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
初三最後一學期,正式開學。
“落落!”一回到學校,第一個沖來擁抱她的,就是眼睛亮閃閃的夏冉。
像是要在這個擁抱中将這些日子的想念盡數融進,夏冉像只粘人的小貓咪般,不住地蹭着她的肩頭,軟軟道:“我好想你啊~”
“我也一道想你,小冉。”蘇落擁着她,輕笑。
“你是你不知道,這過年最沒有意思了,”夏冉撇着嘴,大大落落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從容坐下,一邊說着過年的經歷,一邊随意地整理着書包,“不是辦宴會就是辦宴會,我真不知道,他們大人的慶祝方式,什麽時候才能更有心意一點。”
“切,說得好像那些人沒有給你紅包似的,”夏溯的聲音緊接着傳來,漫不經心的,稍許的吊兒郎當的意味,卻又天然地透着貴公子哥兒的驕矜,“你自己說說看,今年過年時你收到的紅包,有多少了?”
、
“都是各種銀行卡,我才沒那個心思去看裏面的數目呢,”夏冉很是不屑,“他們的心思,我會看不出來?還不是借着這個難得的機會,想要讨好爸爸。”
“看破不說破,這點功力,你和戚顏比起來,可就差得多了。記得沒,今年宏光電器,洪董事長的宴會上,人家戚顏幾句話的工夫,就把那個老人精哄得眉開眼笑的。這要是讓你去,你這張嘴不當場把他氣得中風就算是好的了。”夏溯搖搖頭,頗有幾分感慨的意味,“表哥倒是很有那個閑情等着看,看你以後進了夏氏,怎麽和那些老狐貍去打交道。”
“洪家全那個老東西,最喜歡的就是收集各色女星,想要讨好他還不容易?”夏冉嗤笑一聲,“戚氏這回能夠和他家順利合作,明面上的客套奉承話誰不會講,暗地裏靠的,還不就是這點手段。”
“表妹,這美人計的招數雖然俗氣,但難不住它好用啊。”夏溯好笑道,說話間也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你看落落,這長大後,可不知道是要迷了多少人的眼睛去。”
“誰要是敢欺負落落,那就是和我夏冉過不去,”夏冉頓時拉下臉來,抱着蘇落的一條胳膊,語氣格外認真嚴肅,“我絕對不會讓落落被任何人利用的。”
夏溯潋滟的桃花眼眼波流轉,輕勾起唇,笑笑,不置可否。
“落落,我們可是要做一輩子的好閨蜜呢。”夏冉轉首,看向蘇落,笑得一臉粲然。
“嗯,一輩子。”蘇落看着面前女孩清澈的笑容,也忍不住展開了笑靥,擡手,輕柔地替她撥開額邊的碎發,“剪頭發了?”
“嗯,落落你覺得好看麽?”夏冉揚起大大的笑容。
“好看,小冉在我這裏,一直都是好看的。”蘇落淺笑。
目光流轉在這一對女孩身上,夏溯目光流轉,卻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課下時間。
夏溯半托着腮,看着一起攜手出去洗手間的兩人,稍微地蹙起了眉頭,目光稍許移向身邊淡然做着習題的同桌:“言沉,你覺不覺得,蘇落自從病好看了以後,和夏冉的關系越來越好了?”
“女生之間的友誼,不就是一起吃飯上下洗手間麽?”言沉颔首,目光繼續放在此刻自己手中的書本上,淡然答了一句,“怎麽,嫉妒?”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溯輕嘆了一口氣,看着門口兩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你難道不覺得,現在落落對于她周圍的男生,包括我,都有着下意識的疏遠麽?”
“就要升高中了,這個節骨眼上,難道還要和你們親近?”言沉擡眸,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再度低下頭去。
“正常的男女來往,算不上什麽大事吧?”夏溯挑眉,“蘇落,我總覺得她在出了韓垣的那件事後,對于男性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疏離。你說,落落是不是得了什麽類似恐男症的心理疾病?”
