳細的對比。

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岑惜自己都驚訝了,這兩篇文不僅通篇下來的設定是一模一樣的,甚至連男女主人設,具體到家庭成員,喜好,成長經歷都是一模一樣的!

唯一的改動是将岑惜寫的男主“櫻花味”的嘴唇改成了“桃花味”的,如果這都不叫抄襲,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鳶鳶是岑惜腦子裏的寄居蟹,岑惜想什麽她都能看到。

本來以為會是一件很快就能完成的事情,可由于鳶鳶抄的太過分,岑惜把概括和調色盤全都做完之後,天空已經成了幽藍色。

總共17頁,足夠把鳶鳶錘到再無翻身可能。

為了以防萬一,她決定把文檔做成的圖片發給簡珂先看一眼,檢查一下她的用詞有沒有會被抓住小辮子反咬一口的可能。

想到他也許在忙,岑惜想了想,選擇登錄胖企鵝,根據過往經驗,一般情況下,他企鵝在線的時候,都會比較清閑。

在登錄上線的瞬間,岑惜的手機響了。

簡珂問:“忙完了?”

他的嗓音溫潤,像山泉裏的青梅子酒,呼吸聲像打在瓶身上叮叮當當的泉水,輕而易舉的治愈岑惜煩躁的心情,她兩條腿擡起來,把腦袋支在上面:“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

“嗯,好。”簡珂笑的縱容,“我忙完了,現在接你去吃飯嗎?”

也不管隔着電話對面看不看得見,岑惜點頭:“好。”

出門之前,家裏飯都已經做好了,岑惜拉來岑臻,一臉威脅:“給你姐打個掩護,你姐我出門去給你找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