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引誘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胡話嗎?”
蕭庭訚阒寂的雙目, 靜靜地打量她的面容,不放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沈微漁不再言語,垂眸思忖, 仿佛并說過那番話。
她越是這般, 蕭庭訚越是難以忍受地收攏雙手。
半晌,蕭庭訚起身,衣袂飄飄, 襯得愈發龍章鳳姿。
眉目舒朗的天子甫一動, 織金衣袖被人牽住, 斜睨望去,一截白玉脖低垂,嬌嫩肌膚透着幾分粉意。
沈微漁:“陛下能不能再多陪我一會。”
蕭庭訚眉眼微微上挑,面無表情地道:“朕有政務。”
今日沈微漁種種行為,實在古怪,偏偏蕭庭訚心底有道聲音催促他也許沈微漁是想放棄一切,跟他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閃,蕭庭訚忍不住嗤笑, 真可笑。
過往被騙的一幕幕,歷歷在目。蕭庭訚至今還記得一片真心被踩在腳底的羞辱感。
他收起亂如麻繩的思緒。
不願留下被沈微漁影響心緒。
沈微漁仿佛知道他的不願,松開手, 連半分挽留都沒有。
蕭庭訚暗自冷笑, 她果然就是裝的。
他面無表情離去,沈微漁卻在他身後低聲問了句, “陛下何時會來。”
此言一出,蕭庭訚攏了攏衣袖,側身斜瞥沈微漁,見她仍然垂眸, 纖柔的雙手交纏在一起,薄薄的肌膚泛着粉意。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蕭庭訚眼眸銳利,卻沒有往後一退。
“陛下不是一直想要我懷你的子嗣嗎?我只是想随你的心願罷了。”
“左右我都離不開,何苦一直自讨苦吃與陛下作對呢?”沈微漁語氣溫和,揚起蒼白的小臉,仿佛困在一方天地的青苔,認命般折服。
蕭庭訚微不可見地皺眉。
沈微漁淡笑道:“我在遵循陛下的心願,陛下為何遲遲不語。”
“陛下是不願嗎?”她溫笑道,秋水剪瞳裏泛着點點淚花。
蕭庭訚鬼使神差地沒有反問下去,撇開目光,負手而立,“想開了便好。”
“朕晚幾日再來看你。”說罷,他便甩袖離去。
沈微漁一直凝望他颀長的背影。
見他離去,沈微漁收回目光,擡眸落在紫檀案幾上。平日裏紫檀案幾都會放上藥膳,待她們一走,空蕩蕩,萬籁俱寂。
沈微漁收回目光,攥緊衣袖,躺回床榻,沾着枕頭阖眼便是當年娘親病重的點點滴滴。
“阿漁,娘親走後,你賢惠溫順,便能得你爹照拂,還有你阿兄也會照顧你。”
娘親唯恐她走後,沈微漁會無人照顧。
彼時沈微漁不懂娘親一而再三地告誡自己要聽話,溫順賢惠,直到幾年後,方才明白娘親的意思。
她早知道爹爹心中有人,故此才會一早告誡她。
怕她性子易剛,與父親離心,無人庇護她。
可惜,哪怕再溫順也抵不過人心易變,眼下她還身陷囹圄,也不知道朝梣如今是否安康,還有歸月等人。
沈微漁的倦意湧入心頭,四肢沉重地仿佛被綁着沉重的鎖鏈。不知不覺中,她已渾身無力,陷入夢中。
幾日後,蕭庭訚來看望她時,兩人一并在紫檀案幾上下棋。
沈微漁的棋藝很爛,蕭庭訚一直拖着戰局也沒急着讓她輸掉。
不知不覺中,鎏金燭臺的燭火燒到一半,沈微漁望着棋局布滿棋子,抿着唇擱下棋子。
蕭庭訚睥睨過去,恰好撞見她咬唇的一幕。
她咬住薄唇,露出淺粉,而後唇齒間微微張開,往日的溫婉多了幾分惑人的嬌憨。
蕭庭訚捏緊白棋,晦暗的目光一直凝視她。
