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代表他不好奇。

注意到有人進來,謝一帆将眼底的情緒深藏,回過頭去看到是兩個孩子,就将招手讓他們過來。兩個先腦袋齊刷刷湊到床前去看錦媚,小芬這才小小聲問道:“錦媚姐姐她怎麽了?現在,沒事了吧?”

謝一帆這才注意到兩個小孩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心中十分動容,柔聲答道:“錦媚姐姐現在沒事了,她只是暫時睡着了。你們兩個小家夥先去換衣服吧,不然一會兒要感冒了。”

窗外還在淅瀝瀝下着雨,天色愈發的暗了,錦媚終于幽幽轉醒。正在發呆的謝一帆看見錦媚醒了過來,急忙湊過去,道:“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想吃點什麽嗎?我去給你弄!”

錦媚目光空洞,直直地看着謝一帆,只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像被掏空了似的,那裏傳來隐隐約約的疼痛,她開口問道:“我怎麽了?”

謝一帆看着她的樣子,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錦媚,你,你不要太傷心,其實,現在這種事情也沒什麽......”

錦媚心中愈發疑惑,“你說什麽?你說清楚一點,我不明白。”

謝一帆心裏猶豫更甚,她果然還什麽都不知道。

謝一帆狠了狠心,一咬牙道:“錦媚,你的孩子沒有了。”

“嗯?”錦媚皺起了眉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謝一帆,一副“你說什麽?你開玩笑吧?!你瘋了!”的表情。錦媚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一字一頓道:“你,在,說,什麽?”

謝一帆這時反倒冷靜了一點,又說了一遍,“錦媚,你要堅強。你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本來錦媚微微側着頭和他講話,聽完卻攤回了床上,目光空洞,眼神發直地看着天花板,仿佛靈魂都不在了似的。謝一帆被吓着了,連着叫了幾聲“錦媚”,她從幽幽回過頭來,努力對着他牽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沒事。”然後又轉回頭去,“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睡一會兒。”

謝一帆看着她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哭也不鬧,心裏更是擔憂,想了想只好說:“錦媚,你要不要吃點什麽,我去弄!”

錦媚連頭都不願回,只是一味地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卌陸

謝一帆出去以後,一滴淚就從錦媚眼角滑落,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都奇怪,這有什麽好哭的?!那是,她和莊明皓的孩子,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現在,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沒有了,不是也好嗎?!

可是,錦媚又忍不住地想,如果,如果,她事先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有了莊明皓的骨肉,她,會把他生下來嗎?那也是她的孩子啊!她會生下他嗎?其實,她自己也給不出答案來。

她伸手摸到床邊自己的手機,翻開電話簿想了想,一滴淚啪地打在手機屏幕上,錦媚這才發覺自己的可笑,她這是想幹嘛呢?!孩子已經沒有了不是嗎?!錦媚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只覺得身心俱乏,可能是麻藥的藥力還沒過去,或許,也是她想要暫時逃避這個問題,把手機胡亂塞到枕下,不過一會兒,她就又沉沉睡去。

吃過晚飯,謝一帆到錦媚房間裏去時,就看到錦媚微微皺着眉頭,安靜地睡着,眼角分明還有淚痕。謝一帆看着她的模樣,心裏面有些難受,他仔細想了想,然後屏住呼吸,慢慢在錦媚床邊蹲下,伸出手去輕輕動了動她的枕頭,然後就站起來走了出去,最後輕輕把門掩上。

傍晚從她房裏出來以後,悄悄站在她的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說是窗簾不過是幾塊碎步随便拼接而成的,他看見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打在她蒼白憔悴的臉頰上,看見她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希冀與失落,看見那顆讓人猝不及防的眼淚。一副是人看了都沒辦法不心疼的畫面,她想做卻不敢做或者不能做的事情,就讓他替她做吧。

她現在處在最脆弱最難過的時候,她現在最需要也最想見的人,應該就是——孩子真正的父親了吧,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希冀與失落也都是為他吧。

最近莊明皓常常想起田甄在飛機起飛前給他發來的那條短信——明皓哥,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去把她找回來吧。等待或許并沒有錯,但是,人生的變數太多,你看我的等待就讓我錯失了你。明皓哥,你不能這樣消極被動,如果你不想失去錦媚姐,就努力去把她找回來吧,雖然我暫時還沒辦法衷心祝福你們,可是,我想看到你最後是幸福的!

