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簡珂像是要把岑惜拆卸入腹一般, 把她翻來覆去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好幾次,體力好到她這個體育滿分選手都甘拜下風,只能把解釋的話嗚咽吞進肚子裏。
早上岑惜睜眼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 身邊的男人好像沒事人一樣正坐在床上看書, 她的視線再悄悄往上, 才知道他已經發現她醒了, 一雙淡色的瞳眸透過金絲邊框眼鏡看她,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她立馬兇巴巴的偏過頭:“看什麽看,讨厭死你了。”
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口是心非, 簡珂把書放到一旁, 身子往下躺, 從後面攬着她的腰,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耳尖, 低笑問:“真的讨厭我?”
昨晚情至深處時, 他在她耳側說那些話的氣息也是這樣的。想起他額前碎發被打濕的後放縱的模樣,她連一句口是心非的話都說不出來,猶豫了半天, 才戳了戳他的胳膊, 問:“中午吃什麽?”
“點了火鍋外賣。”簡珂掐了掐她的臉,用遙控器把窗簾打開, “下午去趟超市吧,買點菜以後在家做飯。”
亮光一點透進來,看見窗戶上還沾着圓滾滾的雨珠,岑惜才知道原來在她睡着的時候還下了一場雨。
置身遇這樣一個簡單的場景裏,她忽然有點想哭。
下過雨後濕潤清新的空氣,睡醒之後喜歡的人躺在身邊, 去超市推同一個小車裏面裝着新鮮的菜。或許現在打開窗戶,能聽見樓下小孩子追跑的笑鬧,還有底商蛋糕店裏傳來的甜膩香氣。
曾經幻想裏,藏在細枝末節裏的愛。
有關于他的,全部幻想與期待。
竟然美夢成真。
那個嘴上說着讨厭的人,從洗漱完,就一直像樹袋熊一樣抱着男人的後背,寸步不離的跟着他從廚房挪到餐廳,時時刻刻都在确認着他是真實存在的。
吃完飯,也要抱着他,連他彎着腰往洗碗機裏放碗筷,她也要臉貼着他的後背跟着往下彎。
只不過他腿有點長,雖然岑惜也不算矮,但是身高差距在這擺着,每次她跟着彎下去,雙腳都要離地騰空十幾公分。
說是兩個人一起逛超市,但是岑惜對做飯一竅不通,所以是她在後面推着車,簡珂一邊問她忌口,一邊随手往車裏扔食材。
一直到了零食區,岑惜才滿血複活。
薯片豆幹巧克力鳳爪一股腦塞進去,沒一會兒購物車就變成一座五顏六色的小山。
她稍微給零食小山整理了一下形狀,拿出手機給他們拍了張照片。
簡珂又另推了一輛車,往裏面裝飲料,看見她這從前沒有的習慣,問:“你拍這做什麽。”
“拍照呀,拍的好看一點可以吸粉的。”岑惜說,“我昨天才知道李樰容現在還是個網紅,她說就是平時有什麽拍什麽,積累到粉絲就能接到廣告了,我也想試試。”
簡珂拿完她愛喝的飲料,又給自己拿了礦泉水和蘇打水放進推車裏:“怎麽忽然想賺錢了?岑建教授不是說你不喜歡賺錢?”
兩人一人推着一輛購物車往收銀臺走,忽然提到父親,岑惜的步子都不由自主慢下來。
自從上次和父親在餐廳吵過一架後,她一直都沒回過家,除了岑臻偶爾來B大附近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之外,她沒跟家裏其他人聯系過。
像是心照不宣的要給彼此一段時間冷靜,但是誰都不知道該怎樣走出邁向和好的第一步。
或許,最根本的原因是,造成他們冷戰的問題沒有解決吧。
正這麽想着,岑臻電話打進來,岑惜看了簡珂一眼,莫名覺得這是他們說好的,看他一臉無辜,她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挺荒誕的,接起了電話。
岑臻的聲音是一貫的吊兒郎當,每個音節都往下沉:“喂,你這私奔私挺徹底啊,下回再見面我都得當叔叔了吧?哎?叔叔?還是舅舅?沒事愛誰誰吧,反正你能聽懂就行。”
“……”岑惜聽出了他話裏的諷刺,沉默了會兒,“你打電話就為了跟我說這事兒,單身狗?”
“單你……婆婆!”岑臻清了下嗓子,似乎是想調整狀态,這時應該是岑父正好走到他身邊,他先弱弱的叫了聲爸。
再然後那邊窸窸窣窣說了什麽,隔着電話,超市裏又吵,岑惜聽不清。只知道又過了一會兒,聽見岑臻嚴肅了一些說:“也沒什麽,反正你有空也回趟家,爸什麽逼樣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是,什麽樣子。”
之前岑臻從來沒讓她回過家,因此雖然可能性有點小,但岑惜還是問了一句:“是不是家裏出事了?”