“我不想下棋了,你在讓我。”沈微漁忽然将棋子擲回玉盤,烏睫顫抖。
蕭庭訚:“嗯。”
他面無表情,好似對她說的話并未在意,甚至都能自顧自下棋。
沈微漁眉梢瞥他,指尖攥緊衣袖,“陛下。”
蕭庭訚睥睨她,還未出口,沈微漁卻想從榻上起身,攏了攏衣裳。
她一直被困在地牢,蕭庭訚并未苛待過她,常常命人送衣裳和一些盥洗的東西進來。
故此沈微漁今日穿着一襲碧青色襖子,衣襟繡着梅花,窄口還鑲着如意蓮花紋,可當她起身從榻上下去,一雙未着羅襪的瑩白赤足,分外惹眼。
蕭庭訚瞥了一眼,撚着白棋,舉棋不定。
沈微漁好似不知道他的目光,垂頭想找雲錦繡花鞋,可找來找去,小腿晃蕩幾下,也并未找到,正想踩着地上時,突然眼前一黑。
一道人影彎下。
沈微漁定睛一看,原是蕭庭訚,還未問發生何事,小腿便被沁涼的手握住,冰冰冷冷,滲得骨頭都好似灌入寒冰。
她本能地想要踹開,可蕭庭訚緊緊握住她的腳踝,低沉的聲音,不容置喙。
“別動。”
沈微漁被他話裏的冷意吓到,忍着不适,低垂眼簾,入目的便是蕭庭訚不知從哪找到雲錦繡花鞋,修長的指尖勾起,而後一只手握住腳踝,另一只手幫她穿上。
初次被人伺候穿鞋,尤其此人還是蕭庭訚,沈微漁目光複雜,渾身一僵,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她的胸口也傳來輕微的刺痛,像被針紮了一下。
蕭庭訚的手冷冰冰,握着溫熱的腳踝,能聽到沈微漁氣息紊亂的一瞬間,也聞到沈微漁身上的幽香。
他的指尖微微隆起,目光黑沉沉。
地牢四周萬籁俱寂。
沈微漁的面頰不知何時冒出薄薄的汗珠,許是炭火燒得太旺盛,也許是蕭庭訚挨得近。
沈微漁晃動小腿,試探地想要從蕭庭訚的掌心掙脫出來。
可沒動幾下,蕭庭訚突然扣住腳踝,仰起頭時露出淩厲的下颌骨,還有上下滾動的喉結。
沈微漁與他四目相對,心跳驟然歇了一下,而後便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還快來不及痛苦地捂住胸口,蕭庭訚便俯身噙住她的唇瓣,一切都不可收拾,連同心口的疼痛都變得不足輕重。
沈微漁穿好的雲錦繡花鞋,不知被踢去何處,青絲垂落床褥,雙手被蕭庭訚地攥住。
掙紮中,沈微漁用腳踹他,卻不經意間踩到他的手臂。
沈微漁還未出聲解釋,入目便對上蕭庭訚灼熱的黑眸。
地牢一室春光。
京城內,梅花三三兩兩盛開,瓊雪壓不住美景。
沈微漁被折騰整整一夜,雙眼疲倦地睜不開,昏昏沉沉中似乎躺在滾燙的懷裏。
她來不及多想,睡醒過後卻驚覺蕭庭訚并未離開,一只手臂勒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則是環抱她的肩膀。
沈微漁稍稍一動,卻發現身體動不了。
她只能作罷,眼眸落在他沉睡的面容上。眉目疏朗,如琢如玉,不似天子,倒似芝蘭玉樹的世家子弟。
沈微漁垂眸,似乎在躊躇。
倏然,一道視線不偏不倚地打量她的面容。
沈微漁收起心思,一擡眸對上蕭庭訚面無表情。
她知道蕭庭訚生性多疑,之前所謂的示好,無法打消他的疑心病。故此,沈微漁心一狠,在蕭庭訚的注視下,主動環抱他的雙肩,親了上去。
蕭庭訚身子一頓,黑眸變得危險,卻沒有阻攔沈微漁。
她以為一味地讨好誘騙,蕭庭訚便會放過她嗎?休想。
蕭庭訚心中冷笑着,巋然不動,任由沈微漁撬開他的唇齒。
沈微漁察覺到他的心思,見他紋絲不動,心一狠,學着他之前的樣子,探入衣襟。
蕭庭訚頓時身子僵住,眉頭皺起,似乎沒料到沈微漁膽大妄為,不知羞恥,竟——
