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遇見他,收下她人參湯……

“宋姑娘進宮,還入住雪陽宮,應該是太皇太後的懿旨。”歸禾擔心她多想,連忙補了一句。

沈微漁垂眸,攥着錦帕,輕聲道,“也許。”

不管是不是蕭庭訚下的旨意,沈微漁并不在意,只是心底糾結的不過是太後會因此事,生出其他想法。

但不管如何多想,太後那裏,她還是要去一趟。

太後居住在慈元宮,因吃齋念佛,宮檐下挂了經幡。

沈微漁過去時,恰好看到宮人将經幡拆下,心下困惑。

可領她們進殿內的宮女低垂着頭,主動示好道,“太後這幾日身體抱恙,夜不能寐。”其餘的話,便不再多說。

沈微漁朝歸禾使眼色,而歸禾也恰到好處來到宮女的面前,迅速将幾兩碎銀塞到她的掌心。

宮女一喜,連忙将銀子收回衣袖。

沈微漁蓮步輕挪,來到殿內,镏金鶴擎博山爐裏青煙袅袅,三三兩兩的宮人垂頭不語,走進內室,太後坐在紅酸枝的美人榻上,身邊的嬷嬷捶肩捶腿,一旁的案幾上還有幾疊藍瓷盤裝的糕點。

“姑母。”沈微漁屈膝請安。

太後瞥了她一眼,揮揮手,宮人掇來花凳。

沈微漁順勢坐在花凳上,聆聽太後的教誨。

太後先過問了她的近日的身體,沈微漁垂眸說無礙。

兩人聊了些家常,太後才不緊不慢說起宋二小姐入宮一事。

“宋二小姐為太皇太後入宮伺疾,孝心可嘉。”沈微漁輕聲道。

“陛下讓她入住雪陽宮。歷代皇後所居住的宮殿。”太後揉了揉眉骨,神态疲倦,宮女端來一盞茶。

沈微漁溫聲道,“陛下應當沒有這個意思,畢竟雪陽宮多少年沒有人入住。”

“世上紛争,誰能說得清楚,聽說今日陛下來你宮中。”太後命人将茶水撤走,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似乎想要從中看出她的神情。

沈微漁明白她在試探自己,想到昨日的失态,垂眸輕聲道,“陛下惦念我的身子,看了一眼就走了。”

“本宮還以為陛下允許你會成為他的妃子,連續幾日,都不曾來見本宮,還以為他政務繁忙,誰知一道聖旨頒發,宋二小姐入宮,甚至入住雪陽宮,倒是令人意想不到。”太後輕嘆一聲。

“雪陽宮歷代都是皇後所居住之地。當年仁慧皇後病逝,約莫有五十年光陰,無人入住。”

太後說起往事,語氣輕緩,沈微漁旁觀眼前一幕,十指交纏在錦帕,沒有打斷太後的話。

“可是宋二小姐一入宮便能入住雪陽宮,你說陛下是不是都想籠絡宋家。”太後一說到此事,忽然咳嗽不住,捶肩捶腿的宮人吓得瑟瑟發抖,跪在一旁。

“姑母。”沈微漁站起身,一旁的嬷嬷連忙攙扶太後。

太後緩了緩,招手讓她們下去。嬷嬷見她不再咳嗽,躊躇地退下。

“阿漁。”太後難得和顏悅色,招手示意她過去。

沈微漁走近聞到太後身上的藥味,還未思忖,皓腕被攥住。

“姑母,你病得都瘦了。”沈微漁看向扼住自己皓腕的太後,露出心疼之色。

幾日未見,太後氣色慘白了些,連同眉眼都多了倦意。

“本宮不過是着寒,休要大驚小怪。”太後瞥她一眼,眼底流露不滿。

“這幾日我閑來無事,要不來伺候姑母。”沈微漁半蹲下身子,話裏話外都是關心太後。

她的話令太後的不滿收了幾分,“本宮還不需要你來伺候,你這幾日去好好籠絡陛下,切勿被人捷足先登。”

沈微漁溫順地垂頭,“我聽姑母的話。”

看她這般聽話,太後內心的一絲不滿,也終于消弭。她望着她婉約的面容,輕嘆道:“你的容貌性情都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出色,她可不比不上你。”別的不說,沈微漁的容貌出色,也是當年她選沈微漁入宮的緣由。

也正因此,太後找不到比沈微漁容貌更出色的女子,就沒想過讓其餘女子進宮。畢竟珠玉在前。

太後心裏有盤算,面上并未表露出來,寒暄了幾句。

沈微漁看她眉眼浮現疲倦,溫聲道:“姑母身體抱恙,阿漁先退下。”

太後輕咳了幾聲,松開手道:“你回去吧,不過本宮聽說你這幾日都給陛下抄寫佛經。”

