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詞叫步步為營,應該拿來形容李默,他從不冒進,從不做無把握之事,他懂得積蓄能量,一擊而中。

李默知道蕭景有了女友,為什麽他知道?因為李默七年前就潛入了目标的同學群。所以他知道今晚是最好的timing(時機),因為年齡,因為蕭景,她才會答應今晚之約,不是嗎?

他的安排是先像情侶一樣燭光晚餐,然後捧着爆米花看電影,借着大屏幕男女主角的影響,借着黑暗,他會主動,将身份定下來了。七年了,他太了解楚凝了,一份工作一做就是七年,周末的義工一做就是九年,等蕭景一等就是十三年。

有的人很容易得到,也很容易失去。有的人很難得到,也很難失去。楚凝是後者。所以,只要男女朋友的身份确定了,他其實,真的,可以,着手辦喜事了。

七年,他等了七年,從耐心上看,他和楚凝真是匹配的一對。

七年,他等了七年,終于等到了,這是他與她的第一次約會,怎麽能帶着一個大電燈泡,何況是一個借他這個佛送衆女花的人?

人總是有慣性,幫過你的人還會繼續幫你,給你搞破壞的人,還會繼續給你搞破壞。李默覺得池崇陽也是後者。

只是,七年了,做采購的李默算是閱人無數了,楚凝看不出來的他能看得出,楚凝看的出來的,他能看的更深。池崇陽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透着氣派透着威勢,怎麽也藏不住。居移氣,養移體,應該是什麽樣的環境才養出他這種錐入袋中終不能蓋其銳的氣魄?

而現在,池崇陽卻在問:要不要帶他一起玩?

時機非常的不對,真是最壞的時機,李默做了一個此生最後悔的判斷:淺水魚與深水魚總是不能游在一起,楚凝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還怕什麽?

李默笑着說:“同事之間吃個飯嘛,一起,一起吧。”

池崇陽挑着眉捎歪嘴笑了一下。

同事們都走光了,楚凝收拾東西,背起雙肩包,随着李默走,池崇陽邁着長腿悠閑的跟在其後,一起坐進李默剛換的途觀後排。李默不好意思一笑,說:“委屈池帥了,不開你的大寶馬?”

池崇陽還是只笑不言。

李默有着不好的預感,扭頭對後座說:“楚凝,把瑞貝卡也叫上吧,好嗎?”

“嗯。”楚凝無意見。

李默開始給瑞貝卡打電話,報了飯店的名字,瑞貝卡說她自己開車,四人在飯店見。

楚凝側着臉看着窗外,h城以景美而著稱于世,拱橋,碧水,古亭,處處皆讓人稱贊。後退的外景如電影一幀幀變換的畫面,楚凝知道:李默确實是用心的,他選的飯店坐落在風景最盛的曲徑通幽處,那餐廳從不打廣告,每日預定的客人都要排到一個月後。

她接受了李默的玫瑰,接受了李默晚宴的邀請,接受了媽媽的建議,她要和李默相處試一試。若是相處之後不反感呢?接下來是結婚嗎?結婚之後是生孩子嗎?重複着萬萬女人們的人生嗎?楚凝心道:自己終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女人!

楚凝不言,池崇陽也少有的不語,聽到酒店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今晚他會暴露,算了,暴露就暴露吧,總不能讓她和別的男人單獨燭光晚餐吧。

萬幸的是,池崇陽心道:他在她的世界裏出現的還不晚。

李默訂的是一個浪漫的情人餐桌,想換個四人位,可惜餐廳爆滿沒得換,只能加兩個位子,餐桌上的菜盤都緊緊的擠在一起,沒了情調,多了些搞笑。

瑞貝卡用心逗着池崇陽說話,可是那小爺卻不給面子,瑞貝卡說上十句,他也不過是嗯哼過去,不搭話,不吃菜,低着頭撚着酒杯玩。

李默明了:原來坊間傳聞不實,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己怎麽會也跟着信了那高富帥對瑞貝卡上了心?

李默後悔了,他真的不應該請那尊神!本來,他可以利用氛圍,趁着楚凝心理防線的一時崩潰,憑着酒氣,讓二人的關系更進一步,男女之情,婚姻之事,不過就是天時地利。

只是,今晚他不但沒有人和,倒是有個專門搞破壞的!李默心裏暗嘆了口氣: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難道他煮了七年的鴨子要飛了不成?

李默看了眼楚凝,心又安了許多:還好,她的心仍未變。

氣氛有些尴尬。

“阿陽?”一個女子的聲音。

楚凝擡頭,這個女人的臉她記得,上周一曾罵她找死來着。

池崇陽站起來,對着女子旁邊的男子喊了聲:“哥!”又對着出聲的女子喊了聲:“缇娜(tina)。”

那個西裝男子也是好氣魄,和池崇陽有着血緣關系的相似,他對着池崇陽點頭,又對着衆人點點頭算是見過。缇娜卻說:“崇銘,我就說不要來這個餐廳嘛~,這裏早已經被那個王禦改的不成樣子了,他就知道賺錢,安了這麽多的桌子,誰都可以來吃!”

女子撒完嬌之後,又轉頭說:“阿陽,你怎麽和這些工廠妹混在一起了?”

