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有沒有事?”反應慢半拍的顧月梨神色一慌,急忙查看他的傷勢。
傅星胤一把将亂動的顧月梨摁住了,嘴角一勾,“你夫君我能有什麽事,只是你細皮嫩肉的,受傷了我會傷心的。”
說完這話,傅星胤轉過身去,鳳目微瞪,散出幽幽冷光。
這話似故意說給李婉妍聽的,李婉妍手裏還拿着茶杯,見傅星胤瞪着自己,心裏咯噔一聲。她怎麽也沒想到,傅星胤會突然出現,還幫顧月梨那個賤人擋了熱水。
李婉妍拿着茶杯的手忍不住顫抖,自己剛才潑的是當今太後最寵愛的孫子,安王府的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是奴家手滑了,不小心将水灑在了您身上,不如您随奴家回府上換身行頭吧?”李婉妍故作矜持,優雅的行了一禮,絲毫沒了剛才的潑辣。
不小心?聽了這話,傅星胤冷笑一聲,“哦?手滑了?不過是許久未見李大人了。”
一聽這話,李婉妍低下頭去,自己這是給父親添亂了,要是和安王府結仇怕是日後的日子難過了。
李婉妍一時慌亂,只能從那個軟柿子下手,她連忙對顧月梨賠笑道:“月梨妹妹,方才是姐姐手抖,你能否原諒姐姐?”
李婉妍擡頭朝顧月梨看去,一雙眼睛裏滿是愧疚,若不是顧月梨知曉她的真面目,還真的以為她是真心悔過了。
此刻的顧月梨,可沒有心思同她一起演戲,顧月梨一直盯着傅星胤後背上的水漬,他今日穿了件輕薄的月白衫子,大片的水漬蔓延開來,裏頭的紅腫若隐若現。
那可是滾燙的茶水啊,潑在傅星胤身上,顧月梨有些心疼。
“李小姐,今日你傷的若是我,我身子卑賤,這件事大可不必追究。可你今日傷的,是我的夫君。”原本安靜的顧月梨突然開口,秀眸直視李婉妍,倔強的眼神裏看得出她還是有些害怕。
看着這個小丫頭堅強的模樣,傅星胤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方才他在雅間用膳時,便注意到了顧月梨和李婉妍的争吵,只是顧月梨一直低聲下氣的忍着,他還以為,這個小丫頭不會生氣。
這個小丫頭傻傻的,一直不反抗,就連被潑熱騰騰的茶水也不知道躲開。若是這水真的潑在她身上,那這白嫩的皮膚恐怕要被燙開花了。
聽了這話,李婉妍暗自咬牙,這小賤蹄子,當了世子妃還真的就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但李婉妍面上依舊和顏悅色,“都怪婉妍失手,還望世子莫怪。”
不想再同李婉妍折騰下去,傅星胤擺了擺手,“我也不是誠心為難你,只是李小姐,月梨是我的世子妃,而你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這妹妹姐姐相稱的,怕是不合禮節。日後見了她,還是要稱一聲世子妃。”
說完這話,傅星胤也沒管李婉妍要說什麽,便拉着顧月梨的小手朝雅間去了。萍兒也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樓,獨留李婉妍一個人,在大廳裏羞紅了臉,引得不少客人指指點點。
李婉妍暗自用力攥拳,恨不得将指甲嵌進肉裏,耳邊全都是用餐人的嗤笑,此等大辱,他日一定要如數讨回來!不,雙倍!
