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兩心不知,卻是殊途同歸。

如若無緣,為何重逢?

如若有緣,為何心事終虛話?

天亮以後,雪衣推開門走了出來,卻見冼南歸負手立在庭中。

冼南歸聽見開門聲回過神來,見她走了出來,一時很是尴尬,忙開口道:“我起得早,過來看看你。我們該上路了。”

他望着對方因一夜未眠而略顯腫脹的雙眼,不由得垂下了頭。

雪衣也低下頭,看到他的鞋子和袍角都已被露水打濕,一時間就了然于心了,有些感傷,定下心道:“哦,我這也才起來,我們走吧!”

這将是他們同行的最後一段路,以後怕是再也沒有了這樣相處的機會吧!

雪衣坐在車裏,心頭漸漸焦躁煩亂起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還是不願意說嗎?她不停的問自己,一次次鼓起勇氣,卻終于還是沒能開口。

到的此時,她已經分不清楚心裏最多的是思念還是怨怼。即便已經長大了,有了可以保護自己的能力,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再次回過那段過往,寧可在心裏頭怯懦的為他開脫,也不敢真正的去面對現實。

或許,直到現在,她還是害怕知道真相,那無異于再經歷一次當初的噩夢!

冼南歸幾次縱馬過來想對她說話,但是看她心情不佳的樣子,便也只得作罷!

他們進了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馬車在冼府外停了下來,雪衣靜靜走了出來。

“一路颠簸勞頓,雪聖女可願到寒舍歇息片刻?容在下先派人去驿館送話?”冼南歸禮節性的問道。

雪衣搖頭道:“不必了,多謝大人一路相送。”然後走過去翩然躍上了馬道:“我先回去了,大人多多保重。”

眼看着她就要走了,冼南歸忽然忍不住喚道:“等等,我送你回去。”雪衣回頭望着他,蒙蒙夜色中,他的眸子閃亮如星。

冼南歸走了過去,道:“這麽晚了,你一個姑娘家實在有些不安全,還是我送你吧!再說了,你初來長安,并為到處走動,萬一迷路了怎麽辦?”像是在解釋給她聽,又像是在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開脫,一面說着,一面輕輕牽起了馬缰,在前面走着。

馬蹄聲有節奏的敲擊着路面,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色中,似乎也敲碎了記憶中紛繁的思緒。

雪衣側過頭垂下眼,只看到他側臉的曲線,剛毅卻又柔和,帶着種文弱書生特有的清秀,卻又有種近乎執着的堅毅。

她的心裏不由得湧起了莫名的悲傷,曾經最熟悉最親切的人,有一天卻要以這樣的方式相處。此刻雖然近在咫尺,但卻仿佛隔了千山萬水一般的遙遠。

一路上兩人都是一言不發,港府彼此心照不宣一般,所以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皇城外,雪衣遙遙望見那條熟悉的街上明亮的燈火。

冼南歸在街角停了下來,轉過身緩緩伸出手,想要扶她下馬。

雪衣伊猶豫着卻終是沒有接受,她知道會結束的,他們之間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該有,應該像濯水的青蓮一般純潔幹淨,她不要他們之間那種默契沾染上一層暧昧的氣息。

她是洛迦雪聖女,他是洛迦王子的朋友,僅此而已。既然自己終究沒有說,那就只能這樣告一段落了。

冼南歸還沒回過神時,她已經飄然躍下了馬,站在他的面前。

兩人互相道了別,冼南歸轉身而去,他剛走了幾步,身後雪衣的聲音傳來,冼南歸不由得頓住了腳步,一時間思潮浪湧,心亂如麻。

末了,卻只是嘆了口氣!他的回答,不僅令她失望,也令自己失望。或許對于他來說,此生除卻抱負和職責,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他從來就不應該去考量。

他走的時候說以後有什麽麻煩就找我,我會幫你的。

她笑了笑說你知道我不會去找你,何必再言?

他看着她的身影轉入了街角,默默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