“只是一時興起,陛下那邊并未多說什麽。”沈微漁輕聲道,看到太後眉眼舒展。

“陛下沒說什麽,那便好。你記住,無論宮裏來的是誰,我們沈氏一族都落在你身上。”太後例行敲打她,見沈微漁垂眸沉思,還以為她聽進去了,滿意地吩咐宮人送她出殿外。

沈微漁來到殿外,經幡已經撤掉,露出宮檐的雕梁,身後是太後壓不住的咳嗽聲。她多看了幾眼雕梁畫棟,方才離開慈元宮。

歸禾跟随她的身側,低聲道;“小姐,雪陽宮多年未有人居住,況且還死……奴婢想,陛下應當不是有意想納宋二小姐為妃。”

她擔心太後那番話,令沈微漁傷心,于是勸慰一番。

沈微漁擡眸,凝視琉宮檐的琉璃瓦,栉比鱗次,“阿禾,我不難過。”她唯一在乎的便是朝梣,還有蕭庭訚的臉。

歸禾不知緣由,還以為小姐強撐難過,畢竟進宮幾月,她看得出小姐對蕭庭訚的在乎,如今聽小姐此話,還想再勸,忽然餘光一瞥。

“小姐,那是陛下。”

她們不知不覺來到禦花園,正巧看到身着金絲黃袍的蕭庭訚,身後還簇擁一幹宮人。

沈微漁聽到她的驚呼,眺望看去,“阿禾,我們……”

她剛想對歸禾說去觐見蕭庭訚,卻不承想一道纖細的身影,搶先一步來到蕭庭訚的面前。

“陛下。”來人規規矩矩行禮,在聽到蕭庭訚說“起身”後,仰起頭,露出容貌妩媚的臉。

來人一襲紅衣羅裙,面容嬌美,披着鶴袍,眼波流轉,妩媚妖嬈。

“小姐,是宋二小姐。”歸禾一眼就認出她,心下一驚,擔憂地看向沈微漁。

沈微漁氣定神閑,望着宋芷珩那張嬌媚的臉龐,想起兩人曾在去年三月見過一面。

彼時,煙雨霏霏,沒有油紙傘的宋芷珩與婢女躲在鋪子避雨,沈微漁路過,邀她們一起上轎子,之後兩人便沒有交集。

說起宋芷珩,就不得不說她的身世。

她出身宋氏,名門望族,奈何一出生遭黑心接生婆的調換,将自己活不長的女兒跟她對換身份。

後來将她送入鄉間。五年前,宋氏主母路過一間破敗寺廟,看到骨瘦如柴讨飯的宋二,心生憐憫,将人帶回家,留在府邸。誰知養了幾月,眼看她的長相跟宋家主母一模一樣,府上的人起了疑心。

宋氏主母立馬下令,查了幾月,才知道親生女兒竟被調換一事,震怒之下,将當年的接生婆還有養育多年的假女兒一并趕出了府。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沈微漁也知道一二,只是沒想到兩人初次見面是在下雨天。

如今相見,宋芷珩一颦一笑透着妩媚,施施然走到蕭庭訚的面前,吩咐跟随的婢女将攜來的金絲楠木提盒打開。

“臣女聽說陛下近日政務繁忙,特意下廚熬了參湯。”她巧笑嫣然,美眸盼兮。

沈微漁伫立不遠處,旁觀這一幕,身邊的歸禾聞言,冷不丁道:“陛下可不喜歡喝參湯。”

她聽到歸禾的話,并未動容,雙眼凝視蕭庭訚,雙手攥緊了錦帕。

沈微漁這麽多天給他送過參湯,蕭庭訚一次都沒有收下,連同上次說的那番殘忍話,她都當蕭庭訚不喜歡。

可——

蕭庭訚似乎察覺她的窺視,審視的目光掃來,烏黑的眸子,一如之前觑見的殘忍還有危險。

她心中頓感不安,後退幾步,風聲鶴唳,歸禾的驚呼聲傳來,“小姐,你怎麽了?”

與此同時,沈微漁看到蕭庭扶手而立,颀長的身影,穩穩屹立在秋風中,金絲衣袍,尤為惹眼。

她抿着唇,猶豫要不要去觐見蕭庭訚。

卻恰巧聽到蕭庭訚道,“送回未陽宮。”

随行的宮人聞言,将楠木提盒收下。

沈微漁窺見,想起她之前送的參湯,蕭庭訚為何不收。眼下,他卻收下宋芷绗的參湯,難道是真的想要納宋芷珩為妃?一想到他用這張與朝梣相似的臉,與他人成親。

沈微漁胸口一疼。

寒風簌簌,歸禾扶住她的肩膀,感受到沈微漁在發抖,血色不知何時褪去,以為小姐被陛下此舉傷到,心疼地不敢多言。

宋芷珩那邊聽到蕭庭訚此言,含情脈脈地笑道:“也不知臣女的手藝,陛下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