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戈爾工的血液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從身體右側流出的血液可以醫治百病,而左側的則是劇毒。珀爾修斯帶着美杜莎的頭飛過利比亞沙漠時,幾滴鮮血滋養地面,變成了一條條毒蛇。但同樣是美杜莎的血液,僅僅幾滴就足以讓一個長相可怕的嬰兒擁有再生能力,最後還成為了雅典的國王。”吳少言翻着希臘神話書,一旁蓋着被子躺在床上的陸亦萱快要變成星星眼。明明聽了很多遍,女孩卻一點也聽不膩的樣子。
“她好厲害!是吧?是吧!要是我也有把人變成石頭的能力就好啦,我要把蜂後全變成石頭,哈哈哈哈……”女孩越說越興奮,本來的睡意也一掃而光。
“萱萱……”吳少言的聲音略含一絲嚴厲。
女孩縮進被子裏,“我知道啦!就是說說而已嘛!”
“早點睡覺,明天還要去抽血。不許逃跑。知道嗎?”吳少言放下書,走到門口,對黑暗中的陸亦萱說着。“回答呢?”
“嗯……”女孩的聲音含着十二分的不情願,音量低得都蓋不過鐘表的滴答聲。
唉,估計是沒什麽用,還是讓塞爾吉奧提早做好準備吧……
“抓住你了。”古堡背面的草坪上,塞爾吉奧把不斷掙紮着的陸亦萱抱了個滿懷。
陸亦萱還在拼命嘗試逃出大熊的控制。“放開我!”
“你要是不逃的話不就沒這回事兒了嗎?”吳少言走下樓梯,慢慢地踱着步。
“我不想去。”陸亦萱放棄了掙紮,被塞爾吉奧放了下來。
“你乖啊!回來我給你買冰淇淋吃好不?”在摸了摸女孩的頭後,吳少言安慰地說,“沒事兒。”
“你會被我害死的……”女孩委屈地快要哭出來,“我也不知道今天心情好不好啦!”
“不會,又不是第一次喝你的血了。再說,喝了這麽多次,我多少也有一點抵抗力嘛!”吳少言輕松地說着話。
“好啦,保持好心情,出事的概率才會變小啊!”
他為女孩拭去淚水,順便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臉。
陸亦萱雖然鼻子紅紅,但還是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嗯,好……”
女孩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這是吳少言在被迫飲下那杯液體後才得知的事實。陸亦萱在他暈倒後的床前哭得很傷心,抽泣間隙講出了一些事情,讓他明白了救世會的人對女孩百依百順的原因。
“我……是怪物……”女孩抽噎地說着,“我和芬克斯一樣,是基因融合的産物……爺爺本來想修複心髒病的基因,用了水母……還有壁虎的……結果……不成功,生出來的我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沒有啊,我見到的萱萱一直是個比任何人都漂亮的女孩子呀!”吳少言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但仍然撐起身子安慰着陸亦萱。
“他們總是要逗我開心,然後我很開心的時候就帶我去抽血。他們說,我的血對人的身體有奇效。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好像,我開心的時候,那就是治病良藥;不開心的時候,就是害人的劇毒。”
女孩的眼神看起來很是沮喪,“對不起!都是我害的!我騙了他們,害他們喝下了毒血……媽媽才讓你喝那個的……”
看着不住說着“對不起”的女孩,吳少言突然好像回到了高三時在林中裏家的那個夜晚。眼前這種情況竟奇妙地讓他原諒了一部分自己。
吳少言把手輕輕放到女孩的頭上,“不是你的錯……再說了,你心情好時那不就是好東西嗎?算一算我是賺到啦!”
這下女孩忍不住了,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吳少言只得不斷柔聲安慰着陸亦萱。
如果當初……算了,已經過去的事情,沒有假設的必要了。他将心裏男人的形象不斷虛化,直到自以為看不到那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帳篷外,吃過晚飯後,大家圍成一圈坐在木頭做成的簡易凳子上,空氣中還有一絲未消散的咖喱香氣。中央的柴火發出噼啪的響聲,暖黃色的光綿延到人們的身上,明明應該是很溫暖的畫面,卻因為無人說話使得氣氛異常微妙。
“喂……說點什麽啊……”吳少言悄悄地把林中裏拉過來,輕聲耳語着。
那個十號……在林中裏介紹完後,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也不說話,一個人坐在那裏直盯着中間的柴火。他們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吃完了晚飯,連咽下去的是啥都不知道。晚飯後,魏皓之負責收拾垃圾,早早地遠離了尴尬中心,留下他們三個和十號大眼瞪小眼。
“我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呀……”林中裏湊過來和他咬着耳朵。
“你不是和他熟嗎?你們咋交流的?”還有,這家夥是什麽時候認識的這個十號,很明顯,這就是陸教授的克隆嘛!只是他沒有想到,還有年紀看起來像是二三十歲的克隆體,之前一直以為,青笙是第一個克隆人來着。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人啊,之前都是在網上……”林中裏的煎熬一點不比他少的樣子。也就那個何必夏,可能是面癱臉的關系,正一個人拿着棍子翻着火堆,看起來比他們要自在得多。
“我靠那你剛還那麽熱情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倆有多熟呢!”
