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了基本情況,杜簡峰心裏也算是有了底,做起事情來也有了數,這下心裏更是放松了。回去的路上,他想起慕江嶼叫自己“峰哥”時候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想起他怕是從來沒有過什麽好日子,更別說可以吃糖果的童年了。
像慕江嶼這樣的年紀,放在現代社會,一定是在操場打籃球,或者是邀幾個要好的兄弟相遇在王者峽谷,肯定會有個肆意飛揚的青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嫁作他人,受盡委屈。
他既然作為慕江嶼名義上的丈夫,那麽慕江嶼就是他必須要負起的責任。
從鎮上回去的路上,杜簡峰又給慕江嶼稱了兩斤饴糖,給自己買了兩塊餅子準備當作明天的早飯,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回家的時候正好是正午,還好今天雲多,否則頂着大中午的太陽走回去,杜簡峰還真怕自己會中暑。到家的時候,家裏午飯也已經吃完了,其實說起午飯,尋常人家為了節省一般只吃兩餐飯,所謂午飯,也就是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而已,和喝一碗水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推開院門,他就看見慕江嶼正有些着急地在門口走來走去,看見他來,眼睛一亮,急忙走到他身邊,道:“峰哥,你回來了。”
“在等我?”杜簡峰沖他笑了笑。
“嗯。”慕江嶼點點頭,道:“你這大半天吃了東西嗎?娘偷偷跟我說,她給你藏了吃的,讓你回來去找她。”
杜簡峰心裏一時有些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何雪蓮是真的心疼原主這個兒子,就是他爹太窩囊了,但凡父子同心,有骨氣一點,在家裏也不會淪落到誰都能欺負的份上。
“我吃過了,你先回房裏等我,我去娘那裏一趟,馬上就回。”杜簡峰拍了拍慕江嶼的肩膀叮囑他,慕江嶼點點頭,乖巧地回了房。
杜簡峰轉頭去了何雪蓮他們房裏,這房間也并不大,中間還用一塊木板隔開了,一邊是杜大民和何雪蓮睡的地方,一邊是杜簡文睡的地方。
“峰兒,你去哪兒了?餓不餓?”何雪蓮一見他來,便關切地問他道。
“去山上打獵,獵到了一些野兔,拿去鎮上賣了,我已經吃過東西了,您以後也不用給我留吃的。”杜簡峰決定将一些事情告訴何雪蓮,也好讓她不用整天替自己擔心。杜大民和杜簡文一聽杜簡峰打獵去了,都坐了起來。
“你打獵?”何雪蓮皺眉道:“峰兒,你又不會打獵,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杜簡峰感嘆當娘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一邊又體諒她的不容易,便拿出一些銅板,數了五十文錢遞給何雪蓮,道:“今天賣野兔賣了八十文,我吃了點東西,還有二十文,還夠我吃兩天的,娘您不用擔心,這五十文您拿着,給自己攢點錢,省得要用錢還要找奶奶要,看那些人的臉色。”
“峰兒,你……”何雪蓮看着銅板,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杜簡文也睜大了眼睛,道:“哥,你竟然真的會打獵!明天你還打獵嗎?帶我一起好不好?”
“以後有機會哥一定帶你去。”杜簡峰看着杜簡文,道:“但現在不行,我得罪了奶奶他們,他們不會給娘好臉色,但好賴有你和爹為家裏做點事,娘才不至于沒飯吃,你再辛苦一陣子,等哥哥獵到好東西賺了錢,就買塊地,自己建房子,帶你和爹娘還有嫂哥搬出去。”
杜簡文也懂得這個道理,他并不沮喪,而是道:“哥,你真的變了好多,我喜歡現在的哥哥,你盡管去打獵,我會照顧好娘親和嫂哥,不會讓別人欺負他們的!”
