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幕降臨,青樓楚館弦音繞梁,數十位官兵帶刀闖入打破這歌舞升平的熱鬧。
為首少年長眉俊目,面如冠玉,身着蟒袍官服,冷冷掃過怡紅樓衣衫不整的男女。
沈臨熙矜貴的眉眼流露嫌惡,拔劍架在上前交涉的老鸨脖頸,“姜清歡人呢?”
後院。
壯漢手拎長鞭,狠狠抽向角落男女。
黎衍清俊的臉蒼白如雪,額間汗珠大顆滴落,緊緊護着裝暈的清歡,替她抵擋鞭刑。
壯漢見青年血肉模糊的後背和少女完好無損的皮膚,內心輕嘆這青年可憐。
晌午時,清歡找到他們,給了十兩銀子要求配合演這出受刑戲。
黎衍漆黑的長睫輕顫,被打的不停吐血,他意志渙散,自知撐不了多久。
他手骨節發白,将頭伏在清歡肩膀,昏倒前仍呢喃着,“我原諒你,願意跟你有來世……”
清歡見黎衍愛意又上漲五,才讓那壯漢收鞭停手,他正想讨賞時,緊閉的木門被踹開。
清歡擡眼望去,見是老熟人,如今,僅剩沈臨熙還綁定攻略系統了。
她溫聲軟語,“姐姐這一月來好想你,怎這麽久才來找姐姐?”
沈臨熙神情冷淡,看了眼半死不活的黎衍,嫌棄地踢了一腳,“瘋子。”
真是精神失常,竟愛上了個虐待自己的人。
沈臨熙卸下僞裝,眼底厭惡不加掩飾盯着清歡看。
他體內系統仍是那句清歡雖知曉攻略真相,但她可攻略,無法直接掠奪愛意。
想到林家處境,沈臨熙如玉的臉陰冷,宛如地獄惡鬼,“你明明恨死我們了,還在裝什麽?”
清歡秀眉輕蹙,頓感委屈,“臨熙怎能這般誤解我呢,我明明愛死你們每個人。”
“愛?”沈臨熙狹長鳳眸眯起,氣得發笑,“你挑撥霍晏禮父子離間,他現今被褫奪姓氏貶罰至苦寒之地,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
他嗓音陰沉,“黎衍被你打斷雙腿逼得自宮,成了個不男不女的閹人,你管這叫愛?”
清歡雙眸清澈如水,認真道,“愛是沒有定義的,每個人愛人的方式不一樣。”
她清麗的眸流露愛意,靜靜看着沈臨熙,“我的愛占有欲比較強,我認為罵是情,打是愛。”
“我也很喜歡你。”清歡起身走向沈臨熙,白皙柔軟的手撫摸他臉頰。
沈臨熙長睫輕顫,耳尖泛紅,想伸手推開,卻被她壓制,清歡溫溫柔柔笑起,“我也打你兩巴掌,臨熙不要吃醋了。”
沈臨熙劍眉緊蹙,未等緩過神,蒼白的臉泛紅,他又被她扇了兩巴掌。
而後,系統提示愛意六十。
沈臨熙垂于袖擺的手咯吱作響,漂亮茶眸燃起嗜血的光,發覺清歡能随意操控愛意。
她一直都是在戲谑他。
沈臨熙神情陰沉,竟被她侮辱這般久。
他氣得眼尾泛紅,正欲喊人砍掉清歡雙手。
系統忽然開口,“殿下若對她言聽計從,她愛意仍不增長,便能證明她無法攻略。”
“殿下,想想皇後娘娘!”
夜色濃稠,沈臨熙薄唇緊抿,咬牙冷靜。
他看着清歡笑靥如花,神情透着陰森,“既然姐姐這麽愛我,萬壽節,便随我一同回京祝壽。”
如若攻略失敗,那她就陪他共赴黃泉。
清歡擡眼看他,輕聲開口,“你這不懷好意的模樣,一看便知是鴻門宴,我才不去呢。”
“而且方才我不過是跟你打情罵俏扇了你兩巴掌,你便瞪我可見脾性暴躁,不如霍晏禮溫柔。”
“論相貌你不如黎衍貌美,我不喜歡你了。”
話落,清歡對他愛意再度跌落至零。
她存心激怒他,沈臨熙鴉睫垂下,眼神陰鸷,“那我殺了這瞎子,你就只能喜歡我了!”
