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心情怎麽樣?”希曼夫人問着她眼前坐在椅子上的陸亦萱。
陸亦萱笑得眯着眼,“還不錯啊!”
“……是嗎?”希曼夫人拿起了在桌子上放着的一小杯紅色的液體,她的視線明明在女孩身上,卻大聲喊着,“吳少言,過來。”
他站在門口一時間有些恍惚,因為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希曼夫人見吳少言沒有什麽反應,就拿着那杯液體來到他身邊。“喝下去。”夫人将杯子放到他手上。
那邊剛剛還眯眼笑得很得意的陸亦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不要!”
這次希曼夫人不再看向陸亦萱,緊盯着他,那目光在強制着他喝下那杯紅色的東西。
陸亦萱站在希曼夫人身後,本想從他手中奪回那杯液體,卻被高大的希曼夫人一手攔下。
“‘什麽都可以做’是吧?”希曼夫人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刃。陸亦萱對他搖着頭,怯怯地說着“不要喝”。
吳少言的另一只手緊握成拳,“什麽都可以做”,那是他為了林中裏的安全交換的誓言。
他咬了咬牙,把那杯東西一口氣吞了下去。
那東西進到胃裏的一瞬間,他的整個身體就像從內裏燒了一把火,灼熱得好像要燒穿五髒六腑。
“唔……”吳少言痛苦地抱着肚子跌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視線中,陸亦萱手足無措地蹲在他身邊,眼淚不停地流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希曼夫人從他痛苦到蜷曲着的身軀上跨過,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從今天起,你就叫‘迪姆’吧!以後的每一次都由你來試毒,省得有些人又去搗鬼。”
他在痛暈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陸亦萱驚慌失措不停重複着的“對不起”。
……其實也沒什麽好道歉的,如果能早點遠離人世,說不定就能再見到那人呢!
一罐冰涼的啤酒貼到了吳少言脖子後面的皮膚上,幾滴快要滑到背上的水珠使得他一下子就回過神來。
“好冰!”吳少言從脖子後面拿出啤酒,看着林中裏,“你就不能正常點給人東西嗎?”
“我都叫你半天了,是走神的人不好。”林中裏說話十分理直氣壯。
“那個面癱……啊不,何必夏呢?”
“和小魏正說話着呢!好像是在聊槍。”
林中裏拿着一個望遠鏡看着山下的古堡。黑夜裏,月光下的古堡就像是一只陰森恐怖的怪獸,坐落在山腳下把守着什麽。
那天晚上面癱臉找來時的情況,可以用“混亂”一詞來形容。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青笙為了我們跟陸亦萱走了?為什麽?”
聽到面癱臉所言後,林中裏大聲責問着那人。
“今天下午,那兩個人跑來敲我家的門,他們和青笙說了沒幾句,青笙簡單跟我打了個招呼就跑,甚至都不跟我解釋一下。”
面癱臉扶着門框,“我只聽見他們說,你們兩個有麻煩了,要去幫忙。”
男人看着他們兩個,“你倆做了什麽事?他到底去幹什麽了?”
林中裏擺着手,“這你問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他卻在一瞬間明白過來,“萱萱一定是想要做什麽事!”吳少言想起來陸亦萱說謊時那個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那幾個小孩,不會以為就憑他們幾個人就能把救世會扳倒吧……”
“……救世會?”面癱臉對這三個字似乎很有興趣,“你們說的救世會,是不是那個自稱會提供最完美髒源的地方?”
嗯?這面癱臉難道是“客戶”之一嗎?
“我們坐下來談。”林中裏做了一個手勢,把面癱臉請進了家門。
“請問要怎麽稱呼你?”林中裏端上茶水,和吳少言坐在一張沙發上。
“何必夏,必須的必,夏天的夏。”
……陛下?呵呵……他父母真會起名字……吳少言表面上點着頭,內心對這個名字産生了一種崇拜之情。好名字啊……現在想想,說不定他過得這麽慘就是名字惹的禍,要不改個名,叫“吳皇”如何?
就在他瞎想的時候,林中裏切入了正題,“你為什麽會知道救世會?當初我查了好久都很難找到他們的消息。”
何必夏沉吟片刻,開了口。
“我們家曾經和陸家是鄰居,後來有段時間陸家的公司出了一點事,雖然有我們家的幫忙,他們還是搬走了。直到幾年前,我爸因為尿毒症在一個療養院裏住了一段時間。那時,已經重新複振家業的展笙哥過來拜訪過我爸,還給他介紹了一款特殊而且要價不菲的服務。”
“幫你爸換一對健康而又完全不會有排異反應的腎髒嗎?”這些事吳少言最清楚了,這就是盛天平經常往返于療養院的原因。
“對,你怎麽知道?”
