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碟仙複仇的事情只要出現一次,剩下的孩子就一定會恐懼不已,并且徹底将這個游戲排除在她們接受範圍之外。

然而并沒有。不管家長如何耳提面命。也不管學校裏的老師和校長如何明令禁止,這些剛剛上小學的孩子們卻全都紛紛效仿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在私下裏玩起了碟仙的游戲。而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問了碟仙同樣禁忌的問題。“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血色殺戮就此開啓。

可最詭異的,還是死掉的大人,幾乎沒有母親,全部是父親。而根據調查,那些死了父親的小孩,也并不像衆人腦補中那種失去了頂梁柱後續生活變得困苦,反而比原本更幸福。

尤其是最初受害的表姐一家,他們後面就搬到了鎮上,現在開着一家小飯館,表姐本人也考上了最好的初中,一切都再往的好的方向發展。

至于其他幾個,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

“這麽看,這碟仙倒像是幫了他們。”容情翻着資料,總覺得這碟仙行事有點眼熟。

“有點像是養小鬼那種感覺是吧!”聿九音明白容情的想法。降術裏有一種很詭異的術法叫養小鬼。簡單的說,就是供養慘死的鬼童,讓他幫自己實現願望。這碟仙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

容情一向細致,所以在調查案子的時候,就把死者的情況也一起調查了。這些死掉的男主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日常酗酒賭博對家庭根本一點貢獻都沒有。而且他們本身在村子裏的名聲就很爛,所以死了以後,那些家庭的日子才會越過越好。

而村子裏那些人之所以沒有因為死人而過度恐慌,百分之九十的緣故就是因為碟仙帶走的都是壞人。所以他們害怕畏懼,但卻沒有想要逃離。畢竟他們都是好好過日的正經人,只是不讓自家孩子玩碟仙,并且把他們送去鎮上上學而已。

“我覺得這些村裏的人應該都知道些什麽,只是閉口不談。”

“我也這麽看,既然如此,就先去問問這個表姐一家。李秀,小姑娘名字聽着不錯。”

容情默認了聿九音的打算,直接叫司機往鎮子裏開,他們要先去找一趟李秀,這個當年第一個玩碟仙的女孩。

可當聿九音和容情到學校的時候,卻得知李秀提前回家了。

“生病了還是家裏有事?”聿九音詢問李秀的老師。

“是家裏有事,回去村裏幫忙了。她父親不是去世的早嘛?所以村裏那頭的活都是他爺爺奶奶在做。李秀她媽雖然帶着她來鎮上,但實際上每次趕上收魚都要提前回去幫忙。”

“那李秀平時在班裏和同學處的怎麽樣?聽起來像是個挺能幹的小孩。”

“還,還可以吧!”老師有點不知道怎麽形容,“咱們鎮上的孩子不像城裏很多都是眼界很高的那種。李秀一來,成績又好,大家都挺喜歡他。可後來又有其他漁村二小的學生轉學過來,就有挺多不怎麽好的傳聞。”

“不過也沒有那麽誇張,我們這些老師也都很注意了。但是這孩子還是有點受傷,現在十分內向,不愛和人說話。”提到這個,班主任也有點着急。

倒是聿九音了然的點了點頭,“多謝您的配合,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聿九音和容情就出了學校。

在他們去漁村的路上,聿九音沒怎麽說話,而容情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并且把之前碟仙殺掉的幾個男人都放在一起做了對比。

不管是容情還是聿九音,他們都覺得這碟仙殺人的緣故,可能遠遠沒有那麽簡單。聿九音甚至隐約嗅到了一絲血的味道,他覺得還得出事兒。

果不其然,他們剛一進小村,就撞上了一片慌亂。四個騎着自行車穿着警服的民警被攔在了村口的位置。至于那些村民,也全都義憤填膺,舉着農具堵着道口,說什麽都不讓人進去。

尤其是坐在路中間的那個老太太,看着得有個七十多歲,一個勁兒的幹嚎。臉上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可那哭的卻恨不得比孟姜女還凄慘。

至于那四個警察也是沒轍,其中歲數大的還在勸,歲數小的已經轉着圈的去邊上抽煙了。眼不見心不煩。

“這是鬧什麽呢?”聿九音還好,倒是容情有點驚訝,接着眉頭就皺了起來,覺得這些人就是瞎折騰的。

他很少到這麽偏的地方來,雖然上次去過絕戶村還住了一宿,但那時候絕戶村已經沒人了,最多的就是孤魂野鬼,所以自然也看不到什麽。可這次是真的大開眼界。

別的不說,就說這村裏死人了,卻不讓警察進去,反而給擋在外面。到底是什麽套路?

等靠近了聽兩句,容情更是深刻的懷疑起這幫人生活的具體年代。大清都亡了,他們還扯着什麽克夫克父那一套,說死人是兒媳婦命不好,要把兒媳婦關到祠堂受家法并且沉塘?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

而此刻那老太太還在一直哭,嘴裏不停的嚷嚷着,“警察同志你要為我做主啊!這小賤人之前害死了我的兒子,怕我們罰她,就帶着女兒連夜跑去鎮裏了。這些年,我們老兩口在家,沒有人養活就算了,七十多歲了還要天天幹活。就這樣,那小賤人還不願意放過我們啊!”

“這不一回來,我那老頭,我那老頭子就被害死了啊!我的心啊。我都快入土的人了,就要一個公道啊!”

“我知道,我知道您這意思,但那咱們也得先了解情況對不對?”老民警還在安撫,“您看這樣,我們先把屍體帶走做屍檢,然後和您的兒媳婦了解一下情況?”

“什麽?不行!屍檢不可以。我那兒子死的時候就是去做了屍檢,再回來連個全屍都沒有。我不同意,我不允許!”