“那我看你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得上恐女症了。”言沉淡然開口。
“你可是她哥哥,你應該對她了解得更多,不是麽?”夏溯斜昵一眼。
“你不還是她前男友麽?”言沉不急不緩地從容回擊。
“……”夏溯好笑一聲,到底是不再說話了,起身,也向着外處走去,“外面太陽好,我出去散散步,你就在這裏,繼續看你的書好了。”
言沉并不答話,垂下眼睑。
書本上的數學公式邏輯分明。
奚庠高級中學,緊承着奚庠初級中學的名聲,和錦都、安華、青石、中雲、江夏、柯白另六所或公立或私立高中,一道在錦都這座華國的繁華的首都中心,屹立在教育資源的最上游圈層。
由于每個學校的代表顏色都恰好地不盡相同,是而,在錦都的家長圈中,又有着衆所衆知的“雅號”。已經不可考第一個好事命名的家長是何人,但,如今,“七霓”這個名字,代表的不僅僅是這七所學校,更是無數家長表面和平下暗藏着的腥風血雨。
所有望子成龍的父母都絞盡腦汁地盼望将孩子送入這七所頂尖地位的重點高中。
奚庠作為其中成校時間最久的一所高中,校友名單上,閃亮着如今在各行各業都熠熠生輝的名字。
能夠進入奚庠初級中學,相對于旁人而言,直升奚庠高中和其他六所的可能性,會大得多。
在升高中的提前測試和中考成績的綜合測評系統中,倘若出現分數相同的情況,校方會優先考慮前者。
尤其是在龐大的考生數量面前,這個優勢,是決定性的。
但這并不意味着奚庠初中的學生就能夠高枕無憂,倘若他們如今在奚庠初中,而之後卻沒有考上這七所中的任何一所,這對他們和他們背後的家長而言,都是莫大的恥辱。
競争潛藏着可怖的暗流,随時随地都預備着短暫風平浪靜後的洶湧澎湃。
很多東西,孩子可以不在乎,家長卻不能不在意。
和人鬥,和敵人的孩子鬥,只要不死,就是不休。
素日裏對着成績滿不在乎的夏冉,此刻也前所未有的認真,終日裏不再興致勃勃地議論着那些明星動向和私下八卦,轉而埋頭于各類模拟卷中發奮學習。
“落落,這道題怎麽做?”夏冉遞過去一張紙條,同樣的,還對應着題目的題號。
七班的進度向來就快,初三最後一學期,幾乎是沒有什麽其他課程的,多的都是大半日的自習課。餘下的時間,不是模拟測試,就是講試卷。
這等拼命的時刻,并不需要何許老師的出面,每個學生的背後,家長的諄諄教誨和同齡人之間的濃郁可見的競争,都足夠化作兇狠的鞭子,在後面不斷地鞭打着他們往前行進。
每一天各門科目加在一起,足有四五張試卷,久而久之,學生都自發地将之訂成一本,以便随時翻閱。
蘇落浏覽完紙條,立刻翻開對應試卷,取出一本空白的草稿本,字跡娟秀整潔地寫下每個重要的得分步驟。拿了一支顏色不同的淺紫色墨水的鋼筆,在旁邊注釋下相關的考點和可能的評分标準。
言沉多年的理科教導,蘇落學不到十成十,也有五六分。
這足以側面反映出他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
看透題意,揣測出題人的心思,每一個步驟都幹淨利落,邏輯順暢,便是答題的空間分布也都賞心悅目。
這就是言沉多年來一直穩居奚庠全校第一的實力。
心下暗嘲一聲,蘇落将草稿本輕輕推過去。
低頭,繼續言沉昨日給她布置下的新的物理競賽題。
七霓,這七所高中的入學測試,都是學校自主命題,難度自然是遠高于統考的中考題,知識點超綱超範圍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但,通常情況下,難度也絕對不會高于對應科目的競賽題。
所以,幾乎每個奚庠初中的學生,在初三這個階段,都會瘋狂地刷上好幾遍之前五年的學科競賽題目和七霓的入學考試卷。
蘇落的語文和英語都是無可指摘的,身為如今的年級第七,幾次模拟考成績和之前的作文競賽,她的文科表現老師們有目共睹。唯一不是很好的,是她的科學部分,物理化學生物,物理又毫無疑問的是她其中最大的弱項。
蘇落忍不住輕輕吐出一口氣,提筆,開始熟練地寫下最開始的基本物理公式。
午飯時間。
“大家應該都是準備升上奚庠吧?”夏冉夾了一口菜,看向周圍人。
“我可能要去柯白。”戚顏沉聲答話。
夏冉有些意外地看去。
一起吃午飯也足有了一個學期的時間,雖然她還是很看不慣戚顏,卻也不再多冷嘲熱諷些什麽。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吃飯的交情?