黎衍面白如紙,神情痛苦被涼水澆醒。
清歡黛眉輕蹙,心疼妥協,“我随你回京,你放過師父。”
沈臨熙看着清歡故作深情的姿态,他強忍心底殺意與厭惡,用力拉扯清歡離去。
在踏出門那刻,黎衍愛意漲至七十。
清歡嫣然笑起,将氣運點滿,餘下十點給武功與壽命。
氣運加持下,清歡容光煥發,光彩照人。
黎衍傷的極重,昏迷三日才蘇醒過來,他視線漆黑,捂帕清咳,詢問清歡。
醫者不明真相只當黎衍是清歡師父,祝賀道,“埕王殿下此番帶了姜姑娘回京祝壽,您這徒兒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醫者每句話如尖刀剜向黎衍心髒,他下意識摸索下榻,但雙腿毫無知覺,重重摔倒在地。
黎衍淚濡濕長睫,臉色蒼白的瘆人,恨自己又瞎又瘸。
就算尋到清歡,他這半死不活的模樣,怎能護她周全。
黎衍黑眸黯淡下去,托醫者送了封信到淵林去。
次日,醫者再來為黎衍治傷時。
黎衍已不見蹤影。
京城
萬壽節當日,天生異象。
烏雲橫卧天際,白晝宛如黑夜。
沈臨熙沉默揉着眉心,竟顯出幾分疲憊。
想到宮宴母後出身尊貴,卻對婉妃謹小慎微,外祖父的滿頭白發,及阖宮上下皆想看他這個廢太子笑話。
沈臨熙蟒袍官服未脫,便直奔清歡院內,只要除掉婉妃的宮鬥系統,困難便能迎刃而解。
清歡修剪花草,聽着沈臨熙沒話找話,她算着時辰,聖旨應也快到。
原著提過這鴻門宴,婉妃以天象設計沈臨熙,道他與沈鴻相克,致使他幽禁林院三月。
院外兵馬聲急促,李公公由人引領進林院,奸細嗓音,“皇上有旨,埕王病弱,朕惦念埕王身體,恩準他靜養林院半年,無诏不得出。”
沈臨熙劍眉緊蹙,難以置信地僵在原地,李公公奸細嗓音,“埕王需靜養,遣散林院宮人!”
他垂着眼睫,手骨節發顫,一時急火攻心,猛地吐出大口鮮血。
樹倒猢狲散,裴氏兄弟被強行帶走。
清歡忽然央求李公公,“妾與埕王殿下情意綿綿,請公公寬容,讓妾留下伺候埕王。”
李公公甩着拂塵,想到清歡身份低賤,翻不出風浪,點頭應允。
偌大的林院,只剩沈臨熙與清歡。
沈臨熙眼尾泛紅,臉色泛着病态的白,咬牙切齒道,“你想看孤笑話嗎?”
“怎會呢?我那麽愛殿下自要與殿下共患難。”清歡侍弄花草,溫柔笑起。
此話卻激怒沈臨熙,想到她幾月來的戲弄,沈臨熙一臉陰鸷,積壓心底多月的恨意展露,嗤笑出聲,“你惡不惡心?”
系統再度規勸他對清歡言行,用心攻略,好除掉婉妃的宮鬥系統。
沈臨熙額間青筋暴起,思及霍晏禮與黎衍的下場,他怒不可遏地咒罵系統,“孤再言聽計從下去,也遲早會被這毒婦害死!”
