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施航,我叫北辰,北邊的北,星辰的辰,北辰。”
施航轉過頭,有些詫異地看着那個短發女生,她穿着一條大大的背帶牛仔褲,肚子前的口袋裏裝滿了畫筆,手裏還抱着一塊畫板,她的臉上沾了些綠色的顏料,像一只小花貓,他不得不承認,她很漂亮,特別是眼睛,笑起來彎彎的,水靈靈的。
“我們認識嗎?”施航不解。
一陣風吹來,把她的劉海吹成了中分,她頗有些惱喪地撥了撥頭發,繼而又對着他笑道:“我是美術班的北辰,施航你有女朋友嗎?”
他的眸子暗了下來,轉過頭不再理睬身後的女孩兒,北辰有些無奈地勾勾嘴角,沖着前面喊道:“施航,我叫北辰,做了三次自我介紹,算是認識了吧。”
奈何前方的人甩都沒甩她,連個回頭也沒有,這讓她多少有些挫敗。這時,從邊上走過來一個男生,放肆地大笑着,伸手大大咧咧地搭住她的肩,笑道:“星星,都跟你說有難度了吧,人家可是要好好學習的人,你少去禍害人家!”
北辰甩過頭,氣鼓鼓地瞪着他,“林亦馳你少說一句會死嗎?今天心情不好,你請客!”
林亦馳趕緊賠笑,“沒問題,你今天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
學校食堂一到飯點,人群便蜂擁而至,紮堆堆,林亦馳幫北辰扛着畫板擠在人群中,這樣吵鬧的環境使北辰心裏更加煩悶,她嚷嚷着:“林地主!我快餓死了!前面有沒有認識的人啊,去插個隊。”說着她踮起腳伸伸脖子,往前面望了望。
“你拿着。”林亦馳把畫板遞給她,轉身離開隊伍。
北辰眼疾手快趕緊拽住他的校服衣領,“你個沒良心的,我沒帶錢,要走可以,把錢留下。”
“你想什麽呀!”他摸摸下巴露出一副奸邪地笑容,“前面沒認識的,我去認識幾個,你先去搶位置等我。”
北辰點頭,臉上露出贊許的笑容,“我相信你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我們的午飯問題,加油!”說完,她還不忘舉起拳頭為他助威。
擁擠的食堂裏想要找到空位也是一件難事,眼瞅着有兩個空位,可是不遠處兩個男生正向空位逼近,北辰提速沖過去,在人家屁股剛要坐下來的前一秒,把畫板往桌上一扔,然後氣定神閑地說:“同學,不好意思,有人了。”
兩個男生看她一介小女子,也沒好說什麽,謙遜地讓出了位置,還不忘對她報以一笑。
北辰坐下來,用手使勁兒扇了扇,大呼了一口氣,而林亦馳也沒有辜負她的一番不計形象,很快打了飯菜回來,北辰看到他,站起來揮了揮手,他端着兩份菜向她走過來。都是她最愛吃的,心情大好,最後還誇了林亦馳幾句以示她的滿意。
吃過飯,兩人在操場上走了兩圈,正值夏天,女生們怕曬黑個個都撐起了小陽傘,塑膠跑道經太陽一烤,有一股特別的味道,這就是傳說中校園的味道。
她和林亦馳都是博橫高校的新生,博橫高校是市裏的名校,要是完全靠成績,北辰想自己應該與這所學校無緣相見,幸運的是,她是美術生,所以成績那一塊有這項專業當然就打了個折扣,混進了這個高手如雲的地方。
她只能說是幸運,但林亦馳卻實實在在是個可怕的人,這麽一個不正經的人,這麽一個上課不怎麽聽的人,這麽一個不複習的人,偏偏成績極好,除了語微微文弱,他簡直沒有缺點,所以林亦馳理所當然成了他們家裏的別人家的小孩兒。
北辰從小深受其害,有句話說得好,不怕努力的人就怕聰明的人,想象着努力的人奮筆疾書勤學苦練整整一學期而學到的內容,聰明的人僅僅只靠一兩個星期就可以趕上來,過程毫不費力,這簡直是一種精神上的摧殘,心理上的折磨,而林亦馳就是屬于典型的聰明人,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人存在,才會給別人造成一定的壓力,才會讓人恨得牙癢癢。
周五最後一節課下課的時候,也是全校最熱鬧的時候,班長鄭朵走過來,一副壞笑的表情,對着她擠兌擠兌眼睛,故意大聲叫道:“北辰,有男生找!”等到班級同學都投來了然目光的時候,她又笑着說了句;“不錯嘛,長得挺帥的。”
北辰歪着脖子,看到趴在窗臺上對她招手的林亦馳,不由得撇撇嘴,露出嫌棄的表情,拉着鄭朵的手,鄭重地說:“看清楚了,這家夥是一只頂着臭皮囊的禽獸,千萬別被表象所蒙騙。”說完,她朝着教室外走去。
“星星,周末回家不?司機來接了。”林亦馳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頭發上還挂着水珠,顯然是剛打完籃球,用冷水沖了個頭。
“不能回去了,我要上課。”
“那我也不回去了。”
“不,你回去吧,讓我媽做些好吃的餅幹,你來的時候給我帶過來,帶多點。”
林亦馳想了想,豁然道:“那好,還有什麽要帶的,一次性說完,別等到我都快回學校了才想起來。”
“嗯,我想想。”她低着腦袋,努力回憶着,“好像什麽都不缺,讓我爸媽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想我,至于別的,就看你良心了。”
“看我良心?你這樣說,讓我有點壓力。”
再三确定北辰沒有什麽要帶的東西,林亦馳才放心的離開學校回家了。
這周班級裏留宿的學生還挺多的,晚上的時候,幾個女生聚在操場的草坪上促心長談,禿頂的教導主任拿着手電筒帶着他的掃黃大隊在校園裏陰暗的地方捕捉那些你侬我侬的小情侶。
操場風大,北辰把她的劉海梳上去紮了個小辮,她最讨厭頭發被吹成中分,那樣嚴重影響形象。
“哎呀!北辰到你了!”班長鄭朵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你和5班那個林亦馳到底什麽關系?你給我老實交代,不然姐妹們就把你大卸八塊。”說完,幾個女生向她投來抓奸的眼神。
她無奈地擺擺手,“拜托,別拿我跟他放在一起好麽,這小子跟我從小就認識,我對他沒興趣,你們要是有那個眼拙的看上他了,盡管找我幫忙,不過好心提醒一句,他看上去人畜無害,實際上人面獸心啊!”
