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驚雷霹靂,黎衍額間青筋暴起,白皙的脖頸通紅滲血,“清歡是知道什麽了嗎?”

攻略法則,只要被攻略者無法攻略,系統便會出手掠奪清歡愛意,治好他的眼疾。

清歡傷心欲絕,猛地擡手扇向黎衍,她傷心欲絕,“師父朝三暮四便罷了,此番又将清歡帶來這深山老林,是想圖謀殺死清歡嗎?”

黎衍蒼白的臉泛紅,唇角滲出鮮血。

他已肯定清歡知曉攻略真相,耐着性子解釋,“那日衣衫上的口脂是沈臨熙動的手腳。”

黎衍漂亮的黑眸蘊藏愛意,“我帶清歡來此地是因為我太愛清歡,想将清歡占為己有。”

他話音輕頓,溫溫柔柔,“只要能跟清歡生活在一起,誰囚禁誰都可以。”

清歡秀眉一挑,相較沈臨熙與霍晏禮,黎衍心機确實深沉,她打量藥櫃,見藥物齊全。

她朱唇輕動,“師父的借口好拙劣,是将清歡當作三歲孩童哄騙嗎?”

黎衍鳳眸深如黑潭,沉默想着證明他是清白之身的法子,良久後,他強忍恥辱道,“我們下山找個龜公替我驗明正身。”

清歡聞言搖搖頭,“那種人都是些見錢眼開的貨色,我怎知是不是你們串通好的?”

黎衍垂下眼簾,滿是陰鸷,“那你要我怎麽證明?難道要我們兩個親自試試嗎?”

清歡一本正經,“萬一師父有花柳病傳染給我怎麽辦?清歡可不敢以身犯險。”

黎衍緊抿着雙唇,氣得雙肩發顫,忽然一把匕首塞入他手中。

清歡握住他的手腕,控制他将刀移至他的大腿處。

黎衍聽到此生最荒缪言論,“師父若肯割去這污穢之物,清歡便不追究你從前尋花問柳的事。”

她笑的溫柔,“以後清歡也只愛你。”

匕首被黎衍用力扔出,他神情陰得瘆人,手背青筋暴起,冷冷質問系統,“這毒婦讓我自宮,你還沒發覺她無法攻略嗎?”

系統回答更令黎衍惱怒,它說清歡的過激行為是源自女人的妒忌心,歸根結底是太愛他了。

黎衍手骨節發顫,雙唇失去血色。

清歡則又捶打起他,她如今內力深厚,簡單兩拳錘得黎衍吐出血來,語帶哭腔,“師父留此物便是還有沾花惹草之心!”

黎衍臉泛着病态的白,胸膛不停起伏,終是克制不住情緒,“姜清歡,你有病是吧!”

此言一出,清歡對他厭惡值跌至五百。

清歡視線落向挂于牆壁的馬鞭,黎衍趁機踉跄爬起,還未等站穩,忽然一鞭狠狠抽到他背上。

衣衫被劃開,白皙的皮膚見血,黎衍難以置信,未緩過神便被清歡推倒。

黎衍臉色蒼白得吓人,額間滲出大顆汗珠,從未想到有日清歡會動手打他。

而打人的清歡反倒紅了眼,“你個見異思遷的負心漢,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今竟辱罵起我來!”

黎衍眼前漆黑,清歡出鞭極快,他試圖抓鞭反抗卻是無用功。

整整打了半個時辰,黎衍氣息奄奄又血肉模糊,清歡實在手酸,這才停手。

藥室血腥味濃烈的嗆鼻,黎衍眼皮微顫,指尖輕動,他遍體鱗傷,手腕被鎖上鐵鏈,系統告知他已昏迷九個時辰。

黎衍被長睫遮住的眸狠戾盡顯,宛如地獄爬出的惡鬼,一字一句道,“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姜清歡知曉攻略真相,故意虐待我嗎?”

系統安撫黎衍情緒,請求主神徹查。

門咯吱被推開,清歡拎着食盒走進。

黎衍不願再與清歡虛與委蛇,只等系統結果,待他眼疾得治,定要将這歹毒的女人剝皮抽筋。

還未等系統回話,他聞到淡淡清香,冰冷的身體感受到暖意。

黎衍徒然一震,臉色極其難看。

清歡嫌棄地将狼狽的男人擁入懷中,“師父,清歡昨日沒控制住自己脾氣,不是故意傷你的。”

黎衍黑眸陰的瘆人,想将人推開,卻被她抱得愈發緊,他冷飕飕道,“你又在耍什麽把戲!”

