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實在是想不通杜家這好好的怎麽就要分家了,出于好奇,也出于對好朋友的關心,林西便和他爺爺林村長一起去了杜家。
一路上,杜簡峰将分家的事情簡單和林家爺孫倆說了,林西聽得直皺眉,搖頭道:“這算哪門子事啊!你天天跟條牛似的任勞任怨為杜家,休息幾天而已,就要和你分家?”
杜簡峰道:“其實分家這事也不是我奶奶一個人的意願,我也挺同意分家的。”
“那你以後怎麽辦啊,畢竟你們一家有五口人,只有三畝田地這怎麽過啊?你和你爹又不會打獵寫字什麽的。”林西皺眉道。
杜簡峰一笑,道:“誰說不會了,我會的,改天和黃生一起去打獵,也讓你放寬心,不用擔心我們一家子。”
“你會打獵?”林西驚訝道:“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以後慢慢說。”杜簡峰說完對一旁的林村長道:“林爺爺,今天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林村長說道:“盡量還是不要分家好,遇事有個商量的人事情也好辦些。”
杜簡峰知道村長是為村裏人着想,但分家這事既然提出來了,那必定要辦成,否則他賺的錢,勢必也要上交給王氏,如若自己強硬不給,又在一個屋檐下,王氏和那幾個叔叔嬸嬸還不知道要怎麽鬧。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杜家。王氏一見林村長來,立馬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說道:“村長,不是我狠心,你來看看這個杜簡峰,那日暈倒後我讓他休息好幾日了,他每天都有力氣到處跑但就是不做事,還不讓他夫郎做事,整天就知道玩,我不狠狠心他們這輩子就廢了!我尋思讓他們單獨住出去,他們才會懂事。”
林村長一擺手,道:“一家人還是一起的好,凡事好商量。”
“村長,您是不知道啊!”李小娥道:“杜簡峰一家子人都不做事情,我們杜家不能白養這麽多人啊!”
杜簡峰冷笑一聲剛準備怼回去,卻萬沒有想到慕江嶼突然走到他身前,對衆人說道:“我們有做事的!爹和峰哥每天都要下田做一大半的活兒,二叔三叔做一半就走了,剩下都是爹和峰哥做的,娘每天做這麽多人的飯吃,還要喂雞,這些二嬸三嬸都沒做,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我洗的,家裏的柴火都是文文砍的。”
王氏怒極,指着慕江嶼斥道:“我們杜家什麽時候有你這個雙兒說話的份了,你給我閉嘴!丢臉的東西!”
慕江嶼并不理會王氏,而是轉頭對林村長道:“村長,我說的都是實話,平時大家也都有看到。”
杜簡峰樂了,心說這少年看清來瘦瘦小小一只,其實也挺剛的,也對,好歹是個十六歲的人了,雖然是個雙兒,但他外表看起來與尋常少年無異,甚至五官輪廓也較為深邃,不像鎮上有些雙兒做女子打扮,辣眼睛得很。
杜忠民擠開衆人走到中間,道:“既然要分家,就誰都別吵了,今天不是我們趕你們走,分家是兩邊都同意的事情,以後就不要在外面亂說,還有,我們家并沒有多餘的銀錢給你們,每一年娘都會發給我們一些銀錢,再多就沒有了,以後你們一家出去了,不為杜家做事,那每年的銀錢也就沒有了,田地我也不會多分一點給你們。”
“杜二叔,您這有點過分了吧?他們一家三畝田地,怎麽養活他們自己?”林西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問道。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杜忠民道:“要麽就留在杜家,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賺了錢再供利兒去讀書,等利兒考上了秀才,他自然會養着我們一大家子人。”
林西以前只知道杜家就數杜簡峰和他爹在外面做的事情最多,卻沒想到杜簡峰的娘、夫郎、弟弟在家裏也要包攬這麽多活兒做,如今聽杜忠民的話,竟然還打着用杜簡峰家賺的錢去供杜簡利讀書的主意,頓時氣不打一出來,走上前就要和杜忠民理論。
杜簡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林西,道:“算了,我們家今日分家,就只要那三畝田地和村北的房屋,其餘的不要。”
王氏立馬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村長,你可都聽到了!”
