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一個販賣危險品的家夥,還不是真實世界,防衛官當然不跟他客氣,不大一會這男人在乒乒乓乓的背景音裏老實交代,有問必答。
如今第十區最火的生意就是這個“綠貨”。
路懷星搖晃着那種液體:“一般。”
“吓!”麻袋裏的男人怪叫,“這可是市面上最純的‘綠貨’啦!你但凡找到一個比這個純的,我頭擰下來給你!”
“鬼叫什麽!”傅重明一腳踢上去。
路懷星仍舊看着那支試管,轉頭對傅重明說:“确實是高純度毒品,大致功效是麻痹痛覺,産生興奮幻覺,我所說的一般,是說它雖然危險,但還不夠危險。”
傅重明理解:“它的危險性僅僅針對瘾君子。”
“目前似乎是這樣。”路懷星說着,把那支試管塞進了背包,“去問問他上線是誰。”
他等在巷口,聽着身後噼裏啪啦的悶響,咬着舌尖,回味起剛才吃過的鴨血。
奇怪。
片刻後傅重明走來,整理了一下衣襟。
路懷星問:“是誰?”
“咬死了說不知道。”傅重明點頭,“但已經沒氣兒了。只交代了上頭供貨的人其實不準民間私自提純‘綠貨’,說副作用大,能嗨死,他這個貨哪來的都有。”
路懷星皺眉。
傅重明說:“他應該是真不知道,這種東西在第十區已經泛濫,上下倒賣,誰知道源頭是誰,也就沒有固定上下家了。教會則睜只眼閉只眼,只要第二天依然有人幹活就行。畢竟這是個不法之地,不是現實世界。”
貧民窟的流民連三餐都不保,自然不會有那麽嚴的嘴,打死了都不招不符合這片罪惡都市的畫風。
“那走吧,回去的時候記得去問問其他區的選手查到了什麽,既然是團隊分工調查,或許各區的線索就是個拼圖。”
“你最近使用了你的外骨骼?”傅重明忽然問。
路懷星挑眉:“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幫你拿炮,這邊沒NPC。”傅重明伸手。
路懷星在他手心彈了一下:“不需要。”
他們沉默地往前走着,偏偏第十區肮髒混亂的街道邊到處都是小攤,各種混雜的香味雜糅污水溝裏的臭氣,混合成一種濕漉漉的嘈雜。
街邊有打得一頭一臉血的,有神志不清的年輕人,有摳腳底皮就着餅吃的乞丐。
傅重明随意掃過去,忽然眼神一變,他忽然說:“路懷星,你看到的血是什麽顏色?”
路懷星沒說話,他臉色陰沉,緩步向前,慢慢停住。
街頭有一群混混正在打架,路懷星擡手,在牆邊轉了個彎,白皙指尖碰到牆壁污泥的前一秒猛然收回,搭在了傅重明肩上。
傅重明警覺回頭,一把抓住他手腕:“長官?”
路懷星依然沒有回答,臉色漆黑,比身上黑袍都黑,他忍了兩秒,一彎腰,吐了。
他一手抓着傅重明的胳膊,将方才吃過的麻辣燙盡數吐了個幹淨,已經吐不出東西了,卻還是忍不住幹嘔,生理性的反胃激得他眼角鼻尖都紅紅的,傅重明一手被他抓着,一手輕輕拍打他的脊背。
路懷星扶着膝蓋,低聲咳嗽。
傅重明神情冷峻得吓人,一個單兵炸過小行星的人,會因為髒亂街區而嘔吐?
但他口中依然熟練地調侃道:“長官,快讓我摸摸,是不是孩子動太厲害了?”
百忙之中,路懷星低笑了一下,一拳怼在傅重明肚子上:“滾。”
“呦!玩得挺開啊?”
一聲輕佻的口哨,不遠處在巷口打架的兩夥年輕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一副好兄弟和和美美的樣子站在一起,為首一個黃毛興致勃勃地看過來。
“神父,帶我們一起玩玩呗,我們身強力壯,想要多少孩子都有!”
說完黃毛哈哈大笑,神情挑釁。
傅重明冷冷地轉過身,青年們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但很快,為首的黃毛又嚣張起來。
“切~兇什麽,讓開,別自己占着美人,給哥們共享一下!”
“神父”陰沉地看着他。
黃毛青年瞳孔放大,眉宇間滿是高昂的興奮,脖子側面的血管一點點鼓起,黃毛身後的一個同伴拉着他,緊張地看向傅重明。
“神、神父,我們不懂事,開玩笑呢,開玩笑……”那人低聲說。
第十區很多叛逆青年都不喜歡高高在上的教會,但他們并不敢真的和教會的人沖突,別的不說,有幾個混混一直用眼角偷瞄着路懷星放在一邊的重炮,悄無聲息地後退,和黃毛拉開距離。
“怕什麽!老子早看不慣這幫道貌岸然的家夥了,神愛所有的孩子,那教會咋不給神的孩子發點零花錢?”黃毛罵罵咧咧,“每天去工廠做工,早上三點我就起床坐在流水線旁邊,往一堆奇怪罐子裏注水,晚上十點多才下班,你再看那家夥,吃飽喝足還有心情吐!”
