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亦萱很喜歡那只怪獸的原因,吳少言也不得不和芬克斯搞好關系。再說了,如果不這麽做,可能就離被吓死或者被咬死不遠了……其他的倒也沒啥,就是……這種死相……也太難看了。

“給……給你!”吳少言拿着一大塊火腿,放進食盤裏往芬克斯身邊推了推。

芬克斯從喉嚨中發出來低啞的嘶嘶聲,先看了看他,嗅了半天後才開始吃。看樣子,就算再好吃好喝地供上半個月的夥食,也是起效甚微吶。

“耐心點。”陸教授推着輪椅走來,“你要等它對你的防備心一點點降低。”

吳少言蹲在地上垂頭喪氣,“在它能對我稍微好點以前,我就挂了……”

陸教授咳了兩聲,挽起自己的衣袖。

老人的胳膊上,有好幾個杯口那麽大的牙印樣的疤痕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小臂中間的那個牙印極深,可想當時說不定都咬到了骨頭。

“教授,這是芬克斯咬的?”吳少言驚訝地叫了起來。“芬克斯在小的時候攻擊性就那麽大?”

“不……”教授搖搖頭,“這是……另一只咬的。”

“……還有一只?完了完了,我死定了。”一只就夠受了,再來一只他要怎麽辦?

教授笑了笑,“芬克斯只是對人有戒心,并沒有危險性的。”

哪裏不危險了?那只黑色大貓分明就死盯着他流口水來着!

“只要它接受你,就會把你當作同伴一樣關心,而且永遠不會改變。”陸教授這樣說着。

接受?他不需要被接受,只要每次下來時,芬克斯不會像把他當獵物一樣地看着就行了。

“還有一件事。”老人把衣袖放了回去,“在人前,不要和萱萱太親密。”

老人十分嚴肅,“會有有心人注意到你的。”

吳少言把椅背朝向男人,反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搭着椅背,大張着嘴巴看着眼前被依樣畫葫蘆鎖起來的林中裏。男人正慢條斯理地吃着晚餐,有時還會對他送上一個迷人的微笑。

“……說真的,你現在被我關起來了,是囚犯,知道吧?”

從舞廳出來後,他就和塞爾吉奧交換了,把林中裏帶回了那個他們曾經一起住過的公寓裏。

那個救世會的教衆是到處都有的,監視也就無處不在。他實在是想不到怎樣才能阻止林中裏洩密什麽的,只好把男人鎖在了客廳的沙發腿上。

只是,為啥比起怡然自得的男人,渾身上下都透着拘謹的自己更像個犯人呢?

“我知道啊,我是囚犯,挺不錯的。”林中裏吃完盒飯,優雅的擦擦嘴巴,然後把所有的垃圾丢進袋子裏,擡起手。“給,去丢了。”

吳少言一臉黑線,“是,大爺。”……要不要再作個揖?

他伸手過去接那個垃圾袋,沒想到男人的手突然收回,接着就被拉進男人懷裏,男人溫柔似水地親了親他的額頭,“快去快回。”

“呃……你是我老板麽?!”吳少言摸着額頭,一步三回頭地看着男人,走到門口忍不住了,憋出來這麽一句話。

男人的表情極為認真,“不,是戀人。”

這句話害得他臉上熱度暴增,也不知是怎麽逃出房間的。

唉……現在要怎麽辦才好呢!

出了門丢完垃圾,塞爾吉奧就在門口的欄杆上坐着。看見他來了後,蹦了下來,眼睛直看着他卻不說話。

“你不是和萱萱一塊去處理舞廳那件事情了麽?這麽快就完啦?萱萱呢?調查結果呢?誰幹的?”吳少言的問題一點也不少。

塞爾吉奧還是看着他,始終不說話。

“不會是你幹的吧?”眼前的大熊一聲不吭,确實讓人着急。說完這句話後,大熊的表情才變了。

“不是……”大熊難得地露出難以啓齒的表情,“我帶你去見米亞。”

他跟在塞爾吉奧身後,這一截路,走得是膽戰心驚。就好像心裏那個不詳的預感就要成真了一樣。

塞爾吉奧把吳少言領進一個沒有開燈的房間裏,從月光灑下的痕跡來看,陸亦萱就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着。

“萱萱?為什麽不開燈?”

吳少言摸索着要打開燈,一個又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制止了他。

“去警局自首吧!如果見到那人,幫我帶句話,千萬別找我。”

這……分明是他自己的聲音。

吳少言正打算出聲,從陸亦萱那裏又傳出了另一個聲音,“開玩笑,你說讓我去我就去?你他媽算老幾?”這個聲音他很熟,畢竟疤臉過去一直是以這種看不起人的腔調跟他說話的。

“嘿嘿……”另一個聲音冰冷地笑着,那笑聲詭谲得好似惡鬼。明明是他自己的聲音,卻使得吳少言起了一身冷汗。聲音繼續響着,“如果我說,是蜂後讓你去的呢?”

這……都是些什麽?

那使人發毛的聲音停止後,随着“啪”的一聲,亮白的燈光刺痛了吳少言的眼睛,陸亦萱的身影也變得根本看不清楚。

“曾經,就像這樣,關着燈,我威脅了那個疤臉。”女孩的聲音冰冷的就像是那個惡鬼般的自己。

女孩的樣子逐漸清晰,在吳少言的面前,化作了一個充滿妖異氣息的生物。

“……為什麽要這麽做?”