池崇陽聞言低頭去看楚凝的臉色,還好,她還是淡淡的,好似沒有聽到這句話,李默臉上現出些尴尬,瑞貝卡已經拉長臉了,色澤發黑。池崇陽選擇忽視缇娜,不能和她交談,她是個越描越黑的人。

池崇陽給池崇銘介紹:“哥,我給你介紹我的同事,這是我的r,楚凝。”

池崇銘微彎腰,稍探着身子,對着楚凝伸出手,說:“楚小姐你好,我是阿陽的哥哥,池崇銘。阿陽平時說話直率,望楚小姐多多包涵。”

人敬一尺,我敬人一丈,楚凝站起來和西裝男子握手,說:“他極聰明。”

池崇銘又說:“我還要向楚小姐道謙,上周一,我開車不慎,驚到了楚小姐。”

“不,是我的錯,是我闖了紅燈。”

兩個人的對話讓李默和瑞貝卡疑惑不解,瑞貝卡臉色從怒變為疑又笑了一下,突然幽幽的插話:“池帥,你的哥哥也是單身嗎?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我這個旁觀者看來,你哥哥和楚凝好般配,金童玉女似的。”

池崇銘微愣,缇娜已經發飙:“哎!你這個風塵……”

池崇銘猛然一記眼光斜過來,缇娜張着的嘴讪讪的合上把未說完的話吞到肚子裏。池崇銘對着衆人笑笑,說:“阿陽,好好招待同事們。謝謝大家對阿陽的關照,改天我請諸位吃飯。”

池崇銘又與衆人點頭示意,轉身離開,缇娜在後面跟着。

瑞貝卡又幽幽的說:“池帥,你哥真是好家教!”

池崇陽坐下來,沉默了三秒,說:“瑞貝卡你太聰明。”

“哼!我們沒有你們有錢就得罵不還嘴,打不還手嗎?要像楚凝一樣,被說成工廠妹,裝做聾子聽不見?”瑞貝卡抱着雙臂,微昂着頭,說:“我做不到。”

“我确實是工廠妹。”楚凝說。

氣氛比剛才還尴尬,一個挂着餐廳經理小橫牌的中年男子走過來,谄笑着伸過來一個手機,說:“池少,王董請你接電話。”

瑞貝卡和李默都擡頭帶着疑問的眼神看池崇陽,池崇陽去看楚凝,楚凝還在不緊不慢的吃着蔬菜沙拉。那個經理又說:“池少,王董在等……”

池崇陽吐了一口氣,接過電話,喊了聲:“哥。”

池崇陽站起身,拿着手機,走遠了些。

瑞貝卡與李默面面相觑:他哥不是剛走的那個池崇銘嗎?怎麽又出來一個王董?

服務行業的第一準則就是:要會笑。那個餐廳經理臉上就一直挂着笑,各種笑,他說:“若不是池總在這裏一站,我還沒有發現池少呢,真是眼拙。”

很快,池崇陽回來了,立在餐廳經理身後,面色有一絲不愉。

餐廳經理回頭,彎着腰笑着問:“池少,換個大桌?”

“不必。”池崇陽把手機遞過去。

餐廳經理又問:“加了幾個菜一會兒送過來,您要什麽酒?”

池崇陽微點頭,又說:“先送兩瓶(冰葡萄酒)過來,下去吧。”

池崇陽回到位置坐下,瑞貝卡說:“看你指使那經理的樣子,原來你是這裏的半個主子啊,那還不早說,還不早早的給我們找個包廂?害的我們四個人擠在這個小桌子上,還白白的受了一位“千金小姐”的諷刺。今天,可是你r的生日哎!”

“sorry。”池崇陽看着楚凝說。

楚凝說:“吃飯吧,吃完早點回家。”

“好。”池崇陽端起酒杯,對着三人,說:“我敬大家。”

三人也舉杯,都想把這篇揭過去。

餐廳經理送了酒過來,撤了殘羹,加了幾道精致的菜。只是,氣氛總歸還是不尴不尬的。

吃完的時候,經理又來了,說是叫了代駕,池崇陽跟着李默走,經理說:“池少,您沒開車啊?我給您安排個車吧?”

池崇陽沒有理,跟着楚凝坐在途觀後排,又跟着楚凝下車。

楚凝在前面無聲的走着,他就在後面默默的跟着,走到單元門口,池崇陽開口:“r!”

楚凝卻沒有停步,甩了句:“明天見。”

池崇陽快走幾步,抓住楚凝的手腕,說:“生氣了嗎?sorry,我攪了你的生日宴,明天晚上我補給你,可好?”

聞着對方呼吸間的酒氣,那荷爾蒙太濃烈,楚凝感到了危險氣息,甩了甩手,卻沒有甩開,說:“你喝多了。”

“是,我喝多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你也知道,醉酒的人是沒有自控力的。所以,你最好,趕快,回答我。”

最愚蠢的就是和腦子已經不受控制的人辨理,所以楚凝點了點頭。

池崇陽仍不放開她的手腕,低沉的嗓音帶着些懇求又帶着些無賴:“你說話嘛!”

楚凝說:“好!”

池崇陽這才放開手,低頭,用手指輕點楚凝的額頭,說:“君子一言,驷馬難追!ok?上樓吧,我看到你房間的燈亮了,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