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江嶼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叫他哥,杜簡峰心裏還是很滿足的。前世他雖有姐姐,但沒個弟弟妹妹,也體會不到當哥哥的樂趣,這裏雖然有杜簡文,但杜簡文懂事得很,小小年紀已經能夠撐起一些事,是個小男子漢了,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倒是從慕江嶼這裏,讓他體驗了一把當哥的感覺。
慕江嶼直到躺在床上,還在回味今天發生的事情。他被杜忠民打了一巴掌狠的,心裏的确是委屈又傷心,當時甚至想着,每天這麽活着到底有個什麽盼頭,無論是他自己家,還是這個杜家,從沒有人拿他當個人看。但當杜簡峰高大的身影沖過來,一腳踢開杜忠民的時候,仿佛也把他心裏的陰霾也踢開了,那瞬間,委屈登時就少了一大半。
慕江嶼翻了個身,看着身長腿長卻不得不蜷縮成一團睡在矮踏上的杜簡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以前的杜簡峰對他愛答不理,仿佛也覺得娶了個雙兒當媳婦兒是個多麽丢臉的事,但自從他暈倒後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處處維護他,讓他睡大床,為他忤逆以前從不敢忤逆的家裏人,還偷偷給他帶野雞肉吃。他怕這一切只是杜簡峰一時興起的想法,也許明天醒來之後,杜簡峰還是從前那個連正眼都不瞧他的人。
黑暗中,慕江嶼縮了縮身體,他心想,如果真的要變回去,那他情願杜簡峰從未曾對他好過。
次日一早,外面院子裏已經有細微的聲音傳進來,杜簡峰和慕江嶼也起了床。慕江嶼穿好衣服,小聲對杜簡峰道:“峰哥,要不我待會兒少吃點,主動洗碗,看能不能給你帶點吃的來。”
杜簡峰一聽就笑了,他揉了揉慕江嶼的頭頂,道:“你多吃點,盡管吃飽肚子,不用管我,我昨天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絕不會餓着自己。”
“可是……”慕江嶼還想說什麽,就被杜簡峰打斷了:“別可是了,你好好吃飯,我出去一趟,可能午時回來,中午你就少吃些東西,到時候我給你帶好吃的。”
慕江嶼還是滿臉擔心,但看到杜簡峰沒事人似的樣子,也就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等到吃早飯的時候,杜簡峰才從屋子裏走出來。
王氏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田裏輪到你做事了。”
杜簡峰心說飯不給吃,還要下田,這是真不想讓他活?但他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走到何雪蓮身邊,看她雙眼憔悴,眼睛紅腫,就知道昨晚哭過了,他到底還是不忍心何雪蓮為他傷心至此,便輕聲在她耳邊道:“娘,您放心,我有吃的。”
說完,他便擡起頭來,聲音稍微大了點,對慕江嶼道:“小嶼,記住了,你今天只洗我和你的衣服,當然,家裏要是有斷手斷腳的嬸娘,你可以幫下忙,沒事的。哦對了,文文,要是有誰欺負你嫂哥和娘親,你就告訴哥,哥把他打服。”
“知道了哥!我會的!”杜簡文昨天也是看到了他哥揍人現場的,說實話還真的挺解氣的,這會兒聽他哥這樣說,他不免也有些興奮。
聽了杜簡文響亮的回答,杜簡峰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見那些人臉上精彩紛呈的臉色,心裏不由得好笑。他心說自己也是蔫壞蔫壞的,但不得不說,怼人還蠻爽的。
杜簡峰帶着五裂黃連準備去鎮上賣掉換點錢,順便弄清楚這裏的錢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概念。
快走到村口的時候,杜簡峰遇見了不少村裏的人。這些人和原主以前都不怎麽熟悉,杜簡峰也就沒準備和他們打招呼,他畢竟不是原主,多說多錯。
他正欲走,忽然間有人叫他道:“欸?是杜簡峰?”