“啊,是啊,出大事了!”應該是岑父走了,岑臻又恢複了懶洋洋的聲音,“你爸快死啦!……卧槽,爸,我開玩笑呢,別!輕點!!”
……
再然後的聲音慘不忍睹,岑惜默默的挂了電話。
聽她爸中氣十足的罵聲,起碼能再活五十年。
簡珂一邊打開手機掃碼付款,一邊問她:“是小臻?”
“嗯。”岑惜把打包好的袋子放進購物車,接着剛才被打斷的話題說,“可能是和你在一起之後就想賺錢了吧,我總不能比你差太多。”
“我不阻攔你做你想做的事,但如果是為了我,那你大可不必。”簡珂笑,把買回來的東西從購物車放進後備箱,“這個行業不是平穩上升,而是厚積薄發,前期的高壓力高強度高競争和與之成反比的低工資就能把你的同行吓跑一半以上,所以不用擔心眼前,目光放長遠。”
……
岑惜想,她有說過以後要做律師嗎?
不過沒關系,來自簡神的經驗,聽一聽準沒錯,聽君一席話……勝讀一席話吧!
上車後岑惜看見簡珂擰開蘇打水,一副受過傷害的表情問:“你為什麽愛喝蘇打水?感覺很像是碳酸飲料埋伏在純淨水大軍裏的卧底,明明有氣泡,但是喝進去一點味道都沒有。”
“不愧是小作家,形容詞都比別人貼切。”簡珂由衷的誇獎,“不過蘇打水,其實是有一點甜的。”
岑惜癟癟嘴,心說甜不甜的她又不是沒喝過,過了一會兒她恍然大悟:“應該是因為你很少喝甜飲料吧!就跟單身久了,看母豬都眉清目秀是一個道理?”
簡珂覺得自己的審美好像也沒這麽差,放下蘇打水,為自己解釋了一句:“那不會,我不管單身還是戀愛,看你都很眉清目秀。”
?
這句話,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岑惜看着他清隽的側顏小心觀摩,想從他的表情裏找到在諷刺她的蛛絲馬跡,然而,她觀察了半天,只看見簡珂面不改色的唇瓣微啓:“你手機響了。”
岑惜坐正,拿出手機。她早上出門的時候,給李樰容發微信,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見,李樰容估計這會兒剛起床,回的是【說呀,我還希望你告訴簡神呢!正好還能側面打聽一下包宏藝的想法,嘿嘿嘿】。
這種自信的敞亮,讓岑家小惜不禁發出了一聲拉長的“咦——”
簡珂:“怎麽了?”
李樰容的事情很簡單,岑惜三言兩語說完後有點渴,将信将疑的擰開他的蘇打水,喝之前詢問:“我能對/嘴喝嗎?”
簡珂掃一眼她的嘴唇,舔了下最嘴唇:“有區別嗎?”
想到幾近入喉狂風暴雨般的掠/奪,岑惜下意識的咽了口水,懵懵的把蘇打水往自己嘴裏送,他買的這個蘇打水和她之前喝過的不一樣,确實有點甜味,岑惜評價道:“一股甜甜的洗腳水味。”
簡珂:“……”
後來,岑惜再也沒見簡珂喝過這個牌子的蘇打水。
大學生涯裏的最後一個暑假,岑惜過的前所未有的充實。
白天他去律所,她在家裏學習,一開始還會心不在焉,直到簡珂助教上身,開始給她定了懲罰策略。
被“懲罰”了幾次之後,她體能耗盡,認真學習,努力程度堪比高考前的那兩個月。
有一次,她被他逼着黏黏糊糊的喊了一晚上“老公”,第二天起床她才有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喊那樣的稱呼,又不是那樣的關系,你不覺得不合理嗎!”
“怎麽不合理了?”簡珂從床上一起來,就不是那副樣子,眼皮淡淡的垂着,盡管是在收拾碗筷,白色的衣服幹幹淨淨的一塵不染,連水漬都沒有,“附期限難道不算合同的一部分嗎?”
岑惜一愣,她真沒聽懂:“什麽附期限?”
簡珂慢條斯理擦了擦手,洗碗機工作的聲音和他低沉的嗓音同時響起,修眸微眯,像是盯着獵物,唇角微微勾起,用最溫柔的嗓音,說着最可怕的話:“昨天的民法沒好好聽麽。”
……
她像一灘水般化開,忽然想起了他說的概念,不合時宜的背誦:“約定以未來發生的事實……”
來影響效力,叫做“附期限”。
然而她的話只說到一半,後腰被托起,剩下的話全都被他覆上來的滾燙唇瓣吞進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