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之後, 祁亦言沒在出現,陶哓哓也睡了一天後決定起床,一個人過節, 一個人去看望了陶染。

她就葬在城外,春節期間, 大過節的, 這個時候, 不曾有人會來這陵園,都覺得晦氣。

陶哓哓站在那, 看着墓碑上的相片,一瞬間啞口無言。明明心中有無數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陶哓哓把花放在前面,靜靜地坐在這。

變天了,氣溫驟降, 天空灰蒙蒙的, 就像六年前那個下雪的日子。

坐了會覺得有些冷, 她便起身,只是在餘光看到旁邊的墓碑,她晃了下神,突然想到那人, 湧上心頭的委屈刺激着淚腺,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着, 轉頭離開。

手機有消息震動,再次看到屏幕,是她偷拍的祁亦言工作的照片, 沒忍住,眼淚就砸了下來。

這兩天,岑歆時不時的和她說着祁亦言的各種事,他像瘋了一般,沒日沒夜的加班,逼得其他人也一起。才短短三天,配合着警局,就破了除夕滅門慘案。

陶哓哓回到家,索性關了手機,回房間睡着。

祁亦言在辦公室睡了三天,陸衎從第一晚就覺得奇怪,不過是因為案子壓得緊,便沒有過問。

結束後,他松了口氣,推開門時,只見祁亦言就站在窗口,桌臺上的咖啡冒着熱氣。

今天突然變天,傍晚就下起了雪,祁亦言望着雪花飄零,陷入回憶,六年前的陶哓哓,真的親手被他毀了。

原來,是這樣子的,她應該走了吧。

“你真把咖啡當飯吃了?”陸衎出聲,他仿若未聞,繼續站在那。

陸衎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岑歆送報告過來,拉過陸衎給他看了手機。

陸衎看着某人的背影,止不住的郁悶,他本來不想多嘴,但是看到岑歆濃重的黑眼圈,覺得心疼極了。也氣惱當初擔心的不全無道理,這貨發起瘋來,真是拿不住。

他故意對岑歆說:“加班辛苦了,早就跟你說這工作不是人幹的,不信吧?女孩子家家的,這黑眼圈,唉,案子也破了,報告也寫好了,回去休息吧。祁大法醫,你沒意見吧?”

祁亦言不出聲,動都沒動,陸衎擺擺手,壓低聲音說:“回去好好休息,想吃什麽告訴我,待會回來給你做。”

岑歆乖巧點頭,放下報告便走了出去。

陸衎走上前去,手肘撞了下他胳膊,說:“哎,別裝了,你和哓哓,吵架了?”

祁亦言聽到陶哓哓的名字的時候,眼皮擡了擡,餘光瞥了他一眼,又繼續沉默。

“當初我也提醒過你……”他還沒說完,就被人狠狠瞪了一眼。

但是陸衎可不在意,也不怕,繼續說:“現在就我們兩,我直接敞開說。你以為我是小高他們,看不出來你做的事?那個文件包的事,我知道。”

祁亦言聽到這,內心毫無波瀾,有人沖着他來,一點點毀滅他的所有。曾經他确實顧忌,因為陶哓哓,現在他已經無所謂,大不了,一起進地獄吧,至少她是毀在他手裏。

陸衎走到他旁邊,與他比肩站立,看着窗外,透明的窗戶被蒙上一層厚厚的霧氣。

他繼續說:“但是,我也知道裏面的內容有些是假的。其實從你們相遇那晚打架鬥毆我就知道了,你做過什麽,沒做過什麽。阿言,在這法律的邊緣行走很危險,光明和黑暗也就一念之間,如果哪天你真觸碰底線,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麽。我是不知道你因為什麽而來,自然也不會相信你當初入職說會為還死者公道與正義那樣的話。人本來就是複雜的生物,誰都有黑暗的一面,關鍵在于自己是否能控制。處了這麽久,你的自控能力我是佩服的……”

“說夠了嗎?”祁亦言嗓音壓得很低,甚至帶着點沙啞,他眸光到冰冷。

陸衎算不上了解祁亦言,但是看人的眼光還是可以的,他繼續說:“沒有。”

“那下次吧,我該回去了。”祁亦言已經沒了心思,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那便夠了。至于擋路的人,他是有辦法對付的。

陸衎這才開了頭,哪能讓他輕易走啊,趕忙說:“行了,說正事,我提交了申請,重審五年前岑歆家的案子。”

祁亦言繼續收拾東西,仿佛對這毫無興趣,心裏空蕩蕩的。

陸衎翻出手機,點開相冊,遞到他面前說:“你看這些照片,都是從之前的網站流出來的。這是之前連續自殺案子中那人的妻子的照片,這個是覃以沫的照片,還有岑栖,她們當時都是十四五歲,而且,這些照片右下角都有一串編號……”

祁亦言頭也沒擡,他停下動作,說:“我知道。”

這個回答陸衎并不意外,甚至在他意料之中,祁亦言肯定是知道一部分真相,或者說事情的源頭,不然那天也不會提那件事。

“那,這次的案子,你怎麽看?”

