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來,不過是想看看自己曾經生活了一個月的地方。第三天中午,草草解決了午飯之後,虞纾茵就和蘇涼坐在了籃球場邊上的秋千上,等着時間到了,他們就可以離開了。兩個人都只安安靜靜地坐着,東瞧瞧,西看看。
突然的,球場上來了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一個一個笑得歡。虞纾茵微笑着看她們玩耍,笑意一點一點深了起來。
蘇涼看着她,以及她臉上的笑,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你會是一個好媽媽。
“阿姨,阿姨!”
轉眼望過去,一個小女孩脆聲喚着,朝他們跑過去。
“阿姨,你還記得我嗎?”那小女孩并沒有一張漂亮的臉,卻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烏溜溜的看着他們。她的眉眼裏,都是笑。
虞纾茵搖搖頭,笑着問她:“你真的認識我嗎?”
小女孩仔細地看了看虞纾茵,篤定的點點頭,說:“阿姨,你給我們拍過照的。那個時候,你坐在我們學校的牆上,我們在下面玩。”
“啊!”虞纾茵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是那個時候的小女孩,只可惜,那個時候一群小朋友,她是真的不清楚眼前這個是當年的哪個了。
虞纾茵的手輕柔地撫上小女孩的頭發,彎着眉眼,像極了一個母親在撫摸自己的孩子。蘇涼看得有些呆了,把這樣一幅畫面深深地刻進了腦海裏。
和那小女孩說了一些話,後來那小女孩便走了。蘇涼只管坐在秋千上,安靜地等虞纾茵。虞纾茵轉過頭來,對蘇涼笑,輕輕地,仿佛是不願吵醒沉睡的嬰兒般,說:“四年前幾乎只見過一面的小孩子,居然還記得我,呵呵。”
蘇涼把話聽在耳裏,說出來的,卻是一句不對題的話:“你還是長發好看些。”剛剛,蘇涼聽見那個小女孩說,因為阿姨剪了頭發,一下子沒有認出來。就是因為這句話,讓蘇涼想起之前在虞纾茵看見的那張照片,滿滿的綠色中間,一抹美好的身影,帶了微微的笑意。
對上虞纾茵探究的眼神,蘇涼不自覺地便緊張起來,“那個,我是說,因為之前看過你長頭發的照片。”
虞纾茵只是笑笑,為了蘇涼突然而來的拘謹。她站起身,“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吧。”
忽然之間,虞纾茵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她本能地扶着額頭,另一只手探出去,想扶住點什麽,以免自己摔倒。蘇涼霍得起身,扶住了即将昏過去的虞纾茵。
待虞纾茵醒過來,她發現自己躺在寬大的床上,看見一根根小木條拼出花格的天花板。而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摸在手裏絲絲滑滑,說不出來的舒服。
她坐起來,并沒有太多的不适,只是覺得頭有點疼。下了床,她在房間裏慢步踱着,只是覺得這個地方很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這個時候,蘇涼推門進來,手裏端着一碗清粥。他擡頭,并沒有在床上看見虞纾茵,已經醒了?剛好,可以把這粥喝下去。他繞到屏風的左側,果然在窗前看見了虞纾茵。
“纾茵,來喝粥吧。”
虞纾茵回過頭來,詫異地看了看蘇涼,以及茶幾上的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疑惑地開口:“這裏……是基泰會所嗎?”
從蘇涼的眼睛裏,虞纾茵看見了一閃而過的驚訝,虞纾茵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裏客房部吧。出門就能看見游泳池了。”虞纾茵坐在沙發上,端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勺吹了幾口氣就往嘴裏送。
“你是怎麽知道的?”虞纾茵給了蘇涼太多太多的驚訝,她居然連這些都知道。
虞纾茵擡起頭,笑着說:“我沒告訴你四年前我來這幹嘛的嗎?”
蘇涼搖頭,又是點頭。
“四年前,我爸帶了十幾個工人到榆林來,到這個會所來做裝修。還有我,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畢業,出來實習,我爸就讓我過來了,然後,我在這裏做了一個月的廚娘。”虞纾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哪裏還能見到當年那“驚心動魄”的模樣,只不過,她卻是深深記下了,并且,也履行了“如果不是旅游、出差,絕對不會到北方城市來”的壯志豪言。
那年十一月只過去了一半,虞纾茵的手便開始裂了幾道口子。每日洗菜、切菜、炒菜、做飯、洗碗,甚至還要撿門口的煤,就這般,從來不會開裂的手,生生地裂了好幾道口子,似是幹旱龜裂的土地一般。原本就不算白皙的臉,變得黃黃的,成了黃臉婆。
一個月過去,虞纾茵就跟着爸爸回到了西安的工地裏——2011世界園藝博覽會園區。當媽媽看見虞纾茵的時候,媽媽感嘆了一句:“怎麽像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難怪你知道這麽多,連工程造價都說出來了,我還想着,是不是連設計費都知道了。呵呵。”蘇涼歪歪地坐在沙發上,咧着樂呵呵地笑着。
“知道的,五十萬往右偏一些。”虞纾茵頭都未擡,嘴裏蹦出這麽一句話來,因為含着粥,講得并不是非常清晰。
蘇涼愣了一下,嘴角一抽,幹笑:“還有沒有你不知道的?”
虞纾茵放下粥,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最終目光落定在蘇涼身上,“有的,老板的模樣我不知道,一直沒見到過。”
講完,兩個人便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