“我能耍什麽把戲,我不過是太愛師父了。”清歡安撫把玩起黎衍發絲,“師父口口聲聲說着愛我,實則卻為旁人辱罵我。”

清歡委屈可憐,“師父可知清歡昨夜蒙着被子哭了多久?”

季臻想到昨夜場景,清歡笑靥如花選了主屋住下,睡前讓他托夢給她霍晏禮受刑場面。

清歡巧舌如簧控訴黎衍罪行,說得真情實感,若黎衍不是這當事人,也真要以為他是個十惡不赦的負心郎了。

黎衍不願與她糾纏,寄希望于系統答複,本安靜乖順任由清歡抱着的人變得狂躁不安。

目的達成,清歡起身離去,“既然師父不願見我,那便不叨擾了。”臨走前不動聲色地食盒踢遠,“師父要記得用膳,別餓壞身子。”

系統語調冰冷,“據查詢姜清歡因病敏感多疑,并不知攻略真相,資料顯示待她對您愛意超過七十就不會虐宿主身了,請宿主加油。”

內室寂靜,鐵鏈拖拽聲格外刺耳,黎衍眼睫輕顫,渾身散發寒氣,“她忽然學會武功,一挑四打過家仆,你不覺得這其中有古怪嗎?”

系統根據資料查詢,“配角也有屬于自己的機緣。”它勸解黎衍,“姜清歡被掠奪愛意後便會死亡,宿主看在她命不久矣的份上,就讓讓她吧。”

黎衍聞言反倒冷靜下來,他捋着思緒,若照系統所言攻略姜清歡,對她言聽計從,她再胡攪蠻纏,系統應就能發覺清歡無法攻略的事實。

系統開導他,“其實姜清歡對宿主很好,惦記您未用膳,特去廚房做菜給您送來。”

黎衍胃裏泛起酸水,肚子餓得咕嚕響,他長睫輕垂,摸索找食盒卻久久沒找到。

黎衍薄唇微抿,不願如狗匍匐四處搜尋份食物,靜靜呆回角落。

清歡從季臻那得知男主們氣運滔天,不會輕易死去,她便真沒給黎衍上藥,晾了他兩日。

再度推開門時,藥室腐爛的屍臭混雜血腥讓人只覺惡心。

清歡嫌棄捂帕,黎衍長睫垂落遮住眼瞳,如具冰冷的屍體,被鎖在角落,毫無生息。

清歡過去踹了一腳,黎衍費力睜眼,感受到熟悉氣息及僞善的關心,“師父清歡實在想你,你怎将自己弄成這般模樣?”

黎衍見她又将過錯推于自己身上,費力道,“我一個瞎子被你鎖在這裏,能是什麽樣子?”

“你是在埋怨清歡嗎?”清歡捏着香帕拭淚,黎衍臉色慘白,為改善處境,語氣軟了幾分,“沒有。”

“清歡不怪師父,誰讓清歡愛你呢。”

黎衍聽着她真心實意的告白只覺虛僞,說得好似她真的愛上他般。

清歡将食盒酸臭的飯菜拿出,她強忍惡心,端起走向黎衍,“師父乖,吃口飯好不好?”

黎衍幾日未用膳,餓得前胸貼後背,他垂着眼,沒什麽力氣,由清歡喂給他。

發黴的飯菜味令黎衍作嘔,立馬吐了出來,他臉色蒼白得瘆人,精神氣愈發差勁。

未等他開口指責,清歡便惱怒摔碗,“這是嫌清歡做飯難吃了?”

瓷碗碎裂聲響徹藥室。

黎衍長睫垂落,咬緊牙關,骨節分明的手抓起地下酸臭的飯菜,狠下心去塞入嘴裏。

他黑眸淬了毒,垂于袖擺的手緊攥,将那飯嚼了下去,發誓待他定要千刀萬剮了這毒婦!