莊明皓一直在想,田甄說得對。他只要去找人查一查,大概也就能知道他們那群醫療建設志願者的路線了,雖然可能沒辦法知道他們現在到底到了哪裏,但是沿着那條線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慢慢找着去,應該也可以找到的吧。自己現在這樣的确是太過消極了,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錦媚的消息了,其實,他也很想見見她,看看她是瘦了還是胖了,是開心的還是像他一樣不快樂。

這樣想着,莊明皓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給自己放一個長假了。至于,公司裏的事情,嗯,暫時交給莊正藍應該可以吧。

莊明皓也不是只想不做的人,第二天就去公司約了莊正藍談這件事。安靜地聽他說完自己想放一個長假,最長要一個月的時候,莊正藍沒說什麽,只是笑了笑,就說好。莊明皓對他幹脆的态度感到震驚,不過之餘卻也有說不出的感動在裏面。

莊正藍見狀,十分和善的笑了笑,少了平時一貫的尖銳,道:“為了公司,你也有很長時間沒有休假了,再說,最近公司也沒什麽大事,你想休息一段時間,也是人之常情。”頓了頓,他突然又促狹地笑起來,道:“不過,我能問問原因麽?”莊正藍也不過是一時好奇心作祟,根本就沒想從莊明皓嘴裏套出什麽。

莊明皓卻感念于他剛剛的一番話,覺得自己好像無形之間就和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弟弟”變得親密起來,只是笑着答道:“我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不過我這次想要休假的想法提得這樣倉促,的确是因為有一些私人原因。”

莊正藍亦是一愣,他完全沒想到莊明皓會這樣回答他。

一切交代完畢後,莊明皓準備了一些換洗衣物,一些速食,帶上收集來的資料,就自己一個人開着車上路了。那幾天,運氣好的話可以在天黑之前找到農家借宿,運氣不好的話就只能在車裏過夜了。

莊明皓是在第五天的夜裏接到錦媚的電話的,準确的說是——來顯是錦媚的號碼,但是當莊明皓懷着又是忐忑不已又是欣喜若狂的心情接起電話以後,聽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那晚,莊明皓沒有找到借宿的人家,只好在車裏将就一晚,那時他正在調座椅,手機便毫無征兆地響起來,當他看到來顯是錦媚時,天知道,他連呼吸都忘記了。

這是做夢吧!

是他的幻覺吧!

一定是他的眼睛出問題了!

可是,接起來以後,夢就此破滅,莊明皓重新回到現實中,殘酷冰冷的現實!

謝一帆在錦媚房裏找出她的手機以後,其實更準确的說應該是不問自取。他站在錦媚借住的農家的院子裏,站在秋夜皎好的月色下,翻着錦媚的電話簿。錦媚生活的圈子真的很小,電話簿裏不過寥寥十幾人,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還有就是他都知道的醫院裏的幾個女護士,然後是他謝一帆的名字,他發現錦媚除了親人以外,存別人都喜歡存全名。直到翻到最底,一個陌生的名字進入他的視線——莊明皓。

不知道為什麽,幾乎沒有其他的過渡思想,謝一帆就知道是他了。

一定是他!

所以,幾乎沒有猶豫的,謝一帆就撥通了這個號碼。或許,錦媚會怪他,但是發生了這種事情,畢竟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不該讓錦媚一個人獨自承擔。太不公平,也太殘忍了,即便錦媚什麽都不說,她心裏面應該也是想要見他的吧。

不過其實,他也沒有那麽大公無私,他也好奇,好奇這個叫做莊明皓的男人,錦媚生命裏存在着的神秘的男人。

莊明皓接起電話,本以為可以聽到那個讓他一直想念的聲音,可他怎麽都沒想到竟會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那頭彬彬有禮地問道:“請問,你是莊明皓嗎?”

莊明皓遲疑了一下,心裏面雖然五味雜陳,但還是冷靜地答道:“是,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謝一帆也稍稍遲疑了一下,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