吳少言苦笑道,“因為那就是我本來要做的事情。”
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麽好保留的東西了,陸亦萱把青笙都帶了去,看來是非要和救世會撕破臉了。吳少言的心真是有些亂,這群人……他有一種被逼上梁山的感受。
“當時我爸并不是很相信。但是,據說展笙哥親身說法。”何必夏繼續說着,“如果你也是救世會的一員,那是不是也知道,陸展笙其實是有先天性心髒病的?”
吳少言點點頭,“是,我知道。”
“因為展笙哥的先心病,小時候我們很少見他外出,而且總是很虛弱。可是,當時出現在我爸面前的他,十分健康,而且根本不需要服用任何抗排異的藥物。”
“他提供的服務,應該就是在基因層面上修複問題,然後再培植一對腎髒吧?”林中裏也開了口。
吳少言驚訝于林中裏已經掌握了的信息量。當然,那只是對外界的說辭,實際上,當時救世會還做不到單一培植器官。所以,所謂的培植器官就是那一個個被稱作“容器”的基因改造克隆體。
“對,他說那是新型技術。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絕對有效。”何必夏說着,“我爸當時着了迷一般的要去做這件事,可是,沒過多久,陸展笙就死了,這件事也就因此不了了之。而我爸後來彌留之際,還在不停念着‘救世會’、‘救世會’的。那是他非常遺憾的一件事。”
吳少言看着林中裏,“你怎麽會知道那麽多事的?”難道林中裏神了,憑空猜出來的?
林中裏一臉神神叨叨,“我夜觀天象算出來的。”
“咳咳。”何必夏幹咳了兩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吳少言捏了一把林中裏的腰,看着男人明明很痛還裝着笑出來的樣子。這人怎麽就沒個正經呢!
看着何必夏略有尴尬的神色,他正襟危坐着,“青笙肯定是跟着那兩個去救世會了。你放心,我一定把青笙安全帶回來。”這幾個人,什麽意思啊?為啥故意把他排除在外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何必夏回答,“能不能把我也帶過去?我是退役軍人,也許多少可以幫着你們點。”
林中裏抓住他的胳膊,“還有我,這次你別想甩開我了。”
……唉……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吳少言在簡易帳篷外抱着頭,不知已經嘆了多少回氣。
那天晚上林中裏說着“事不宜遲”就馬上拖着他們還沒拆開的行李重新登上了飛機,順便還拐了正休年假的魏皓之一塊兒。他連寒暄的話都沒和小魏說,就一起被生拉硬拽着去了。抗議是有抗議過的,可是林中裏以一句“我們這幾個人早就知道了你攔也沒用”堵住了他的嘴。
……媽的,他到底是為啥回來的來着?
來到古堡附近後,他們在高處找了個隐蔽的位置支起帳篷,說實話他也是很想進門的。可是,果然……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古堡的園子裏,芬克斯除去了束縛,在那裏徘徊着,時不時爆發出一聲怒吼,像是震懾着他們一樣。
“天天天天天……那那那……那是個什麽?怎麽會那麽大?”魏皓之一看到那只怪獸,就喊了起來。
吳少言急忙捂住小魏的嘴巴,“小點聲行不……咱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林中裏一邊搭着帳篷,一邊吓唬着魏皓之,“你要小心些,那個芬克斯可是最喜歡你這樣咋呼的人了。”
魏皓之一臉不信,“學長你當我是吓大的啊?”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男人看着。林中裏到底是怎麽知道那麽多東西的?包括在這裏搭帳篷也是男人的主意。
察覺到他視線的男人對他一笑,用力地系好了帳篷上的繩子。“別擔心,這次不會有事的。”
男人看着表,“我們等到天黑吧,會有人來接咱們的。”
何必夏在林子裏收了些幹柴扛了回來,他們點了一把火,熱着罐頭當晚飯吃。
“那個是什麽?”何必夏也抑制不住好奇,向吳少言詢問着芬克斯的事情。
“聽到了你會覺得非常驚訝的。”林中裏卻在一旁接了腔,“那個是獅子、豹子還有老鷹的多倍結合體。”
“什麽?!”魏皓之不可置信地說着。
“對啊對啊,我第一次聽到時也驚到不行。那可是打破物種隔離的基因融合體呢!”林中裏把熱好的罐頭遞給吳少言,“小言我說的對吧?”
“這些事,你從哪裏聽到的?”陸教授都沒跟他講過,還是陸亦萱曾經告訴了他怎麽會有芬克斯這種動物的。
林中裏張嘴欲說什麽,突然站了起來看着他們身後。吳少言循着林中裏的視線看去,一個高大的人正朝他們這裏走着。
他們三個也跟着站了起來,那個人終于走到他們身邊,借着火光,吳少言看到那人有着結實的肌肉,黝黑的皮膚,薄薄的雙唇緊閉着,脖子上還紋着阿拉伯數字“10”。最重要的是,那張臉看起來,竟然很像陸教授。
那人來到林中裏跟前站定,林中裏拍了拍那人的肩後,向他們說着,“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新交的一個朋友,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