女生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不會吧,林亦馳長得挺帥的啊,打籃球的時候也挺帥,旁邊站着的女的眼睛都瞪直了。”
北辰露出作嘔的表情,“快別惡心我了,只看外表是會遭報應的。”
“這是事實好嘛!”旁邊的孫倩用手點點她的頭,“一點都不誇張,他的勢頭都快趕上施航了。”
“施航?”北辰的眼睛瞬間變亮,“施航他有女朋友嗎?”
“怎麽?你喜歡施航?”女生們沸騰了,“他好像有女朋友吧,是高二的學姐,長得挺漂亮,好像姓葉,跟他的關系不錯的樣子,不過北辰你要是鐵了心要追他,我們會支持你的。”
北辰白了她們一眼,說:“如果人家真有女朋友,我可不願意插一腳進去,到時候被追的滿街打,你們願意嗎?”
兩人悻悻地搖搖頭,北辰嘆了口氣,對于施航有女朋友的消息令她多少有些失望。
“北辰,你什麽時候盯上人家的?”
“北辰,你不會是真心的吧?”
……
至于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大概是剛開學那會兒,她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提着顏料,背上背着雙肩包,咯吱窩還夾着一塊畫板,艱難地在車站徘徊,林亦馳那小子說去前方探路,去了半天,音訊全無,酷暑難耐,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浸濕了,一塊一塊黏在一起,還有樹上傳來尖銳的蟬叫聲,都令她無比火大,低着頭狠狠地詛咒林亦馳這只鼈。
一輛公交車停在面前,車門正正地對着北辰,她一擡頭,一個男生從車上走下來,穿着博橫高校的校服,白色的襯衫很平整,沒有一絲褶皺,男生顯然也看見了她,但只是輕輕的一瞥。
他的背影很挺拔,就像電影裏描述的一樣,往往只要看個身形就會有那種感覺,像個正直的人,通俗點講,像個好人,北辰扛上東西,艱難地邁開小步跑過去,“同學,幫幫我好嗎?”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有些焦慮的她,他沒有說話,一手幫她拉着旅行箱和畫板,北辰捧着顏料一路跟在後面,他長得幹淨又斯文,不愛說話,那是她對他的第一印象,她一路跟到了女寝門口。
“真是太謝謝你啦!”
他對着她微微一笑,道:“不用謝。”
盡管只是客氣般的笑容,但北辰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他的笑容征服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驚鴻一瞥,一見鐘情?入校以來,她一直在打聽,原來他叫施航,比她高一屆,是博橫高校學生會主席,新生大會的時候,他坐在臺上演講,北辰一向最讨厭這種無趣的講話,但是這次她卻認認真真地聽完了整場演講。連林亦馳都諷刺她竟然沒有睡着,簡直是奇跡。
林亦馳的人脈廣,北辰拜托他去探點兒施航的消息回來,最後林亦馳很悲觀地告訴她,施航嚴格意義上來講是個乖寶寶,勸她還是放棄。沒試過怎麽能放棄呢?北辰決定鼓起勇氣試試看,結果好不容易克服種種心理障礙,沒想到還真碰了一鼻子灰。
周六早上,北辰早早地起了床,買了需要的顏料,抱着一大袋顏料匆匆往學校趕,美術老師顧瑩極其嚴格,絕對不允許學生遲到,遲到對于學生來說真的是傳說中的萬劫不複,她可不要被訓。
只是出門不順,剛進校門就被絆了一跤,一罐罐顏料滾了一地,她拍拍手上的灰,懊惱地撿起顏料,發現袋子磨破了,只能把顏料捧在懷裏,可是她抱好這罐那罐又掉,像故意跟她作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