顧月梨像個木偶似的,任由傅星胤将自己帶上了雅間。雅間裏要比大廳素淨許多,擺放着幾樣古玩字畫,銅爐裏燃起了一縷淡香。
只是這裏還坐着一位公子,那位公子身着寶石藍的長衫,手中搖着一柄玉骨扇,一身的溫儒。
“這是白沨,我的好兄弟。”傅星胤見她看着白沨,如是介紹着。
聽到白沨這個名字,顧月梨神色一怔,這個名字,可是京城第二炙手可熱的公子。
白沨白小公子,年二十,便已經是皇帝身前的禦前侍衛了。他的父親,是大理寺卿,祖父更是當今丞相,這樣的勢力,不容小觑。
白沨同傅星胤,本是堂兄弟的關系,恰好性子又合得來,更是親上加親了。傅星胤今天出門,便是同白沨一起商讨京中治安問題的。
“見過白公子。”顧月梨知禮一拜。
白沨朝她看過來,颔首淺笑示意,“弟妹客氣了,日後同星胤一般,喚我沨哥就好。”
京城美女如雲,像顧月梨這樣如明月般清亮透澈的女子,白沨還是眼前一亮。
“夫君,你的傷,我們還是先回府吧。”顧月梨着急道,她還是一直記挂着傅星胤身上的傷。
方才的鬧劇,白沨在雅間看的清清楚楚。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剛才在護夫的時候像極了護食的小貓兒。
所以在傅星胤搖頭拒絕之前,白沨主動替顧月梨講話:“是啊,弟妹說的有道理,星胤你還是回府換身衣裳吧,如此衣冠不整的在這裏,怕是有事體統呢。”
顧月梨感激的朝白沨腼腆笑了笑,便拉着傅星胤回了安王府。
回府的路上,兩個人各走一邊,各自懷揣着心思,愣是沒有說上一句話。
想到自己出門遇上的這些糟心事,顧月梨就開心不起來,更何況,因為她的緣故,還讓傅星胤受了傷……
不過好在,傅星胤的傷并不嚴重,替他褪去長衫,被茶水燙得鮮紅的後背暴/露在顧月梨眼前。傅星胤的身材很好,肩寬腰細,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小腹肌理分明。
顧月梨小心翼翼的将敷了冷水的帕子貼在他背上,輕輕的擦拭着,生怕弄疼他。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的,那水一點兒也不燙,你也別太難過了。”背後顧月梨小聲的抽泣,還是逃不過傅星胤的耳朵,他習武多年,馳聘沙場,受過的傷都可比這重多了。
這點小傷,傅星胤不覺痛癢。
顧月梨吸了吸鼻子,鼻尖微紅,輕盈的身子一把被他拽到了身前來。傅星胤摸了摸她的頭發,咧嘴一笑,露出皓齒,“小爺的身體好着呢,聽萍兒說,你今日去泛舟了,等哪日得了閑空,我同你一起去好不好?”
聽了這話,顧月梨眼底泛起一絲光亮來,卻還是低下了頭,“不……不必了,夫君公務繁忙,我的這點小事又怎麽能占用夫君的時間?”
“再忙也不能不顧家吧。對了,明日是你回門的日子,管家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今夜早些歇息吧。”話語剛落,傅星胤就接上反駁。
忽然想起明日是回門的日子,傅星胤突然正經起來。
回門兩個字,讓顧月梨身體一僵。她以為自己嫁入安王府,便再也不會見到顧月凝了,本以為脫離了那個讓她飽受痛苦的地方,忘了明日還要回去……
別人家的姑娘都是高高興興地回娘家,同親人唠嗑,可自己回去了連個能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又是一夜未眠,顧月梨想了一整夜,也沒能說服自己,微笑着去面對那些曾經的往事……
二日,清晨天剛翻魚肚白。傅星胤并沒有發現顧月梨的異常,照常用膳洗漱。
就要上馬車時,顧月梨忽然望見從不遠處跑來的一個太監。
那太監手持拂塵,神色急匆匆的,邁着小碎步跑到傅星胤面前行了一禮,模樣有些滑稽,“世子殿下,陛下有急事要同您商議,快随老奴去一趟吧。”
看着急匆匆的太監,傅星胤眉頭微皺,看了身邊乖巧的顧月梨一眼,心下有些不安:“陛下有什麽急事?我這今日還有重要的事……”
太監面色一沉,露出幾分為難來,急得不顧禮儀地打斷道:“世子殿下啊,陛下的脾氣您也清楚,且陛下的皇命,老奴也不敢……”
太監一面說着,一面朝顧月梨看了過去,眼中的難為意思,任誰都能看出來。
顧月梨懂事地別過頭去,雙眸微垂。皇命急宣,她知道自己留不住傅星胤的,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獨自回府,面對顧月凝和李氏,顧月梨還是心裏一咯噔。
“夫君,我沒事的,陛下定是有急事找你。夫君你先去吧,娘家我可以自己去的。”好歹是知書達理的姑娘,即使千般不願,顧月梨還是這麽笑着勸着傅星胤。
畢竟不能因為自己讓自家夫君犯了難。
聽着這違心的話,傅星胤有些心疼,低頭看着她紅紅的眼窩。輕風吹動顧月梨的衣衫,她身子清瘦的得可憐,有那麽一瞬,傅星胤真想抱抱她。
“好,你先去吧,過不了多久我便會去接你的。”傅星胤的語調比往日更溫和了幾分,透着笨拙的溫柔。他伸手輕輕理了理顧月梨的鬓角,替她整理着發髻上本就整齊的白玉步搖。
太監聽了這話,終是放心地長舒了一口氣。又急忙請傅星胤上馬車,趕往皇宮去了。
直到馬車消失在了盡頭,顧月梨才挪動着僵硬的身軀上馬車,死死捏着拳頭,長嘆了一口氣。
顧月凝、李氏,顧府的兩個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