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那天還挺熱,白老爹開着車送她和白楚河到了學校,那一路上不斷地和白楚河吵着架。
都說女兒是老爸上一輩的情人,可她每次見到白老爹和白楚河兩個人在一起,她都覺着這話在他們倆身上是錯的,她沒看出什麽情人,倒是看出了仇人。
兩個人吵架的原因是因為一條分岔路口,白楚河說這條路離學校近,而白老爹覺着白楚河這丫頭片子不識路,開上了另外一條路。
于是就這麽吵起來了,吵架吵到最後,竟然還開始翻起舊賬來了,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他們當年高考高中的那些事兒去了。
“我當年考這學校不還是因為你在那兒說什麽學法律好麽?哪兒好了,哪兒好了?簡單?說得容易,有本事,你自己背那刑法律條去,別這兒埋怨我不争氣又挂科!”
“你這臭丫頭還有理了?你媽當年不也是自學了自己不喜歡的工商學麽?怎麽也沒見着……”
“我媽那是沒辦法,不得不上陣,我當年那是沒辦法嗎?”
“……”
“……”
她眼觀鼻鼻觀心,常事兒,沒什麽好勸架的。
倆人就這麽吵着,一直吵到了學校,直到她從後備箱拖出行李,白老爹才露個頭出來,笑道,“見笑了啊由光。”
她擺手,“沒有沒有……”都習慣了。
更何況,有個一起吵架翻舊賬的老爹,多好啊。
白楚河撓了撓頭,給自家的老爹一個眼神,“您趕緊走吧!”
白老爹接受到了自家女兒的暗示,趕緊倒車,“那成我走了啊,記得下周回來,你媽給你……”
“知道了知道了!”白楚河打斷他,拉着她往裏走,“我爸他人特別煩,哎,不是我說……”
白楚河極力解釋着她老爸是有多讓人讨厭,她聽着聽着,就注意到了那校園的一邊早已經是開滿了桃花,桃花緋紅,滿園春色在校園之中,尤為朝氣,她看出了神,也沒聽見白楚河在旁邊說着什麽。
這一學期過得特別漫長,也十分無聊,除了一個二貨白楚河在旁邊永無休止地鬧騰,其他的事兒,好像還真沒以前多了。因為章烨的原因,她都極少往活動裏參與,時間長了,便惹來了很多的非議,她倒是活得淡然,紛紛不在乎外界的說法。
她報了很多考試,英語六級,計算機二級,還有其他的不知道是什麽的考試。之後又帶着大大小小新進的那些新成員,更加熱切地參與辯論賽。
在那辯論圈子裏,她接觸了不少的人物,也算是小有名氣,可說到底,辯論賽也不能給她帶來什麽實質性的,在趙春曉的眼裏,似乎什麽也算不上。
于是後來,她也不去打辯論了,隊長很惋惜,可一有什麽大型的比賽,也總是會不甘心地叫上她。
日子這麽過着,她算着日子,這學期,竟然也不知不覺過了一半了。
之後的日子裏天氣越來越燥熱起來,北京這五六月的天氣其實也算不上特別熱,可就是特別悶,從南方城市考過來的小學妹說,這天氣,悶得叫人喘不過起來。
張曉武依然三天兩頭地叫着她出去玩,身邊随時都圍着一群酒肉兄弟,她發現那孫子的交際圈子好像越來越廣泛了,有時候她和白楚河遇上了什麽特別犯難的事兒,找着張曉武,人一個電話就解決了,可算是得了張叔叔的為人處世的真傳了。
她無心于交際,可似乎因為章烨之前在論壇上那麽一鬧,她被人給查出來是許家的長女,每次跟着張曉武參與什麽社交活動,人總是要比往常多出個一兩倍。
都說這世間的俗人是看勢看利的,她從小看了那麽多的大小心眼,那些手段也是層出不窮,只是越來越大,也察覺其中越來越複雜的關系。
譬如,某專業的某某同學,是檢察院中哪位哪位審判長的侄女;又譬如,某某學院的某某某同學,是哪個市裏的市警察局局長的小姨子;再再譬如,昨天那個給她送化妝品的男生,是前段時間剛被查出來的某某地區紀委書記的兒子……
她看得越來越清楚,也越來越厭惡這樣的事兒,可當那些事兒都蜂擁而上的時候,她卻又突然想起老爺子和母親的叮囑來,就是再怎麽讨厭,也得撐着笑自己對付處理。
六月份的時候是全國高考的時候,那段時間學校裏都開始準備着招新生的事兒,她整天悠然地在圖書館裏複習,在校方的通知沒下來之前,她還窩在那地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
輔導員李海帶着校方的通知她,說學校想做一個宣傳視頻,打算選她做視頻女主,由學校的宣傳部團隊來制作完成。
她聽了這消息傻了。
太突然了,學校的制作團隊已經聚齊,就等她了,她哪兒那麽大的臉面兒去做那女主角,鏡頭一拍過來,她就特別害怕,手腳都無處安放,加上最後那一個鏡頭特別難完成,她怎麽都做不自然,來來回回都好多遍,怎麽都不滿意,那短短一分鐘的視頻,硬是拍了兩天。
那攝影師是個比她小一屆的男生,扛着攝影機對着她,看着她好好一姑娘站在那兒,緊張成什麽樣兒?
