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珂脫下西裝外套, 搭在她對面的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她:“決定好要起訴了?”

“啊?”岑惜揉揉鼻子,她本來還想打迂回戰術的, 乍一下被直接點明人都懵了, “你怎麽知道……”

簡珂掀起眼皮掃了一圈接待室四周嚴肅的白牆, 最後目光停留在白板上, 閑閑道:“不然呢?來這裏找我給你上課?看不出來呢。”

岑惜撓撓脖子,茫然問:“看不出來什麽?”

簡珂低笑:“看不出來小同學喜歡辦公室。”

拜偷偷看過的那些小電影所賜, 岑惜秒懂,瞬間把自責的情緒抛到腦後, 惱羞成怒伸手輕輕掐了下他搭在桌子上的小臂。

此時包宏藝在外面敲了下門推門而入, 目光掃過岑惜的臉, 接着中氣十足的問簡珂:“簡神你媳婦兒臉怎麽這麽紅啊?是不是對咱們所裏的什麽味兒過敏?”

岑惜:“……”

簡珂閑靠在座椅上,想起她上一次在學校辦公室他面前說自己“過敏”的情形, 了然于心的向上彎了下唇角。

包宏藝像往常會客一樣拉開椅子坐下, 奇怪地:“你笑什麽?”

簡珂:“笑你可愛。”

包宏藝倒吸了一口涼氣,拿起遙控器又把空調調低了兩度,他忽然也有點熱。

岑惜看了一眼她包包學長小麥色臉頰上并不明顯的紅暈, 心想來了, 無堅不摧的煎包CP來了。

簡珂瞥見她的壞笑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補充道:“你也挺可愛的。”

岑惜:“?”

用同一個詞誇女朋友和另外一個男人似乎有點奇怪, 簡珂清了清嗓子:“我也可愛。”

一個面色整肅,西裝革履的男人,沉着聲音說自己可愛,這反差萌讓岑惜一個沒忍住,噗的笑出聲。

包宏藝本來也以為簡神是在小岑惜面前賣萌,直到他看見女生低頭笑時男人倏地溫和下去的眼神, 忽然明白他的用意。

這個男人強大到在任何時刻都有洞若觀火的觀察力,和運籌帷幄的把控力。

可是越是這樣,包宏藝就越擔心如果簡神真接了小岑惜的訴訟,會混淆自己的身份,和當事人共情,為了幫助小岑惜,提出法律層面上不利于當事人的建議。

感性用事,是做律師的大忌。

這場會議格外簡單,事情的原委在今天之前簡珂就已經清楚,流程大于實質意義。

因為岑惜也是法學生的緣故,有許多問題她給的答案也比不懂法律的人回答的清晰有效,到最後,她提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我的前面小說前面幾章修改過,章節修改之後在網站上顯示的就是修改後的時間了,現在鳶鳶的第一章 顯示是在我之前發布的,我還能證明她在發表之間接觸了我的作品嗎?”

“可以。”簡珂神色如常,把手邊的文件夾旋轉到正向角度,向後翻了兩頁,從裏面取出一沓已經提前打印好的合同,隔着塑料紙膜指給她,“根據綠江的《簽約作者版權合作協議》當你的簽約作品相關信息網絡傳播權以及其他各項著作權受到非法侵犯時,有權利要求網站幫助協調處理相關的各項事務,以維護你的權利,首次發表時間以及內容他們後臺的服務器一定有所保留,放心。”

岑惜盯着那份合同,心裏有點懵。她沒想明白為什麽他會提前準備合同,是知道自己最後一定會走到起訴這一步嗎?還是不管自己是否起訴,他都會通過法律途徑幫她解決這件事?

她剛伸手想要去拿過來那份合同仔細看,忽然聽見簡珂問了一句,“你确定她的作品是在你之後發表的吧?”

岑惜的手僵在半空中,張開嘴呆呆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連包宏藝這個沒寫過小說的人都聽明白簡神話裏的質疑,再加上小岑惜的表情,他确定這句話對于作者來說是一具挺紮心的話,好心包包生怕倆人因為這事會在所裏吵起來,連忙出來打圓場:“嗨,他就這麽一問,你就這麽一聽,別忘心裏去,啊,他沒別的意思。簡神,是不是?哈哈哈。”

一只白嫩的小手和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放在同一份合同上,手的主人安靜的看着彼此,包宏藝感覺自己坐在這裏好像在主持離婚儀式。

他們倆都不理他,顯得他那聲用來烘托氣氛的“哈哈哈”極為尴尬。

包宏藝拿簽字筆反面輕戳了一下簡珂的那只手:“簡神,小岑惜是自己人,你別……”