“阿峰!”林西皺眉:“你……”
“沒事。”杜簡峰拍了拍林西的肩膀,道:“我以不是從前的杜簡峰了,我只求村長在契紙上寫清楚,今後除必要的親戚走動之外,其餘不論什麽事情,兩家都互不相幹。”
“哼,裝模作樣。”杜簡利冷哼一聲,道:“大哥好骨氣,沒了杜家,以後你就自求多福吧。”
杜簡峰懶得理他,林村長也見此事沒有回旋的餘地,便當着衆人的面立了契,待雙方都畫押以後,這事總算是解決了。
林西想了想,道:“我叫上黃志強和黃生兩兄弟幫你把那老屋子的房頂和牆壁修一修吧,不然不能住人。”
杜簡峰一聽,也不禁贊嘆林西想得周到,于是也沒推脫,只道了謝,便帶着慕江嶼收拾他們為數不多的東西去了。
進了房,看着慕江嶼拿出他僅有的三套衣服和兩雙鞋,便再無東西可拿了,杜簡峰也有些感慨,這孩子是有多苦啊。
但現在分家了,有些話杜簡峰還是不得不和慕江嶼說清楚,慕江嶼的身世他一直都知道,當初嫁給原主絕非慕江嶼所願,還好原主所愛另有他人,不然慕江嶼恐怕連孩子都有了,還不是跟自己心悅之人所生,那更加悲哀了。
既然命運讓他來到這個世界,那他便會對所有對他好的人給予一份尊重,即便這裏對雙兒惡意大,但只要有一天他強大起來,慕江嶼想要嫁給真正所愛之人,他便會替他實現。
杜簡峰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他的東西不比慕江嶼的多。
見院子裏王氏他們正把一些盛菜做菜的陶罐分出來給他們一點,而他爹娘和弟弟也正收拾東西,杜簡峰便趁此機會對已經無事可做的慕江嶼道:“小嶼,有些事我想跟你說清楚。”
慕江嶼被杜簡峰嚴肅的語氣吓了一跳,他們成婚兩年,也就這幾天親密了一點,平時話都不會說,更別說談話了。但見杜簡峰嚴肅的樣子,慕江嶼也坐在床沿上,臉色嚴肅起來。
“小嶼,我知道你當初嫁給我不是你自己的意願。”杜簡峰想了想措辭,開口道:“這兩年來我們也并沒有,呃……夫夫之實,我可以給你保證,分家後的日子我們會過得比從前好很多,往後去我賺的錢都留你一份,我當你是弟弟,你要是有自己中意的人就盡管和我說,我們和平和離,你即便嫁了人,也還是我的弟弟。”
杜簡峰本以為慕江嶼會很開心,卻沒想到慕江嶼聽完他這一席話,眼眶立馬紅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杜簡峰說道:“峰哥,你是不是很喜歡趙家姑娘,我……我沒關系的,你喜歡她就把她娶回家,我可以做小。”
杜簡峰一挑眉,道:“你說什麽胡話,我是在說你。”
慕江嶼仍舊直直看着杜簡峰,道:“峰哥,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不要趕我走,不要和我和離好不好,我可以做小。”
杜簡峰看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急忙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是不是弄不清重點,我說,以後要是你遇到中意的了盡管和我說,我給你做主,沒人敢說你,又沒說要趕你走的話,再說了,我不喜歡趙春妍。”
“真的嗎?”慕江嶼眼裏有了光亮:“你真的不喜歡她?”
“真的。”杜簡峰道:“要說喜歡,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真的不喜歡她。”
慕江嶼聽了這話,咬了咬嘴唇,似乎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對他道:“峰哥,除了你我誰都不嫁。”
“嗯?”杜簡峰有些意外:“嫁人當嫁心悅之人。”
“那……要怎麽确定他是自己心悅的人呢?”
杜簡峰聽了這話,十分無奈,心說他還得給這個小朋友當情感導師,實在不容易,想了想,他開口道:“你要是心悅一個人便會天天想着他,會時常回想你和他的一點一滴,他一會兒不在你就想見他,見不得別人說他,更見不得他和別人好,我說的好不是和普通友人的好,是和別人在一起的那種好。”
慕江嶼沉思了片刻,杜簡峰這才問他道:“懂了嗎?”
