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哓哓那天過後, 又請了兩天假,她也感冒了。後來又是校慶,放假三天, 陶哓哓就沒去學校。
生日那天過後,他把她送回家後, 就沒有消息, 傍晚, 陶哓哓附近藥店買感冒藥,路過高中學校, 越來越想祁亦言。她下意識的摸到脖子,如果不是凸出的疤痕,她甚至以為那天會是一場夢。
一個人走着,陶哓哓竟然會覺得孤單,她擡頭看着灰蒙蒙的天,冬天真的到了。
“呼~”她輕輕呵氣, 溫熱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很快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原來,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有暧昧時的不安,相戀後的甜蜜,思念時的酸楚,嘗過生命中的痛, 也體會過男女之間的歡/愉。一切的一切, 都是他給的,獨一無二, 卻也甘之如饴。
“祁亦言,我想你了。” 她小聲對着天空說。
陶哓哓揉了揉鼻子,眨巴眼睛, 竟然會覺得酸楚。哪有人這樣的,明明是他稀罕她,卻總是讓她這般的患得患失。
手機只有寥寥幾句話,簡單明了,他生病了,可是,她總感覺不是那樣簡單。
冬天天黑得早,夜幕來臨,天空拉起了帷幕。她慢悠悠走着,走到家門口的小巷時,路口卻停了一張與之格格不入的車。車身線條流暢,外面的漆水做工極好,敞亮。
那時她對車子并沒有多少概念,只是覺得有些貴吧。這車子剛好堵住了路口,她撇撇嘴,“真是沒素質。”
她繞過車,快要到家門口時,就見店鋪門口前站了一個男子。男子身穿一件黑色大衣,熨帖而筆挺,看起來價值不菲。店鋪門口的燈微微閃爍,薄弱的燈光打落在他身上,附上一層暖黃色的光。他站得筆直,目光直望着前放,陶哓哓又走近些,側望去,眸光溫柔,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述。
他看得專注,沒有意識到有人走近。
陶哓哓已經走到他面前,偏頭問:“你好,請問您是要定花嗎?”
對陶堔而言,這恐怕是他幾十年以來第一次失神,完全沒有戒備之心。突然的問話,有幾秒鐘的失神。
然而,當他垂下眼眸,看到陶哓哓時,那收拾起的情緒又一次失控了,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她面前。
陶哓哓皺了皺眉,小步往後挪了挪,這人好奇怪,一開始覺得危險,但是後面他的眼神,感覺他要哭了一般。
他越看,越覺得他的樣子,讓人很熟悉。陶哓哓擡起下巴,認真打量。他身材偏瘦,不像這個年紀的那種油膩大叔,反而長得很好看,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冷冽的線,臉上的皺紋和胡渣,顯得滄桑和沉穩。
“叔叔,您,沒事吧?”她揮揮手。
陶堔回神,他連忙說:“哦,我,抱歉,是我失态了,我沒事。你好,請問,這家店鋪是你家的嗎?”
陶哓哓在确認無微笑後露出一笑,清澈幹淨的眼眸彎彎,像夜空中那輪明月。
“對呀,叔叔您要定花嗎?今天有些晚了,很多都被我媽媽搬到屋子裏了,您可以先看看外面這幾盆有沒有喜歡的。”
“你家就你和你媽媽嗎?”
“啊?”他怎麽知道。
“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因為搬花這種體力活,應該是男子來做才對,你爸爸呢?”陶堔問出後,他看了眼店鋪上頭亮着燈的窗戶,仿佛能透過看到裏面的人一般。
“哦,您說這個,家裏就我和我媽媽,我從小就沒見過我爸爸。我想,他應該早就不在世了吧。”陶哓哓對于這事從來不掩飾,她有媽媽就夠了。雖然曾經也遺憾過,羨慕過別人家的爸爸,但是陶染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在教育這方面,陶染很成功。
“應該?是你媽媽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猜的,我媽媽不喜歡我問爸爸的事。不過,我覺得沒關系,至少我還她,她也有我,我們生活的很好。”陶哓哓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是本能的告訴她,她應該這樣回答。
陶堔在低頭呢喃,“過得很好啊,那就好。”
陶哓哓皺了皺眉頭,他到底是不是來買花的?
“哓哓。”從樓梯口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陶哓哓回頭答應:“媽媽,有客人。”
陶染像沒看到他一般,直接走到陶哓哓面前,給她披上外衣說:“生病了還亂跑,上去吧,洗洗手準備吃飯,這裏我看着就行。”
“恩。”陶哓哓看看他,又看看陶染,拉緊衣服上樓,才到樓梯口,她就撥通了祁亦言的電話。
夜晚的風涼,吹散了兩人間詭異的沉默。
“你……”
“你……”
陶堔想勾起嘴角,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冷風裏吹了許久,臉部有些僵硬,笑不出來的緣故。還是因為,從她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了笑容,久而久之,忘了怎麽笑。
轉而換成苦嘲,“她叫陶哓哓是嗎?”