“不是結了?”

陸衎翻看桌上的報告,确實沒有什麽破綻,但是,總覺得遺漏了什麽,尤其是那男孩的口供,總感覺到像演練了無數遍一般。

“我要請假三天。”

“哦。”

祁亦言拿上外套,陸衎反應過來,“哎哎,我還沒準假……”

祁亦言深吸口氣,想在克制忍耐。

陸衎皺着眉頭,吐槽道說:“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行,準假,別這樣看我,今天和你說那麽多,不過是想告訴你些陶哓哓的事。你別多想,是岑歆拜托我的,她說,陶哓哓這幾天挺難過的,好像也沒怎麽吃東西,每次沒說幾句話就哭了,唉,也不知道誰造的孽,挺好一姑娘。”說話間,陸衎自然是小心觀察他反應。

果然一遇到陶哓哓的事情,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心疼。

陸衎看到,果然,還是在意的,他上前,拍拍他肩膀,意外的他竟然沒有反應,就繼續說:“哓哓這姑娘,我接觸不多,很單純,很容易相信人。但是呢,細細想來,也不全是。你看她那次差點被人非禮就做得很好,危機時刻還知道報警……額……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別看陶哓哓容易被騙,天真單純,其實也是對人的,為什麽你輕而易舉得逞?”

祁亦言思緒全亂,光聽到她每天都在哭這件事,心就飛到千裏之外。

“你聰明我承認,你的計謀确實是夠陰的,但是你以為她真看不出來嗎?哓哓很簡單,她也只是簡單的要你這個人而已。阿言,愛不單單是強行占有着她的人,你要學着相信她,相信你自己。”

祁亦言聽完,冷冽的唇線慢慢勾起一笑,看得陸衎心裏毛毛的,說:“你說錯了,對我而言,喜歡就要占有,否則為什麽要?”

他已經不是六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祁亦言,只能看着她被帶走,任憑他哀求。難堪的回憶,一次就足夠,他給了陶哓哓機會走,她既然留下,就該承受。她的意願,他會幫她改變。

陸衎憂心忡忡,可最終還是把一個優盤遞給他,說:“這是你要的東西,還有,你做的事,下不為例。”

他沒接,陸衎放在桌上,無奈說了句:“要不要看你自己決定,至于陶哓哓,算了,以後有你後悔的。”

祁亦言一路上,細細想着他說的後悔,直到家門口,推開門看到熟悉的人時。那種不安一瞬間笑意了,他勾了勾唇,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現在,只要她在就夠了,其他人,毀了又如何。救贖,統統見鬼吧。

他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六年前的放手。

陶哓哓聽到動靜,身體一僵,她坐在露臺的椅子上,蜷縮成一團,聽着她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心被提到嗓子眼。

可是,他卻只是拿着毯子裹住她,算不上溫暖,畢竟在屋外露臺坐了那麽久,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捂熱。祁亦言伸手摸到她脖子上,冰冷的體溫,打橫抱起她,走進客廳。陶哓哓也不反抗,就是任由他抱着。

祁亦言抱起她,關上了露臺的玻璃門,輕輕放在沙發上,打開空調,把她摟在懷裏,下颌蹭了蹭她脖頸,輕聲問:“想我嗎?”

像極了那些甜膩的日子,可是,一切都不同了。陶哓哓眼睛酸酸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咬牙忍住。

他又繼續說:“哓哓,我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看你又瘦了,沒好好吃飯?沒關系,後面我請好了假,想吃什麽?”

陶哓哓不說話,眼眶紅紅的,她就像被人抽了魂一樣,不去看他。

“池越的直播間被封了,哼,原來,他的身份沒我想象那樣簡單,也是費了好些功夫才查到的。還有,徐瑾離職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一滴淚落在他手上,熱熱的,甚至覺得有些滾燙,他轉過她的臉,溫柔的吻去她的淚,說:“我知道不是池越做的,他确實在意你,所以,沒怎麽動他。至于徐瑾……哓哓,只要你好好吃飯,別在鬧別扭,我就保證不找他們麻煩。”

“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小虐,還有十章左右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