“見你煩了,想把你快點趕出去。”女孩維持着僵硬的坐姿,“反正,你也是為了贖罪才待在我身邊的。”

“萱萱,突然這是怎麽了?”眼前這個人陌生的如同從未見過一樣。

“你這種人……我不需要。”女孩抓緊了扶手,“我又不是囡囡……滾回‘阿裏’那兒,我受夠你所謂的‘贖罪’了。”

門啪嗒一下的關上了。林中裏拖着腳鏈走了出來,“怎麽出去了那麽長時間?我不是讓你早點回來的嗎?”

“……哦,發生了一點事情。”

“怎麽了?”

說完那些話後,陸亦萱就把他推出了房門。

“你們到底查到了什麽?”他詢問站在門口的塞爾吉奧。

塞爾吉奧顯得很為難,“……我……不能說。”

“這不是很明顯嗎?”林中裏托着腮,“你被他們開除了。”

他默然不語。

“所以呢?你現在要怎麽辦?”

陸亦萱不是那樣會性情大變的人。而且,剛剛女孩在說話時,分明帶着一絲緊張。

他和女孩相處了那麽久,早就看得出她各種細微動作所代表的意義了。

現在的問題就在于,女孩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因為舞廳那件事和他們有關嗎?

吳少言發現,自從林中裏出現後,陸亦萱的行為就變得很奇怪。

就好像……是在故意把他推回林中裏身邊一樣。

還有,疤臉的死……如果是陸亦萱逼的疤臉不得不去自首,那,是誰殺了疤臉?

會不會和今天在舞廳殺人的那個是一個人?

會不會,就是塞爾吉奧?

陸亦萱不會是想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吧?

想到這裏,吳少言有些坐不住。

“抱歉,我要出去一趟,找萱萱确定幾件事。”他穿回外套後在玄關扣着鞋子。

“找她做什麽?又要回去,幫‘蜂後’試毒嗎?”

他的動作停住了。

“……誰告訴你這些的?”

“你知道,‘迪姆’是什麽意思嗎?”

吳少言垂下眼。當然知道。那是希曼夫人專門起給他的名字,就像是不停提醒他的戒律一樣。

“啊,你肯定知道。‘敬畏神的人’,是吧?”

林中裏的話語也冷如冰箭,“那……你又要放棄我了嗎?為了陸亦萱?還是因為,你真的如迪姆一樣,敬畏着那些自诩為神的人們?”

“因為這是最好的選擇。”本來是,直到……男人以知曉一切的樣子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你總是這樣。”林中裏看起來很生氣。“什麽最好的選擇?你幫誰在做選擇?”

吳少言張了張口,看着男人卻沒發出聲音。

“……幫我嗎?”林中裏的眼睛眯了起來,“你以為你是誰?我媽?我爸?我多大一個人還要靠你保護?”

這是他曾經說過的話,沒想到現在立場反了過來。“我不能讓你再一次受傷。”那是他最不想見到的噩夢。

“那麽你呢?”林中裏的手按到吳少言肩上,“小言,到什麽時候才會明白你的自我設限有多嚴重?”

“你一直活在自己的魚缸裏,即使把你放歸大海,你卻依然尋找着那個‘魚缸’。所以,不管什麽時候,你總是最先放棄自己得到快樂的可能。”

男人掰開他捂住耳朵的雙手,“為什麽一定要過的那麽痛苦呢?”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吳少言打算逃離這個解剖自己的地方,被一只手攔住了去路。

“不會再讓你逃掉的。”男人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極為清晰,“這一次,我絕不會再給你這種機會了。”

門鈴在此時響了起來,對他來說就是把他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的聲音。

正與他僵持的男人嘆了口氣,“哪個混蛋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擾別人。”

說完這句話後的男人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鑰匙,然後低着頭,打開了腳腕上的鎖。

他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切。

林中裏看着他笑了,“雖然你這樣很可愛,但是還是趕快去開門吧,大晚上敲門的人應該是有什麽急事。”

說罷,就收拾着地上的腳鏈。看着他還在發呆,男人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疼!”

“疼就別發呆了。笨蛋,想鎖人好歹自己準備工具吧!”

怪不得林中裏總是一臉從容的樣子。他好悔啊……又被人當猴耍了……

門鈴還是急促地響着,他瞪了一眼男人後急忙跑去開門。

大晚上的,是萱萱來找他了嗎?

打開門後,青笙的那位“高利貸”在門口站着,表情卻不似往常那樣淡定。

“吳少言?還有……林中裏,是吧?”那個“高利貸”看了看他後,把視線轉到了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林中裏。

“是我沒錯,你是?”林中裏也少見的困惑着,向吳少言尋求着答案。

吳少言朝林中裏挪了一步,用手擋住後在男人耳邊說了句,“就青笙的那位啊!”

“哦……”林中裏聽後恍然大悟,抱着肩看着來人,“所以,這麽晚了,有何貴幹?”

“高利貸”看起來竟然又像是生氣了,之前明明是個面癱來着呀!

“現在看看,你們真不值得我家小貓去救。”

小貓?吳少言問着面癱臉,“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青笙呢?”

站在門口的面癱臉深吸了一口氣,“他為了你們,跟着一個女孩還有一個外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