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側過頭去,看到穆城已經回來了,正站在門口,癡癡的望着她。
不知道是否錯覺,她驚覺的他的眼神中有幾分溫柔。
“你回來了,怎不進來?”她掙紮着坐了起來。
他緩緩走過來,腳步略顯沉重。雪衣擡起頭仔細瞧着他,發現他的臉上有一種自己從未看到過的神情。
“我不在時,你可好?”他輕問,聲音柔弱,似乎有點中氣不足。
雪衣覺察到了不對勁,拉起他的袖子道:“你怎麽了?”無意中看見了他袖子上的一條裂痕,“你和人打架?呵,一定輸了,瞧,衣服都弄破了。”她半開玩笑道。
穆城感到心裏暖暖的,忍不住也微微一笑。
“別動,我來給你縫。”雪衣不知從哪兒摸出的針線,拈在手上,拉過他寬大的衣袖找出那條縫給他縫補。
她低着頭,很認真地抽着針線。她頭頂的發絲偶爾擦着穆城的面頰,他感到癢癢的,怪怪的,忍不住輕聲喚道:“小雪!”
雪衣道:“噓!別說話!小心人家冤枉你作賊。”
原來那是民間迷信,穿着衣衫讓人縫補或綴紐扣之時,若是說了話就會給人誣賴偷東西。那本來是哄小孩子的,孩子小時大都頑皮,弄破了衣衫跑回家時母親為了方便,就不脫下直接給他縫補,又怕他一說話就會亂動,會給針紮了所以那樣說的。
穆城小時候也聽過,所以雪衣這會兒一說,他就明白了,便不再亂動。兩個人天真的都像孩子一般。
雪衣似乎有些不舒服,拿着針的指尖不住地顫抖,好幾次都不小心讓針尖刺穿他的衣衫,紮到了手臂上。穆城忍痛不動,她竟也沒有發覺。
只有一尺來長的裂縫,穆城卻已被針紮了七次,做這些時她似乎有些吃力,但她一直淡淡的笑着,竟似什麽事也沒有,總算縫好了,她低下頭剛用牙齒咬斷線頭,就再也撐不住了,伏倒在他臂彎裏吃力的喘息。
穆城一驚,忙扶她躺下,道:“小雪,不舒服嗎?”雪衣搖搖頭,強笑道:“沒事,就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穆城安慰她道:“放心,好好休息,一定會好的。”雪衣點頭,随即閉上了眼睛。
他迅速轉過身去,嘴角一縷殷紅的血絲緩緩流了下來,他緊抿着唇悄悄走了出去。
能将曾經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高手雲玥打敗,他又怎能不受一點兒傷呢?
“你昨晚一直都沒睡,有心事嗎?”雪衣扶着床沿柔聲問道。他擡頭望着她,有些不明白。“我也醒着,你都走了一夜了,不累嗎?”她輕笑道。
而此時,她已緩緩走了過去,走到了他所坐的窗前。
“小雪,有件事……我不知該怎麽說。我在騙你,……你會不會以後都不理我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細不可聞。他垂下眼睛,睫毛恰到好處的遮住他秋水一般清亮的眸子,雪衣心裏竟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動。
“不會。”她純真的眼睛在層層的睫毛裏,居高臨下而又溫柔無比的看着他,似乎寬恕了他所有的一切。
“小雪。”穆城猶豫了一下,緩緩道:“冼南歸……”
“什麽,表哥怎麽了?”雪衣不等他說完立刻坐起身,眼中閃過無比驚恐的神色,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身子也有些搖搖欲墜。
穆城見她反應那麽強烈,哪裏還敢再說?上前一把扶住她道:“別怕,冼南歸很好……”他把她扶回床邊,讓她躺好,然後用一種愉悅的聲音道:“我剛才是要問你冼南歸是個什麽樣人,你竟吓成了那樣。”
“啊,沒事就好。”她這才放下心來,有些吃力的喘了幾口氣。
穆城坐在床邊凝望着她,他的眼中第一次泛起了這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是憂傷、焦慮、無奈交織在一起的。
雪衣卻沒看出來,她的臉上出現了少見的光彩,微微擡起半個頭,忽然有些羞澀的看着他道,“你覺得我好看嗎?”
穆城一愣,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好看”。
“那麽別人會喜歡嗎?”她垂下眼簾,蒼白的頰邊暈起了兩抹淡淡的紅。
“會,一定會的。”他語氣十分肯定道。
她似乎很歡喜,低聲道:“那麽表哥見了也一定會喜歡,對呀,他本來就喜歡雪聖女呀!”
穆城神色微變,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她忽然像個害羞的小孩一樣把臉藏在了被子下面。
因為最近下雪了,所以他特意為她準備了厚厚的棉被,見她很久都不伸出頭,穆城有些擔心的扒拉着她的被子道:“小雪,這樣睡不好,會悶出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