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 過往的記憶如同這秋天的露水霜氣,散落在空氣中,萦繞心頭。陶哓哓半夜突然醒來, 她揉揉眼睛,還沒睜開眼, 就摸到身旁冰冷的床。睜開眼睛, 茫然的看着窗外。
祁亦言卧室的窗戶外有一個小露臺, 厚重的窗簾被拉起了一半,秋天晴朗時, 月亮好好懸挂在空中,撒下清冷的光。光影斑駁,一朵朵暗花落在他很身上,隐約能看到他周圍的陣陣寒氣。
她裹住被子,渾身的肌肉酸疼,身上幹爽, 似乎清洗過擦了藥。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看着露臺上的人, 一開始癡迷,随後慢慢皺起眉頭。
當他慢慢側過身子,陶哓哓才發現那白色的才不是霧氣,是煙。
他沒有煙瘾, 算上這一次, 陶哓哓只見過他抽過三次。很養眼,修長的手指夾着煙蒂, 薄唇輕輕吸住,藍色的煙霧從他口鼻中吐出。黑碎的頭發貼着額頭,煙霧缭繞, 讓人恍惚。
年少時,她曾經覺得他抽煙時的模樣誘人犯罪,有一種頹靡美。可現在看來,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憐憫之心,覺得,他很孤單。
神差鬼使般,陶哓哓穿上衣服,小心推開玻璃門,走上前去,從背後擁抱了他。祁亦言動作一頓,那熟悉的馨香萦繞在周圍,暖和的體溫從後背,逐漸傳遞到他身上。他我住她溫暖的手,暗嘆,原來不是夢,她就在他身邊。
祁亦言忍不住想,為什麽他這樣的人會如此害怕一個人的離開?
當她提起兩人的第一次,他心中一個可怕的聲音在叫嚣着,曾經傷害過她的事情,一件件在腦海裏回放,她想要離開時的決絕,依舊如同一根刺紮在心裏,這幾年都沒有拔掉。
“你,還在生氣呀?”陶哓哓摟着他的脖子,輕晃了他的身子,小聲問道。
陶哓哓以為他在生聯系池越的氣,雖然挺喜歡看他吃醋,但是一想到最後都是自己倒黴,就趕緊放低身段哄他。
祁亦言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只是她晃的時候,前傾身子,掐滅煙頭。反手拉過她,陶哓哓沒注意,輕易就跌到他懷裏。祁亦言順手拿過一旁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把她抱在懷裏。冰冷的的手,順着睡衣的邊角,準确無誤握住她心髒跳動的地方。
“我疼……你怎麽還是那麽粗魯?”陶哓哓一秒家炸毛了。
祁亦言每次都很兇,陶哓哓又怕疼,剛好碰到破皮的地方,雖沒用多少力,還是疼得厲害,她立馬眼裏蓄滿了淚,可憐兮兮的。
祁亦言态度如同天氣,很冷淡的應了聲,又問:“恩?很疼嗎?”
“廢話,換你試試。”陶哓哓嘟着嘴。
“好,下次給你在上面。”
“……”
祁亦言也安分許多,兩人就靜靜地坐着,夜空中的幾個星星随意散落,月光朦胧,腳下的城市只有幾盞燈還亮着。夜風悄悄而過,祁亦言裹緊她。他手掌按捏着她的肩膀,和酸痛的地方,他捏着的動作變得越來越輕柔,舒服過後,困意襲來。她小小打了個哈欠,他卻突然加重了下力道,陶哓哓一個激靈,立馬清醒。
她埋到他懷裏,撒嬌般說:“去睡覺了嘛,我困了。”
“可是,我不困。”祁亦言故意逗她,陶哓哓咬住唇,好想,好想揍人怎麽辦?
祁亦言卻越來越過分,陶哓哓臉通紅,她緊緊抓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蠕動。
直到後面繃不住,陶哓哓趕忙求饒道:“嗚嗚嗚……我以後,以後不跟池越聯系了嘛。”
“恩。”他就很平淡的回答,陶哓哓氣死了。
“還有,還有徐瑾。”
祁亦言突然停下動作,陶哓哓舒了口氣,只見祁亦言認真的捧起她的臉,問道:“真的?”
果然,他就是吃醋了。
陶哓哓瞪着水眸,誠懇點了點頭說:“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再說了,我又沒騙你,我就是去書店買書,然後哪裏想到遇到徐瑾。真的是巧合,你相信我!還有,就是游戲那事,就我上游戲嘛,剛好排位就遇見池越了,總不可能不說話嘛。”
“所以,是他先說的話?”祁亦言把她露着的雙腳捧在手心裏,搭在他大/腿上,秋天還是有些涼,一下子她腳就凍得冰冷。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嗯嗯,是啊,不然我怎麽知道是他。”陶哓哓湊近,瞪大眼眸,一副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綠你的表情。
祁亦言先是被她突然的動作,弄得差點沒坐穩,随後她這腿一蹬,剛好踩着他。結果他還沒出聲,某人就被吓得又縮成一團,拉過衣服遮住半張臉,又可氣又可憐。
祁亦言無奈,被她滑稽的模樣逗樂了,冷峻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稱得上溫柔的弧度。
陶哓哓在祁亦言身邊久了,察言觀色學得特別快,立馬就看出他的表情,她露出臉,小心翼翼的問:“你不生氣了?不吃醋了?”