“好孩子。”杜簡峰摸了摸他的頭,對一臉複雜的杜大民道:“她們幾個欺負我們家這麽多年,已經夠了,您也不要再繼續愚孝下去了。”
說完杜簡峰也沒等杜大民開口,便走了出去。
何雪蓮看着手裏的五十個銅板,良久,她終于露出笑容,将錢藏好,對屋裏其他兩人道:“峰兒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有峰兒和文文,是我的福氣。”
“娘,我長大了也會和哥哥一樣孝敬您的!”杜簡文對何雪蓮道。
“乖孩子。”何雪蓮摸了摸杜簡文的臉,道:“你十三歲啦,已經是大孩子了。”
杜簡峰回到房裏,就看到坐在房裏等他回來的慕江嶼,一見他來,慕江嶼眼睛一亮,道:“娘給你藏的東西你吃了沒?”
杜簡峰看着他,道:“我吃飽了,你中午吃了什麽?”
“喝了點粥……”慕江嶼道。
杜簡峰一聽他那語氣就知道他沒吃飽,于是又像昨天給他帶野雞肉一樣走到他身邊,拿出包子悄聲說道:“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慕江嶼眼睛晶亮地看着包子,道:“峰哥,你……你怎麽會有錢買包子?”
“這還是肉包子呢!”杜簡峰道:“我一直給你捂着,還熱乎的,你快吃。”
慕江嶼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透了,昨天吃雞哭了一次,今天吃肉包子又想哭了,杜簡峰一看他通紅的眼眶還有什麽不明白,立即拍拍他的背,道:“沒事,不哭,以後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餓着。我不僅給你買了肉包子,我還給你買了饴糖,你看看愛不愛吃?”
杜簡峰像哄孩子一樣拿出饴糖,慕江嶼終于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從小到大,從未有人給他買過糖吃。杜簡峰感嘆他真是個小可憐,于是摟着他的肩膀輕輕地拍着他的背,道:“我可是應了你這聲峰哥,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從前那樣的委屈了。”
“峰哥。”慕江嶼沒忍住,一下子抱着杜簡峰,腦袋靠在他肩膀上,不停地啜泣。
“乖,不哭,峰哥在這。”杜簡峰輕拍着他的背,道:“不哭了,快把包子吃了,饴糖就藏起來慢慢吃。”
慕江嶼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他有太多的委屈藏在心裏,這些年的日子每天都是像在重複煎熬,從未得到過溫暖,如今他的夫君把他這般捧在手心裏寵着,叫他如何不感動。
杜簡峰懂他,很有耐心地一下下輕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平靜下來才停手。慕江嶼倒是覺得自己抱着杜簡峰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從他懷裏坐起身來,一口一口吃掉了包子。
“好不好吃?”杜簡峰看他吃得開心,問他道。
“嗯!好吃!”慕江嶼一邊回答一邊吃,這會兒他的臉上終于有了一些屬于少年的純真。
吃完包子,慕江嶼這才小心翼翼地問杜簡峰道:“峰哥,你哪裏來的錢給我買包子和糖?你……你不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杜簡峰一聽就知道慕江嶼自己腦補了一些事情,便幹脆道:“我可沒做什麽壞事,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上山打獵去了,獵到的兔子就将皮肉分離,皮可以做成冬衣禦寒,肉可以賣給一些食肆給他們做成菜賣。”
說完杜簡峰還掏出他一把銅板,數了兩百個,遞給慕江嶼,對他道:“以後我們自己賺的錢,就自己藏着,你以後就是我們的小管家了。”
慕江嶼目瞪口呆地看着銅板,道:“這麽多!峰哥,這……”
“你就替我們管着錢,以後我賺的錢你都管着。”杜簡峰繼續對他道:“這還不算多,下次哥給你再多賺點。”
慕江嶼眼睛紅紅的,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嗯!”
“趁現在還早,你快睡個午覺,等你睡醒了,我帶你去山裏玩,我們晚上在山裏烤兔子吃。”杜簡峰道。
慕江嶼一聽這話,高興得不得了,立即乖巧地上了床,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興奮得睡不着覺,但一上午的擔心煙消雲散,倒是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等他一睡着,杜簡峰便拿出那二兩銀子和剩下的銅板,将它們放在了矮踏的枕頭下面,倒不是他不想把銀子給何雪蓮和慕江嶼,只是一下子拿出這麽多,他怕會引起懷疑。還有就是,自己也确實有點偏心了,下次一定要給杜簡文也買些饴糖,帶他去山上烤兔子烤野雞吃。
慕江嶼沒多久便醒來了,他見杜簡峰坐在矮踏上,便道:“峰哥我醒了,我們什麽時候去山上烤兔子呀?”
