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從三樓主卧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吳少言急忙披着睡衣跑了過去。推開門,陸亦萱正趴在塞爾吉奧胸前哭得很兇。

“又做噩夢了?”吳少言以口型問着塞爾吉奧。

那只意大利大熊手足無措的點了點頭。

吳少言走了過去,“沒事的,萱萱,那些只是夢而已。”

陸亦萱轉身撲進他懷裏,“怕,我好怕。”女孩擡頭看他,淚眼迷蒙,“你說,我會不會變成一個怪物?”

吳少言心疼的抱住陸亦萱,“不會的,你永遠都不會變成怪物。”

女孩重新埋進他懷裏,“我睡不着,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

夜已深,古堡裏的人大都睡了。女孩拉着他來到了地窖入口處。

“塞爾吉奧從來都不陪我下去,我好久沒見過爺爺了。“

吳少言看向跟在他們身後的塞爾吉奧,“你為什麽不下去?”

“他害怕!”陸亦萱指控着塞爾吉奧。

“……誰說我怕啦?我……我幫你們望風……”塞爾吉奧發顫的尾音消失在風裏。

女孩和吳少言相視一笑,陸亦萱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就是怕了,一只小貓都能吓到他。”

來到古堡已經有兩個月,他也漸漸習慣這裏的生活,只是,地下經常傳來極大的噪音,其他人卻好像一點不受幹擾的樣子。吳少言也有些好奇,地窖裏,到底有些什麽,竟能讓塞爾吉奧那只大熊怕成那樣。

呃……

“萱萱……我記得……你說過是只小貓的吧……”看到那只“小貓”後的吳少言蹲下來問着女孩。聲音還壓的極低,生怕吵醒眼前的龐然大物。他突然明白了平日裏噪聲的來源,不由得有些肝顫。

“是啊,我走的時候它才這麽點。”陸亦萱用手比了一下。那确實是小奶貓正常的大小。

“……你走了多久?”現在說想溜還來得及嗎?怎麽辦,他有點想上去和塞爾吉奧一塊望風。

“嗯……兩年?”女孩歪頭想了想。

“你在逗我,兩年時間能長這麽大?”吳少言指着眼前那個龐然大物。

地窖十分的大,牆壁兩邊開着暗黃的壁燈。一只看起來像是黑豹的動物正在他們面前打着盹,但是體型顯然比黑豹要大得多。地窖大概有三米高左右,那只“黑豹”趴下來就有一米高。要是站起來……嗯,它不會一口一個把他們兩個吃掉吧……

吳少言說話的時候有些沒控制住音量,那只怪獸用爪子擦了擦臉,像是要醒過來。

它動了動,發出了金屬相碰才會發出的聲音。吳少言借着昏黃的燈光看了看,才發現在怪獸的脖頸處綁着一個極大的項圈,項圈的那頭在牆壁上牢牢挂着。

稍微有些放心了。

吳少言在心裏這樣想着。

“誰在那兒?”一個聲音從怪獸身後的鐵門傳來。

“爺爺!”陸亦萱歡呼着蹦着跑了過去。他想要拉卻沒能拉住女孩。察覺到腳步聲的怪獸站了起來,正準備吼叫時被女孩抱着的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制住了。“芬克斯,坐下!”

呃……再遲一秒,他估計會拔腿跑上去。不對,腿是已經軟了,求生本能會讓他就算是爬也要爬上去。

那只怪獸雖然聽從命令又趴了回去,兩只碗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它的爪子抓緊地面,好像随時都會撲過來一樣。

吳少言防備着,從怪獸身邊加速繞過。

輪椅上是一個頭發全白的亞洲人,莫名的還讓他覺得親切。

老者把陸亦萱拉到懷裏,“讓我看看,長高了不少嘛!外面好玩嗎?”

陸亦萱重重的點點頭,“嗯,好玩!爺爺,我跟你說……”那爺孫倆在說話的時候,他正防備的盯着身後的怪獸,生怕它撲過來,以至于老人叫了他幾聲,都沒有聽見。

“你就是吳少言?”白發老者問着他,即使坐在椅子上,老者仍看起來精神奕奕,憐愛的掐了掐陸亦萱的臉蛋。

“是……請問您是……”吳少言摸摸腦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老者搖着輪椅走進鐵門,陸亦萱忙拉着吳少言一并跟上。鐵門裏,是一個小小的書房,

書桌上,高高摞起來的書有三沓,更不要提旁邊書櫃裏的書了。老者從那一堆書裏翻着什麽,問了他一句,“竹笙……啊不,青笙還好嗎?”

老者從書堆裏翻出了一個相框,遞給吳少言。

那是……青笙錢夾裏的相片。

“我啊……其實是個無名無姓的人。”

和吳少言混熟了後的某天,青笙蹲在面包車邊的地上咬着狗尾巴草,跟他解釋了一半的真相。

“因為我和竹笙很像,他們才領養了我。從小,媽媽就對我很嚴格,每次我一犯錯,她就會說‘竹笙才不會這樣做’,當時我很天真,以為媽媽是真的為了我什麽的……呵呵……”青笙的聲音帶着苦澀,“後來我才知道,媽媽不過是透過我在看竹笙……他們連一個真正屬于我的名字都不願意給。”

“是你哥把你弄到這裏來的。”吳少言覺得至少應該告訴青笙這件事。只是,陸展笙明明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公司,為什麽還要把青笙安排到這兒呢?

