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哓哓走進他辦公室, 無意外的,裝修風格和他很像,只有黑白兩個色調。說好聽一點是簡約, 不好聽是有些陰沉,沒有人氣。空氣中, 有消毒水的氣味, 還混合中一股香醇, 就像咖啡的味道。

陶哓哓側身,就看到在她的右手邊, 櫃臺上擺放着一個咖啡機,她湊過去看了眼标簽,之前她看了好久沒舍得買,撇撇嘴小聲嘀咕:“真腐敗。”

轉身走到一個椅子前,拉過坐下,離他的辦公桌遠遠的, 掏出手機, 晃悠着玩游戲。

陶哓哓玩得入迷, 很意外的遇到了池越。

“好久不見,玩一把嗎?”他從游戲發消息過來。

“我倒是想,就怕坑你。”陶哓哓回複完,心虛的看了眼門口。

池越很快就回複, “不怕,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但看到你上線, 好像就心情好了,來打一把。”

陶哓哓看了眼時間,距離祁亦言下班還有好久, 就答應進了游戲。

玩了兩把,兩人進游戲倒是沒有多聊,因為池越打得對面毫無游戲體驗感,第二把直接連投降的時間還沒到就結束了。

陶哓哓退出游戲開啓彩虹屁模式,其實她現在,發現對池越已經不是好感,就真的是朋友。還在想着,要不要把徐瑾介紹給他呢?

她和他正聊的盡興,絲毫沒注意到祁亦言推門。等她反應過來時,祁亦言已經站在面前。

“媽呀!你走路沒聲嗎?”

陶哓哓被吓了一跳,從椅子上下來一個踉跄,手機掉在地上。

祁亦言彎下腰,陶哓哓立馬奪過手機,祁亦言面色不怎麽好看,“怕我看到?”

陶哓哓瞪了他一眼,直接吐槽道:“所以我就說你一肚子壞水,把人都想得那麽複雜,哼!我是怕手機摔壞了。”

祁亦言面無表情,在她到她坐那麽遠時,冷着臉把她椅子拉到自己辦公桌前,拉過她坐下,然後他脫下白大褂,坐到椅子上,正在看一份報告。

陶哓哓一開始好奇,偏頭湊過去,不過才瞧見一張屍檢照片,就忍不住犯惡心。

她拉了拉祁亦言袖子,幹笑說:“那個,要不我先回去等你?你這工作呢,讓我坐這不好。”

“不要。”祁亦言直接拒絕道,又把她椅子拉近了些,陶哓哓徹底無語。

“那我坐到那邊?我玩游戲等你。”

“玩游戲?和之前那男的?”那濃濃的酸味,陶哓哓這下聽出來。

陶哓哓愣了一會,随即明白後,忍住笑,越發得意挑釁說:“人家有名字,叫池越,再說我們又沒怎麽樣,都是好兄弟,我都和他說清楚了。”

祁亦言吸了口氣,他摘下眼鏡,轉過身子,與陶哓哓對峙,說:“陶哓哓,你不是說和他斷幹淨了?”

陶哓哓皺眉,好像之前應付他是這樣的,趕忙解釋說:“我去說了啊,但是他對我又沒有什麽意思,我跑去跟人家斷什麽?”

祁亦言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獨獨在陶哓哓面前,時常失控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比如現在,先是徐瑾發個朋友圈炫耀一番,現在又扯到其他男人,他緊緊咬牙,心中那股火“蹭蹭”的往上冒。

他怎麽會看不出來陶哓哓的故意挑釁,偏偏就忍不住進了坑,咬牙說:“沒有意思?沒有意思會用情侶名?”

陶哓哓突然瞪大眼睛,他說什麽?

“不是,大哥,你是不是眼睛壞了,我們哪裏用情侶名了?”他還是祁亦言嗎?陶哓哓滿臉懷疑。

然後,陶哓哓又被他接下來的話震驚了。

他念出兩個名字,然後說:“都是七個字。”

“……”

他吃錯藥了吧?還是被她氣糊塗了?這麽幼稚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說完祁亦言大概是有些反應過來了,扭過頭不看陶哓哓。

陶哓哓站起來打量眼前的人,最後得出結論:“你吃醋了?”

陶哓哓正找到機會想報仇,這些天憋屈死了,難得看他如此。

祁亦言不搭理她,面無表情,她忍着笑,走到他面前,祁亦言卻突然起身,陶哓哓條件反射往後一退。被桌子角拌了下,身子慣性往旁邊倒,手肘磕到桌子上,另一只手不小心碰到鼠标,連續按了幾下。

息屏再次被點亮,突然兩側的音響裏傳出一曲凄婉的旋律。

“啊……對不起。”陶哓哓手忙腳亂的整理,一邊道歉。

旋律的聲音缭繞在辦公室內,一開始陶哓哓沒有聽出來,直到她說完話,徹底的怔在原地,笑容僵硬在臉上,話都說不出來,腦海裏逐漸浮現出一個女子的面容。

塵封的記憶剎那間被開啓,腦子“哄”的一下炸開了。六年前那天,見到她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她的世界,她的身邊人,都在那一天崩塌。

