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半扶半抱地把已經醉了的虞纾茵扶出了酒店。那樣身挨身,蘇涼老早就聞到了虞纾茵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倒不是常見的香水味。他抿着唇,緊了緊搭在虞纾茵腰上的手。

一路上,虞纾茵只是自己傻傻地笑,倒也配合着往外走,并沒有鬧什麽別扭。忽然,虞纾茵伸手拽住蘇涼胸前的深灰色緞面領帶,欺身到蘇涼面前,嘴角上揚,眼波流轉,咯咯地笑着,如蘭的氣息如數灑在蘇涼的臉上。蘇涼霎時渾身激靈,僵硬着身子,微蹙了眉,紅着臉看着虞纾茵。

虞纾茵又湊近了些。

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蘇涼甚至能聽見虞纾茵那平緩的呼吸聲,他不自然地錯開雙眼,不敢與虞纾茵對視。

她直直地盯着蘇涼紅了又紅的臉,頭一偏,附在蘇涼耳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悄聲問:“你愛我嗎?嗯?”

前一秒,蘇涼還被虞纾茵吐在他耳邊的微風拂得渾身發熱,後一秒便呆若木雞。

虞纾茵退開一步,白皙的臉頰此時正泛着潮紅,酒店外暖黃的燈光落在她圓圓的娃娃臉上,淡淡的,灑上了一層微光。淡雅的雙眸如水一樣純淨,一錯不錯地看着蘇涼。微翹的睫毛一上一下,如兩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小巧的鼻子下,是兩瓣略微豐滿而性感的紅唇。

她猶自嫣然淺笑,一步步往後退去,卻不想,踩着了拖在地上的裙擺,驚呼了一聲,失措地往後倒去。

好在蘇涼醒過神來,長臂一撈,就把虞纾茵帶回了懷裏。虞纾茵分明有點被吓到了,黛色的柳葉眉緊緊皺着,呼吸也快了一些。不一會兒,又咯咯地笑起來,伸手環住蘇涼的腰,緊緊地貼在他懷裏,嘟着嘴,撒起嬌來:“你怎麽不抱着我啊?差點兒就摔倒了呢!”

蘇涼聽着那飄忽的調子,嘴角抽了兩下,準備推開虞纾茵。虞纾茵卻是不肯,兩手圈得更緊了,在他懷裏扭捏着以示反抗。

“嗯……不要嘛,抱抱,抱抱!”

蘇涼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胸前,有兩團柔軟在蹭着,心跳越來越快,一顆心仿佛要從喉間跳出來。

他心裏有有兩個小人兒在作者劇烈的抗衡,一個說:“就這樣吧,多麽難得,你不用壓抑自己的心。”另外一個卻是鐵青着臉,說:“蘇涼,你即便是喜歡她,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你這是趁人之危!”

愛情裏,總有自私、不理智的時候。蘇涼緩緩地擡起兩條像被灌了鉛的手臂,準備将虞纾茵緊緊地擁入懷裏,卻聽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一慌,忙抱着虞纾茵的纖細的腰肢,閃身到暗處。

剛站穩,就看見一撥人走了過來,男男女女都有,個個都是笑容滿面。一人說:“今兒那伴郎伴娘真是半點也不輸給成壁夫妻倆,我可從來沒見有人能把翡翠色的禮服穿得那樣好看的。”

“可不是,伴娘長得倒不算拔尖兒,可那氣質,真不好說是衣襯人了,人襯衣也不為過的了。伴郎倒是長得真俊,無可挑剔的。看着比伴娘似乎小了一些。”

那些人走遠了,蘇涼并沒有聽到後面一句,只聽到那些人誇虞纾茵了,他眼角眉梢就往上翹了起來。他低頭去看虞纾茵身上妥帖的禮服,突然覺得無比自豪,溫柔地自言自語起來:“纾茵穿綠色的都好看,只是不輕易穿罷了。”說着,就扶着虞纾茵到路邊去攔的士。

到底是三月的天,夜風吹到身上,還是有些刺骨。虞纾茵渾身一顫,更加縮到蘇涼懷裏取暖。蘇涼立刻脫下西服披在他肩上,卻看見了她眼角的淚水。他一驚,忙扶正了她,拱着身子仔仔細細地看着虞纾茵,小心地問:“纾茵,怎麽了?怎麽哭了?”

虞纾茵擡了眸,怔怔地看着蘇涼,眼神卻空得很,吶吶地說:“景楓,你不愛我對不對?不然,你不會抛下我去國外的,對吧?”

明明是問句,卻被她說得那樣肯定。在她的心裏,或許,老早就認定了這個答案了。

蘇涼震驚地無以複加,也覺得無比得諷刺,心髒猛烈地一縮,酸酸痛痛的,做不出任何反應。

原來,剛剛她只是把他當作了別人,所以才會問他,是不是不愛她,所以才會緊緊地賴在自己懷裏撒嬌。原來,她的心裏,藏着這樣一段往事。所以,剛才自己的那些猶豫,那些心動,簡直就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他澀然一笑,卻仍是認真地扶好面前的人,無論如何,她已經醉了,不該這樣把她丢下。蘇涼苦澀地說:“纾茵,我送你回去。”

虞纾茵這才有些清醒,定睛看了看。

“蘇涼啊,是你。”

那語氣,透着濃濃的失望。蘇涼當然聽出來了,暗自答了,對,是我,是我這個比你小了好多歲的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