他來不及多想,沈微漁卻已經單刀直入,溫熱的指腹流連他緊繃的胸口,再慢慢往下。
倏然,沈微漁雙手被攥住,耳畔傳來幾乎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知羞恥。”
她哪裏不知羞恥,還不是跟他學的。沈微漁沒有将此話道出,卻被蕭庭訚反身壓在懷中。
許是蕭庭訚動怒,沈微漁吃不消地咬住他的肩膀,唇齒都見血,他都紋絲不動。
沈微漁目光逐漸渙散,無力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恍惚間瞥去一眼,窺探到他緊皺的眉頭,不知為何突然笑出聲。
“……”
蕭庭訚勒緊她的腰肢,眉眼覆上陰翳,哪有人在床榻笑出聲。莫不是嫌棄他。
很快沈微漁發現蕭庭訚不知受什麽刺激,劇烈地宛若在乘舟遭遇海浪翻滾。
“松……”
沈微漁烏睫沾染水珠,眼尾嫣紅,咬着唇斜瞥他一眼。可他睥睨後,卻愈發放肆,甚至還在她耳邊猖狂地道:“我們會有很多孩子。”
不,他們才不會有很多孩子。
沈微漁望着他猩紅的雙目,那眼底流露在意還有狂傲,不複往日的冷靜。
倏然,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
也許蕭庭訚都沒發覺,他對沈微漁動了心。
窺探到這一幕的沈微漁,避開他的視線的瞬間,已經在心底說了一聲“對不起”。
沈微漁一早打定主意。
沒有人能改變她的心意。
幾日後,春寒料峭,雪壓京城,宮檐下聚滿寒冰,行走的宮人縮着脖子,游走在廊檐下。
蕭庭訚正在禦書房批閱公文,金絲玄袍被寒風揚起。
洪公公蹑手蹑腳地關上窗棂,又吩咐宮人将炭火換成嶄新,之後又命人奉茶。
十三從游廊走來,下跪拱手道:“陛下,英王已經入住北康宮,近日并無其他動靜。”
“殿內和殿外都命人嚴加看管,至于他的兒子,派人送過去,讓他看一眼。”蕭庭訚面無表情地吩咐下去。
“朝梣的下落,你們還沒有查到嗎?”
十三:“禀告陛下,卑職等人還在查。”
查了足足半月,卻毫無下落。蕭庭訚該說他們無能,還是該說朝梣狡詐嗎?
無論如何,一日沒有找到朝梣,沈微漁身上的情蠱便一日不能解開。
蕭庭訚眼前浮現葛老說情蠱需另一方才能解開,心下一沉,餘光瞥見緊阖的窗棂,莫名想到被他鎖在地牢的沈微漁。
這段時日,沈微漁溫順得恍若鏡花水月。
蕭庭訚不可避免地在想,她若真屈服,朕也會放過她。
倘若,她不是真心實意呢?
蕭庭訚收斂心底的怒火,冷聲道:“沈府無動靜嗎?”
“沈府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因為我們的人裝成沈姑娘入府。沈大人想将沈姑娘嫁給張國公之子。”
“砰!”的一聲,蕭庭訚怒極反笑:“他倒是利欲熏心。”
十三跪在地上不語。沈大人貪慕虛榮,知道沈姑娘入宮,一心攀高枝。知道沈姑娘回去,又不死心,想用沈姑娘的婚姻換前程。
萬幸回到沈家的沈姑娘是他們的人假扮。
倘若沈姑娘真回到沈家,指不定遭多大的罪。
蕭庭訚自是想到這一事,對于沈家,面容浮現幾分難得的厭惡。
“去給朕查他這幾年可否貪贓枉法。”
“張國公也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
沈府,幾只野鳥盤旋在屋檐下,穿着鵝黃色衣裳的婢女們游走廊檐下。
“哥哥,你是專門在這等我嗎?”沈芷君近日心情正好,身穿粉紅襖子,耳垂佩戴青玉耳墜,嬌憨可人。
沈钰山笑道:“你阿姐回來,不去看看她嗎?”