“嗯?我好像感覺到醋味了哦?”
吳少言氣得狠拍林中裏的腰,“能不能有個正經點的時候?能不能?!”
他們正打算如何開口的時候,魏皓之已經從遠處走了過來。這時,那個十號不發一語,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喂到底是要幹啥?大哥你好歹給個信呀!!!
“他不會是,想讓我們跟着他吧?”半天一直沒說話的何必夏看着十號遠去的背影,來了一句。
“哦?有可能!”林中裏摸着下巴答道。
正當他們三個和後來加入的魏皓之四臉懵逼站在原地思考去向時,十號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跟着我。”
說、說話了。
真是的,差點以為這人不會講話來着……
他們之前就商量過,要進也不能一下去那麽多人,所以,魏皓之光榮地被他們丢在了帳篷那裏,也算是個接應吧。
“我也想去啊……”魏皓之發出一聲哀嚎,目送着他們走遠。
十號領着他們往山下走了一截後,打開手電筒,進入了一個由幹草掩蓋住的山洞裏。他們繼續摸黑走過長長的一截石子遍地的路,在拉開了一個一米高的小鐵門後鑽了進去,進入了一個相對平整的空間裏。
“這……不是地窖裏面嘛!”眼前熟悉的壁燈和泛青的石磚讓吳少言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
十號轉過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繼續向前走去。
何必夏借着壁燈看到了曾經關着芬克斯的粗大的鐵鏈,拿起來晃了晃。而他則不由自主地想去鐵門跟前,問候一下陸教授。林中裏拽住了他,“你要去哪兒?”
“沒,我就想……”問問教授,十號為什麽會聯系林中裏。會不會,是教授的指示呢?
他剛想去敲那個鐵門,被十號擋住了。
“不是這。”
十號又蹦出來三個字,身體擋在他面前,看樣子是不打算讓人見陸教授的樣子。
“走那邊。”十號指向芬克斯經常卧着的那個地方,令他意外的是,那面牆上還有一個帶有密碼鎖的門。
搞了半天,芬克斯還是個看門的?
十號把眼睛對準門口的機器,不一會,門裏傳來“哔哔”幾聲,打開了一條縫。
門裏機器運行的噪音一下就傳了出來。
他們一行人進入了密碼門,門裏的東西,真正讓所有人吓了一跳,包括吳少言。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麽每個人入會都要被抽一次血,只是覺得那應該是驗證身份的手段。現在,得到了答案。
那個門裏,是一個又一個的水缸一樣的培養箱。裏面是一具又一具成年人類的身體,在水中以胎兒的姿勢漂浮着。這個房間很大,卻沒有什麽燈,不過,每個水箱都散發着淺綠色的光芒,中間是一條大道徑直向前鋪陳而去,前方的路看起來黑暗得好似一個黑洞。
那些身體大部分都是吳少言在救世會裏見過的所謂會員們的。之前的噪音也就是維持這些培養箱運轉發出來的。救世會竟然已經能做到這個地步了嗎?
何必夏走着走着,在兩個被特殊圈起來的培養箱跟前站定,“這是……青笙嗎?”
那個水箱裏,青笙的側臉看起來十分地安詳,水中的皮膚略微有些發白,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水裏。另一個水箱裏,是一個金發的年輕女子,女子姣好的面容在水裏就像一只美人魚般美麗,仿佛随時會睜開雙眼。那是……希曼夫人的臉。
“這位希曼夫人,看來至今對那個陸竹笙還是念念不忘啊!”林中裏走過來站定。
何必夏在一旁喃喃說着,“啊,是陸竹笙。”說罷就走開了。
他們停住的時候,十號在他們身後大大地咳了一聲。
“不要停。”
他們只得乖乖繼續跟着。在繼續穿過了很長很長一截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類展覽品後,這條路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林中裏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着。
“幹嘛?走吧!”吳少言用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你說,這裏面有你的嗎?”
搞了半天是在考慮這事……唔,有意識的時候,他不記得自己有被抽過血,不過,也不确定就是了。
“難說。”
林中裏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是嗎?”
“你想幹嘛?”
男人沖他笑笑,“沒什麽,我們走吧!”
穿過那個地窖後,他們就進入了古堡一樓的一個偏房內。進來後,十號的任務像是完成了一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原路返回了。
“別管他了,先去找到青笙他們再說。”林中裏這樣講着。
太神了……吳少言在心裏想着。他在這兒住了三年,自以為對古堡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沒想到,竟然還有個地道。
從這個偏廳出去就是一樓大廳了。因為是偏廳,不是很常用,所以倒也不用擔心會有人闖進來。門外傳來音樂聲和熱鬧的歌舞聲,混雜在人們嘈雜的交談聲中。
在外面時,吳少言就已經告訴衆人,進來的話,還是戴上一副面具比較好,眼下,每個人都打扮妥當後,他們一個接一個,趁人不注意時,從門裏走了出來。
“呵呵……”大廳中央,希曼夫人戴着她最愛的黑色羽毛面具,和另一個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跳着舞,時不時輕捶着男子的胸口,仿若一個嬌羞的少女。
“那是……青笙。”何必夏在他身旁輕輕喊出了聲,目光直盯着那個摟住希曼夫人腰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