“我懂了。”慕江嶼擡起頭,看着杜簡峰,道:“那我更不會嫁別人了,因為我心悅峰哥。”
“啊?”杜簡峰被他這一記直球給打懵了,好久才道:“你心悅我?”
“嗯!”慕江嶼沒有絲毫扭捏,道:“我就是心悅峰哥,這幾天天天想峰哥,想峰哥替我出頭,想峰哥給我的帶好吃的,想峰哥帶我去山上,想峰哥背着我走,我看到星星,也想和峰哥有個那麽可愛的孩子。”
杜簡峰本來聽到他前面一串話,還想引導他說只是弟弟念着哥哥而已,但聽到最後一句,他沉默了,弟弟不會想着要和哥哥生孩子。
杜簡峰在心裏默念一萬遍不能傷害小朋友的感情不能傷害小朋友的感情,這才深吸一口氣,道:“呃……那也好,以後搬到那邊,就沒有那麽多糟心事了,咱就好好過。”
“嗯!”慕江嶼使勁點頭,又小聲問道:“峰哥,你真的不喜歡趙家姑娘了嗎?”
“真的。”杜簡峰摸了摸他的頭發,道:“我真的不喜歡她。”
慕江嶼笑得露出笑容,這才安心了。
談完心的兩個人走出房,外面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何雪蓮還叫來了李老漢的牛車,将他們的東西一并搬到了牛車上準備走。
這時候,三叔的小女兒杜簡星走出來,看着杜簡峰,小聲道:“峰哥哥要走了嗎?以後還回來嗎?星星舍不得峰哥哥。”
杜簡峰還是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女孩子的,尤其是在聽說慕江嶼也想要個這麽可愛的孩子之後,心裏對杜簡星更加喜歡了,他蹲下身,摸了摸杜簡星的頭發,道:“星星乖,大哥會來看你的,來看你就給你買糖吃。”
“嗯!”杜簡星乖巧地點頭:“星星等峰哥哥回來。”
杜簡峰拍了拍她的頭,上了牛車,和家裏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所謂的“家”。
等他們到村北的時候,黃生和黃志強還有林西已經在那給他們打理房屋了,黃生見他來,立馬從不高的房頂上一躍而下,錘了一下杜簡峰的肩膀,道:“阿峰,聽林西說你會打獵?這麽多年我咋不知道,你會的話以前咋不和我一起去?”
“以前太愚笨了,只知道做事,現在脫離了那裏,以後咱們可以一起打獵了。”杜簡峰道。
“行啊,也讓我看看你的真功夫。”黃生笑嘻嘻地說。
黃生和黃志強是堂兄弟,黃志強手腳勤快,平時去鎮上給人做體力活,一天多的時候能賺三十幾文,她媳婦手巧,也能做些手工活賺錢,一家人雖然不算富裕,但日子還過得去。黃生則是地道的獵戶,平日裏能獵野兔賣,獵野雞吃。這裏獵戶極少,野兔成災,黃生靠這個度日,平時日子過得還算紅火。
杜簡峰加入了他們修繕這房子,慕江嶼和何雪蓮他們則是去清掃裏面陳年堆積的灰塵了。
幾個人忙到日落西山才算把房子收拾得像模像樣起來,杜簡峰拿了九十文錢出來,要給他們三人每人三十文的費用,被他們三人嚴詞拒絕了,杜簡峰只好作罷,心說以後多的是機會報答他們,大老爺們兒也就沒那麽多講究的,便将錢收起,想着以後有好處要第一個想到這幾個兄弟。
忙完後,何雪蓮燒了很多熱水,讓勞累了的每個人都洗了個澡,這才各自回房休息。這邊的房子可沒有矮踏,但條件照樣簡陋,一間房裏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連張桌子都沒有。慕江嶼倒是不扭捏,直接上了床睡在一側,道:“峰哥快來睡覺。”
杜簡峰尬笑了一下,心裏默念了幾遍平常心對待都是男人不要怕,這才上了床,沒想到剛一上床,慕江嶼就蹭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峰哥,以後我、我能叫你夫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