手腕束縛消失,黎衍發覺清歡将他身上鐵鏈解開,他強撐着站起,由清歡拉着去沐浴。

清歡自不會好心替他清洗,黎衍頭昏腦脹,拖着病重的身子,行走的每步都帶血。

他用瓢舀着水清洗,刺骨涼水澆在傷口上,疼得劍眉緊蹙,艱難将自己擦幹淨。

最後實在體力不支,重重摔倒在地。

待稍緩過些,黎衍費力穿過衣衫,磕磕絆絆推開門,他就不該期待她有良心扶他。

只要向系統證明,姜清歡無法攻略,便能解脫。

清歡伸着懶腰,沒停了折騰黎衍的心思。

一個瞎子此時被清歡攙扶到廚房,“清歡想吃師父做的飯。”

黎衍長睫輕輕顫抖,身上鞭傷不停滲血,他強撐着站穩,握着菜刀,費力切着菜。

盡管極其小心,卻仍避免不了切到手。

清歡淡淡看她,嬌聲埋怨起黎衍笨手笨腳,日後成婚,他要怎麽照顧她?

菜刀啪嗒掉落在地,黎衍瞳孔地震,冰冷指尖不停滲血,“成婚?”

清歡将菜刀重新塞入他手裏,握着他的手切菜,“師父不願割也罷,這碧岩山錯綜複雜,外人進不來,我們一輩子生活在這裏。”

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黎衍薄唇緊緊抿着,心髒跳得極快,竟有一瞬認為清歡此言并非玩笑。

黎衍急忙搖頭否認,清歡是故意存心吓唬他的,折磨他的,她怎會真喜歡他。

黎衍漆黑的瞳冰冷,薄唇輕動,“那你不救人渡你母親投胎轉世了嗎?”

清歡站在他身後,那雙柔軟白皙的手環住他腰身,親昵地抱着他,“師父說什麽胡話?”

她把玩黎衍腰帶,感受他體溫愈發冰冷,病态道,“一輩子不下山豈不是餓死在這裏了?”

黎衍懸着的心剛落下,又聽她道,“我每月都會下山為我們采購食物,再順道救人。”

她手摸上他受傷的手腕,“我下山時為防止師父不乖逃跑,要委屈下師父,被鐵鏈鎖一會。”

黎衍神情陰冷得瘆人,愛意值已調回六十,他難以置信,心髒跳得緩慢,如同驟停般。

忽然系統一句,“宿主,她真的超愛你。”

黎衍手中菜刀再度掉落,整個人如墜深淵。

若清歡知曉攻略真相仍然愛他,又能操控愛意又會武功,他此生豈不是都要被她掌控。

清歡如地獄爬出的惡鬼,撩撥男人墨發,親密的接觸令黎衍耳尖紅的滴血,愈發不适。

直至清歡那句,“師父可知,我等這日等多久了嗎?”

黎衍狹長鳳眸冷若冰霜,猛地将清歡推開,他安撫自己她故意惡心他。

她怎會愛他?別開玩笑了。

這一推愛意再度跌至零。

清歡傷心站在原地,憤怒将廚房碗筷狠狠砸在黎衍身上。

黎衍漆黑的長睫抖動,滿身是血。

他将紮入皮膚的碎瓷片拔出,而後大步走向清歡。

黎衍眼皮垂下,黑眸冷得瘆人,那雙大手摟住清歡腰身,破天荒地便要吻上去。

如他預想般,清歡将他推開。

黎衍清俊的臉露出幾分笑,壓在心底千斤重的巨石落下。

他正欲同系統開口,這一切都是姜清歡的騙局,她能操控自己的愛意,故意折磨他。

忽然嬌滴滴的聲音傳入他耳裏,“等到新婚之夜我們在親。”

此話令黎衍沉默無言,那把菜刀再度遞入黎衍手裏,“清歡多思善妒,若師父不願在碧岩山生活,便将此物割去。”

“到時我們回綠蘿村成婚,師父算命,清歡寫話本,我們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黎衍目光冰冷刺骨,想到那老者的慘死。

清歡并未脫離陣法,仍不能殺人,她将那老者筋脈挑斷,留了口氣。

那老者是活生生餓死的。

她不能直接打死他,只能逼着他自宮。

她想活生生疼死他。

黎衍思緒頓然清醒,意識到這皆是她的陰謀。

良久後,黎衍眉眼如畫,竟如沐春風道,“但我鞭傷未愈,需得過幾日。”