“他不是我哥……無所謂了,不管我跑到哪裏,他們都不會對我徹底放手的。”

少年用樹枝在地上亂畫着,“對他們而言,我不過是竹笙的影子。”

那時的他并不知道青笙的真實身份,也不理解青笙的話,只以為青笙和他一樣,是有着不愉快童年經歷的人而已。

“您是……青笙的爸爸嗎?”吳少言對着老者看了看照片上那個戴眼鏡的青年男子,問着老者。

老者聽到他的話後并沒有立即點頭承認,“青笙沒告訴你……也是,這種事情他是不可能跟人講的。”

老者接過他還回來的相片,在上面不斷用手撫摸着,“如果未來,你有機會能再見到青笙的話,記得轉告他,對不起,我當初不應該把他制造出來的,害他受苦了。”

“……制造?”

老者看着他,“我聽說,你和……囡囡很要好?那個小孩,是叫囡囡吧!”

聽到囡囡名字的陸亦萱和吳少言都難過的垂下頭,老人拍了拍陸亦萱的背安慰着女孩,接着,告訴了他一個完整的真相,“青笙其實,算是囡囡的‘前輩’。”

領略到這意味着什麽的吳少言在心裏起了軒然大波,久久沒有平息。

“所以……這就是你移情別戀的理由?因為米亞……就是囡囡?”林中裏在猜出實情後的下一句話,帶着一股醋味。

移情別戀?他記得昨天晚上林中裏也說過這個詞。

“我,和萱……不,和米亞?”吳少言還在想着怎麽把林中裏猜對的真相糊弄過去時,男人的下一句話就變成了對他的指控。

吳少言的腦袋突然開了竅。林中裏找到這裏的原因,說什麽移情別戀的事情,還有那天晚上故意捉弄他的女孩……一切的一切,應該和陸亦萱脫不了幹系。

“這都什麽呀?我怎麽可能和她……”吳少言想起來手機裏的那幾張林中裏抱小孩的照片,叉着腰看着林中裏,“你才是,不是都結婚了吧?”他并沒有意識到話語中也帶着濃重醋意。

看着吳少言發火的林中裏,笑了開來。

“……你笑什麽?”

男人朝他臉上親了一口,“小言,你在吃醋。”林中裏的語氣十分肯定。

“誰……”他剛想下意識開口否定,被男人用手指封住了嘴。

男人的嘴笑到快咧到耳根,“否定也沒用,全在臉上呢!”

吳少言別過臉“切”了一聲。

“你還沒回答我,誰贏了?”林中裏扳正他的臉,“我猜的對不對?”

是他大意了。沒想到林中裏能這麽快猜到事實真相。

“不對!快走吧!”

“啧啧……”林中裏搖着頭,“小言,怎麽總不會吸取教訓呢?你知道你一說慌,臉上的表情就很不自然嗎?”

吳少言緊抿着嘴,可惡,他不想讓林中裏也卷進來。

“太遲了。”林中裏看透了他的想法,“你在這裏,我就一定會來。”

“我贏了,是吧!”男人笑的像個大孩子,“願賭服輸哦!”

“嗯……”不想承認不想承認,吳少言傷心于他的面部表情也會出賣自己。

“那麽,你就要把你知道的救世會的事原原本本的講給我聽。包括……”林中裏跺了跺腳,“這座古堡底下,到底有什麽?”

“嗯……”

他就說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好騙的人,簡直比他還……算了,被耍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他一個。“我好想福克斯博士啊……”

演技那麽好幹什麽,虧他還以為說不定能和那位可愛的博士交個好朋友呢!

“想他幹什麽,你有我還不夠嗎?”

林中裏生氣的眯起眼睛,“如果你不說,那我自己去檢查救世會到底在地下放了什麽東西。”

吳少言對着林中裏笑了,那是一個應對客人時的笑,萱萱訓練了好久,才教他練會了将面部肌肉調動的笑起來。

林中裏應該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吧……也就是說,這是可以騙住林中裏的東西。

“阿裏。”吳少言笑看着林中裏。

“啊?”成功了!男人愣愣的看着他,好像忘記了要說的話。

“咱們再繼續玩點什麽吧?”吳少言學着男人,在男人耳邊細語呢喃,“玩點……什麽比較好呢?”

一聲重擊後,男人應聲倒地。

吳少言趁着男人不注意,把男人的頭狠狠往牆上砸了一下……啊……心疼還是會心疼,可是除了這招,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

男人的口袋裏放着腳铐的鑰匙和他的手機,吳少言在确定男人只是昏過去了後,先打開了手機。

他要找能夠保密的人把男人送出城堡,然後再做其他的安排。

不過,等他出去了,要先去找陸亦萱算賬。怎麽會,把林中裏拉進這兇險萬分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