杜簡峰回頭,見一群人站在他身後,都是村子裏吃了早飯準備出去勞作的人,杜簡峰見他們叫住自己,也只是點了點頭。
“以前沒發現,杜簡峰這小子站直了這麽精神呢?”有個漢子看着他道,杜簡峰尬笑了一下,心說這難道是變相說自己是精神小夥?不過轉眼他就被自己給逗笑了,古代人哪裏知道什麽精神小夥。
“就是,我說杜老大,你咋了這是?不幫你家那幾個叔叔做事情了啊?”又有人說道。
杜簡峰道:“都要吃飯,要吃飯就得做事,我一個人做算什麽。”
“就是嘛,你早點想通,也不至于這麽苦。”
杜簡峰看着他們,心說這裏的村民倒是挺熱心的,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哪兒哪兒不都是有奇葩有好人嘛,正常。
拜別了他們,杜簡峰一轉身就見一個小姑娘看着自己,見自己的目光和她對上了,那姑娘立馬紅着臉走開了。杜簡峰看着她匆匆跑走的背影,想起來那姑娘便是原主暗戀已久的趙春妍。
杜簡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說,有可能原主并不是苦苦單戀,要是原主知道這消息,可能死而無憾了吧。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雖然他本身也喜歡姑娘,可是沒辦法,他已經是成婚了的人,雖然這時代允許娶多個,但他沒這個想法,一來這樣做太違背他的原則了,二來,他知道慕江嶼對自己也沒有那方面的感情,将來若是兩個人都遇到了心儀的對象,那便可以和平和離。只不過這時代對雙兒的惡意太大,在慕江嶼和他都遇到心儀的對象之前,他對慕江嶼至少得負起一份責任。
光華村離鎮上,甚至縣城都并不是很遠,他走路到鎮上只用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用現代的時間來講,他就走了半小時。
一大早上的鎮上倒是挺熱鬧的,各種叫賣聲都有,他還沒吃早飯,看到賣包子的也确實有些餓了,但他現在身無分文,去了也是自讨沒趣,便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再盯着人家的包子看。
他帶着五裂黃連,走了很久還沒看到有醫館,便拉了個過路人問道:“這位老兄,勞駕問一下哪裏有醫館?”
“西街口拐個彎就到了。”那人說了一句便匆匆走了,杜簡峰連一句道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搖了搖頭,他便按照那人說的,朝西街口走去,拐了個彎,果然看見一個叫做“仁心醫館”的地方。
杜簡峰走了進去,前面有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擡眼瞧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身高驚訝到了,良久才問道:“看病還是拿藥?”
杜簡峰知道在古代,七尺男兒差不多就是很高的了,而七尺男兒也不過一米七左右,他這樣的身高,一路上确實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小兄弟,我想賣草藥。”杜簡峰道明來意。
“賣?”那少年皺起眉,似乎有些為難,不過他看了一眼杜簡峰,還是說道:“實不相瞞,有很多人來我們這裏賣草藥,一開始我們是收的,可是……唉,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草藥的作用,雖然拿的是草藥,但老是把有作用的地方搞壞,還有些人更是連草藥都不認識,瞧着草長得奇特就說要拿來賣。”
杜簡峰聽少年說了這番話,倒是心裏有數了,他打量了一下這家醫館,發現規模還挺大,最令他欣喜的是,這裏的文字基本就和繁體字差不太多,他會寫也會認,這讓他松了口氣,他就怕這裏的文字像什麽甲骨文一樣生僻,那就不好辦了。
“方兒,有病人嗎?”
正說話間,一道聲音傳過來,杜簡峰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主人是個練家子,不為別的,這聲音和一些古裝電視劇裏那些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大佬簡直沒有兩樣。
果然,裏間走出來一個老人家,少年一見,立即道:“爺爺。”
那老人家看起來精神矍铄,他朝少年點了點頭,便對杜簡峰說道:“可有事?”