清歡笑着輕揉他的頭,“師父真好。”

她給黎衍金瘡藥,夜晚才将他鎖回藥室。

待門被關上,黎衍牽動鐵鏈,照着記憶裏拿到藥櫃的迷藥及蒙汗藥藏于袖中。

後來幾日,清歡每日膳食都是由他打點,起初她留有戒心看着他,今日她已放下防備。

黎衍眼底泛起霜色,往菜裏通通下了迷藥。

系統查看清歡愛意六十,“宿主只要用心攻略,不出一月便能獲得她的真心,治好眼疾。”

“何必要如此呢?”

黎衍并未理會,他只覺這系統蠢鈍如豬,無藥可醫,姜清歡顯然有更厲害的妖邪相助。

他不能浪費時間與她糾纏,指望這蠢貨系統治好眼疾。

再留在這碧岩山,他遲早要死無全屍。

就算眼疾治不好,他照樣能修習武功。

黎衍事先服用解藥,将菜端上桌試毒後,才入座替清歡布菜。

一柱香後,清歡頭暈目眩,撲通倒地。

黎衍眼尾泛紅,摸索着尋找利器,想挑斷清歡的全身筋脈,為那老者報仇雪恨。

他腳步微頓,卻怎也找不到匕首,怕清歡醒來只能一瘸一拐地摸索下山。

碧岩山地形陡坡,但黎衍氣運滔天,不過半日便找到下山之路。

直至晚間,黎衍如玉的臉露出笑,穿過最後的林子便能下山了。

忽然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

夜色濃稠,繁星寂寥。

清歡眉眼精致,拖着棍子慢步走進林中。

黎衍臉色蒼白如雪,加快腳步跑起。

他右腳卻一疼,摔倒在地,捕獸夾死死夾住他的靴子,讓黎衍再無逃跑的力氣。

清歡笑得溫柔,緩步走向狼狽的男人。

她揚起手裏的木棍,失望不已,“你不是要和清歡長相厮守嗎?”

“不是最愛清歡了嗎?”

風聲瀝瀝,黎衍實在站不起來,他自知已無逃竄可能,他眼底如灘死水,已不打算攻略清歡。

黎衍一臉諷意,高高在上道,“誰會喜歡上個才疏學淺,出身低賤的毒婦!”

清歡靜靜聽着,将木棍移到黎衍腿骨。

黎衍白皙修長的手握得咯吱作響,薄唇輕動,“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我還能高看你幾分!”

清歡舉起棍子重重砸下,黎衍額間汗珠大顆滴落,緊咬牙關不肯叫出聲疼來。

又一棍砸向另一只腿,黎衍猛地吐出血,清歡溫聲軟語,“我相信日久生情。”

“為防師父逃跑,我只能将你的腿打斷了。”

黎衍臉色慘白如紙,他衣袍沾滿血跡,雙腿血肉模糊,被清歡拖回宅子。

驚雷霹靂,碧岩山連下多日的雨。

鐵鏈拴在黎衍的脖頸,他如狗般匍匐在地,用盡渾身力氣想爬起,雙腿卻毫無知覺。

他病怏怏的,如堆燃盡的灰,毫無生息,良久後,再次質問系統,“她囚禁我,将我腿敲斷,還不能夠證明她恨我嗎?”

系統翻閱起其他話本世界資料,耐心解釋,“據資料顯示男主囚禁女主,打斷她的腿是因為愛她。

“此番是您逃跑在先,雖然姜清歡是配角,但也可判定她的發瘋行為是因為太愛你了。”

黎衍情緒徹底失控,只覺荒唐,“我如今雙腿盡廢,就算治好眼疾又有何用!”

一個只能坐在輪椅行動的廢人,又瞎又瘸,莫提修習武功,争奪盟主。

就連生活他都無法自理!

