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她看的更清楚, 簡珂把臉揚起來,但他這個人有個習慣,就是一揚臉就會形成微微仰頭的姿勢。

他的面前開了一盞柔和的閱讀燈, 讓本就突出明顯的喉結顯得尤為鋒利, 仔細看, 喉尖似乎是桃心狀的。

簡珂幹脆把書拿在手裏, 兩條腿伸開,左腿閑閑的搭在右腿上, 慵懶的靠着椅背,方便她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眼神在空氣中無聲織饒纏/綿, 岑惜忽然發現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欲。

“對方不承認抄襲?”還是簡珂先開的口。

“是哎。”岑惜眨眨眼, 他都說她寫得好了, 她也就沒那麽多顧慮,“她還說我抄襲你, 搞了個大笑。”

她的文章可是簡神親口誇贊過的, 怎麽可能是抄的!

“嗯?”簡珂挑眉,也對這句話表示質疑。

他做的椅子比她做的沙發高,說話時有點居高臨下, 很容易給人壓力。簡珂察覺到兩人的高度差後, 把書放在一旁,朝她所在的沙發走過去。

微弱的閱讀燈從他的身後打過來, 把他周身照上一層暈染過的朦胧,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

岑惜身子倏地一輕,男人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寬闊的胸膛抵在她後背就夠讓人心跳加速了,偏偏他還要在她耳邊說話:“她還說什麽了?”

岑惜揉了揉燙熱的耳朵,心想你再來這麽幾次, 我連你說什麽了都不知道。

兩人一起看着手機,岑惜手指噠噠噠打字。

【七惜:我什麽時候抄我徒弟了?】

她打完這行字發出去,心裏忽然想,她這小徒弟這算不算以下犯上,調戲師父?

鳶鳶發過來兩張圖,一張是岑惜的《頂流也要談戀愛》,另一張是簡神的《實習律師》,裏面有一句意思很相近的話,大意是一個國/家是否有真正的自由,是看這個國/家對那些為有罪之人辯護的人的态度。

岑惜想起來了,她書裏這句話确實是她看簡神的小說想起來的,但是這句話絕對不是簡神原創。

她記得簡神之前當助教的時候,講“為什麽壞人也需要辯護”時提過這句話,但是她這會兒被人倒打一耙,卻死活也想不起來出自哪裏了。

身後似乎投來了簡神灼熱的目光,岑惜有種上課沒好好聽講被老師抓個正着的心虛,連氣都暫時生不下去了。

但她還是得故意做出一副自己生氣又失望的假象,用來掩飾自己忘記這句話出自哪裏的事實:“唉,大衆就是不懂,媒體大衆或者是普通人心裏的那杆秤根本就不能評判一個人的好壞,一切都要靠法院的裁判文書才能判定!不然如果輿論就能定罪,那靠煽動輿論,得出多少起冤假錯案呀!而且就算我們當律師的替當事人辯護了,都不可能完全沒有差錯了,但這不就像是做實驗,我們可以努力把誤差降到最小嘛!”

大概是越說越發現自己偏題,岑惜到後來小成蚊子聲,要不是簡珂隐約覺得她的說辭耳熟,都要懷疑她在念經了。

他一開始以為她是在跟自己抱怨,但是又覺得這時候不是該抱怨的時候,歪七扭八拐了好幾個彎,才想明白她的意圖,輕笑道:“是啊,所以《最好的辯護》裏才會說那句話。”

哦哦哦!對對對,《最好的辯護》!岑惜想起來了!

她低頭打字,為自己解釋,簡珂在她身後淡聲補充:“作者是Alan M.Dershowitz。”

岑惜沒仔細聽,反正作者是誰又不用解釋給鳶鳶,她只讓鳶鳶明白這句話不是她抄的就行,免得她在這裏混淆視聽。

她把這條消息發出去之後,那邊就像是被擊斃了一樣瞬間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沒了手機按鍵音的打擾,書房裏也安靜的落針可聞,能清晰的聽見兩個人的呼吸。

她的呼吸比他的要輕,頻率更快一些。

簡珂撥了一下懷裏人的肩膀,同時翹了下腿,岑惜身體随着他翹的方向倒,整個人傾倒進他的懷裏,她的胳膊勾在他的脖頸,兩人身體在這個姿勢下貼的嚴絲合縫,簡珂沒給她逃跑的機會,說:“我有點想看雪。”

“啊?”岑惜想了下,問道,“你心情不好嗎?”

“嗯。”簡珂的手上垂着他的發絲,他把她的發梢纏在自己修長的食指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繞圈,“女朋友被人欺負了,你覺得你的簡神心情會好麽。”

卧槽。

他在說什麽!