沈芷君眼眸一閃,心虛道:“她一直在生病,見不了人。”
當日沈微漁回到府中,父親大發雷霆,不明白她不是當皇後嗎?為何封後大典沒舉行,還被悄悄送回沈家?
可誰也不敢去問皇帝。
然而,沈芷君知道父親私底下打算将沈微漁嫁進張國公,心裏雖對不起沈微漁,但也不可避免松口氣。
沈钰山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道:“你說得對,她生病不能見人,萬一你被傳染上,豈不是罪過。”
沈芷君:“哥哥說話也沒必要這般吓人。”
“我打個比方,近日白寒寺廟後山開了滿樹梅花,可否一同去。”
“去。”沈芷君一直很喜歡梅花,又是沈钰山邀約,自是欣喜地跟上。
他們到了白寒寺廟,賞花後,沈钰山說有事先走一步。
沈芷君颔首,去了後院廂房喝茶。聽沈钰山說白寒寺廟的茶可謂一絕。
她向來頑劣,又愛茶,自是要品茗一番,然而才喝了幾口,便暈乎乎,身邊的婢女将她小心攙扶在床榻。
沈芷君想要抓住婢女的衣袖,卻又很快無力垂下。
婢女從廂房出來,關上廂房的大門,一轉身,沈钰山早有預料地站在廊檐下。
兩人四目相對,婢女便急匆匆走到沈钰山的身側。
一錠銀子悄無聲息被塞在婢女的掌心。
“此事切勿聲張。”沈钰山冷眼告誡婢女。
她得了銀子,自是不敢多嘴。
幾個時辰後,白寒寺出了一樁大事,幾名官家貴女無意闖入一間廂房,但見沈家二小姐衣衫不整躺在床榻。
雖無外男,可是她們親眼見到床榻有一件男人的衣裳。
一夕之間,沈二小姐在寺廟約見外男一事傳遍了京城。
沈芷君嚎啕大哭躲在薛茯苓懷中,崩潰地道:“娘,我真的沒做這種事。”
“娘信你,肯定是有人算計你。”
母女倆交心,突然沈钰山不請自來,面露擔憂地道:“妹妹的名聲已經被毀,母親,不如讓我娶妹妹。反正我與她不是親兄妹。”
“不行。”薛茯苓義無反顧地反駁,一雙精明的眼眸死死盯在沈钰山的面容上。
沈钰山傷心道:“我與妹妹本就不是親兄妹,母親何故反對。”
她為何反對,只因沈芷君是她與沈常的親生,一旦此事揭穿。
百姓們都會知道,沈常與她一個婦道人家厮混。
尤其是沈常的妻子還在病重,薛茯苓的夫君也在病重。
兩人卻暗度陳倉,私相授受。
一旦此事被揭穿,沈常怕是要被人彈劾。沈芷君也要受他們的牽連。
故此在面對沈钰山的質問,薛茯苓依舊不願松口,甚至當夜便給沈芷君找門婚事,遠離京城。
可她連找幾門親事,媒婆都說不成,私底下悄悄一問,原來是沈芷君的事情還傳出了京城外,本來找媒婆相看的人家,一聽沈芷君的名聲,皆都不願意。
沈常那邊知道後,一反常态,對她失去往日的疼愛,甚至明裏暗裏都指責她沒有做好母親的風範。
女兒被人算計,做父親的不僅不查出真相,反而來呵斥她。
薛茯苓被氣得一病不起。
沈芷君名聲被毀,整日不敢出門,聽到娘親病重,淚流滿面,衣不解帶地伺候娘親。
與此同時,沈芷君發現一向和煦的父親,不知何時在外面養了外室,擇日便要迎進門。
薛茯苓知道後,像是丢了魂,躺在床榻,喃喃低語道:“真是因果報應。”
沈钰山則是趁着薛茯苓病重,對沈芷君提出要娶她一事。
–
沈家這些恩恩怨怨,都被十三記錄在折子裏,奉給蕭庭訚。
蕭庭訚掃了一眼,便命人将折子交給沈微漁。
他以為沈微漁會傷心,亦或憤怒。
但她僅僅是瞥了一眼,沒有過問沈家的事。
在沈微漁眼中,沈家早已不是她的家,或許以前還在意,現下已經波瀾不驚。
但沈微漁不解,沈钰山為何要娶沈芷君,兩人不是兄妹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件事也與她無關,無須在意。
沈微漁掐斷對沈钰山此番行為的困惑,轉而看向繡娘連夜趕制給嬰兒所穿的衣裳。從一歲到三歲的衣裳都趕制好。針線密切,鑲繡的如意花紋精巧,而布匹用的是香寶花羅等錦繡綢緞。布帛用料與繡娘的用心,不足用銀兩衡量。
蕭庭訚當時聽她一說,還以為她是想給樂兒所備衣裳,冷聲道:“宮中不會有人苛待他。”
沈微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蕭庭訚:“你說的不是樂兒?”