黎衍臉色蒼白,淚濡濕長睫,淚珠大顆滴落,咬牙切齒呢喃清歡名諱。

門咯吱被推開,清歡拎着食盒走進,虛情假意給黎衍傷藥,“對不起師父,我下手重了些。”

她每說句話,就像刀子般劃在他心髒。

“誰讓你說不喜歡清歡呢?”清歡難過不已,“因你這句話,我也是食不下咽了好幾日。”

黎衍長睫覆蓋黑眸,雙肩跟着發顫。

照她的話術,她做什麽都是太愛他了,系統永遠不會判定她無法攻略。

誰也指望不上了,他只能靠自己。

他漆黑的瞳冷若冰霜,病态笑笑。

就算死,他也要她陪葬。

眨眼間已過半月,黎衍拉扯鐵鏈,終日練習如何勒人,想趁機清歡僞裝深情之際殺死她。

他睡得愈發不安穩,夜夜被仙人托夢,只要他肯自宮便能修習山易經複明。

黎衍長睫顫了顫,不敢确定真假,但總歸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次日,清歡提着食盒走進,便聽他道,“我錯了,我不該想着逃離你。”

“清歡,我們重新開始。”

那把匕首再度遞入黎衍手裏,他聽清歡道,“只要師父肯與前塵做了斷,我們便重新開始。”

黎衍垂着眼,将塊布咬在唇間。

他長睫不停抖動,狠下心地紮下去。

他照着清歡給他念的宮刑步驟,切割下來。

黎衍猩紅着眼,眸底恨意滔天,疼得昏厥過去,再醒來時,他背靠不再是冰冷的牆壁,脖頸沒有鐵鏈的束縛。

黎衍隐忍恨意,向系統索要山易經秘籍。

再得知秘籍修習那刻,黎衍眼底流露絕望,心底最後根弦崩裂,此秘籍健全之人才能修習。

清歡靜靜倚在門前,看着榻上心如死灰,香消玉損的黎衍。

季臻見黎衍對清歡恨意滔天,不解道,“你不收集他的愛意了嗎?”

清歡黛眉輕挑,朱唇輕動,“他現在這模樣只有我肯要他。”她笑意溫柔,“他不愛我,愛誰?”

黎衍傷勢嚴重,看守宅院的家仆清歡并未殺死,他們為活命,只得聽差遣照顧黎衍。

一月前清風霁月,芝蘭玉樹的公子此刻臉色慘白,雙目空洞,如具死屍癱軟在榻上。

他抗拒上藥,不願人觸碰他的身體。

家仆們為難不已,同為男人見他這模樣只覺得清歡手段歹毒,更不敢偷懶。

幾人勤勤懇懇,終日在黎衍耳邊替清歡美言,“公子識時務者為俊傑,您和姜姑娘較勁下去能讨到幾分好?”

“公子眼瞎,不知姜姑娘貌美,她武功高強又才智雙全,與公子金童玉女,極為相配。”

黎衍怒不可遏,發瘋敲着床板,“滾!這等蛇蠍毒婦,你要是喜歡,你便去娶了!”

三人瑟瑟發抖,見他傷口化膿,“那您總得上藥,這日夜不進食,身體怎能受的住?”

黎衍雙眸猩紅,将頭擰過去,折騰到晚間,直至清歡來了,三人也未說服黎衍用膳喝藥。

清歡細眉輕蹙只覺家仆愚蠢,她吩咐家仆扒開黎衍的嘴,黎衍眼尾泛紅,屈辱至極。

他像只被要被屠宰的畜牲,被人灌着粥藥。

黎衍劍眉緊蹙,神情痛苦,牙齒都跟着打顫,冰冷的身體再度感受到暖意。

清歡撲到他身上,摟着他的腰哄道,“師父,不是要與我重新開始嗎?”

黎衍臉色慘敗,聽聞此言一時怒火攻心直接吐血,“我還有什麽值得你圖謀的?”

他已經不人不人鬼,也達成報複他的目的,黎衍語氣愈發冰冷,“你為什麽還要裝愛我?”

“我是真愛你。”

清歡靜靜坐在床榻邊,耐心聽着黎衍控訴她的罪行,良久後,清歡忽然開口,“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何會有絕世武功嗎?”