岑惜第一次,聽到簡珂這麽明目張膽的情話。

算是……情話吧?

什麽,什麽叫,她的簡神啊。

啊啊啊啊。

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胸口小幅度的起伏,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天色越來越暗,天上的星星圍繞在月亮周圍,不知疲倦的沖人間調皮眨眼睛,讓萬物都變得可愛起來。

岑惜的胳膊本來是輕搭在他的脖頸的,但是一激動,全身肌肉就不由自主的緊繃,連帶着抱着他的胳膊也收攏了一些。

背脊繃直,鼻息間,全都是他身上好聞的木質柑橘味。

在這個瞬間,岑惜俗套而又認真的覺得,自己一定是童話故事裏最幸福的白色禮服小公主。

她擔心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甚至還會被好事取代。

安全感如果有形狀,那一定是他的樣子。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簡珂的唇角輕輕向上彎了下,“現在你那個師父不跟你道歉,你打算怎麽辦?”

說到這個,岑惜還是有點無奈,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現在晚了,估計她要睡了,看看明天她怎麽跟我說吧。”

簡珂:“一點起訴她的想法都沒有麽?”

岑惜搖搖頭,除了自身不愛跟人起沖突之外,還有別的原因:“網絡小說抄襲很難判定,一告就是好幾年的時間,在這幾年裏我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整理資料,沒準到最後不痛不癢的只判她賠償幾萬塊。反正除了萬不得已,我盡量不讓自己走到那一步吧。”

像是哄孩子那樣,簡珂極其輕微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他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二天簡珂把岑惜送到學校,他直接回了律所。

他手裏的訴訟确實多,還有幾場撞庭了,這一周都沒得休,再加上接了中漾那邊的法律顧問,忙的顧不過來,這學期也就不再給法本做助教了。

岑惜回宿舍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公布出去,希望能用一顆全新的地/雷吸引舍友們的注意。

但是她明顯低估了舍友們的承受能力。

老二陰陽怪氣:“那不對啊,簡神什麽時候不忙?咱們上學期他剛升高夥,那會兒就不忙了?”

“是呢呗。”老大掐着嗓子,比老二好不到哪去,“哦不不不,簡神不是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嘛,可憐我們身為舍友,被瞞的好苦哇!!!”

老四:“那個,你們之前說吃手機算零分的,還算數嗎?”

老大&老二:“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暴風雨不僅來了,還把她的傘都給掀了。

既然躲不過,就只能面對了。

岑惜大義凜然:“你們不要這樣,我說,我說就是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時間裏,岑惜沒頭沒尾的說了她跟簡珂從“相認”到“牽手”的全過程。

老大震驚:“簡神是怎麽知道你企鵝號的?”

岑惜如實相告:“不知道。”

老二震驚:“那簡神為什麽不直接找你,非要舍近求遠先當網友?”

岑惜再度如實相告:“不知道。”

老四震驚:“簡神三年前不是拒過你一次也沒解釋嗎,那他是啥時候喜歡上你的?”

岑惜三度如實相告:“不知道,哦對了,三年前他也不算拒絕,沒看清而已。”

“啧啧啧,就是不一樣哈,開始維護簡神了。”老二坐到岑惜旁邊,換了正常的語氣,“你什麽都不知道,怎麽不問問啊?”

岑惜無語望天花板,那麽尴尬的過往,她巴不得永遠封存。岑惜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把話題岔開:“話說,你們之前談戀愛,都是在一起多久的時候男朋友朋友圈發你們照片啊?”

“一般情況下,确認關系就發了吧。”最初的震驚過去,老大順着岑惜往下聊,她看了一眼老二,老二也跟着點頭,同意她說的話,“咋了,簡神朋友圈沒發你嗎?”

岑惜點頭,她跟簡珂已經在一起将近四個月了,幾乎每天都會刷一遍他的朋友圈,但是都沒什麽驚喜。

“那你問問他啊。”老二比較了解岑惜,“別把話都憋心裏,簡神應該就是太忙了沒往這邊想。”

岑惜低頭,揪掉自己手上薄薄的死皮,這怎麽問啊?問了會不會顯得她很作?

老大十分仗義的拍拍她的肩膀:“這樣吧,這事你不用擔心,我找個機會幫你問。”

岑惜:“你找機會?啥機會?”

“比如……”老大瘋狂挑眉暗示,“讓簡神請他女朋友的舍友們吃個飯?讓他女朋友的舍友們也感受一下,和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坐在同一張桌子吃飯,是一種什麽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