“恩。”
陶染一如既往的冷淡。
“這幾年,過得還好嗎?”陶堔問出,就有些後悔,他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內心痛苦。一個單親媽媽,帶着孩子生活,又怎麽會好。但是,這地方比起曾經那暗無天日的黑屋子,可算得上夢想之地了。
陶染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陶堔的人了吧,在一起那麽多年,他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很好,哥哥。”她露出一笑,眉眼溫柔,輕聲說出他最痛的那個“稱謂”。
陶染眸子裏卻沒有一絲暖,就看着他的反應。當一個人已經嘗遍世間所有的辛酸苦辣,便不會再對任何事物有所感覺。不能釋懷反而更好,能冷眼看穿他人的軟肋,一針見血刺到對方的痛處。
果然,一聲“哥哥”,就仿佛刺穿了他的心髒。陶堔慌亂,表情似哭似笑。
“我們從來都不是……不是說好以後不那麽叫嗎?”轉而,他又接着幹笑說:“算了,看到你好好的,我……”
“吃飯了嗎?”陶染穿的衣服單薄,有些冷了,直接打斷了他。
“沒有。”陶堔回答幹脆。
她收起笑容,轉身淡淡的說道:“那上來一起,我剛做好。”
陶堔求之不得,點頭答應。
小小的房間突然來了一人,有些擁擠,進門拐彎就是廚房,飯菜還冒着熱氣。
“哓哓,出來吃飯了。”陶染補好菜。
陶哓哓正和祁亦言通電話,慌亂之中,手機摔到地上,她手忙腳亂挂了電話,把手機撿起吹了吹,還好,沒摔壞。
“來了來了。”她一邊說,一邊把手機塞包裏。
“我來了。”她從屋子出來就見到桌子邊上的人,“咦?媽媽,叔叔,你們認識嗎?”她拉開椅子坐下。
陶堔有些局促,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倒是陶染,面上依舊冷冷的,沒有什麽表情說:“恩,他是媽媽以前的朋友。”
“哦,叔叔好,您別客氣,我媽媽的手藝很好的。”陶哓哓遞給他碗筷,熱情說道。
不算寬敞的房間,沒有空調,沒有昂貴的家具,卻因為有她們,陶堔從未像一刻般的溫暖。
三人默默吃着,陶哓哓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兩人絕對不像朋友這般簡單。很想八卦,但是她不敢。而且,剛才他看着房間的眼神,感覺不是普通朋友那樣簡單。
她剛準備說什麽的時候,陶染突然說:“哓哓,感冒好點了嗎?你前兩天說去同學家過生日,是上次來家裏吃飯的那位同學嗎?”
“啪”兩雙筷子同時落地,陶哓哓心虛的不行。倒是陶染,一如既往的淡定,她起身從廚房裏拿出兩雙筷子。
“媽,我……”她接過筷子,雖然說上大學後,陶染并沒有阻止她戀愛,但是這種事如果知道了,她會不會生氣。
陶染難得含笑說:“媽媽只是想告訴你,你禮物忘在家裏,放在客廳的桌子上了。”
陶哓哓松了口氣,她笑了笑說:“哈哈……對不起了,我忘了和你說了,我後來沒送那個,他好像不太喜歡過生日,我問他要什麽?他就說要個蛋糕。”
“恩,那以後送吧,是你打工賺錢買的?怎麽都是份心意。對了,他叫什麽名字,我又忘了。”陶染今天話比其他時候多,而且心情看起來不錯,陶哓哓自然也高興。
“祁亦言。”陶哓哓說完害羞的低下頭,傻笑,已經忘了家裏還有其他的存在。
陶染卻看向陶堔說道:“恩,媽媽很喜歡他,平常都是他送你回來吧?他教養很好,父母不在身旁,肯定不會照顧自己,下次叫他來家裏吃飯。”
陶哓哓激動的快要跳起來,有外人在又不好說什麽,咬着筷子克制。聽到陶染那麽說,想着什麽時候自己坦白好了。
想着想着,就自己吃着飯傻笑,然後又仰起頭,對陶染說:“那媽媽,下星期周末我回來,叫他來吃飯好嗎?還有,媽媽,我跟你說,他很厲害的,不單單學習成績好,而且……”
陶哓哓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三句不離祁亦言,卻沒有看到陶堔臉色突變,陶染含笑聽着,心情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上一輩的人,都不正常!陶染和陶堔沒有血緣關系,後面會講,以前設定暗黑,現在改了。兩人在很小的時候被拐賣,所以提到的黑屋子就是當時的地方。
【小番外】
某個婚後的夜晚,陶哓哓正調好鬧鈴,她真的不能再遲到了,工資都快被扣完了,最近總是特別嗜睡。
可是,被子下的某人卻總是不安分。
“別鬧了,我明天要早起。”
“恩。”
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陶哓哓硬是被折騰的睡意全無。
半個小時後,某人恬不知恥,看着懷裏欲/求/不/滿,滿臉通紅的小嬌妻說:“早點睡吧,明天要起早。”
“……”陶哓哓敢怒不敢言,手爪握住被子,內心哀嚎。
又過了半小時,陶哓哓實在睡不着。
“老公,你說以後我們的孩子叫早早,男女通用,你覺得好不好?”
“……”
“祁早早,祁早早,明天我一定要起早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