“就是!”邊上的其他村民也站出來幫着說話,“人死入土為安,這連個全屍都不給可還行?而且這還審什麽,他家小媳婦一回來,老公公就死了,不是那小媳婦的錯,還能是誰?”

“沒錯!肯定是他。你們要是不敢判,就把案子給我們,我們自己處理就行了!”

“處理什麽?直接沉塘淹死!家法處置就行了!”

“這……這可不行,大家冷靜啊!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那小媳婦真的是罪人,也要按照法律來判定。”

“所以你們的意思就是不能管了呗?那我們不用你管!滾!滾出去!”

這村民舉着鐮刀就要把人往外攆。

“這幫人是活在古代嗎?”容情看着就像是在看鬧劇。

聿九音搖頭,“不是古代,就是落後。所以說教育這東西還是有用的。如果懂法就明白他們現在做的這些都是犯罪的事兒。”

“走吧!下車看看。”聿九音說完,先開車門下車。

後面容情也趕緊跟了上來。

邊上的小民警一開始想攔住他倆,免得遭受無妄之災。然而聿九音卻直接把容情的證件給他看了一眼。

“自己人,我們是B市過來查這個案子的。”

“啊!是領導!您可算來了!”小民警看見聿九音跟看見親人一樣,“哎,真不是我們不經事兒,你也看見了,這幫人根本就不受控制。我們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從報警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別說屍體,我們連犯罪嫌疑人的面都沒有見過。就被一直堵在這裏,非要我們松口,說承認是那個小媳婦的錯。”

“具體細節現在都知道什麽?”容情先了解案情。

“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死的是個老頭,報警的是個小閨女。哎,這閨女也是慘,怎麽就生在這種地方了。”

“怎麽說?”聿九音好奇。

那小民警又嘆了口氣,“是真可憐。說來也巧,這小閨女就是你們要查的碟仙案子的目擊者。最先死的就是她的父親。而且這老太太純屬胡攪蠻纏。這小閨女他媽每個月都給托人送回來一千塊錢。就這種小村,蓋個房子也就一兩萬,一千已經是巨款了。”

“而且這娘倆也算是孝順的了,只要是收魚季就全都回來幫忙。這次估計也是回來幫忙的,結果剛到沒兩天,她爺爺就死了。”

“所以這次死的人是李秀的爺爺?”聿九音和容情對視一眼,都覺得太湊巧了。

那民警也是頭禿,“要不然那老太太嚷嚷着讓李秀他媽賠命呢!非說李秀他媽命裏克夫克父,死人都是她招來的。”

“胡說八道。真要是有所相克,也是這老太太的鍋。顴骨尖聳露骨,這樣的女人,在面相中屬于第一克夫相。丈夫在外沒有面子就算了,孩子教養也很随便。另外,你看她奸門凹陷,更是坐實了克夫克子,奸門在面相中又稱為夫妻宮,女人此處凹陷或是長有惡紋或是惡痣,一夫難到頭,就算是離婚再婚也白搭。”

“就這樣的面向,死了丈夫不是太正常了嗎?”

聿九音聲音不小,恰巧那些村民都能聽到。頓時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就變得詭異起來。

因為聿九音說的沒錯,這老太太的确是二婚,頭婚的男的結婚沒兩年,就因為家裏太窮,出去打工。後來就再也沒回來,據說是被外面的雀兒迷了眼。後來這老太太二嫁,嫁的是現在的這個老頭。

這都是陳年爛谷子的事兒了。如果不是聿九音這麽一說,還真沒人能想起來。現在,衆人都忍不住懷疑,到底克死那老頭的是這個老太太,還是她的兒媳婦。

而那老太太也慌了,急忙站起來指着聿九音,“你別胡說八道!”

聿九音倒是一點不擔心,“我姓聿,道觀裏的老頭是我師父。”

“啊!是那個小神仙!”聿九音這話剛落,頓時所有人都震住了。就包括四個警察都用十分詫異的眼神看着他。

在K城這頭,提到道觀,就只有一個,就是聿九音師父那個。而聿九音師徒倆的名聲,在本地也是相當有名的。除了現在這些小的,剩下的哪怕是和聿九音同齡的,都知道道觀裏有一大一小兩個神仙,鐵口直斷,會抓鬼救命的。

這麽一來,原本都跟着老太太鬧事兒的村民一下子就心散了。畢竟小神仙都說了,這要克死人,也是老太太自己克死,那不就跟那小媳婦沒什麽關系了嗎?

“那現在讓我們先進去查案子吧!人死了總要有個罪魁禍首,別耽誤警察辦案。”聿九音見把人震住了,趕緊叫他們先散開。

衆人這次倒是聽話,現在就真的全都散開了。

只有一個膽大的湊到聿九音身邊問他,“那,那要不是人害死的呢?”

聿九音說的十分淡定,“那我就收了那東西!”

這一句話,所有村民都跟着樂呵了起來。全都覺得太好了,村子裏那鬼東西終于有人能處理了!

就這麽的,聿九音和容情被這幫村民興高采烈地迎進村子裏。就連那四個警察也難得被一并招待。反倒是之前帶頭鬧事兒的老太太被遺忘在腦後。

“現在人和屍體都在哪?”聿九音進了村子之後,第一個見到的幹部就是村長。開門見山的問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兒。

村長在問過了他們的身份之後,先是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煙,然後對聿九音說,“小先生你跟我來,我們這村子啊!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精怪。幾位警察同志也別怪他們鬧事兒。這……這……哎!您看了就知道。”

聿九音和容情對視一眼,都明白這裏怕是有蹊跷了。果不其然,就在他們看到屍體的瞬間,兩個年輕一點的警察,直接就跑出去吐了出來。

死的也未免太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