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鋪着柔軟的毯子, 世界一片黑暗,那曲子并沒有停止。陶哓哓掙脫不了束縛,如同砧板上的魚肉, 嗓子已經哭得沙啞,祁亦言已經亂了心智, 她哪裏是他的對手。
祁亦言脫去了外套, 其他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黑暗中,他細細打量她。
冰涼的食指過她脖子, 陶哓哓戰栗,祁亦言摟起她,動作極其溫柔,指腹一遍遍的摸着脖頸的脈搏,血液明明跳動得很激/烈呢!
她慌亂,說:“我冷, 祁亦言, 我們不可以的, 求求你,放了我……”
“噓!”祁亦言食指豎在唇中央。
“哓哓,你說你愛我的。”他嗓音竟然帶着些委屈哀怨,陶哓哓心一疼, 被誰刺了一刀。
她從未像喜歡祁亦言一樣喜歡一個人, 很早她便知道,他沒有想象或者看到那樣簡單。好看的皮囊下, 藏着一顆冰冷的心。哪怕知道可能隐藏着本性,哪怕知道他本來的面目,可想陪着他的心從未變過。
直到今天, 她過不了這道坎。同時,她心中萬分不舍,這種矛盾拉扯着她,快要瘋狂,她怎麽跨過去?那天雪地裏,如果真的一夜白頭,多好。
“祁亦言,我過不去……求求你……我們……”她說不出口。
祁亦言眸光沉到冰冷,黑暗中他殘忍的笑着,親昵的吻着她耳垂,低聲呢喃:“怎麽不繼續說呢?哓哓,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害怕我嗎?你想離開?你在求她?陶哓哓,為什麽不相信我?為什麽?”那無數個為什麽向她砸開,也一點點放大祁亦言心中那頭困獸。
他突然抱起她,抱坐在鋼琴上,解開她的手腕,又猛地把她按住……
許久過後,陶哓哓意識模糊,只感覺一陣熱一陣冷,她只能順從。瘋吧,瘋了就好了,如果下了地獄,就不冷了,就不痛了,那便就這樣去了吧,意識一點點被渙散,一點點被抽空。
陶哓哓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白天黑夜,腦海裏一片空白。
祁亦言用大衣裹住她,抱去另一個房間。重新擁她入懷,睡夢中她卻不安穩,夢呓呼痛,一會又說冷。
半夜,祁亦言摟着她,輕拍她後背,像哄嬰兒般哄她入睡。
可是她睡了一會,又開始小聲說夢話。祁亦言下床開燈,發現她眉心擰在一起,嘴唇有些泛白,兩頰卻紅彤彤的。
他伸出手,用手背貼着她額頭,發現摸她額頭滾燙,應該是發熱了。祁亦言慌了,他叫來了女傭,喂她吃了退燒藥,可她還是一遍遍的說着胡話。他又用被子裹住她,開着空調,隔着被子擁着她:“哓哓,別怕,我在。”
陶哓哓很熱,但是卻被緊緊的束縛着,沒辦法動作。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一陣陣的出汗,頭很沉重,睜不開眼睛。
她恍惚夢到自己很小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雨,陶染走得很快,她一直小跑追着,哭喊着:“媽媽,不要丢下我……別……丢下我……”
雨砸到她臉上,感覺到一陣陣刺骨的疼。
畫面一轉,又變成祁亦言瘋狂的模樣,她緊閉着雙眼,眼淚落下,“我疼……祁亦言……我好痛……我們不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祁亦言……不要難過……”
祁亦言輕輕的用毛巾擦着她的眼淚,越擦越多,心髒被一塊大石壓住,無法呼吸。疼得要命,心中無比後悔。
“哓哓,我應該早些來的,她是騙你的,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哓哓,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以後,我陪着你,別離開好不好?明天就是除夕,說好一起看煙火的,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哓哓,我後悔了。”
他聲音輕得如同空氣,好像重一點都把她吓到一樣,一邊說着,輕拍着她後背,陶哓哓逐漸安靜下來,慢慢安穩睡去。
天亮了,陶哓哓緩緩蘇醒過來,她手指才動了動,剛睜開眼睛,祁亦言坐在旁邊就醒了。
他慌忙的摸她額頭,松了口氣,卻沒有放手,輕捧着她的臉說:“哓哓,對不起。”
這是他第一次道歉,從小,祁雲煙就告訴他,想要的東西,不存在得不到的道理,只要不擇手段就行。可他從小,便看到,聽到太多的龌龊和黑暗,沉迷于制作标本,定格它們死亡的那一剎那。逐漸開始無欲無求,直到見到一個女孩的照片,他偷聽着她的故事,一點點淪陷。
那感覺就像在國外灰蒙蒙的天空中,見到了藍天白雲暖陽,像嗑藥一樣,難耐難忘。他不再滿足只能遠遠的聽着,看着,于是便來到她旁邊。
當她又怕又好奇的接近時,他只是聞着那少女的馨香,便蠢蠢欲動。他想要她,無論如何都要。
在畸形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建立起的三觀就與他人不同。血緣?那又如何,他想要,要麽得到牢牢的鎖在她身邊,要麽就像他那些個标本一樣,永遠安靜的陪着他。
可怕的欲望,啃食着理智。可真嘗過她的味道之後,他就這漩渦裏越陷越深,他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情感,不舍,也貪戀更多。
直到她親口說,去哪裏都會陪他,哪怕地獄。祁亦言心動了,第一次他除了掠奪以外,有了想守護的東西。因為喜歡,他也開始害怕,知道真相的陶哓哓會不會厭惡離開,那種恐懼在心裏生根發芽,長成一根根藤蔓,束縛着他。
他生怕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畢竟陶哓哓那麽單純清澈的人,又怎會願意和他一同沉淪。
他曾經無謂的真相,就變得極其重要,去取報告那天,他打開紙袋的手都是顫抖的。還好,她跟陶堔,甚至陶染都沒有關系,他是激動的,迫切的想要告訴她真相。
可是,祁雲煙出現了,告訴了他所有過去的事情。他想去找她,祁雲煙沒有直接阻止,只是淡淡說道:“你确定她也和你想象的一樣?亦言,別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祁雲煙對于人性的擺弄,可謂爐火純青。他動搖了,他也想知道,她對他的愛究竟有多少?