沈臨熙狹長鳳眸燃起嗜血的光,陰恻恻笑起,還不如直接清歡千刀萬剮,他在林院亂殺無辜,将活人剝皮抽筋。
此等荒唐行徑他定會被史官彈劾,借此走出林院。
外祖家功高震主,手握兵權。
當初他被貶罰時,就不該伏低做小聽信這妖邪系統攻略姜清歡,受個賤民侮辱那般久!
他該聯合林家起兵造反殺死婉妃與沈鴻這個聽信讒言的昏君!
沈臨熙身量高大,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捏着清歡肩膀,疼得清歡秀眉輕蹙,眼泛淚水。
他矜貴的眉眼顯露殺意,高高在上嘲諷,“就算你真的愛孤,孤也看不上你個貌若無鹽,一無是處的賤民!”
沈臨熙拉扯清歡,想将她帶入刑室,“若非這荒唐的攻略害得孤淪落至此,你個鄉野村婦連給孤提鞋都不配!”
攻略此詞一出,系統脫離沈臨熙體內。
然後,一巴掌狠狠抽向沈臨熙。
清歡卸下僞裝,用力将沈臨熙推開,他瞳孔地震,怔然良久,“你會武功?”
他清俊的臉蒼白,未等站起,便被清歡用力掐住他脖頸,按住石子路上,“你自诩聰慧,但卻是最愚蠢的!”
清歡以為要惡心沈臨熙幾日,他才會忍無可忍發作,未料這才半日,他便輸了。
攻略系統消失,清歡再無顧忌。
沈臨熙背部被咯得極疼,那雙漂亮的茶眸泛起水霧,已是難以喘息。
一瞬間,他覺得清歡真的會将他掐死。
沈臨熙陰沉張臉,費力吐出幾字,“你再敢放肆!孤定會讓人将你五馬分屍!”
清歡神情平靜,擡手扇着他巴掌,直接扇得沈臨熙嘴角滲血,“可若是林院起火呢?”
夜幕降臨,清歡提起沈臨熙衣領,素來矜貴的皇子此刻狼狽不堪。
他被清歡點住穴位,無法動彈。
沈臨熙面白如紙,渾身發軟。
清歡拿着蠟燭靠近他,他長睫發顫,火光下清歡笑容瘆人,朱唇輕動道,“嫌棄我身份低賤,覺得我配不上風光霁月的你。”
“但我這人,不信什麽高不可攀。”
“讓你跌落雲泥,我不就配的上嗎?”
話落,她将蠟燭放置沈臨熙手上,蠟油滴落,他那雙漂亮白皙的手被灼出通紅疤痕。
清歡眼神認真,“我縱火燒毀林苑,然後趁此帶殿下假死,把殿下囚禁起來玩弄。”
囚禁,想到黎衍落魄模樣。
沈臨熙強裝鎮定,心底竟湧上恐懼,“瘋婦!你放開孤!”
“殿下覺得,皇上會大費周章的找你嗎?”清歡笑意病态,用燭火點燃帷幔。
濃煙滾滾,火勢兇猛。
沈臨熙徒然一震,未料她真如此大膽,他被嗆得直咳嗽,卻無力站起逃走。
武力更不是清歡對手。
因清歡如今有氣運加持,萬事順遂,她施展輕功,帶他從後門離去。
萬壽節舉國同慶,看守城門士兵玩忽職守。
沈臨熙被喂啞藥,渾身發軟,被清歡易容成老人扔在牛車。
堅硬的木板咯得他渾身疼痛,雜草被清歡覆蓋他臉上。
沈臨熙躺在他最嫌棄的牛車,胃裏泛着酸水,不停作嘔。
耳邊是城門官兵嫌棄放行,“快走!快走!誰知道有沒有什麽傳染病!”
出城後,清歡舉起塊石頭砸向他的後腦勺。
沈臨熙意識渙散,記憶模糊,聽她道,“殿下信不信,不出三月你便會愛上我這個出身低賤的農女……”
他臉色慘白的瘆人,眼底是滔天恨意,無聲反駁永遠不會。
但終是抵不過疼痛,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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