“柯白在‘七霓’中的出國指向性很最,你是打算去國外讀大學?”夏溯立刻心領神會,淡淡接上一句話。
“父親有這個意思,他打算讓我去美國就讀沃頓商學院,在那裏學成,之後歸國,再進入公司實習歷練。”戚顏坦誠地回答。
“我去青石。”夏溯半擡着眼皮,慵懶地答了一句。
“表哥?”夏冉大感意外地看着他。
“青石确實比奚庠适合你。”言沉耐心地替蘇落将盤子裏用來裝點菜色顏色的彩色辣椒撥出,沉聲評價道。
錦都上流圈子裏近乎默認的說法,青石的又一戲稱,政客子女人脈學校。
幾乎所有上位圈中的政客,都将他們的子女送入青石這所高規格的私立高中。在這裏,年紀才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們就有模有樣地學習着父輩們在官場上的手段,交流感情,結交人脈,各自又因為父輩們在政壇上的黨派分屬而歸屬于不同的分派團體。校園官場氣息濃郁,無形的建立在各自父母地位上明确起來的等級,森嚴而不可逾越。
像是身為政客的父母們,對于終将要繼承他們地位的孩子,提前觀賞的厮殺歷練。
奚庠,作為七霓中難得的公立中學之一,學費門檻低,且相較之下,政府多少存在着的幹預和管理,使得由父母財富地位名望的差異帶來的高低貴賤的分屬,倒并沒有那麽明确。
所以,雖然七霓中奚庠的考試公認的最難,卻反而才是社會中下層出身的學生,最有希望進入的七霓學校。
“表妹,不是表哥說你,我覺得伯父可是更想把你送進江夏去的,你确定一定要去奚庠?”夏溯似笑非笑,微微挑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自帶風流魅惑。
“落落要去奚庠,我當然要跟着一起去了!”夏冉習以為然地回答,随即笑着看向坐在自己身邊安靜吃着飯菜的蘇落,“對吧,落落?”
“嗯。”蘇落垂着眸子,輕輕地點了點頭。
“落落這是跟着言沉呢,你呢,就是跟着落落。”夏溯好笑着捋清之間的關系,輕笑一聲,看向言沉,“你和落落進奚庠,我看問題不大,但是夏冉麽——”
故意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調子。
“我會給小冉補習的。”蘇落擡首,一雙清澈的眸子,徑直撞入對面夏溯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
夏溯一愣,随即笑了起來,看向夏冉,不無感慨:“表妹啊,你能認識蘇落這麽個朋友,可真是羨煞旁人啊。”
“那當然!”夏冉得意,靠近蘇落的位置,微微歪頭,靠在她的肩上,“我就是沒有男朋友,也不能沒有落落。”
“喲,”夏溯挑眉,“看來你以後這男友的壓力夠大的啊。”
“哼,我看我未來嫂子的壓力才大呢。”夏冉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夏溯失笑幾分,不置可否。
“總之,大家一起加油,以後等我們各自進入七霓,相信還會有見面的機會的。”戚顏說笑着融洽氣氛。
“比賽場上,自然多的是機會相見。”夏溯輕笑。
“表哥,我要是看不到你也就算了,若是看見了,到時候可不要輸的太丢人啊。”夏冉笑容不乏幾分揶揄。
“好啊,等着看。”夏溯說着,目光瞥向旁邊的言沉,幾分調侃,“不過你是肯定不會手下留情的,我就不指望你了。”
“知道就好。”言沉冷淡瞥了他一眼。
“落落,我會和爸爸說的,希望我們最後能夠分到一個班級。”夏冉抱着蘇落的手,笑得開懷。
“好啊,不過你也得能考進奚庠才行。”蘇落粲然輕笑,本就在發育期的面容,如今愈發褪去了幾分先時的青澀,多了幾分少女的成熟妩媚,“中午吃飯前的那道數學題,現在想出來了沒有?”