結果,在聽到答案的那一刻他瘋了,着了魔一樣,不顧她的感受,身上的疤痕,懷裏顫抖害怕的姑娘,無聲的控訴着他的罪行。
祁亦言深吸了口氣,他從未如此害怕,卻只能忍住,不表露出來,小聲的說:“哓哓,我母親是騙你的,我們沒有關系,你和你母親也沒有,你是被收養的,你看,這是親子鑒定的報告,這是……”
陶哓哓動了動手,他動作一頓,立刻停了聲,看着她。
陶哓哓低垂着頭,小聲的說:“祁亦言,我好餓,今天是不是除夕?”
祁亦言松了口氣,溫柔的說:“好,你不是最喜歡吃校門口的海鮮粥嗎?我去給你買。今天是除夕,說好的,一起看煙火。”
陶哓哓揚起頭,平靜的點了下頭,如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祁亦言立刻扶着她,躺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拿着外套就慌張出門。
桌子上還擺着一疊皺巴巴的紙,只是,陶哓哓看都沒看,目光随着他慌亂的身影,一點點暗淡,原來冷靜的祁亦言也有這樣的一面。
可是,她真的好累,翻身閉上眼眸,她故意支開他,是怕她真的控制不住流露出真正的心思。
她愛他呀,但是好累,也好疲憊,祁亦言,再等等我,等我勇敢一點。
時間如果可以倒流,祁亦言永遠不會選擇這一刻離開她身邊。
祁亦言走後,陶哓哓也睡得不安穩,隐隐聽到外面的聲響。
她警覺的拉着被子,可才動,身子就疼得厲害,牽引着每一根神經。即便如此,她還是咬牙起來,穿上外套,衣服是新的,很柔軟,可那露出的青紫告訴她,昨夜發生了什麽。
陶哓哓曾經天真的以為,只要是祁亦言,無論什麽模樣都能接受。他微笑,她心動;他吃醋,她竊喜;他失控,她亦心痛。
祁亦言,究竟你還隐瞞着什麽?
門鎖扭動,打斷她的思緒,可還不及趕到門口,外面的人很迅速打開門,抓起她,捂住嘴。
動作利落幹淨,才幾秒的功夫,她手腳就被綁在旁邊的椅子上,無法動彈。捆住她的兩人西裝革履,面容冷漠,動作算不上溫柔,只是捆着她手腳的卻只是綢帶,沒有傷到她,她已經猜到是誰了。
她掙紮:“唔唔……”
祁雲煙推門進來,一直走到她跟前,繞到她身後,手裏拿着一樣東西。陶哓哓停止了掙紮,只是心裏還是止不住害怕。
祁雲煙捋開她脖頸間的秀發,脖子上有一個牙印,破了皮,傷口雖然已經結痂。她一碰,陶哓哓皺起眉頭,她一臉心疼,說:“很疼吧?亦言他真不懂得憐香惜玉,跟他爸一樣,總是讓人受傷。”
說完她輕微垂下身子,黑色的發絲,滑過她肩膀,有一股濃郁的幽香。
陶哓哓打了個冷顫,一股涼嗖嗖的感覺從脖子傳來。
祁雲煙一手拿着一個小瓶子,輕輕沾藥,塗抹在傷口處,輕柔推開,動作很熟練。
疼痛過後,帶着涼爽,陶哓哓卻感覺恐懼,祁雲煙依舊繼續着,一邊說:“放心,不是毒藥,這藥很好。呵,他拿刀架着我脖子的那次,也是這樣幫我上藥,後來便是我自己上藥……”
她似乎陷入回憶,說話聲音有了一絲溫度,悠遠。
擦好藥,她轉身把藥擱在床頭,陶哓哓餘光看到她目光定格在桌子上擺着的報告,停留了幾秒。美豔的臉上笑容僵住,她拿起看了兩眼,便扔在地上,朝她走來,眸光一秒沉入冰冷,如同深淵。
祁雲煙款款走到她跟前,細細盯着她看,漂亮的手指,撫摸過眼睑,說:“哓哓,我給你講講你母親的故事怎麽樣?”
頓了頓又問:“還是說,待會讓她親自告訴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撐過這幾章,馬上大結局了!結局保證he,番外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