祁亦言瞪了她一眼,收起笑容,冷着臉幫她整理好衣服,傲嬌的說:“我本來就沒有生氣,也沒有吃醋。”
陶哓哓抿抿唇,心裏樂開了花,眉眼彎如天邊的月牙,她摟他精瘦的腰,窩在他懷裏癡癡的笑。
也許這樣的夜晚難得,他沒有一絲設防,也變得溫柔,她也想到一件事,趁機問說:“祁亦言,我想問你件事,你不要生氣。”
“恩。”他抱着她,微微閉上眼,養神。
“就是,六年前,你是不是為了報複我……就是報複我媽媽,才來的?”
“是。”
陶哓哓聽到答案,差點跳起來,又被祁亦言按了下去。她咬住嘴唇,眼珠轉啊轉,一瞬間懵了。
祁亦言嘆了口氣,解釋說:“如果我不那樣說,也許我永遠來不到你身邊。如果真要報複,哪裏會需要她出現?”
其實,她哪裏知道,為了來到她身邊,要有多少算計和困難,以前不知道,以後他也不會讓她知道。
他,開始渴望被救贖。
“那,是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們不是兄妹?”
“恩。”
“嘿嘿,我沒問題了。”其實她五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很嚴重的病,為什麽生病記不得了,醒來後五歲以前的記憶就很模糊。直到後來,才隐隐約約記起自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陶染收養了她。
但是在祁亦言的父母出現時,尤其是他母親說的一些話,讓她一瞬間跌入到深淵裏,開始懷疑自己的出生,還有和祁亦言的關系。
“所以,陶哓哓,你自己一開始說,的哪怕是地獄也陪我的。難道,你那時的話,是胡亂說說的?”祁亦言突然開口,語氣還很沉重。
陶哓哓猛然想起那時候自己說的,尴尬的笑着說:“沒騙你,我只是覺得,你那時候身邊都沒有人陪你。其實,我覺得你們其實沒必要騙我,我知道我不聰明,但是,我知道誰對我好,只要你們說,我就會去做的,就是可不可以不要騙我……”
她答非所問,說的也亂七八糟的,祁亦言仔細提煉出她的觀點,卻漸漸聽出了顫意。他睜開眼睛,挑起她下巴,就看到她眼眸淚珠在打轉。
陶哓哓委屈極了,強忍着眼淚,吸了吸鼻子說:“祁亦言,其實我想她了。”
祁亦言伸出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珠,涼涼的。他知道,她說的是陶染,越是親近的人的謊言,往往越傷人。可她最後還是原諒了,選擇和陶染離開,想來,應該是剛才夢見陶染了。
那麽他呢,之後……她會原諒嗎?祁亦言不敢問,只是靜靜聽着她說。
“我夢見了她,那天,就是你生日過後,你生病請假,我打電話給你的那天,陶堔來家裏了。我媽當時故意說起你,我還傻乎乎的以為她真的喜歡你……後來啊,那件事後,她說要帶我出去玩,中途出了車禍,她就在我旁邊,流了好多血。祁亦言,我不怪她,如果沒有她,我不見得比現在過得好。”
祁亦言沉默,攏了攏蓋着她的衣服,聽她說:“我想去看看她,可不可以陪我去?”
“好,等這案子結束了,我陪你去。”
陶哓哓呆呆的看他,委屈巴巴的,咬着嘴唇,無辜又勾人。
祁亦言咬緊牙關,威脅道:“再露出這表情,是不是明天不想下床?”
陶哓哓立馬跳出他懷裏,用外套把自己裹得死死的,躲在窗戶門後,戒備的看着他。
祁亦言挑眉,看着露出的白生生的小腿,這是邀請吧?
“你……你,說好不要了的。”
“我答應了?”祁亦言起身,向她走來。
陶哓哓拉着衣服小跑,跳到床上,丢掉外套,裹起被子成一個粽子,縮到床角,控訴道:“我都答應你不聯系池越和徐瑾了,你明明說不吃醋的!”
祁亦言輕松的就拉開被子,陶哓哓還沒反駁呢,就被堵住嘴。
“我不吃醋,我吃你。”
“嗚嗚嗚……死變态……”
“再叫一次?”
“嗚嗚……祁亦言……親愛的……哈尼……”
靜谧的夜,房間裏春/光/無/限。
第二天,陶哓哓刷微博,就看到池越所在的直播平臺上了熱搜。
“為配合淨網行動,XX直播平臺停站整頓。”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取名後續
結婚以後,祁亦言是很讨厭孩子,自然也不想主動要這個還沒存在,就有可能會奪走他一半關注的人。
可他的定力越來越經不住陶哓哓的折騰,從醫院檢查出來時,他臉快沉得如同墨汁了。
陶哓哓卻很開心,一手拿着報告,一手拉着他去取藥。
“你不開心呀?” 她反正很開心。
“沒有。”
陶哓哓撇撇嘴,他滿臉都寫着“我很不爽!”
幾經考慮思索,祁亦言實在沒法說服自己,可偏頭看到她摸着肚子,傻乎乎的笑,所有的念頭,都煙消雲散了。
大手覆在她小手上,摟着她說:“我不會是個好父親。”
“恩,我知道。”
“我沒耐心。”
“沒關系的。”
隔了好一會,祁亦言忍不住說:“還是随你姓吧。”
“為什麽?”
“祁早早實在是不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