“……哇,落落你不愛我了。”夏冉立時轉移話題,可憐兮兮的小奶狗眼神,癟着嘴,很是委屈模樣。
“好啦,回去給你講題,好不好?”蘇落微笑着哄她。
“嗯嗯!”夏冉頓時喜笑顏開,一瞬間無痕切換表情模式,“落落對我最好了!”
“哎——”夏溯故作頭疼模樣,看着對面自家表妹,深深無力地嘆了一口氣,“你表哥我在你心裏的地位不保啊。”
“切,你哪來的地位。”夏冉橫眉冷對,下然而一秒看着蘇落,又是乖巧動人的小女孩模樣,“落落才是我的真愛~”
蘇落顯見地無奈着輕笑着,任由她八爪魚般地抱着自己。
少年人的煩惱,青澀甜蜜的苦意。
中考在夏蟬逼近的繁殖期的嘶吼聲中到來。
考完最後一門科目,走出考場的那一瞬間,蘇落覺得自己像是丢掉了什麽很重的東西,又像是,即将開始新的什麽。
未知的喜悅。
瞬間席卷上心頭的,還有在這校園裏熟悉又陌生着遠去告別的三年。
“落落。”言沉提早交卷,倚靠在學校中央的大樹下,看見她的那一刻,走到日光下,眸中閃動着的華美的陽光般的金輝。
英氣俊挺的五官,被流動着的陽光鍍上了一層淺淡的薄晖。
很容易讓人産生錯覺,誤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帶來救贖的聖潔天使。
“哥哥。”
蘇落微笑着走向他的黑暗。
最終撲入到他的懷中,熟悉的,在床笫間慣常的,冷杉香。
“我們回家吧。”
“好。”
不出意外的,言沉和蘇落雙雙升入奚庠。
夏冉一分之差。
不過,據夏溯的說法,夏冉使用了雷霆手段,什麽撒嬌生氣,能用的招數都用了個遍,最後總算是求得夏董事長以給奚庠高中公益捐款的方式,順利地為那相差的一分買下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入學測試完美的表現,言沉被分在了集聚了一衆智商上天之驕子的“甬晟班”。
甬晟,得名于校史上奚庠的第一任校長,同樣也是後期轉戰疆域,從事政治并實行國內改革政策大獲成功的著名政客,陳甬晟。
在奚庠,每一個能進入甬晟班的學生,都是最高程度的認可。
甬晟班的學生,和其他行政班級,從一開始就區分開,教學進度和課表,獨立一套。授課老師,都是來自于學校最精銳的骨幹教師團體,經驗豐富。
除卻最高等級的“甬晟班”,下面還被無形地劃分為三個檔次。
第一檔次,屬于蘇落和夏冉被分配入的英才班。高考成績、入學測試、綜合獎項、才藝特長等都位于系統總評分的前列。
第二檔次,是稍低一層次的培優班。
第三檔次,就是人數占比最多的普通班,也是中下層出身的學生主要分布集聚的班級。
每個檔次的班級數量,階梯狀分布。教學安排上,實行稍有不同的教學進度,雖然總的差異不大,但額外的拓展內容和競賽類知識,就是區分彼此的關鍵。
是而,各大國內或國際競賽上,奚庠的主力出戰成員,就是“甬晟班”和英才班的同學。
蘇落和夏冉,一道都分在三班。
同桌。
然而正式開學前,避無可避的,軍訓。
暴曬在陽光下,隊伍裏的人都被要求站得筆直。
練站姿。
長呼出一口氣,夏冉對着身邊的蘇落偷偷地出聲:“落落,這教官也太變态了吧,他是打算把我們這些女孩子在太陽底下曬死嗎?!”