簡珂先是垂眸看了一眼戳他的筆,随即掀起眼皮瞥他,語氣仍是有條不紊的冷靜:“因為她是我的人,所以我才更要把把每一個細節都為她考慮到,在法律範圍內盡可能為她争取更大的利益。包宏藝,你現在不在學校裏了,你要知道這件事情一旦到了法庭上,岑惜面對的是什麽。同時你也別忘了,隐藏證據的當事人将會面臨什麽。”

岑惜想起還沒在一起時,寝室夜談會曾經說起過的他的神仙事跡,當事人隐藏了證據被對方做證據突襲,她有點後悔當時沒仔細聽舍友聊天,不太知道中間經歷了什麽。

簡珂沉冷的聲音再次在會議室裏響起,帶有不容置疑的壓迫:“抄襲官司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去整理資料,光是去年各級法院共新收十九萬五千多起著作權案,有多少起是判原創作者贏了,需要我告訴你這個數字麽。”

“不,不需要了。”戳在簡珂手背上的那支筆默默的縮回去,包宏藝望着天花板,心裏默念,他終于還是小瞧簡神了。

這個人冷靜起來,真的是神。

“所以。”簡珂再次對上岑惜的視線,眼神柔和下來,語氣卻仍然嚴肅,“剛剛的問題,你确定嗎?”

岑惜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打開手機翻了一下和“點點”的聊天記錄,找開文時間,直到她看見聊天記錄她說“我發表第一章 啦”的那句話确實是早于鳶鳶發表小說那天,才敢點頭:“确定。”

她剛剛沒有及時回答,并不像包宏藝想的那樣是因為聽見這個問題難以接受而生氣,而是因為她完全沒有想過簡珂會問這個問題,有點懵。

可她心裏清楚的知道,這個問題問的有多必要,又有多重要。他沉着冷靜,把感性和理性完全分開的樣子,簡直,帥爆了……

岑惜一個分神,在心裏吸溜一聲。

簡珂看了她一眼,忽然身子向後靠,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房間門關上的時候,岑惜手肘打在桌子上,把臉埋在自己的掌心。

包宏藝一看情況不好,還以為岑惜這是哭了,簡神臨陣逃脫把哄媳婦兒的事交給他,他只好臨危受命:“小岑惜啊,你也別太難過,那個,簡神工作的時候就是這樣,像個沒有人情味的機器人,但是……”

他話沒說完,岑惜已經把手從臉上拿下去了,她看向包宏藝的眼神裏帶着疑惑,還有沒有來得及消散的熾熱崇拜。

包宏藝:“……”

他真是沒想到,小岑惜可是那個跟男生說話一句話超不過五個字的高冷校花啊,怎麽在簡神面前也成了小迷妹呢!

簡珂在衛生間裏洗了把臉,他家姑娘的剛那個眼神讓他太想犯罪了。可是工作相關,他必須保持專注冷靜。

水珠從臉頰均勻的滑到下巴,他伸出食指輕勾劃去,甩甩頭,抽了張面巾紙把臉擦幹。

岑惜的事情處理完畢,簡珂後面沒有預約,帶上包宏藝三人一起從禦誠離開,吃過晚飯後包宏藝十分有眼力見的開溜。

簡珂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開車帶岑惜回家,一路上小姑娘一句話都沒有,他有點擔心看她,卻看見了她嘴邊似有似無的笑,時不時還會雙手捧住臉頰。

他有點沒明白,這小姑娘是遇強則強?準備開始訴訟,反而更開心?

等兩人進了家門,簡珂就更懵了,他剛把西裝挂在衣架上,岑惜的胳膊像兩條滑膩膩的小魚跳上他的脖子兩側,迫不及待的吻他。

身後的堅硬的牆,懷裏是柔軟的她。

以前這件事一向是他主動的,但他今天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暫時按兵不動。

岑惜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這麽膽大,從剛剛吃飯時開始,她腦子裏就是他說自己是他的人的聲音,以及他冷靜工作時性/感禁欲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好像有偏執症,想把這個男人全部占有。

見男人不動,她懷疑是自己吻的不好,一邊用力裹吮他的舌頭,一邊竟然笨拙的伸手扯他的領帶。

這個男人太致命,每多了解他一點,就會喜歡他更多一些,內心深處壓抑了那麽多年的喜歡,全都在今天釋放出來。

簡珂壓住她解領帶的手,頭微微向後仰騰出說話的空間,低聲問:“真的想好了?”

岑惜吞口水,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間,胸前起伏的柔軟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