最後還是張曉武走過來,輕咳一聲,“許由光,你看——”說着就指着天空上方的某處。
她擡頭看去,找了半天,也看見張曉武說的什麽,張曉武笑得一臉奸詐,最後還是在聽見了攝影師的一聲“完成,收工!”後,才恍然驚醒。
騙她呢。
她失笑,攝影師說,“這最後一個鏡頭特別好,特別好,由光姐這氣質真是絕了……謝曉武哥啊!”
她也不在乎成品是什麽樣的了,六月份的時間已經快要接近期末了,她查了查課表,這個月月底就能考完試然後放假。
她依然掐着指頭算着日子,提前給自己訂好了機票。
六月中旬的時候,白楚河終于和施純爆發了争吵,吵得特別厲害,都引來了左右宿舍的人,可白楚河那氣勢太吓人了,施純一貫地裝可憐,搞得不明所以的衆人,都以為是白楚河在挑着施純的刺兒。
起因也是因為施純,施純不知道在和誰聯系,聊天聊着聊着,那句“我跟他沒關系,你別誤會,張曉武這人就是個傻子”,就這麽蹦出了口。
白楚河不知道張曉武和施純的事兒,當即就炸了,白楚河沒想過施純會和張曉武有交集,也沒想過施純會突然說出這樣針對張曉武的話,暴脾氣的她當時就炸了,揪着施純就問,“你說張曉武什麽?你們是什麽關系?!”
施純就一直哭,一直哭,什麽話也沒說,白楚河罵人的時候,施純也一直搖頭說“不是”。
她趕到的時候,白楚河被幾個女人圍着講理,也被圍着罵,施純就坐在那兒哭,什麽也沒說。
她護着白楚河,平時待人和氣的她,也是頭一次,發了火。那群人沒見過她這樣,她一句句的全是在理的話,衆人當時就住了嘴。
那地方算是待不下去,白楚河被她帶走了。
一到沒人地兒,剛還一直控制了這麽久的白楚河,突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抱着她,委屈得哭成了一個孩子,“由光,由光,那小賤人憑什麽罵張曉武啊,她以為她是誰啊……由光……”
她有點兒受到驚吓,卻細聲安慰着白楚河,想想也是,白楚河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可到底是個姑娘,剛被一群人圍着罵,要不是她趕到,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
她怕白楚河知道了張曉武的事兒,才真的會爆炸,于是到了最後也沒告訴白楚河,白楚河那天哭完後也就舒服了。
可她不知道為什麽,她們三個人鬧成了這樣,白楚河卻還是不願意搬出宿舍,施純家貧,在外面租不起房子也就罷了,可白楚河倒像是為了争一口氣,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礙着施純的視線。
那次的争吵過後,她總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事兒。
施純心思重,一開學的時候便拉攏了特別多的人,也難怪之前會有人跑來問她和白楚河是不是孤立了施純,估計在這些人眼裏,她和白楚河也沒個什麽好形象吧?
她深吸一口氣,仍舊在一天天過去的時間裏掰着指頭算日子。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後來張曉武就知道這事兒了,當時她也在場,她慌慌張張地看向張曉武,正好看見張曉武的目光霎時便黯淡了下來,嘴角還是笑着,卻說,“對啊,爺就是個傻子。”
傻子張曉武在那之後狠狠地補償了白楚河,什麽化妝品香水包包一個勁兒地往白楚河手裏塞,還滿臉闊綽地說,“哥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都買了,你看着挑吧啊,不喜歡的也就當收藏了。”
白楚河對她說,她懷疑張曉武看上自己了。
她哭笑不得。
距離月底越來越近了,她的心情也越來越好了。在她漫長的等待之中,時間也過得飛快,整整一個學期,好像什麽事兒都沒幹。
明年大四,都得準備出去實習了,她借口說想準備司法考試,就沒答應母親安排地工作。
在考完了試後,她也沒去準備什麽複習資料,而是渾身輕松地過了登機口。
上飛機前張曉武問她人在哪兒,還說都快放暑假了,想找她一起合夥做個生意,而此刻,她已經迫不及待地登了機,心情極好地揚眉道,“我沒空,上飛機了。”
“喲,又去找你家老爺子啊?”
“不是,”她笑了,糾正道,“我去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