蘇落偏過首,看了她一眼,比劃着口型。
別說話。
“……”汗珠從額頭滑落,順着面頰曲線淌下,從下颚處低落。
夏冉在心裏哀嘆一聲,已經在心裏盤算着,要不要随便找個什麽借口,去醫務室,讓醫生給自己開一個不能軍訓的證明。
“原地休息。”終于等來了教官的發話。
“呼——”“天哪,真要命。”“曬死了……”“……”
女生們如蒙大赦,一個個也不顧及地面是否有塵土,徑直就坐了下來,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補妝的補妝。
夏冉立刻拿出一個小瓶,擠出稍許乳白色的膠狀體,在手心抹開,均勻地在臉上塗抹好。
補防曬霜。
蘇落坐在她旁邊,安靜地看着她的動作。
“落落,來,你也用點。”夏冉轉過來,認真地給她在臉上勻開。
近距離地看着她,蘇落阖着眸子,女孩子柔柔的呼吸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我家落落怎麽能生得這麽好看呢,”夏冉忍不住感慨,“這樣的絕色,估計這一屆奚庠的校花,又要是我家落落了。”
“好了麽?”蘇落輕聲問道。
“好了,睜開眼睛吧。”夏冉笑笑,手卻不安分地仍舊捏在她的臉上,“哎呦,落落你的皮膚怎麽能這麽好呢,快說,你平時都吃的什麽美容餐啊?”
“就是很正常的菜。”蘇落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像好看的月牙,無意中的撩撥。
“那些男生,依我看,就沒一個配得上我家落落的。”夏冉皺眉。
對面也有男生隊伍在休息,正好和她們面對面,互相能看到對方。
“這一個個的顏值,沒一個能打的,我看就目前這樣子,估計言沉就是男生中妥妥的校草了。”夏冉啧啧評論,随即看了一眼在不遠處和其他教官說着話的負責她們的教官,忽地挑了眉頭,笑得有些賊兮兮的,“落落,你覺不覺得,我們教官長得還挺帥的?”
“嗯。”蘇落附和着她的話,點點頭。
“落落啊,”夏冉歪着頭,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她,“我覺得你現在是越來越文靜了,完完全全的靜美人,一點兒都不和男生多說話。”
“沒必要。”蘇落眉眼淡漠地回答,看着夏冉的眼睛,忽地靠近,漸許展開一個淺淡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我覺得有小冉在,就很好。”
“我也最喜歡落落了。”夏冉嘟着嘴笑了起來,有好看的梨渦和卧蠶。
“啊,天啊,再帥的教官都不能阻擋我對軍訓的厭惡,”夏冉随即苦着臉,靠着蘇落的肩頭,戲精地悲嘆,“落落,你說政府為什麽要規定萬惡的軍訓呢?一想到我大學還要再來一次,真的是想去死了。”
“如果你去國外讀大學的話,我記得是不用軍訓的,”蘇落輕笑起來,“這麽說來,你或許更應該去柯白?”
“不,落落在哪,我就在哪,我絕對不和落落你分開。”夏冉惬意地眯起眼睛。
“我要一直陪着落落啊。”
晚上,宿舍。
軍訓,女生宿舍八人間的條件,相對而言比男生要好上許多。
一個接着一個用水洗臉洗澡。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蘇落才洗完頭,踩着拖鞋,帶來的幹毛巾剛擦在濕漉漉的頭發上,看到屏幕上那串熟悉的號碼,連忙起身,走到陽臺,接起電話。
“落落?”電話那頭含笑的聲音。
言沉。
“哥哥。”她開口。
“有想我麽?”言沉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哦,言沉——”隐約能夠聽到周圍其他男生的起哄聲。
“等一下。”言沉沉聲。
過了片刻,聲音再度響起:“落落?”
背景環境顯然安靜了許多。
“哥哥。”蘇落輕聲。
“晚安,早點休息。”言沉的聲音清涼,在夏日裏,尤外顯得舒适,像冰水慢慢地浸潤過心田。
“晚安。”蘇落答話。
先他一步,摁下紅鍵——
結束通話。
她望着外處濃黑的夜色,深深嘆了口氣。
這樣畸形的關系——
什麽時候,她才能夠擺脫呢?
和言沉一直保持着關系後,夢裏,不知為何,昔年不甚明晰的母親自殺的場景,如今卻一次次重複着出現。
漫長的黑暗,無邊延淌開的窒息,走到盡頭,卻等不到光,而是濃烈的将她吞沒的血色。
她覺得自己心裏或許是病了。
內心被壓抑着陰暗的種子,在那個十四歲的生日,由言沉親手在她身體裏種下。
自我催眠着情況還不是最壞的,竭力歡喜着開啓每天的人生。
微笑的假面。
小冉——
她還不能放棄啊。
那麽關心着她的小冉,她怎麽忍心,讓她為自己難過?
或許會有終沉寂于黑暗的那一天。
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