黎衍漆黑的瞳幽深,聽着她認真道,“我也遇到了個系統,用壽命交換武功。”

黎衍滿臉陰鸷,顯然不信。

事已至此,他不想再僞裝,将攻略系統全盤托出,厲聲出言刺激挖苦清歡。

從始至終,沒人愛她。

全都是強忍厭惡裝作.愛她。

話落,黎衍因違反攻略規則,體內攻略的系統脫離,清歡卻不甚在意地握着他十指相扣,擺出四的數字,“嗯,我早知道。”

黎衍嫌棄想甩開清歡的手,卻被她死死拉住,“師父,我還有四年可活。”

黎衍只覺她滿口謊言,但又祈禱她一語成緘,恨不得她明日就去死。

清歡僞裝起愛他,步入正題,“黎家用火燒死你的娘親,你心懷恨意多年想治好眼疾當上盟主,整治黎家。”

此話一出,黎衍神情微變,“你想幹什麽?”

“我修習武功就是想替你報仇雪恨。”

清歡語氣極其認真,黎衍羽睫垂落,眼瞳地震,先前她真的愛他的猜想再度浮上心頭。

內室寂靜,黎衍雙眸黑如深潭,清歡與他雙手緊握,坦然她的自私,“我自知我配不上師父,才用此龌龊手段換與師父長相厮守。”

她故意毀了他,想跟他在一起。

黎衍神情病态,再度吐出血來,“少胡言亂語了!”他指尖發顫,冷聲道,“滾!你會好心替我報仇雪恨?”

清歡神情平靜,自然不會。

原著裏黎家并不是黎衍親手鏟除,而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被正義凜然的俠客為民除害。

她是過去撿漏的,“師父若我能活着回來,你便原諒我可好?”

黎衍眼神狠戾,他不信清歡會替他報仇,就算真去,也會死于黎家守衛刀下。

黎衍陰如蛇蠍,這毒婦死無全屍才最好,他薄唇輕動,“若你真能取得他們的項上人頭。”

“我便原諒你。”

月黑風高,清歡隐匿氣息,躲在林中。

她目光落向施展輕功,黑衣蒙面的少年。

少年刀鋒利落,按着花名冊将黎家作惡之人殺死,不足四歲的孩童害怕哭泣。

徐清宴腳步頓住,将劍收起,“我是沈臨熙,長大,記得來尋我報仇雪恨。”

清歡見人走遠,才入黎家,根據季臻提示找尋黎夫人與黎家主的屍首。

忽然,她腰間一涼,清歡眼神晦暗,身後專屬少年人清潤嗓音響起,“你是何人?”

她被徐清宴脅迫轉身,四目相對,對立之人神情微變,指尖輕動。

見他失神,清歡将他劍打掉。

徐清宴跌麗的鳳眸流露幾分喜色,“欸,你沒死在霍晏禮手裏。”

他見清歡茫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他已不是那巫醫的身軀,就算是,她也不識得自己。

屍海累累,他雙手作輯,自報家門,“徐清宴。”然後不解詢問,“你來這做什麽?”

清歡沉默,聽着季臻道,“他是金手指任務者,書裏有配角覺醒意識,主神便會派遣他們穿越來此替男主鏟除障礙,護男主平步青雲。”

清歡聞言趁徐清宴疏忽将劍抵上他脖頸。

季臻開口,“他前兩日是燕安的巫醫,本該提醒霍晏禮你得知真相,讓他小心。”

“但實際他那日卻試圖喚醒霍晏禮良知,結果被霍晏禮下令處斬。”

清歡的劍松動幾分,身後是啼哭的孩童,季臻又道,“原著裏黎家滿門為留活口,他此番卻留下幾個孩子,還讓他們找沈臨熙報仇。”

清歡沉默放下劍,如實回答,“我要他們二人的頭顱需要跟人交差。”

徐清宴目光幽深,認真盯着清歡,看出她體內綁定系統,未再多言。

他砍下黎家夫婦人頭,随意撕扯個死人衣衫布條,将那頭顱扔進去。

清歡正欲接過時,徐清宴又撕下自己衣衫的布條,穿過那包裹系上,“拎這,吉利些。”

三日後,碧岩山。

黎衍長睫垂落,雙目空洞,竟罕見開口詢問,“那毒婦還未回來嗎?”

三個家仆收拾行囊,正準備逃下山。

聽着黎衍的話開口道,“黎家守衛森嚴,以她的武功怎能以一抵百?早就死掉了。”

黎衍心髒猶如壓了千斤重巨石,未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只覺愈發難受。

将他變成廢人,她可倒好,一死了之!