杜簡峰看見他,想起前世醫館的老大夫,不由得朝老人家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大夫,我來賣草藥。”
老人家點點頭,道:“藥呢。”
杜簡峰小心翼翼把五裂黃連拿出來,雙手捧了上去。老人家看他禮數周到,又有一番風骨,不由得對他贊賞起來,再一看他遞過來的草藥,不由得眯起了雙眼。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株五裂黃連被杜簡峰保護得極好,沒有任何損壞的地方。老人家自然認識這五裂黃連,但以前來賣草藥的不是粗魯地将藥拔起,就是損壞草藥有價值的部分,從沒有人将草藥保存得這麽完好的。
換句話講,會采藥的人,自然懂點東西,于是老人家道:“你叫我肖大夫就行了,你這個草藥是什麽?”
杜簡峰又怎會不知道肖大夫是在故意考他,反正這裏沒人認識他,他便直言道:“這乃是五裂黃連,我們這裏山林衆多,常有毒蛇出沒咬傷樵夫或獵戶,這五裂黃連是最好的解毒藥。”
一般人可不會認識五裂黃連,更不知道它的功效,肖大夫一聽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面前這個年輕人果然是個懂行的。
“學過?”肖大夫道。
“小子不才,懂些皮毛。”杜簡峰恭敬道。
肖大夫點點頭,收下了那五裂黃連,道:“你且随我來。”
杜簡峰跟着肖大夫走進了裏間,這裏撲面而來的草藥味讓他覺得甚是親切,前面慈眉善目的肖大夫也讓他生起了親切感。
“年輕人,怎麽稱呼你?”肖大夫做了個手勢請他坐,問道。
“我叫杜簡峰,光華村人。”杜簡峰道。
“嗯。”肖大夫點點頭,道:“你這五裂黃連的确是一味珍貴解毒藥材,我敢說哪怕縣城的醫館裏也不見得有,你冒着危險将它踩過來,保存完好賣給我,我也不能虧了你,我出三兩銀子買下它,不知你願不願意。”
三兩銀子的确是個好價錢,這裏一兩銀子就是一千文,相當于他前世的兩千塊左右了,當然,他心裏明白,這珍貴的救命草藥确實值這個價錢,這老人家也算是個實心眼,沒有坑他,于是他站起來,朝肖大夫又行了一禮,道:“小子多謝肖大夫。”
“不必客氣。”肖大夫倒是很喜歡這個彬彬有禮的後生,道:“以後你若是再踩到草藥,一并拿來我這裏,常見的罕見的我都要收,我們醫館只有我和肖方爺孫倆,我兒子是生意人,對學醫沒什麽興趣,采藥這事一直是我們醫館的難題。”
“一定。”杜簡峰道,他正愁沒辦法來錢攢點本金做餐飲,這便找到來錢路子了,他還是很開心的。
肖大夫對此也很滿意,爽快地給了他三兩銀子,銀子到手,杜簡峰心裏便踏實了,他拿出一兩銀子遞給肖方,讓他給換成碎銀和銅板,這會兒他實在餓了,不吃點東西不行了。
走出門之後,杜簡峰立刻朝剛才的包子鋪走過去,老板見有客人來,熱情問道:“來點什麽?”
“您這包子怎麽賣?”杜簡峰問道。
“素包子一文錢兩個,肉包子一文錢一個。”老板道。
杜簡峰想了想,這時候一文錢就相當于兩塊錢,素包子一塊錢一個,肉包子兩塊錢一個,倒還算合理。
“來五個肉包子。”杜簡峰掏出五文錢遞給老板,老板見他掏錢爽快,也笑得開心,道:“好嘞!”
狼吞虎咽般吃了三個肉包子,杜簡峰總算填飽了肚子,剩下兩個肉包子他揣着,是給慕江嶼留着的。
見時間還早,杜簡峰又在鎮上逛了逛,還找到了一家獵戶專用的工具鋪子,裏頭有賣弓箭的,好一點的弓弓弦使用鹿筋做成,韌性特別好,價格也不便宜,杜簡峰沒打算現在買,不然拿回去太招搖了,等他再存點錢再買弓箭,先獵獵小東西,挖挖草藥,存點錢再做其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