沈微漁莞爾一笑,垂眸輕聲道:“我不是說過,我想要個女兒嗎?”
她等了一老半天,卻發現蕭庭訚一動不動地凝望她,像是要把她看穿,眼中夾雜着森森寒意。
沈微漁以為他看穿自己的思緒,掌心冒出冷汗,似乎有口氣堵住喉嚨,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良久,她才聽到蕭庭訚淡然地道:“好。”
這句話也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沈微漁猜不透他的心思,轉眼卻收到繡娘所縫制的衣裳。
她這才明白,蕭庭訚是将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沈微漁本該高興,因為他越是這樣,自己越能逃走,可她心底卻浮現幾縷不忍。
明明是他害自己身陷囹圄,甚至還欺淩她,為何要不忍呢?
沈微漁有時候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之前覺得自己過于冷血,有時有過于心軟,也許是思慮過重,她的胸口又疼起來。
她習以為常,知道不再多想,壓住心緒。胸口的疼痛也緩緩消失不見。沈微漁不敢多看這些衣裳,命人收進匣子裏。
到了傍晚,沈微漁用完晚膳,凝望地牢黑漆漆的一隅發呆。
連同蕭庭訚何時來都不知道。
“你不看書?‘蕭庭訚為她拂去纏在玉頸的一縷青絲,別在耳垂,餘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容,指尖好像變得灼熱。
蕭庭訚收回目光,擡眸環顧四周,火盆的炭火還在燃燒,鎏金梅花樣式的香爐冒出青煙,四周鋪設氈子,矮幾上放了幾卷書,四角都有紫檀匣子,裏頭的東西都是蕭庭訚命人送來。
但她沒有用,反而收起來。
蕭庭訚平靜地收回目光,心緒不寧,不經意間對上沈微漁一雙恰如春水的眼眸,心聲陡然歇了一下。
“陛下。”沈微漁雙手抱住他的肩膀,主動坐在他懷裏。
兩人青絲交纏,蕭庭訚頓感四周都變得灼熱,不知她今日要耍什麽花招,反正他不會放過沈微漁。
卻見她緩緩靠近。
沈微漁一雙眼睛濯清,灼灼其華,映入眼簾的便是他的倒影。
蕭庭訚目光晦暗,緊繃的下颌露出凸起的喉結,修長如竹節的手悄然無息地攏緊。
袅袅青煙從香爐升騰,寒風在地牢外肆虐,梅花不堪其惱,幾片葉子凋謝,落入石階。
沈微漁緩緩接近,身上的清香似乎要籠往他身上的龍涎香,唇齒微微張開,露出一角抹紅。
她拉起蕭庭訚緊繃的手。
旋即,沈微漁溫熱的指尖若有若無地摩挲他繃緊的手背,暗香浮動。
她輕聲地問:“陛下,你還沒給我們未來的女兒取名字。”
蕭庭訚耳邊嗡鳴,一道驚雷轟隆隆響徹在雲霄,狂風大雪席卷梅花。
她是在引誘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