黎衍淚濡濕黑睫,氣得渾身發顫。

家仆們四目相對,打量起榻上黎衍。

他病怏怏的,俊美面容卻不減分毫。

黎衍生的是長眉俊目,高鼻薄唇,如今纏綿病榻,倒顯得仙風道骨,宛如谪仙。

三人相視一笑,他們跟那老者很久,如今這老者一死,好幾個月的俸祿未發。

他們翻箱倒櫃找不到金銀財寶,人總要活命,不能怪他們自私。

黎衍黑眸沉沉,薄唇輕動,想以錢財誘惑幾人将他帶下山去,為首家仆機靈,“公子我們憐憫你的遭遇,但這世道兇險,總要先表示下。”

三人拿走黎衍的錢袋,家仆背起他下山。

黎衍想去淵林尋舊相識搭救,但家仆帶他下山後,卻未幫他搭行馬車,直接将他送去秦樓楚館。

黎衍又瞎又瘸,聽着那龜公談着他價錢,良久晦氣道,“一個太監,怎麽服侍人?”

“去去去,別在這壞我風水!”

黎衍臉色白的瘆人,從未過被人這般羞辱,他拼命掙紮,只想與家仆同歸于盡。

家仆們卻死死架着他,直至有家老鸨笑意盈盈走出,“這生的如此貌美又是閹人,我們這客人多為喜好男色的。”

她粗糙的手捏着黎衍下巴,來回審視。

黎衍猩紅着眼,只覺惡心,趁老鸨摸再度摸他時,發瘋咬上那老鸨手指。

掌風淩厲,護衛出手教訓黎衍。

家仆拿到老鸨銀錢,将黎衍如丢污穢般丢在地上,臨走還道句,“您好好管教他。”

愛好男色貴公子留意黎衍,他屈辱至極,垂于袖擺的手咯吱作響,咬舌自盡。

老鸨眼疾手快,忙叫人阻止塞布。

清歡坐在角落吃着雞腿看着這場鬧劇,并未出手阻止,吃完淡定去尋易容師弄個假刀傷。

燭火通明,黎衍眼神狠戾,被五花大綁在床榻,貴公子的手不安分在他身上胡亂摸着。

他長眸冰冷,渾身發軟,掙紮解開繩索。

黎衍瞳孔漆黑,拼命夠着燭臺,想同歸于盡之際,門卻被一腳踹開。

他纖長的長睫抖動,聞到熟悉的清香,那貴公子跪地求饒,黎衍薄唇發顫,費力坐起。

清歡撲到他懷裏,“師父,我回來晚了。”

濃烈的血腥味傳入黎衍鼻腔,清歡聲音軟糯,将那人.頭包裹交于他,“我幫你報仇了。”

黎衍難以置信,摸索那包裹的确兩顆人頭,他呼吸停滞,雙唇動了又動,“你真殺了他們?”

清歡依偎在他懷裏,将他的手環上她腰間。

黎衍想将她推開卻感受到源源不斷流出的血。

懷裏少女語氣虛弱,“師父,清歡好疼……”

黎衍眼皮垂下,察覺她受傷,下意識想替她止血,卻被清歡阻止,“不必了,我為得到師父用盡龌蹉手段,害師父淪落至此。”

“我錯了。”她愈發無力,終是撐不住倒在黎衍懷裏,“但我真的好喜歡你,若有來世……”

黎衍被長睫遮住的瞳情緒不明,冷冷開口,“我不喜歡你。”

清歡笑笑,拔出腰間匕首,塞入他手裏,“算了,還是不要有來世了。”

“我不求師父的原諒,你殺了清歡解氣……”

黎衍怔然握着匕首,他應該一刀刺穿她的胸膛,将她剝皮抽筋,千刀萬剮。

他黑眸發顫,那雙手愈發冰冷,直至清歡昏厥,黎衍手中的刀都未逼近懷中少女。

季臻只覺清歡此番勝算極小,他想黎衍應後趁其病要其命,用刀紮死清歡。

清歡安靜裝暈,随着匕首掉落。

黎衍長睫發顫,眼底泛起水霧,緊抱着懷中人,顫抖着唇,“姜清歡……”

片刻後,季臻聽到系統提示。

“黎衍愛意值六十。”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王皓軒請百度. 8瓶;妄安 1瓶;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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