她呆愣楞的望着祁亦言,慢慢的祁亦言的面容和腦海裏女子一度重疊在一起,一遍遍重複着那些可怕的事。陶哓哓瞳孔收縮,身子本能的小幅度發顫。

祁亦言立馬暫停音樂,他走到她身邊,握住她慌亂的手,很冰。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陶哓哓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如四周的牆,像個木偶人,沒有動作,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祁亦言那一刻慌了,過去的事不單單她記得,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後悔,最恨的一件事。如果沒有那天,如果沒有聽她的話,如同沒有……

祁亦言只能伸出手,緊緊的抱住陶哓哓,仿佛要揉進他的骨血中。感受到她心髒的跳動,急促的呼吸聲,心像被誰緊緊的拽住,一點點收緊,疼得厲害,也慌得害怕。他握住她的手,像一塊冰,用他的體溫怎麽都捂不熱。

陶哓哓聞着熟悉的味道,眼睑下垂,在他懷中慢慢平靜下來,她雙手抓他衣袖,抑制身體的反應,深吸了幾口氣後開口問:“為什麽你電腦會有這首曲子?”

被他捂在懷裏,說話聲有着含糊,但是祁亦言聽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着,不知道該怎麽說。

陶哓哓拼命吸取着他的氣息,她耳朵貼在他胸膛,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慌亂的心跳,原來,他是那樣的害怕。

“她當時告訴我,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聽到這首曲子。我,我後面查過,這是黑色星期天,是禁/曲,而且,已經只剩下少數人有殘曲了,為什麽你會有?六年前她為什麽也有?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彈的就是這首。祁亦言,你究竟是誰?她那時候說的是不是真的?”

祁亦言沉默,只是握着她的手收緊,陶哓哓感覺不到疼,只是繼續說:“其實,我知道的,有一部分應該是真的,只是我不願意相信。養育我十多年的人,才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後來……”她低下頭,欲言又止。

祁亦言又摟緊了些,陶哓哓卻輕推開,揚起腦袋,說:“為什麽他們都要說謊呢?我原本以為,你的父母只是不喜歡我,家世配不上你,我還幻想過,他們會不會砸錢給我,如果那時候,我就收起錢,然後約着你私奔。祁亦言,我真的好喜歡你。直到後來,她說,她說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我們會和他們一樣下地獄的……我們是……”

她越說越激動,語無倫次,祁亦言打斷了她,捏着她的肩膀,眼底有些慌亂,語氣有些着急:“哓哓,哓哓,我給你看過報告了對不對?還有她收養你的記錄。”

陶哓哓平靜的點頭。

“當初也是你說的,你喜歡我,不管怎麽樣都喜歡。我們是可以在一起的,現在,不會有人再來把你帶走了。”

祁亦言摸着她的臉,已經有了血色,有了溫度。

祁亦言嘆息,無奈繼續說道:“哓哓,你不知道,她不是怕你配不上我,她是怕我,怕控制不住我,為了你,毀掉一切。”

祁亦言臉上挂着笑容,可星眸裏,是無盡頭的悲怆,仿佛一只受傷的小獸。她不聰明,但是也不傻,零零碎碎也拼湊出些真相。她環住他精瘦的腰,靠在他胸膛說:“祁亦言,其實你想要什麽都可以直說的。”

隐約中,能感受到他的來歷并沒有那麽簡單,究竟是什麽,能讓那時小小年紀的他,有那麽多的心思。

祁亦言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閉上眼睛,好看的嘴角微微翹起說:“哓哓,陶堔他死的時候,說讓我放了你,說你救贖不了我。其實,沒有人期待過我的出生,我不過是她用來取悅陶堔的一件禮物。他不喜歡了,我就沒有什麽作用了。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們就告訴我一個道理,想要什麽,要麽得到,要麽摧毀。你剛剛聽見的曲子,她生下我後便一直聽着入眠,我已然習慣。”

陶哓哓知道他的家庭不簡單,她擡眸,看到他閉着眼,好像感覺到陶哓哓的目光,嘴角扯出一個淡笑,伸手擋住她的眼睛,聲音很平靜的繼續說:“哓哓,你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在我五歲的時候,陶堔就帶我去看了解剖屍體的視頻……而她,也不避諱的每天換着不同的男子進出家裏,其實她和他們并沒有發生什麽,她眼裏從來都只有陶堔。兩人不斷地刺激着彼此,争吵,撕咬……我在一旁看着也毫不在意。哓哓,我是在這樣環境裏長大的怪物,我們一家三口,都是地獄裏的怪物。”

“你是第一個說喜歡我,還好好在我身旁的人,我只想要你,想要保護你。”

陶哓哓,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原來欲/望是那麽的可怕又難控。我想要你,哪怕死也要你在我身旁,恨不得世界上只存在你我兩人,不斷地占/有着,讓你融入我的骨髓中。

這段話,祁亦言沒有說出口,不是所有人,都能那麽容易毫無保留說出心中所想。

他強忍住,在她耳旁一遍遍說着:“哓哓,不要怕,以後我試着和你說。不要離開,很快,你我身邊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陶哓哓喃喃問道:“你母親呢?你說陶堔死了,那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六點二更,晚上九點放第三章 。

所有人談戀愛吃醋都是沒有什麽邏輯理智的,哈哈哈,老變态也一樣,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