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府廢園裏出來後,兩人并肩在暗夜裏疾行。
夜色深濃,太原城裏依然燈火通明,喧鬧盈耳。
九微擡頭看了看夜色,沉吟道:“咱們直接出城嗎?現在城門已經關閉了啊!”她問這句話自然不是多餘的,因為江湛如果想要此刻出城,還是完全辦得到的。
“先去客棧吧,我有東西落下了。”江湛道。
兩人回了趟客棧之後騎馬到了城下,城門自然早已關閉。
“等我一下。”江湛說完縱馬朝前奔去,九微遠遠的望着他和守城的軍官說話,然後那個軍官向他躬身行禮,點頭哈腰。
他回頭招手,九微拍馬過去了,城門開了一半,兩人策門一前一後奔了出去。
一路上兩人都默默無言,九微搖了搖頭,繼續策馬奔馳。
而那個披着鬥篷的男子同樣也是面無表情,只顧自己往前,根本不側頭看一眼身邊的同伴,完全不可想象。這樣一個漠然而冷酷的人,在雲宅的雪璎墓前,竟然會是那樣的傷心和痛苦。
她忽然在想,如果此時此刻與他同行不是自己,而是雪璎,那麽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呢?一定是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吧!
可是雪璎卻已經……唉,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江湛也嘆了口氣。
兩人的嘆息都被铮铮的馬蹄聲淹沒了,他望着前面,心想如果同行的是阿璎,那該多好啊?此刻同伴的容顏一模一樣,但他卻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想起阿璎,然而不由自主還是想起了。
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
那樣也不用忍受如此刻骨的相思之苦,更不會有沁人心脾綿綿不絕的孤單和失落了。阿璎,你還好嗎?
九微對江湛懷有一種深深的苦酒,自從離開雲家大宅之後,這種感覺就去愈發深濃。她想雪璎的死對江湛的打擊一定很大,她深深的為自己的罪責忏悔,她竟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同胞姐妹,太不可思議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直都是冷血無情的,無論殺誰她都不會有絲毫的憐惜和不舍,即使在殺自己的姐姐時,她的心裏也是波瀾不驚,但是此刻面對一個失去了愛人的男人,她竟然會有了種從未有過的歉疚和痛苦。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做過多少壞事了,恨她的人更是不計其數,她無情,所以也沒有歡樂、悲傷,看到別人幸福快樂時她就會嫉妒、忿恨,所以她便要毀了別人的幸福。看到別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悲傷示痛苦寂寥時,她的心裏才會有種奇異的安慰。
而當別人以為受到傷害而痛恨他時,她的心裏更是會有一種滿足和勝利感。所以她欺騙雲玥的時候不以為然,但是他卻輕而易舉的原諒了她,甚至沒有絲毫責怪她,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沒有怪過她。
因為他是她的長兄,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真正對她好的人!
第二日暮色蒼茫之時,他們依然在路上。九微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個樵夫,奔過去喝道:“喂,這兒附近有沒有客棧?”
那個樵夫回頭一看,見是個兇巴巴冷冰冰的黑衣女子,知道不是好惹的,掉頭就跑。
九微心頭一火,催馬追了上去,道:“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跑什麽?”‘啪’的一聲,她手中的馬鞭便狠狠的抽了過去,樵夫慘叫了一聲,背上的柴禾稀裏嘩啦落了一地,趔趄着倒在地上叫道:“女俠饒命,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