杜簡峰看他那樣子就有些想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但又慶幸他沒有說出“你怎麽可以吃兔兔”這樣的話來。他站起身,對慕江嶼道:“現在就去。”
“好!”慕江嶼立即起來,杜簡峰又道:“趁他們都在這午睡,你去廚房偷偷帶點鹽來。”
“嗯!”慕江嶼很是興奮,他做賊一樣拿着杜簡峰給他包包子的油紙去了廚房弄了兩勺鹽,又飛快地進了屋,連小臉都漲得通紅了。
“走吧。”杜簡峰将鹽收好,帶着慕江嶼去了山上。
午後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沒看見人,這倒也省了不少麻煩,慕江嶼因為興奮和熱,臉上的紅暈就沒褪下去過。
到了山上,杜簡峰心裏也有些忐忑,萬一陷阱裏什麽都沒有,那慕江嶼今天豈不是白高興一場了。山路不太好走,杜簡峰也沒想那麽多,牽着慕江嶼的手,道:“跟着我,別摔了。”
慕江嶼的臉更紅了,他輕輕“嗯”了一聲,手緊緊拉住了杜簡峰的手。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第一個陷阱旁,杜簡峰發現陷阱裏多了兩只野兔,已經奄奄一息了。
“哇!峰哥你看,這洞裏有兔子!”慕江嶼興奮地指着洞,對杜簡峰說道,杜簡峰看他開心的樣子,不由得也笑了,彎起食指刮了刮慕江嶼的鼻子,道:“小笨蛋,這洞是我挖的。”
“啊?”慕江嶼轉頭看向杜簡峰,眼裏盡是崇拜,道:“峰哥,你真的會打獵啊,好厲害!”
杜簡峰心說這就算厲害了,還有更厲害的你沒看見呢。不過這話說出來就有些自大了,他也樂得自家小孩兒這麽開心,看着陷阱裏兔子痛苦的樣子,他伸手把兔子提出來,按住它們的腦袋,一用力,結束了它們的痛苦。只不過杜簡峰留了點心,這陷阱附近的野雞內髒已經沒有了,但洞裏的兔子又不吃這些,這山裏怕是真有一些厲害的東西。
慕江嶼看着兔子有些不忍心,道:“它們好可憐啊。”
“那下個洞裏如果還有,我把它們放了?”杜簡峰打趣道。
“那還是不要,我要吃,也要賣。”慕江嶼馬上搖頭道。
杜簡峰簡直被他的樣子萌翻了,又聽他在耳邊說:“賣的錢我們自己藏一部分,一部分給娘。”
“你還挺有孝心的。”杜簡峰道。
“孝敬娘是應該的。”慕江嶼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低聲道:“不知道我娘現在怎麽樣了,過得好不好。”
“想娘親了?”杜簡峰問道。
“嗯。”
“這好辦,我們抽個時間,回去看看你娘。”
“真的嗎?”慕江嶼道:“我真的能回去看我娘嗎?”
“當然能。”杜簡峰一邊用藤條綁兔子一邊道:“但是要等我們賺了錢再去看你娘,給她買點東西,給點錢。”
“可是……”慕江嶼咬了咬嘴唇,道:“我爹愛賭,給了錢又會被他拿去賭。”
“那我們就悄悄把錢給娘。”杜簡峰道。
“嗯!”慕江嶼這回開心了,一路上又在陷阱裏找到了幾個野兔子,杜簡峰将它們結果了之後便全都用藤條綁着,拿出其中一只,帶着慕江嶼去了泉水邊烤着吃。
“峰哥,這個好好吃!”慕江嶼一邊吃一邊說道。
杜簡峰道:“那你多吃點,不夠再烤一只。”
“夠啦!”慕江嶼抹了抹嘴,道:“吃得好飽。”
杜簡峰也吃飽了,這回有鹽,更好吃些。吃完,杜簡峰挖了一些常見的草藥,又将兔子完整去了皮,便對慕江嶼道:“咱們去鎮上将這些東西賣了,給文文也買點糖吃。”
“嗯!”慕江嶼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地跟着杜簡峰去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