他的話也引起了一些共鳴,很快,路邊原本吞雲吐霧的兩夥人聞言也湊了過來。
人群一步一步逼近,形成一道黑壓壓的牆,将神父逼退到小巷深處。
在漆黑的巷道裏,這群年輕人的眼白發出一層很淡的幽幽綠光,離外面燈紅酒綠的主街燈光越遠,這種瑩瑩綠色就越明顯。
“呵。”
人群中的“神父”毫無溫度地扯了扯嘴角:“這就是嗑上頭了啊。”
嘭——
十字形巨劍橫着拍出去,沖上前的混混像撞上一堵牆。
巨劍有個銀質的劍鞘,沉重得像個大十字架,但傅重明沒有拔劍,就帶着劍鞘打,傅重明雙手握劍,還有力量踩着牆壁飛身躍起,雙臂肌肉猛然繃緊,脊背的曲線和外袍的邊緣拉成一道淩厲的弧線,轟然墜地。
像一道漆黑的流星砸在地表。
巷道裏的磚石四下飛濺,将五六個混混同時掀翻在地。
防衛官的頭發一直沒剪,随着烈風揚起,露出他殺意蔓延的雙眼。
“這橋段不錯。”背對身後的人,傅重明含笑說,“難得有個機會守護美人啊,感謝狗塔。”
路懷星倚靠着重炮,低笑:“去你的。”
十來個混混被重劍拍得東倒西歪,傅重明的攻擊可不像語氣那麽輕佻放松,他那每一擊都氣勢萬千,混混斷腿斷手斷肋骨,黃毛幹脆被他踹飛滿嘴牙。
“差不多行了。”路懷星第一次有些無可奈何,嬉皮笑臉的防衛官自以為演技奇佳,實際上從頭到腳寫着不高興,當他看不出來呢。
滿地凄慘哼哼,傅重明才算是稍微出口氣。
“回去嗎,長官?”
已經将近淩晨,混亂街區也逐漸安靜了許多,傅重明問着,忽然橫向伸出巨劍,一把将路懷星推到身後。
嘭!
又是一聲沉悶的響動,傅重明眼神驟變,飛起一腳踹倒撲上來的黃毛,黃毛輪着拳頭上來,直接被傅重明用巨劍擋住了,那一聲悶響是黃毛生生在劍上撞碎了自己手骨。
然而那人竟然一聲慘叫都沒有,他猛地擡頭,盯準了路懷星,一雙眼白綠得發亮,細密的熒光綠線順着黃毛的領口鑽出,像是在他脖子上織了一張蜘蛛網。
地面上散落着好幾個空了的試管,管口殘留了些許液體,其他抱着胳膊在地上哼哼的混混臉色大變。
“他喝得太多了!!!”
那些被打的混混大多已經醒了,眼睛上淺淡的綠色退了下去,其中一人顫聲求饒:“我不是故意冒犯神父的,我就是喝多了‘綠貨’腦子不清醒,對不起!”
地上斷了手的黃毛吐掉碎牙,依然垂涎三尺地看過來,眼神混亂,卻沒離開過路懷星的腰。
“操。”防衛官怒罵一聲,“眼珠子不要可以捐!”
黃毛充耳不聞,依然拖着碎掉的手骨撲上去,仿佛沒有痛覺,像一只瘋了的野狼。
傅重明這回毫無保留地飛起一腳,黃毛倒飛了出去,胸骨被這一腳踢得塌陷下去,口鼻噴出熒光綠色的血,倒在地上,在混混們驚恐的目光裏站起身,搖晃着往路懷星身邊撲了一下,才終于跌倒。
“神父饒命,饒命!”混混們齊聲哭叫。
路懷星半跪在地上,用手指點了一點流到他腳邊的綠血,放在鼻尖前輕輕嗅了嗅,皺眉:“藥物濃度确實很高,這麽濃郁的綠色,但應該只是熒光染色劑。”
“染色劑?”傅重明低頭,不理睬那邊哭泣求饒的一坨混混。
“嗯,這種藥劑本身大約不是這個顏色,販賣者試圖把它包裝成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東西,所以添加了大量綠色。他服用的藥比剛剛那人賣的純。”
傅重明轉過身,厲喝一聲:“你們幾個,滾過來。”
一堆混混像一群剛破殼的鹌鹑,叽裏咕嚕滾了過來。
“這到底什麽玩意?”傅重明問。
這問題像是把他們吓傻了,好半天,混混們推出一人,哆哆嗦嗦回答:“叫、叫天、天堂水!喝了能讓你看見天堂……怕、怕教會來抓,就一般喊‘綠貨’。”
路懷星:“天堂?”
混混們抖得比被傅重明問話還劇烈,看都不敢看他,忙不疊回答:“就是你最喜歡什麽,你就能看見什麽啊!那、那小子平時就喜歡美、美女……要是喝一瓶綠貨、再、再去找兩個便宜的破機器人玩,露着電線都能當成絕世美人……”
“擴大感官?”路懷星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